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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木一秋》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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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展在半岛湾艺术中心,这里负责承包很多大型的展览,不仅有大型展厅,米其林餐厅,艺术联盟的电影展,顶层还有一个可以容纳一千人的音乐中心。

南姜子的展厅很显眼,门口放置她的展品介绍和艺术家介绍的展板。

南姜子挽着段浪走进去,一路不少人向她颔首微笑示意,看到她身边的男伴之后,笑容更加真诚,包含许多祝福的意味。

与其说这是个艺术展,不如说是个派对,精致的男男女女一边欣赏着展品,一边聊天,角落里有小型乐队在演奏古典乐,黑马甲的服务生单手端着托盘小心的在人群中穿梭,上面有香槟或者是甜酒。

南姜子逐渐被一些好友或是慕名前来的人围住,段浪向她摆摆手示意,自己退到人少的地方,观看着她的那些作品。

南姜子的作品很复杂,油画居多,也有不少创意作品和雕塑,段浪不懂这些,只是看个乐子,不久,他就退到了展厅的后面。

他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owen的笑脸让他一愣,他递过一杯香槟,段浪说了声“谢谢”,接了过来。

owen问:“我们见过面,是吗?”

虽然大眼睛的眼角有很深的皱纹,但他笑起来像一个青春期的大男孩。

“在半岛国际的电梯里。”他自问自答。

“你和姜子现在在约会?”

owen叫她姜子,让段浪有些恍惚,但是他的眼睛一直注视着南姜子的移动。

段浪没有理他,owen碰了碰他的酒杯。

他说:“嘿,听着兄弟,你和她不合适。”

远处的南姜子一手拿着酒杯,一手提着裙角,侧露的大腿白的耀眼,她在指着一个雕像讲解着什么,脸上有如沐春风的笑容。

段浪看向他,无可否认地笑笑。

owen没有想象到他会是这样的神情,眼睛不经意间扫到了他的腕表,停顿了一下,说:“姜子对艺术品的审美总是那么独特,当然不知道对人的审美怎么样?”

他当然知道这块浮世绘风格的腕表,它不像那些镶钻一样地腕表高调,但是它足够奢华,它的工艺更多偏向手工艺术品的方向,全球限量。南姜子作为主创才拥有一块,而这一块表,他曾经无数次想要收藏的珍品,现在在这个男人的手腕上。

他含沙射影,段浪把目光再次转向南姜子。

owen耸耸肩,用酒杯点了点一幅画,说道:“你知道那是什么流派的吗?”

“是印象派。”

owen喝了一口酒,自己讲了起来:“我和姜子在一个后印象派的画展上相识,那时她还是个本科生,她在一幅画前面站了很久,这引起了我的兴趣。”

段浪还是在看南姜子,她似乎在回答别人的问题,手指在胸口自然的划动,眼睛里有创作的激情。

“那是一幅很奇怪的画,与正常的景象不太一样,但是姜子说,自我意识才是创作的核心。”

owen丝毫不隐藏他的情感,“她很独特,我很喜欢。”

段浪沉默。

owen用下巴示意了角落,说:“还有那面的乐队,柴科夫斯基的花之圆舞曲……她为你弹过钢琴曲吗?”

段浪的神情漠然,只是凝视着南姜子来回穿梭的身影。

眼前缄默男人的漠视和对南姜子的执着引起了他隐约的怒火,他说:“如果你没读过18世纪最畅销小说《新爱洛伊斯》,没听过歌德1792年对普鲁士败军说‘人类新纪元由此开始,将来你们可说‘那时我曾在此’’,不知道黑格尔抱着《精神现象学》手稿在1806年耶拿看见拿破仑,就不是艺术的nativespeaker。无语言的艺术情绪诞生于有语义的世界……”

尽管owen知道他这样卖弄过头,但现实告诉他南姜子选择了眼前这个男人。

他可以接受南姜子选择谈吐不凡的,比他更优秀的,精神境界更高的,但是这个快递员让他不仅为自己惋惜,更替南姜子感到不值。

段浪没有理会的意思,他的眼中只有南姜子。

owen在瞬间意识到自己失败了,当这个像磐石一般坚定的男人站在他的面前的时候,他甚至不知道该与他说些什么。

大厅传来南姜子的声音,她走到展厅中央,站在一幅蒙着的画作旁边,手上握着麦克风,她先是感谢了大家的前来,又感谢了她的朋友长期以来的帮助,最后她清清嗓子,说:“我旁边的这个作品是在新的一年的第一幅作品,来纪念我在港桥的第一个春节……这幅画是我连续画了几个小时的作品……”

台下传来惊呼声和赞叹。

南姜子笑笑,说:“当然,这得感谢台下的一个人。”

然后南姜子揭开了那块画布。

段浪看到那幅画,眼睛突的一亮。

黑夜中的烟花像漩涡一样在颤动的燃烧着,烟花在流动,笼罩着两侧的山,远处星星点点的高楼像向上蹿升的火焰一样紧紧的矗立着,港桥标志性建筑模糊的癫狂,暗色调的主体却被点缀处喷发的生命力。

台下细碎的声音响起。

“这幅画会挂在不久后港桥艺术中心的‘致敬莫奈’画展上。”

南姜子走下来,向钢琴那面走去,颔首示意感谢了乐队,自己提起裙角,坐到了钢琴的前面。

她深吸了一口气,腰板挺直,抬手,十指指尖轻触到了琴键,这是一个紧凑的曲子,紧张的节奏令人不安,短暂的舒缓既而又是错综复杂跌宕起伏的演奏,各种的错位和对称真是浪漫主义的迷乱和高超琴技的展现。①

段浪的世界里只有她,音乐衬托着她的模样。

钢琴前的她,眼眸流转,翩若惊鸿,美至不可方物,金枪鱼跃,火山喷溅,再壮阔的景观,也抵不过她的容颜。

一曲终了,台下掌声一片。

南姜子转过头,天鹅颈展现出优美的弧度,她一眼就看到了段浪,他眼睛中深沉的光芒使除了他的一切都变成了衬托。

她只对他微微一笑。

她等待掌声停下来,站起来,慢慢的说:“舒曼创作这首曲子的时候,已经在跟梅毒纠缠很久,最后他放弃了钢琴演奏……他写给爱人克拉拉说:‘有时候我觉得很不快乐,尤其是我的手生病之后……我只能将两根手指绑起来演奏,因为一根手指会绊到另一根……现在你成为我的右手……’”

她清亮的声音在大厅中回荡。

她顿了顿,说:“现在,我想说,成为我右手的人也出现了。”

台下的观众开始带着笑意鼓掌,有男嘉宾吹了两声口哨。

她微笑着致意,眼睛只在段浪的脸上停留了一秒,只有两人知道的一秒。

那眼神不疾不徐,不遮不掩,就像她对他的感情一样。

段浪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能欣赏来艺术的人,但是今天他却发现,所谓艺术就是表达情感的一种方式,简单到不能再简单。

就像刚才地那幅画,那首曲子,他在她的眉眼和无尽的音符诉说中,仿佛看到了一切可以构成记忆的东西,就像他们的烟,他们的吻,他们的烟花。

就像她倚靠在车门上,安静地等待他。

就像他他这段时间的的迷茫,困惑,反复犹疑。

你进我退,此消彼长。

沉淀过后,尽是思念。思念过后,相见欢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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