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罢,我苦苦凝视着模糊中,他远去的背影,殇然不止。那一刻,我甚至无法违愿地说出口,政,你等等我吧。于是,便又迷失了方向,渐渐望着他的身影消失在了转角,一人孤单地独守在风中,看着天空的圆月,由中天落下了西方。黎明,将要到来了。
以手抚过颈上刀锋的红痕,有微微刺痛的感觉,刀伤流出的血已凝固成了一道很深的暗红色,兼之一袭素色飞舞的白衣,在黑暗里,像是一具受过断头之刑的女鬼罢,我自嘲地笑了笑,将他披过我身的外衣,随手扔在一旁的草丛里,任凭它被晨lou打得湿漉不堪,然后重新坐回到原先的大石块上。
就这样一直坐到了天亮,都未再等到他回来接我,在骤冷的温度下,我大抵是冻晕了过去,醒来时平躺在柔软青油绿草上,身上覆着的竟是一件紫色镶着白色花边的长袍,我认得那是吟风所有之物,诧异之余,环顾四下,却哪里还有他的踪影。
自打那夜与他算是最终别过后,他便不愿再与我相见,仿佛是与谁有过承诺与约定一般,纵然昨日在马上受到箭袭,他挺身而出救我于危难之后,便将我击得昏迷,待我再次醒来时,他便早已消失无踪,情形与这次是如此的同出一澈。
我将他的衣裳小心翼翼地收起来,卸去了随身携带的医药,将它叠好放了进去。不明白为何要如此珍惜这件衣裳,但心里仅有一个想法,下一次见面的时候,一定要将之还给他。
??天亮了便可以视得清这里.的地形,沿着来时的路回去,却仍然未见着嬴政,就连拴缚在木桩上的骏马也一道不见了。心一下子跌到了谷底,恐惧感一层一层漫上来,莫非他是独自离开了?留下我一人流落在荒山野际?
再一抬头,却望见了一身紧
身黑.衣的他出现在我的眼前,深黑色的眸子由冷漠转为柔缓,有那么短暂一刻,他的眼睛里划过深深的自责,视线却一直停留在我受伤的脖颈处。“哭什么?以为我走了吗?傻瓜,我怎么可能抛下自己最……抛下你。”有那么一刻,他差点将“爱”字说出了口。
“彼时发现有敌人入了这片荒.岭,便骑马引开了他们,然后弃了马,徒步折回来,途中花了些时间,想过去接你,回来却看到你在这里哭了起来。”这便是他将我弃在茫茫黑夜里而不管的解释,说明得十分生硬,他天生便不是一个擅长解释的人,误会了便让人误会去,他置之不理,也懒得多此一举。可是这一回,为何却要独独对我详细地解释过程,我示意不明的看着他,可他却将头别扭地瞥向了别处,幽如深潭的黑眸中,神色难辨。
我蹙起的娥眉终是展定几分,心中便也好过了许.多。至少他并不是将我弃之而不顾,只这个理由,便已经足够。
我们的关系因为政治联姻,被束缚到了一起,彼时.两人都有着深深的厌恶,却顺着时间的流逝,命定的巧心安排,将本来平淡无爱的婚姻,升华到了难以用言语描绘的境地上。他并非是个无爱的君王,只是没有历经过真爱,便一直冷漠地排斥着。
我们自小都深居在皇宫中,未见过平凡的夫妻.是如何生活的,于是在荒山的那一段日子,一开始便充满着生涩,夫妻间相敬如宾,便是主宰的所有。
***
??驻守北疆的军.队,途中受阻,至少还须十几日才可到达,吕不韦站立中立的立场,按兵不动,弘凤兮率领余部,在与嫪毐拼死抗争,企图支撑到援军到来的那一刻?
