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之月25日,是预定出发的日子,若岚本以为提前一天整理好行李已经绰绰有余,他猜测优兰租的游轮最多在几座内海航行,离首都最近的是达斯加利尼海,有“霓虹之海”的美誉,许多有钱人都喜欢租船到这个海上度假,晚上的时候,海面由于天然奇观会呈现五光十色的景象,因此非常盛名。
然而,优兰却在24日凌晨一大早就按响他家的门铃,把他从床上拖起来,以十五分钟的时间手忙脚乱地收拾好行李,开着大棚车到市中心基连家的专用航空港,匆匆登上飞艇。
那时,若岚睡意油然,如果他是个幻想家,一定会以为世界末日到了,优兰要带他去逃难呢。
好在,他没有那么浪漫且丰富的想象力,到了中午,见飞艇行驶的方向渐渐偏离达斯加利尼海,一问之下,不禁错愕。
“耶姆扎洛特海洋!!”黑发青年一手拿着刚烘烤出来的面包片,另一只手正准备往面包片上涂上奶油,然而拿在手里的小刀差点掉落在地,在三位女士面前发出惊天动地般的惊叫,使得他那种冷漠不苟言笑的形象立刻毁与一旦。
“你真的想沉船吗?”在几双惊异的目光同时射来时,他略微收敛一点,小声地呵斥。
耶姆扎洛特海洋素有“愚人之海”之称,位于迁移大陆的西北面,白天风平浪静,蔚蓝的海面和碧蓝的天空相望,波光粼粼的海面平静美丽,反射着阳光的金色光泽像点点洒落的碎钻,就连风也吹的特别怡人。但是到了晚上,却是各种海难竞相上演的恐怖海域,数千年以来一直有着死亡之海的称号,无数船舶在海上遇难行踪不明,凡是越过海洋号称“死亡线”的地方之后,无一幸免,没有一艘船在跃过这条线后还能安全回来。就因为有它的存在,使得迁移大陆通往西域的远航贸易停滞不前,欲想到达西域大陆的人也必须远渡重洋,从贺加美罗达海域绕道航行。
“愚人之海”虽然吸引着诸多冒险家意图揭开它的真面目,但由于出海的没有一人再回来过,久而久之,成了人类不可触犯的神圣海域。可现在,优兰却想到“愚人之海”上度假,不是想上演沉船还想干什么!
“放心啦,我们的船只是在‘死亡线’以内航行,不会触怒海神的。”优兰带着半开玩笑的口吻,很不以为然。
虽然若岚并不是信奉鬼神或传说的迷信主义者,但海域上存在着隐蔽凶险的各种危机,是机械设备都探测不到,这个可以用科学解释,海洋的广阔时常隐藏着肉眼不可识别的危险,它们经常悄悄地接近人们,且突发性很强,这不是迷信,而是科学可以考证的海洋特征。虽然“愚人之海”还没有人能揭开它的真面目,但它的危险性是可以确信无疑的。
他也不是贪生怕死之人,只是一个学生海上度假却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他认为实在没必要。
“为什么你会想到‘愚人之海’去?”若岚无奈地问到,并继续把奶酪涂在面包上。
站在桌子对面的希莉娅一副迫不及待的期待表情,像憧憬着神秘海域的刺激:“你不觉得那里很适合用深蓝海神号出航吗?神秘的游轮配上神秘的海,那才刺激嘛。”
希莉娅是个天生不怕死的冒险主义崇拜者,什么地方刺激,她就往什么地方钻。她这样向往“愚人之海”还好说说,可是连优兰也跟着起劲,若岚就有点想不通。
接着,连玛利亚娜也出乎他意料的兴奋不已:“而且,‘愚人之海’有个很美的传说,我是想看看美丽传说的故乡才赞成这个度假的。”
“传说?”若岚大为迷惑。
优兰于是兴致勃勃地叙述道:“据说,‘愚人之海’是海神波塞拉为了等待妻子归来而造成的。很久以前,这片海域上一直发生海难,海女兰芙垛琳蒂在引导之神赫尔梅斯的指引下为迷失航向的船舶指引航路,并且阻止海啸发生。但是有一天,居住在这片海域的海龙王突然发怒,把所有船只都淹没了,兰芙垛琳蒂为了阻止海龙王,自愿献上自己作为祭品送给海龙王。后来,赫尔梅斯把这件事告诉波塞拉,深深爱着妻子的波塞拉不相信,认为妻子总有一天会回到他身边,于是就在这座海域下建造了水晶宫殿,等待妻子归来。因为他不想被凡夫俗子打扰,所以从此以后,误闯入‘愚人之海’的船只都会不明失踪。”她平时不怎么喜欢上传说课,不过这是她在抄笔记的时候了解到的。
若岚听完后,不禁暗暗冷笑:哪里浪漫了!“依我看,兰芙垛琳蒂不是和海龙王私奔了,就是和赫尔梅斯串通好欺骗波塞拉。”他顺口开起玩笑。
“你这个人,怎么一点浪漫感都没有。”希莉娅嫌若岚不解风情地冲他嘀咕。
