花景元在赵无极走后,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临海楼。不知不觉中竟来到了无双居住过的东厢房,大约是每日回来第一件事便是探望无双,此刻还保留着这样的习惯吧。在自己刚离开花府时,这房间里还充满了无双的气息,那是一股淡淡的草药香。每次来到这里,见到她一天天好起来,和杏粉有说有笑,便觉得很温暖。而现在,伊人已不在,却是一番人去楼空的景象。花景元见到了桌上破碎的古琴,这古琴出自名家之手,是他很多年前从一个琴师手中买来的绝版,在江湖上有一个响当当的名字“凤鸣”。如今它已残缺,被鞭子打裂了琴身,两端还挂着断裂的琴弦。见此,花景元皱了皱眉头。
在打斗中摔碎的瓷器古玩早已被人收拾干净,地面一尘不染,没有一丝打斗的痕迹。唯独这把古琴,因它是花景元心爱之物,虽然已被花子倩的软鞭毁坏了,下人们依旧不敢丢掉它。而是将它的残骸放在了先前摆放它的位置。
一看到它,花景元眼前不禁浮现出花子倩飞扬跋扈对着无双一顿好打的样子。他已经见到了她新制的皮鞭,足足有手腕粗细,在地牢里打在手无寸铁的无双身上,定会皮开肉绽。想至此,花景元的心头不免一阵莫名的疼痛。
“杏粉在哪里?”花景元突然问道,语气凌厉得令人不寒而栗。
闻言,从门外畏畏缩缩地走进来一名女佣。她将头埋得很低,生怕别人见到她的模样。花景元见她低着头,卑微地立在一旁,便喝道:“抬起头来!”
于是,杏粉颤颤微微地抬起头。花景元一眼便见到了杏粉脸上的擦伤,心知这定是被花子倩的下人们弄伤的,但依旧责问道:“自己的主子被打,你却在哪里?”
杏粉一愣,又想起方才在地宫门前花景元扇花子倩耳光的样子,显然他已经知道了无双被打的事情。可这会花景元说“主子”,究竟何意?这“主子”指的是无双还是花子倩?论亲疏,花子倩是胞妹,显然更亲近,但听这话,又像在维护无双。
杏粉这一愣神,便没有立刻回答。花景元狠狠地盯着杏粉道:“那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你给我一五一十道来!”
杏粉听到花景元低沉的声音,又抬眼一看,正对上花景元凌厉的眼神,身子不禁一颤。在花府这么多年,杏粉从没见过如此这般的花景元,此时的他和平时温文尔雅的少东家判若两人。于是,杏粉便小心翼翼地将那日发生的事情详细告知花景元。
花景元才离家数日,便发生这样的变故,亏得自己还留着骆卿在府上,否则无双早就不存人世了吧。而同时自己在雨崩也吃了亏,带去的弟兄几乎死伤殆尽。那黑衣人俨然就是龙应天,可他为什么会如此算计自己?
难道这些都是那个恶毒女人的伎俩?这难道是她和龙应天之间作出的交易?如此一来,她便可以在花府对付无双,而龙应天却可以借此削弱自己的实力。黑龙教和花府一直以来都是互相利用的关系,但花府一日日强大确实让黑龙教有所忌惮。如果花府实力被削弱,那么在日后的交易中黑龙教便更容易获得主动权。如果真是花子倩做的,这种损害自身的行为是不是太过愚蠢?可是,如果她做的这一切都为了赵无极倒是可以理解了。人都说恋爱中的女人是傻子,这花子倩简直就是被迷了心窍。花景元只是想不到花子倩竟然连自己都会算计,想到这里,不禁怒火中烧。
他立刻出了临海楼,想必花子倩此时定是在闺房思过,便径直来到了望月楼。桃红柳绿二人正在收拾外屋,见花景元满脸怒容突然来到,吓得不知所措。一向胆小的柳绿更是吓得将手中的茶盏掉在了地上摔得粉碎。
花子倩回来的路上一直无人问津,她甚至有种被这个世界抛弃的感觉。回来后,她就不声不响坐在梳妆台前,愣愣地看着自己肿胀的脸蛋发呆。突然她听到外面有东西摔碎的响声,便问道:“怎么了?”