花信还告知我们暂避风险之地,在深山里的唯一一处人家,那户人家之所以安全,是因为仅有一年过半百的老人与一出生仅半年的婴儿。老人的儿子,死于战场,而媳妇在诞下那名婴儿后,便也过身了。此二人,皆势单力薄,手无缚鸡之力,与他们暂处,应是无大碍。
老人的家在一处十分隐秘的山脊背后,四下草木丛生,枝延蔓展,若是稍不注意,便会无法察觉到那座茅草屋的地址所在。老人早早等在显眼的山头上,冲我们招手,然后将满脸尘埃、落拓疲惫的我们领了回去。
据花信所述,吟风曾有恩于这个老人,她才敢冒着大不讳的生命危险,将我们收纳容身。但是事先须与她约法三章,若是她有了个三长两短,我们中只要还有人生还,就必须将她尚在襁褓中的孙女抚养成*人。嬴政立下应允,金口玉言,便绝无再变。
那座山间的茅屋内部并不宽敞,甚至于狭小得不行,仅两个房间相互连着,没有门阻隔,一条深蓝褪色的破布悬挂着,便算是隔帘。老人将里面那间看起来稍微整洁干净的屋子让给了我们,嬴政也不客气,二话不说便xian帘入内了。
一张窄小的榻子,一方破旧的案几,便是所有。房间里散发着茅草清新的气息,嬴政显然处得十分不适,栖身软kao在榻上,眉头紧锁,却也隐忍不言。他躺下身便占了大半以上的位子,我也是十分疲乏了,让他往榻里边挪一挪,却见他一双犀利可怕的眸子瞪过来,又瞥了瞥破烂不堪的锦垫,示意我的榻子在地上。
我哭笑不得,嗳,纵然是睡地板,也该是他吧,我还未嫌弃与他共同挤着这么一张又窄又小的榻子,他倒是先排斥起我来了。我不甘示弱地爬上去,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死命扯了扯,见他毫无所动,便心一横直接倒在他身上,闭目假寐。
他终于认输,侧过身,空出的间隙勉强可以容下我瘦小的身躯。他一手慢慢环住我的腰侧,手指均匀展开轻缓地贴着我的后背,以免我落下炕去,然后喃喃地附在我的耳畔,吞吐着性感诱人的气息道:“敢这么扯着寡人的衣领不放,甚至毫无礼节地将寡人压在身下的女人,全天下恐怕也只有你一个了。”
他单手扣过我的肩头,将我拥入怀中,滚热的侧脸贴在我的颈间,淡淡喘息着,他在极力地把持着什么,努力平缓呼吸,呼出的氤氲暧昧的气息,丝丝贯入我的衣领,撩动寂寞人的心弦。他浑身散放的气息是**辣的,那样的热度是强悍而霸道的,我在他的怀里不安地动了动,却看见了他正在低头亲吻着我散落的乌黑发丝间的唇微张,暧昧不明地在我耳边轻声道:“莫要乱动。否则、我不保证,会在这荒郊野外、要了你。”
同一时刻,我正好转了个身,寻个舒适的姿势躺好,将手腕环抱过他的腰间拥抱住他的时候,明显地感觉到他的身体猛地一震,抬眼便对上他**迷离的黑眸,我知道再也不能更加触碰他了,否则,只会引火烧身。
他再怎么无情寡义,也是个正常的男人,那种**怎么说也是需要的,更何况是我将其压在身下,才触及了他的底线,错由皆是因我而起,于是乖乖地闭嘴,闭上眼,安静地与他挤在狭小的地域里,枕着他的手臂入眠,才是上策。
饶是在陌生的地方,连睡眠都十分不踏实,大略总不过多久,略微风吹草动与人声话语,便会警觉地惊醒,看看身侧的嬴政依然在酣睡着,便又盖好被褥蒙头睡了过去。如此往复的数十次,终于睡意全无,睁眼视着天花板。
或许是我太过谨慎了,容不得外面的一点响动,起身xian起帘子,见窗外依旧日头高照,便向老人家要了件干净的衣裳,循着溪流去稍微隐蔽的地点,清洗下风沙落拓的身子。山岭里的溪流十分清澈,我将素裹慢慢拖了下来,走向透明见底的溪水里,半坐着后背倚着大石,用手舀起水,轻轻地浇洗肩上的长箭贯穿的伤口。
伤患处已经结出深红色的痂,但牵扯动作的时候,仍是疼得抽搐到骨子里。伤的创面覆着薄薄的白色粉末依然清晰可见,而衣襟里却也不知何时多了一包止疼消炎的粉末,我想大抵是吟风在我昏迷的时候,替我医过伤上了药罢,便又留下了药以备我不时之需。在我熟识的人中,也只有他有这样的医技,能够在短时间内令如此严重的伤口愈合。
当下不过是初春,水中的凉意自然不减冬日,故我将身子清洗完毕后,便再无闲情逸致地享受浸泡在水里的快意,瑟瑟发抖地快速起身,穿上了蔽体的衣裳。初出向外走了几步,抬头却见一抹熟悉的黑衣身影,他倨傲冷冽地长身立于阴翳树下,披散着乌黑的长发,黑长的睫毛下一双潋滟的凤眸散发着难以描摹的危险气息,那不可一世、冰冷漠然的表情,便仿若是冷酷无情的雕像。
我微微一笑,那是嬴政素来示人的冷傲姿态,可真实的内心却绝非是如此的。他将温柔与腻软藏匿得很深,他的感情内敛深邃,或许没有多少人可以触及到他的真心,但却并不代表那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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