玛利亚娜的海蓝色眼睛依旧露出天真向往的神采:“传说中的赫尔梅斯是个善良温驯、诚实可靠的神,他不会欺骗波塞拉的。”
赫尔梅斯……若岚忽然想起,在古代语中,它确实有“诚实守信”的意思,但他立刻想起了一个用这个姓氏的人。
诚实可靠吗?他的心里拂过嘲笑的意味。
优兰因为对青梅竹马非常了解,是以只是意料之中地叹了口气:“不过,我到不是为了这个传说才想去‘愚人之海’的,我还是比较好奇深蓝海神以前的船长离奇死亡的事。”
呵呵……若岚冷嘲热讽地干笑:“‘深蓝海神’,还真是容易触怒波塞拉的名字。”
“那件事,只是传言吧……”希莉娅于是又兴趣浓郁地紧锁眉头,一手拖着下巴沉思,“我看,船长肯定是被什么人谋杀的,然后造出这种谣言。”
“希莉娅,你侦探小说看太多了。”玛利亚娜立刻露出反感又害怕的表情,“事情都过去十几年了,那艘船应该没什么问题吧?”她后怕地看向优兰求证。
优兰却好似故意想逗弄玛利亚娜,故作诡异地笑道:“不一定哦,说不定船长的幽灵现在还附在那本日志上。”
“优兰~~~~~!”玛利亚娜发出让人寒毛打颤的刺耳声音。
若岚满不在乎地叹着:“十几年前的事,那个幽灵也该很老了吧。”他突然很有兴致地说起冷笑话。
优兰冲着他瞪了一眼:“你就不能说点重听的嘛。”
“那个船长死的时候才四十几岁,现在也不老啊……”希莉娅一本正经地推测,又装出女神探的模样,她的琥珀色眼睛沉浸在想象的世界中。
若岚继续扫大家的兴致:“而且,那么久的事,现在就算想调查也不可能了。如果船长真的是被谋杀的,在公海上杀人也不受联邦法的制约,就算是民事诉讼也只有五年而已,早就过时限了。”
他的话立刻破灭了希莉娅美妙的幻想,不过她很快自我安慰地嘀咕:“如果能知道事情的真相也好,反正我们不是侦探。”
你知道自己不是侦探就好!若岚暗自感叹。
“我到驾驶舱去一下,他们应该也还没吃午饭。”
若岚乘机找借口脱离这些好奇心过甚的女生,拿上几片面包和咖啡,端着盘子往飞艇前端走去。在走进过道时,他还听到优兰她们在讨论着船长的航海日志。
这架家用小飞艇是优兰的专机,若岚已经见过很多次她在假期的时候乘着它到处旅游,虽然速度慢了点,但是精致的外观和优越的性能使优兰非常忠爱。
飞艇内布置不但豪华,且非常舒适,以黄色和褐色为主基调的卧室像五星级宾馆,很难想象在这么小的容积里也能有六间这样的卧室,加上厨房、浴室、饭厅和健身房,就算开着它走遍大江南北居无定所,也是一种享受。
从首都提伦威尔到优兰所说的深蓝海神号停靠的西莫多港都起码要一天一夜的时间,然后还要乘车从港都中心的航空港前往格伦威兹港口乘船,光上船前的路程就要费去两天,若岚有些颇为无奈地感慨有钱人度假实在疯狂。
船在25日的傍晚出发,优兰说她邀请的其他同学都会自己到港口集合,然后再一起上船,若岚估计能这样折腾的也必定是富家少爷和千金小姐了。
他穿过飞艇内唯一比较机械化的过道,然后走入驾驶舱,小型飞艇一般都会采用自动导航驾驶系统,是以,他看到驾驶员和副驾驶员都靠在座位上打瞌睡,不禁为他们的善离职首叹息。
船上载的是联邦会长的女儿,他们的小姐,也能这样偷懒,万一遇到什么气流,反应都来不及。
人有时就是过于信任机器了!
不过也不能完全怪他们,毕竟长时间地坐在驾驶座上却无所事事,换成是若岚,也会觉得乏味无聊的。
他咳嗽几声,故意敲响金属壁,惊醒打瞌睡的两个人。主驾驶员首先回过头来,意外而礼貌地对他点了点头:“维先生,你怎么来驾驶舱了?”
副驾驶员到现在还在揉着眼睛,睡意难挡的样子。
“刚刚吃饱午饭,来散散步。我把你们的午饭也带来了。”若岚把放着面包和咖啡的盘子送到舱内唯一没有仪表盘的平坦桌子上,“奶酪快用完了,所以我加了果酱,可以吗?”
“啊!正好,我就喜欢果酱面包。”副驾驶员高兴地叫道,然后连忙拿起一片面包,狼吞虎咽地啃起来。主驾驶员则首先选择了咖啡:“谢谢,正好想喝杯咖啡压压精。”
“现在是自动驾驶吧?不如你们去休息一下,我来看着。我懂怎么驾驶飞艇,如果有事,我就按铃叫你们。”若岚建议道,心里则打着如意算盘。
如果能留在驾驶舱,就不用和优兰她们讨论无聊的传说了。
两位驾驶员面面相觑,然后,主驾驶员抬头看着若岚,谢过他的好意之后却说:“怎么好意思呢,维先生还是回客舱吧。”
他的眼神让若岚明白没有商量的余地。
“那我一会再来拿盘子。”
无奈,若岚又回到之前的饭厅,优兰她们三个不知说了什么话题,突然开怀大笑,她看到黑发青年,好象还意犹未尽地忙问:“若岚,你是什么星座的?”