花景元正欲寻她,听到她说话的声音,便不待二人通报,直接闯进了花子倩的闺房。花子倩见有人进来,动静又如此大,微微蹙眉,抬头一看竟是花景元,便道:“你又来做甚?还要来打我吗?”
花景元见她如此说,全然一副闹小性子的神情。他不禁想起往日的兄妹情义,来时的火气已经消了一半。这会儿花子倩抬起头,肿胀的脸蛋近在眼前,花景元见了,自觉这次下了狠手,有些于心不忍,便转过身去,不去看那张脸。
“我且问你一件事,那封书信是不是你的手段?!”花景元问道。
“什么书信?”花子倩疑道。
“我这次出去就是因为它。”花景元按压住胸中的怒火,耐心解释道,又将那日骆卿收到的钉在飞镖上的纸条放在了桌上。
花子倩拿起纸条,只见上书:“雨崩驿站,藏宝图,务必亲来。”原来自家哥哥这次竟是因为藏宝图的事离开了,还去了这个地势险要的地方。平常他出去做什么都会知会她一声,可是这次这么重要的事竟没有和自己说声。她心中一寒,只觉得花景元对自己越来越疏远了。
“我不知道。”花子倩冷冷道。
“你当真不知道?你难道一点都不想知道我遇到了什么?”花景元质问道,“你可知道我带出去的兄弟死得只剩两三个?!”说着说着,又再次怒火中烧,双手抓住花子倩的肩头摇晃她的身体,大声喝道:“而我刚离开,你便在家兴风作浪!你难道不是想让我离得远远地,好让你报复无双?!你是不是还想让我死?!你究竟想怎么样才高兴?!这么多年来,真是白养你了!”
花子倩没想到在花景元心目中她已经堕落成嫉妒心极强又处心积虑陷害自家哥哥的恶毒女人,一时间竟无话可说。
她沉默了片刻,道:“哥哥,我们俩再不能像以前那样冷静地对话了吗?我是爱上了赵无极,我是嫉妒令无双,可我还没有丧失理智,甚至会去伤害自己的家人。我伤害你又能给我带来什么好处呢?你冷静地想一想是不是这样。我们现在为什么每次对话都会说到那个无关的女人?我说了不是我就真的不是我,你什么时候这么不相信我了?我在你心中已经一点地位都没有了吗?你知不知道令无双在撒谎?她的身世恐怕你早已知晓,可你连我都一起瞒着。还有,这次你为了藏宝图去雨崩,之前关于藏宝图的事我们都是一起商量的,而这次你竟没有和我说一个字。你如果和我商量了,或许就不会单枪匹马过去,也不会白白牺牲那么多手下。”停顿了片刻,花子倩突然看着远处,两眼恍惚,道:“你说这么多年白养我了,可有时候我真的怀疑,你究竟是不是我亲哥哥?为了别的女人,你竟然想动手打死我。藏宝图是家里的大事,你也不和我说就行动。”
花子倩已然从龙应天那里打听到无双的身世,但她平时就是任性妄为的性格,做事绝不手软,也并不顾忌令狐行空,依旧将无双给打了。
花景元听花子倩如是说,心中的疑虑顿时消了一半。然而花子倩明知无双和令狐行空的关系,依旧作出这样的事情,心中更是责怪花子倩太胡作非为,凭空得罪了华山派,而华山派是花府得罪不起的。因此他更觉得花子倩任性过了头。而花子倩觉得自己并非亲生,只是因为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
“好了,我信你便是。不过,你什么时候能给我少惹点事?”花景元低沉道。
过了半晌,又道:“有些事不让你知道,是为了你的安全,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再说,等真的找到了藏宝图,难道会少了你的不成?”
花景元想起方才地宫门口在一旁观望的赵无极,看着花子倩的双目充满了恨意,显然这个美貌的妹妹并没有在赵无极心中占有一席之地。要是花子倩和赵无极不能在一起,还不如找个阔绰的人家嫁了,否则留在家里迟早会惹出更大的事来。
“你与那赵无极怕是没有缘分了。现在他知道你做的事,对你更是只有恨意。我劝你还是趁早死了心。你也不小了,我会给你找个好人家嫁过去。”花景元抬了抬手,欲抚摸花子倩的头,却停在了半空中,迟迟不能放下。似乎花景元也再不能像以前一样和花子倩亲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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