若岚被问得没头没脑,愣了许久:“好象是处*女座吧……”
“恩,让我想想,你是净之月1日生的……是处*女座!”优兰想了一会,突然对青梅竹马笑得很诡异,“心胸狭窄,容易记仇,而且出去旅游容易碰上雨天,是标准的‘雨男’。”
她还没说完,希莉娅就笑得脸都在抽搐。玛利亚娜似乎为了在偶像面前保持形象,而强忍住笑。
“今年的运势虽然很好,不过会有水灾,”优兰继续边想边说,估计是在背昨天晚上不知从什么网上看到的星座运势,“这么说,你的确不适合出海,没准真的会沉船。”
“呵呵……”若岚干涩地笑了两声,“就是说,我是灾星喽?”
“哈,差不多。”优兰竟还毫不客气地赞同了,气得他差点没吐血。
“我回卧室睡觉了,省得一会下雨耽误航程。”若岚颇有讽刺意味地冷声,然后慢慢踱向后面的休息区。
希莉娅临时补了一句,几乎让他被过道的夹缝拌倒。
她笑着叫道:“没关系,优兰今年的运势非常旺,而且防水灾火灾,正好可以帮你冲冲霉气。”
“以后出门记得随身带伞哦。”优兰继续火上加油。
若岚不理会她们,重重地关上通往后舱卧房的门,将这些无聊的叫嚣和笑话隔离在外面。
女人真是麻烦!他不快地嗤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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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将天边的晚霞染红,海面变成深邃的宝蓝色,静静地沉寂下来,显得平静忧郁。天空还泛着些许白光,尤其在那一轮像个蛋黄一样的夕阳附近,霞彩变成几缕围绕夕阳的虹带,将黄昏最后一抹绚丽释放出来。
格伦威兹港口的繁华和喧闹一点也没有因为暮色降临而逊色,宽敞巨大的码头不见首尾,人潮人涌,车来车往,停泊的渔船和大型油轮挤满了海港,船夫忙碌地将货物搬下船,有些商人甚至直接来码头提货交易,使这里变成昼夜不息的交易场所。
它是继凡提伊丝港都之后最繁华的贸易港口,大部分从迁移大陆北面和南面来的海上运输船都会在这里停泊,其中还有从贺加美罗达海域上的众多群岛过来的水产贸易,偶尔也混杂着极少来自西域的珠宝商人,因此这里渔龙混杂,人口密集,生生不息的航海运输呈现出瑰丽的繁荣景象。
试图挑战“愚人之海”冒险家纷纷聚集此地,于是,这里也会多出许多装备先进的潜艇和游艇,在宛如集贸市场的港口整装待发。
远渡贺加美罗达海域归来的航海家则带着疲劳和沧桑回到迁移大陆的故土,他们时常满面笑容,慷慨激昂,为自己的航海事业自豪骄傲。
不过很少,这里会停泊度假用的巨大豪华游轮,没有哪个人会为了海上度假从格伦威兹上船,然后冒着闯入“愚人之海”的危险享受海上假期。因次,深蓝海神号停在众多商船之间,金鸡独立,鹤立群雄,许多议论和揣测的目光在它幽蓝色的美丽船体上扫来扫去。他们琢磨不透,是谁让它停在这里的。
而上船的桥墩上聚满了一百来个看来还是学生年龄的年轻男女,就更让人匪夷所思了。
“若岚!”
背后突然被重重敲了一下,若岚惊讶之余又颇为气愤地转过头,正如他所料,秋邵凌把自己打扮成一个享受沙滩美女的花花公子,花衬衫、花裤子、凉鞋和草帽,若岚看了几乎忍不住想捧腹大笑。
“现在才岚之月,你这样不冷吗?”优兰同时向他微笑着打招呼。
“冷什么,到了海上就要享受夏日风光!”邵凌满脸挂着俏皮的微笑,在夕阳余辉里,足像个活宝。
他本来就是活宝!
“呵,小心冻死你。”若岚尖酸刻薄地诅咒,并为刚才那一击重捶报仇血恨。
“你才是,到了海上,还穿这种大衣,多累赘啊。”邵凌指着若岚身上的黑色长摆风衣和高龄毛衣,反口还击。
“晚上海上会很冷,到时你就知道了。”若岚不屑地辩解,“再说,我们是去度假,又不是去摸鱼”。他指桑骂槐着,示意邵凌的打扮和那些渔夫大同小异,尤其是撩起了裤管。
邵凌闷闷不乐:“我来的时候不小心裤脚沾到油漆了嘛,一会上船换掉它。——对了,”他不顾优兰,独自勾着若岚的脖子走到一边,“兄弟,晚上准备怎么混?虽然船上有舞厅酒吧,不过就我们几个学生,也没啥意思。我听说,船上在午夜12点以后会闹鬼,嘿嘿——”
“你又想装鬼吓他们么?”若岚毫不客气地拆穿。
他早就知道邵凌想不出好主意,专动歪脑筋,他那惹是生非的性子和惟恐天下不乱的个性已经惹出不知多少祸水了。
若岚知道他在打歪主意,于是干脆恐吓地说:“我今天来的时候被人说我会有水灾,所以最好别跟我在一起,免得到时掉进海里。”
“不会吧,”邵凌满不在乎,继续嬉笑,“我的运气一向很旺,掉进海里这种事只会发生在笨蛋身上,怕什么!不找点乐子,这七天非在船上闷死。”
“七天?!”若岚惊讶,“我们要在这艘船上待七天?”他仰头望向靠岸的巨大船身,它就像个大笼子,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还不连人带物地一起拖下水里。
“优兰没跟你说吗?不然,来的路上就花掉好几天,不待个七天,怎么够本。”
邵凌是从迁移大陆的南方大城曼陀蕾过来的,如果他也开小飞艇,最少也要四天。若岚在心里暗暗嘲讽:亏你也会来!
当然,秋家是那里的大富豪,家财万贯,也只有这样,才能从那么远的城市说来就来。
在未上预备学校前,那时邵凌住在首都提伦威尔,后来因为父亲的事业搬迁,并且又想让他在南方受到优良的艺术熏陶,便全家搬到曼陀蕾定居,而且,那里也是秋家的祖业发源地。邵凌有时会大发无聊的感慨,说如果自己留在首都就学,说不定能早好几年认识若岚和优兰。
“你的那几个哥们呢?”若岚无意地问,并走回人群中,找到优兰她们。
那三个女生围作一圈,又不知聊到什么起劲的事,各个眉开眼笑,兴高采烈。
“他们都说不来,只有冷浩清因为正好离家近,就顺便来了。”邵凌把头凑到若岚耳边,用手遮住嘴巴,鬼鬼祟祟的样子,“不过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那个人又不太喜欢笑又不爱说话,要说也是话里带刺的讽刺人家,我可不想和他住一间房。”
若岚忽然觉得,这个冷浩清和自己到蛮像的。
“不是一人一间吗?房间多得是,就我们几个学生,不用挤在一起。”若岚随即又想到对方的语病。
谁知,邵凌不暇思索地拍拍他的胸膛:“那么大的船,再一个人睡,岂不吓死!”
“呵呵,你也怕鬼么?”他还以为邵凌天不怕地不怕,只怕他母亲。
“说什么那,咱们俩兄弟,晚上当然边喝喝酒边聊聊美女喽。”邵凌的眼中放出色咪咪的神情,但其实,他对女人一点兴趣也没有,他只喜欢吃和玩,还有打游戏,别的什么都不想,是个又天真又容易满足,随遇而安,到哪都能无忧无虑,头脑简单的人。若岚敢说,就算把他流放到孤岛上,只要不会饿死渴死,他也照样能逍遥自在。
而他所说的,只是想找个酒伴而已,若岚的酒量天生就很好,正好能迎合他。
这时候,从深蓝海神号上走下一批船员,穿着白底蓝边的海军服,带着配有船矛和船舵图案组成的海军徽章的军帽,各个英气飒爽,精神饱满。最前列的一个有些发福的中年男子肤色黝黑,两鬓略白,却精神奕奕,昂首挺胸地走向他们。
根据他肩上的肩章可以判断,他就是这艘深蓝海神号的现役船长道格拉斯·法瓦兰德上校。
优兰冲在其他学生前,迎向船长。
“下午好,法瓦兰德船长。”
“您好,优兰·基连小姐,承蒙您父亲的厚待,这次希望小姐能旅途愉快。”
他们相互握手,船长露出一个海军标准的豪爽笑容,声音粗犷却很豪放,听上去极富亲和力。若岚对他的第一印象非常之好。
“啊,原来他现在是深蓝海神的船长啊!”邵凌突然在耳边轻轻惊叫。
若岚朝他投以好奇的目光,不等他发问,邵凌便解释:“我爸爸以前年轻的时候做远洋贸易,和道格拉斯叔叔很熟,那时候他还只是一个大副,现在已经升为船长了。我得过去和他打声招呼!”说罢,他兴冲冲地挤过人群,有些贸贸然地跌到船长和优兰面前。
“道格拉斯叔叔!你还认识我吗,我是邵凌!”
船长眯起一对小眼睛,仔细端详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小伙子,过了一会,露出久违而憨厚的微笑,大拍邵凌的肩膀:“啊!是你!你都这么大啦!你父亲还好吗?”
“恩!我们现在住在曼陀蕾,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叔叔。”邵凌像个小孩子似地雀跃不已。若岚猜想,他们以前一定交情不错。
船长也沉浸在故友相逢的喜悦中,露出一对洁白的牙齿,笑声不断:“你那时候还小那,就会调皮捣蛋!没想到现在长那么大了……替我向你父亲问候一声,他是我见过的最精明奸诈的商人!哈哈——”充满底气的声音就像一个低音号角,让那抹笑声变得更加豪壮。
“我会的,道格拉斯叔叔,这七天就麻烦你了。”邵凌向船长微微鞠躬,眼中充满了崇敬之情。
船长接着又转向优兰:“当然,我受了基连会长的委托,必定要照顾好优兰小姐和你们的朋友。”
“拜托您了,船长。”优兰礼貌地微笑。
学生们开始陆续在船员的引导下井然有序地登船,等邵凌退回到身边,若岚忍不住取笑:“原来你小时侯就是个活宝。”
“喂,调皮是孩子的天性,哪像你。”邵凌不服气地反驳,“我小时候一直向往像道格拉斯叔叔那样成为一名海军。”他的语气里充满了儿时的憧憬。
“看出来了,”若岚平淡地回应,“那后来为什么放弃了?”
“因为我怕水……”邵凌突然变得非常窘迫,“一下水就会很慌张,所以……”
“呵……”
若岚想起,他确实从来没见过邵凌去游泳馆,做什么事都喜欢和他粘在一起的邵凌惟独在他去游泳的时候,乖乖地留在寝室里或去找别的兄弟打发时间。
巨大的游轮鸣响气笛,在格伦威兹上空回响,此时,辽阔的天空似乎在目送着这些充满活力的度假者,船慢慢脱离海港,翻起的雪白浪花打在桥墩下的柱子上,为他们送行。而即将展现在他们面前的,是广阔无边的汪洋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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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终于沉下海面,黑暗中的大海神秘诡异,危机重重,一点也没有度假的那种浪漫和悠然。
风变得冷冽,呼啸在耳边,像那些海妖的咆哮,有时,它让人充满联想,有时,却让人敬畏。在夜幕下的游轮就像被孤立在海洋上的一片叶子,渺小,弱不惊风,似乎只要稍有风吹草动就会翻船的样子。
若岚靠在船头甲板的扶栏上,任海风扑面,带着浓浓的海水咸味和比城市里清新得多的空气,聆听海浪翻打船面的声音,白色的浪花向两边散开,是夜晚唯一醒目的颜色。天空没有星辰,昏黑一片,说不定明天真的会下雨。
以前出海的时候,望着一浪高过一浪的大海,他时常会想,那些据说在海底生活的海妖们是不是正在嘲笑着他们的船?是不是正嬉戏着海水,想弄出点事端?或者他们会很好奇,于是就把船弄翻……
不过那些不切实际的联想总是一扫而过,立刻就被淡忘了。
从那天起,已经过了半个多月,罗耶果然没有再派人跟踪他,一切仿佛又恢复了平静。在那之后,他预约与基连会长匆匆见了一面,只有十几分钟的时间,也和预期的一样,聊了些学业和健康方面的事,他一点也看不出基连会长知道联邦军属邀请函的事,他在他面前没有露出任何破绽。
他低头看着脚下的浪花,它们令他平静,安宁,也许真的有神奇的魔力,在蕴涵无限知识的伟大海洋面前,感叹自己的渺小无知,于是俗世的纷争就会变得很可笑,连自己的欲望也渐渐不值一提。
“啊、啊楸!”有人在他身后打了个喷嚏,他不暇回头,立刻就猜到那是谁了。
“我说,晚上会冷的吧。”若岚虽然表现出关心,但语气听起来更像是幸灾乐祸。
“这温度也相差太大了!呜~呜~”回答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显然是鼻子塞住了。
若岚转过身,和预料的一样,邵凌换了条灰色的中裤,依旧是凉鞋和花衬衫,只是草帽因为风大而摘掉了。
他红着鼻子,一脸郁闷地看着若岚:“晚上的海怎么这么黑,一点也不浪漫嘛。风又大,简直要把人给吹走了。”
若岚觉得自己正在和一个赌气任性的小孩子说话,露出无奈的微笑:“那你快回舱内吧,有空调,至少不会感冒。”
“你在这里干什么?”船头只有若岚一个人,其他同学都待在宴会厅里开派对,邵凌好奇地走到他身边,看看下面乌漆抹黑的海面,十分不解,“除了黑还是黑,有什么好看的……”
若岚耸耸肩膀,吐了一口气:“没什么,进去吧。”
他和邵凌一起走回舱内。
沿回旋的红木结构楼梯往上走一层,穿过宛如宫廷长廊的堂皇过道,尽头一扇白色的雕花大理石门在黄色的水晶灯照耀下显得柔和温暖。里面就是正在举办派对的圆形宴会厅,仿中古式的建筑风格,高阔的天顶由玻璃组成可打开的半露天式设计,周围一圈拱梁精美绝伦,将古朴和华丽表现得淋漓尽致。十八根白玉柱子上各刻有生龙活虎的圣兽,徐徐如生,变化多端。底下的墙壁由六组壁画构成,无数雕像艺术品好似随意地摆放在边上,看似凌乱,却都是经过精心计算的黄金点,品位格调都高雅之至。两座壁炉分别位于一南一北,分为不同的暖色调和冷色调两中风格,却恰倒好处地装点了整个宴会厅。十二组水晶大吊灯和无数烛台将会场照得通透明亮,暖意融融,活像到了古老的宫廷宴会,只是学生们都穿着休闲衣,显得有些不协调,好象他们穿越了时空,回到过去,完全不像是在一艘船上。
里面的氛围非常活跃热闹,专门请来演奏的乐队在宴会东面的舞池中央唱着摇滚歌曲,据说,本来是想请古典乐团的,不过大部分同学都喜欢流行乐,就只好在古老的建筑里开起现代年轻人的派对。
他们走进去的时候,没有人注意到,舞池里似乎正做着余兴的游戏,在一首非常吵闹的快节奏歌曲之后,若岚看到优兰被邀请上去,接着,负责主持的同学突然拿着话筒叫到了他的名字:“既然优兰都上来了,那么另一个也不能遗漏!维若岚呢?谁看到他了!”
若岚大叫不妙,连忙想退出宴会厅,谁知已经有同学发现了他。
“在这里!维若岚,你别溜!”
邵凌摆出准备看好戏的神情,任凭若岚被连拖带拉地逼上舞台,还幸灾乐祸地对他咧着嘴傻笑:“祝你好运~”
灯光一下子聚集到他身上,一旁的乐队人员也都拭目以待地看着他和优兰,若岚意外地发现负责主持的竟是电子工学系的才女莎朗·斐迪莱纳,每年都以两百多分之差屈居学年第二名,心里不由更加紧张起来。
他瞥了一眼优兰,优兰也对他使了个无奈的眼色。
〈你这个笨蛋!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现在出现,自己送上门来的。〉
〈我怎么知道!〉
他们打着暗语,莎朗冲他们俩坏坏地微笑,小声低语:“嘿嘿,维若岚,这下你惨了。”
若岚没想到,这个平时架着副眼镜,看上去斯斯文文的女生也能那么疯狂。今天,她带着隐型眼镜,并把一头长发盘了起来,一下子活泼了许多。穿在身上的紧身高腰上衣和短皮裙甚至显出几分泼辣时尚的味道,女王鞋的跟看得令若岚惊讶不已。
女孩子要换装,真是说变就变……
他开始为自己的命运祈祷。
“好了,那么,好不容易把我们学院最有名的两位请上来,大家想怎么刁难他们一下呢?”莎朗开始呼吁台下的人起哄。
台下立刻骚动不止。
“让他们跳舞!维若岚老是不肯参加学院的舞会!”
有个女生首当其冲地建议。接着,其他人就开始争先恐后,搜主意五花八门,层出不穷。
“跳舞太简单了,不如表演一下杂艺吧!听说维若岚是武道馆的教练,让他露两手!”
“打横抱打横抱!三十秒钟!”
“两个人吃一个苹果!”
“……”
若岚越听越听不下去,向优兰投以哭诉的目光:“为什么都针对我。”
“谁让你是学院的大红人!”优兰反而有几分庆幸,有人可以为她当挡箭牌了。
若岚又移向莎朗这边,轻轻投诉:“喂,也不能太过分吧?”
“啊啦,怕了么?学院第一的高才生,你应该任何时候都临危不惧。”莎朗幸灾乐祸地朝他发出邪恶之极的笑容。
果然是想抱负,女人真可怕……若岚暗自叫苦。
“让他们互换角色!让若岚穿女装,优兰穿男装!”
一个声音盖过所有喧闹,在人群中突显出来。若岚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死灰一样难看,他恶狠狠地在底下寻找想出这个主意的罪魁祸首,不料,竟是他的好朋友秋邵凌。
他万般感慨地苦叹,也只有这家伙能想出这种馊主意!
他瞪着好友,杀气腾腾,然而邵凌却熟若无睹地冲他招手,好象在说:这下有戏看了!
连一旁乐队的鼓手也敲打着鼓提高会场的气氛。
若岚向主持人投去愠怒的神情:这也太过分了!
〈似乎是个不错的主意……〉莎朗意味深长的微笑令他不寒而栗。
完了!
底下在安静了数秒之后,一下像洪水爆发般冒出统一的叫嚣,有人吹着口哨,发出尖叫,鼓手也越打越起劲。
“没错!我们要看维若岚穿女装!!”
“女装女装!好主意!快让他们换!!”
若岚下意识地瞄了一眼优兰身上的衣服,一套粉色绣满蕾丝花边的洋裙……他感到眼前一片黑暗。
“喂,我不可能穿得下她的衣服……”他向主持人低声声辩,对方却回了一个冷漠的微笑:“总会有办法的。”
挣扎,再一次被彻底封杀。
“对了!我带了假发!!正好可以给维若岚换装!”
“我来帮忙化妆!!”
女生们比男生还起劲,一个一个从人堆里冒出来,那些男生则为了看好戏,也不停地催促。
“那么,就这么决定了!”莎朗最后的定夺令若岚像被五雷轰顶,“给他们十分钟,等下让他们换好装后再站到台上来,给大家拍照!”
还要留下罪证!若岚无处含冤叫屈,他的眼前是死路一条。
“其实……我也挺期待看你穿女装的。”更让他吐血的是,连优兰也非常期待的样子,在他耳边暗暗嘀咕,“肯定是个大美女,哈哈。”
“喂……”若岚有气无力地发出一声软绵绵的叹息,接着就被两个女生像人质一样地带进更衣室。
这一夜简直就像噩梦,若岚在心里无数遍地咒骂想出这个鬼主意的家伙。
*******
“真遗憾,昨天没看到你穿女装~”伴着一声海浪,茶发少女望着远方海天一线的美景,悠悠地叹道。
若岚打着哈气,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很抱歉,让大家失望了。”他的语气轻松畅快,听了更让人惋惜。
第二天早晨,两人一起吃完早餐,便到甲板上呼吸新鲜空气,虽然昨天晚上没有星辰,今天,天气却格外爽朗,可人的太阳不辞辛劳地爬上云霄,蔚蓝的天空,几丝云朵悠闲地漂浮着,海风也变得温柔妩媚,轻轻地擦过颈项,就连海面也平静得像还在沉睡当中,浪花不再汹涌,而是像一朵朵绽放的白色花朵,纯洁美丽。
然而,这样好的早晨,若岚却没什么精神。昨天一整晚,为了逃避换女装的命运,他借口上厕所开溜,然后全员整船搜索就这么折腾了一夜,别说他们找得辛苦,若岚躲得也辛苦。结果,当然是没人能猜到他躲在哪,到了今天早上,他才疲惫不堪地走进餐厅吃早餐,引起无数同学的猜疑。很多人围着他追问躲藏地,后来还是优兰帮他解围。
现在,很多人一定都在房间里补眠,若岚由于刚吃饱饭,习惯性地来甲板散步,整个船头只有他们两个人,在这样可承载几千人的大船上显得有些诡异。
他趴在栏杆上,无精打采地对着波澜不惊的海面叹息。
“我到不奇怪你躲藏的本事,不过,你到底是怎么从密封的厕所间逃走的?”优兰一时兴起好奇,思索地问。
那间男厕由两个女生守在门口,里面只有几间隔间,天窗也不足一个大人钻出去,所有人都对此事困惑不解。
若岚冷笑了一下:“秘密,这是秘密。”
“反正总是从哪个通风管爬出去这种很不雅观的行为。”优兰略带嘲讽地揣测。海风吹拂着她的长发,换上一身简单干净的连衣裙,她捂着耳朵听了一会风声,决定不再为难若岚。
黑发青年像终于得以解脱地垂下头,困意难挡,尤其被风一吹,更加睁不开眼睛。
他突然想到一件事,又振奋了少许:“对了,看到邵凌了吗?”会落得如此境地,只怪那个鬼灵精!他可是有仇必报的人。
优兰摇摇头,笑道:“他现在哪敢在你面前出现啊,不被你剁成十八块才怪。”
“哼,他总不能躲我一辈子。”黑发青年发出一声沉浮的冷笑,冷得让人害怕。
接着,他离开扶栏,向舱内走去:“我去游泳池提提神,看到邵凌就打手机通知我。非教训下那小子不可。”
优兰目送着他,半开玩笑式地笑道:“我觉得,为了他的安全着想,还是不通知你的好。”
“有些人就需要适当的教训,不然越来越胡作非为了。”为了昨晚一夜没能睡觉,黑发青年还没解气。
茶发少女依然感到很遗憾地叹声:“他只是开个玩笑嘛,再说,你最后也没穿女装啊,那些找你的人才叫沮丧呢。”
“那是他们自找的。”
*******
黑发青年以一个优美绝伦的姿势跃入池中,冰凉的池水令头脑清醒了许多,睡意被赶走了,他感到轻松舒畅地在游泳池内自由穿梭。
阳光照在湿漉漉的黑发上,水珠像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玻璃弹珠,使一头柔顺的短发紧贴面颊。同时,水流滋润着他的肌肤,好似给他赋予新生,他悠然地靠在池子边,很少这样懒洋洋的。
“一大早就来游泳,你还真有闲情逸致。”
若岚猛地睁开眼睛,准确无误地将视线落定到说话者的身上,然后嘴角拂过一抹冷笑。
那个“罪魁祸首”现在就坐在游泳池对岸的躺椅上,戴着太阳眼镜,懒懒散散地晒太阳。嘴边挂着一丝不经意的笑容,对昨晚的“杰作”好象事不关己一样。
等会你就要哭着求我了!若岚暗自盘算着复仇计划。
“你到还敢出现在我面前,不怕我生吞活剥了你么。”他对这个悠闲自在的家伙示意警告,并依旧靠在原地,不动声色。
邵凌摘下眼镜,满不在乎地笑道:“前提是,你要先抓到我,嘿嘿。你现在在游泳池里,我在岸上,我可逃得比你快。而且,你沾了一身水,赤脚跑步容易打滑哦。”
若岚冷冷地嘲笑:“你怎么知道,我就没其它办法。”
“那就看你是不是有三头六臂喽。”邵凌甚至挑衅地左晃右晃,一副势在比得的样子,看得若岚更火上浇油,恨不得手里有把匕首。
“说起来,你怎么会那么早就在这?”但是他还是控制住了情绪,继续和邵凌调侃。
邵凌笑得很得意:“嘿嘿,昨天在他们到处找你的时候,我在房间里睡大头觉,所以现在精神当然好喽。”
你尽量乘现在得意吧,一会就知道苦头了!
若岚撇了撇嘴:“你到挺会偷懒的。”
“我知道去找你也是白费力气,才不会干那么傻的事呢。”
“真是明智之举……”若岚讽刺。
他吸了口气,然后慢悠悠地朝对岸游去。邵凌依然躺在椅子上,自在地喝着西瓜汁,他不怕若岚突然上岸,除非他能像超人一样,突然从水里跳到岸上。
若岚也没有打算上岸。
他在游到一半的时候,突然抽搐起来,用力地拍打水面,水花溅在他脸上,模糊了视线。
“糟糕,脚抽筋了!”
邵凌不以为然地观察了他一会:“哼,别耍花招,要知道这种计量怎么能骗得了我,我可是鬼主意的始祖。”
若岚继续在水中挣扎着,一浮一沉,表情异常痛苦。
邵凌皱了下眉头:“别演戏啦,浪费力气。”
水花更加系乱,眼见若岚快沉下去,水波向两边散开,已经看不到他的脑袋。
邵凌仍然无动于衷:“我不会上当的。”他把手背到脑后,悠闲地躺着,完全没有起来的意思。
过了一会,水花不再惊动,他听不到拍打水面的声音,四周一片静悄,透出一种诡异的氛围,就像要把人的心掏空。
他抬起头,看向水面,平静的游泳池,看不到任何人影。
他不屑地挑动眉梢:“搞什么鬼。”
等了一会,水面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再也没有人钻出来。
他怀疑地向四周张望,游泳池边都是被太阳晒干的瓷砖地,没有水迹,若岚不可能在不留下水珠的情况下走上岸。
“喂!”他冲着游泳池当中喊了一声,无人回应。
过了三分钟,他开始有些忐忑不安。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却依然没有若岚的踪影。他起身,一步一挪地移向池子边,同时左顾右看,怕若岚耍阴谋,从背后偷袭。
直到他离池边只有一步之遥,还是没有任何动静。时间已经过了很久了,久得令他不耐烦。他彷徨无措地朝池子里探去,清澈见底的游泳池里没有任何影子,远远望去,只见池壁和池底黑色的线,在水波中微微晃动。
时间,已经过了太久了,也许有五六分钟了……他不安地猜想。
“喂,若岚!别耍花招了!”他冲着池子叫喊,又向四面八方叫喊,还是没有回音。“若岚!出来!”游泳池里根本没有人,他困惑不解地大叫。明明知道一定有陷阱,却有一鼓阴冷的风从背后袭来。
他猛地回头张望,没有人影。
突然,脚下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束缚住。
“有些笨办法,百试百灵!”
他还没能听清楚那个熟悉又阴险的声音,眼前的景物一晃,歪歪斜斜地倒向池水中。
“哇!”
若岚从水中钻出脑袋,得意地冲在水中胡乱拍打一气的邵凌邪笑:“你不知道,我的闷水记录是四分三十秒吗。”
“喂!别闹了!——我不会游泳啊!!”邵凌拼命挣扎,用力地拍打水面,想要往上登,却感觉身子反而越来越往下沉。
若岚诡计得逞,在一旁看着好戏:“你是咎由自取,喝点水反省一下吧。”
“我知道啦!以后不敢啦!救我!拜托!要死了!”
邵凌拼命大叫,水,让他有一种窒息的感觉,它们像无数的绳子,捆绑住他,束缚住他,并把他往水下拖。
水,让他打从心底害怕。
若岚见他脸色有点不对劲,朝他游了过去。
“喂,抓住我的手!”
“救命!救救我!”
“抓住我的手!听到了吗!喂!”
“救我!!”
“冷静点!别乱动,抓住我的手!”
“不行……了……”
水声,好象填充了邵凌的身体,它们就像侵略者,完全占据了他的意识……
*******
“你下手也太狠了!明知他不会游泳!”一个熟悉的女声,愤怒不已地叫喊着,好象有深仇大恨一样。
“我只是想给他点教训……”另一个熟悉的男声,虽然有点后悔的意味,却很冷淡。
“这只是一点教训吗?他差点被你淹死!”
“我不是把他救上来了么,他现在没有生命危险,只是喝多了水而已。”
“你还说得出来!就为了一个玩笑,你也太斤斤计较了。”
“我说了,没想到会那么严重。”
这一男一女似乎一直在争吵,他们的声音有些刺耳,且越来越清晰。
邵凌缓缓地睁开眼,看到有许多模糊的影子围着他,他们都和他差不多大。
他感到还有淡淡的消毒水味在刺激着他的嗅觉,在他脑海里徘徊。他想起了水流的声音,听起来很可怕。
他忽然睁大眼睛,一个女生指着他,大声叫道:“他醒了!”
争吵声终于停止了。
邵凌挣扎着坐起身,虽然身体好象有点软,不过没觉得哪里不舒服。到是周围的景象让他吃惊,不但几十个学生同时盯着他,还有船员蹲在他身边,露出很急切的表情,就像出了什么大事……
“醒了就没事了。”那名船员欣慰地冲他笑了笑。
这是怎么了?他有些迷糊。
若岚蹲到他身边,苦笑了一下:“你啊,再不醒,我都快变成杀人犯了。”
邵凌愣了愣,看到旁边的游泳池,和自己身上的湿衣服,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秋邵凌,你没事了吧?吓死我们了。”旁边有人问他,语气是如释重负的感叹。
他还没有缓过神来,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过了一会,他觉得被盯得很不自在:“我已经没事了,你们别都看着我。”他有些无地自容地对大家干笑。
“好了好了,大家散开吧,别集中在这,免得再有人失足掉下去。”船员把其他同学疏散走,泳池边很快冷清下来。
优兰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野内:“你还不快向他道歉!”她的斥责是冲着若岚的。
“呼……你啊,要不是想出那种馊主意,也不会变成这样。”若岚很不习惯说出那三个字,踌躇了一下,瞪着邵凌,有些责怪的意思。
邵凌抓抓脑袋,反而歉疚地笑笑:“抱歉,我以后不敢了……”
“喂,到底是谁跟谁道歉啊。”优兰有些看不过去。
“他都没事了。”若岚辩解。
“什么!”
邵凌站了起来,为他们俩打圆场:“好啦好啦,看来我这次真的惹若岚生气了,以后玩笑还是不能开得太过火,哈哈。”
“玩笑开过火的是若岚!”茶发少女为邵凌打抱不平,“你这个小肚心肠的人,星座运势果然说得没错!”
“你说够了没啊。”若岚听得有些起鸡皮疙瘩了,优兰至少已经说他小心眼说了十几次,令他很不快。
“只是让你道个歉嘛,差点闹出人命诶!”对于青梅竹马的淡漠态度,茶发少女越来越气愤。
“好啦好啦,算啦……”
“喂,你到底道不道歉!”
邵凌的劝诱被茶发少女的声音掩盖,两人都忽略着他的存在。
“凭什么我要听你指挥。”若岚很倔强,且不愿向人低头,让一个女人指责他的不是,他觉得很没面子。
“喂,你讲不讲道理?”茶发少女两手叉腰,火冒三丈。
“呼……懒得跟你说,我回房去了。”若岚不想争吵,也不想理会正在气头上的优兰。他转身,想快点离开这里,好终止这场无意义的吵架。
茶发少女气愤地拦住他:“给我道歉!”她固执而斩钉截铁地命令。
“我说你们……别吵了……”邵凌想劝阻,却插不上嘴。
“维若岚!”
“呼,没什么好说的。”
“站住!”
若岚毫不理睬少女的呵斥,自顾自地往前走。
然后,在乘坐深蓝海神号在“愚人之海”度假的第二天,两人开始第一百九十九次冷战。
(出海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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