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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昼华录》宗门考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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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月已过,乐遥已经到了出关的日子。

乐遥其实不经常照镜子,但她沐浴更衣完毕后看着镜中的自己,总疑心自己是不是长高了些。她长得不算太矮,但也绝对不高,如今短短几个月,她似乎又长高了,如今在同龄人里算得上是个子高挑。

四个月一过,便是。此时新年刚刚过去,正是一年新春好景,北垣宗上积雪未消,但受仙气滋养,已经有青草隐隐约约的长了出来,浅绿的薄薄一层青草上,掩映着点点白雪,山石间还有朵朵红梅开放,乍看梅树下是大片白雪,走近了,那“白雪”就瞬间跑的无影无踪,那是一只白兔子。乐遥看着心里喜欢,足尖轻轻一点,身影便如鬼魅一般闪到了兔子的前方,毫不费力地将兔子提了起来。距离上次打猎已经有很长时间,此时正手痒心痒口淡,想着把这只兔子煎炒烹炸。

抬头一看,季白和宁音正在不远处走过来。

冤家路窄!

此时退避已经不可能了,乐遥提着兔子行礼:“季师兄,宁师姐”

宁音显然还记得乐遥,微笑着还礼,看到乐遥手里的兔子,那兔子扑腾着两条后腿,看着精力旺盛,浑身雪白雪白的,没有一根杂毛,女孩子大多很难抵抗兔子一类小生物的,宁音也不例外。她伸出手轻轻搔动兔子的下颌,兔子乖顺地任她摆弄,宁音笑了出来,看乐遥的眼神也柔和许多。

眼下正是的日子,宁音估量着还有一段时间,就问:“这小兔子是乐师妹的爱宠吗?”

乐遥笑着摇了摇头:“不是,刚刚抓到的,正准备烤了吃,师姐一起吗?”

抓到的,烤了吃?

宁音哭笑不得:“这兔子这么可爱,吃了会不会有些暴殄天物?”

乐遥惊讶:“怎么会?一直养着才暴殄天物呢?”

宁音笑着劝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放了吧!”

乐遥略一思索:“好吧!师姐你要养吗?你要是喜欢我就送给你”

宁音也很喜欢这只小兔子,见乐遥开口,也就没有推辞:“那我就厚脸皮收了,乐师妹将来要是后悔了我可不还给你”

乐遥将兔子送到宁音怀里,说:“怎么会?师姐你将来看好了,可别让我那天想起这只兔子,把它抓来吃了”

宁音微笑着点点头,又想起,说:“师妹你快去演武场吧,快开始了,若是此次能博个好名次,于修炼正途也是极好”

乐遥谢过宁音,去了演武场。

成风已经给她留了位置,坐在那里,场地已经不同于以往的训练场,拉起绳子结好阵,俨然成了一座擂台。

考核不同于一般意义上的考试,是为两个人对决,优胜略汰,决出胜负,随后进行拜师。

其实拜师与否倒还在次要,她散养惯了,自觉有无师父指导差别其实不大,但是四个月了,总该活动活动筋骨,也好知道自己起早贪黑地修炼,连觉都不敢多睡,到底能进阶到什么样的水平。

进行完掌门例行公事的开场后,考核也正式开始。

乐遥的场次不前不后,恰好在中间,轮到她时,她站起身,跳上擂台。

之前看他们切磋虽然不至于胆怯,但也不禁怀疑自己到了一个什么样的水平。在军营里对战的尽是些皮糙肉厚的大老爷们,她只管按在地上往死里打,打完后照样该喝酒喝酒,但如今对战的应该是那些柔柔弱弱仙气婉约的仙子们,万一打坏了是不是不太好。

与此同时,另一人也上了擂台。与乐遥对阵的是宗门内扶风长老座下弟子穆雨萝。

穆雨萝,听名字便该知道是一个江南水乡娇养出来的千金小姐,面若姣花照水,行如弱柳扶风,白天对花流泪,夜晚对月吟诗,在柳絮纷飞的时节抚琴一曲引来谁家如玉公子吹箫相和,正是水乡常见的才子佳人的戏码。

然而,当看清眼前的人时,却和想象中有些出入。穆雨萝长相虽然貌美非常,看起来却不是那种柔弱女子,身材匀称,眉宇间英气勃发,倒有些巾帼女将的感觉。

同性之间最易相惜,宁音虽然为人处世温柔可爱,相处起来却总觉得隔着些什么。但穆雨萝此人看起来武力值就很高,精神利落,也的确利落,一身短打,干脆行礼,道了声:“乐师妹”

乐遥回以一笑,行礼:“穆师姐”

穆雨萝自觉资历高于乐遥,便说:“师妹先请”

乐遥也不客气,一剑刺来,穆雨萝挺剑格挡,剑光闪烁间之间一青一白两道身影,再然后连影子都几乎看不清了,只有偶尔传来的金石相击之声。

众人都觉得不可思议。宗门内修为最高的是谢子祺师兄,出门游历至今未归,之后便是季白和穆雨萝。尤其是穆雨萝,出身仙门世家,自小天资聪慧,虽是个女孩子,但在各家各派的盛会上与男孩子比试都从未落过下风。

抽到乐遥对阵穆雨萝,众人都默默为乐遥点了根蜡,没想到都这么久了,乐遥居然还没有被打下来,这有点玄幻了。

“嗤”一声,穆雨萝出剑后,乐遥往旁边一躲,运转着灵力的长剑划破了她的右手手臂,殷红的鲜血顿时流出。乐遥像是感觉不到痛,右手继续向前送,长剑直取穆雨萝心口。

两人结束了炫技,众人好不容易看清楚,却是穆雨萝被乐遥逼到擂台一角。乐遥手里的长剑顶在她的心口一寸前,穆雨萝的剑顶在乐遥腹部。

乐遥笑了笑,收剑回鞘。穆雨萝也笑了,一边收剑一边说:“我输了”

乐遥强调:“是平局!”

穆雨萝耸了耸肩:“不用强调,输了就是输了。我拿的是上品灵剑,你拿的是普通至极的剑。我可以将剑刺入你的腹中,你却控制了我的命门。更何况再给你点时间,我恐怕就真的输的彻彻底底,一点不带水分”

乐遥问:“你不生气吗?”

穆雨萝有些奇怪地反问:“为什么要生气?技不如人罢了,有什么好生气的。不过你别得意,我回去好好练,明年咱们两个继续”

与此同时穆雨萝内心感叹一下,幸亏抽到的是自己,要是乐遥抽到的是宁音,宁音被吊打还在其次,关键是就宁音那样子,估计要记恨上乐遥,到时候可就麻烦了。

乐遥粲然一笑:“你挺有意思的,交个朋友?”

穆雨萝毫不在意地将剑向台下一扔,说:“成”

又看了看观礼台上的季白,笑着说:“你别得意,你现在虽然进步神速,但勉强能打赢我,最多和季白打个平手,碰到谢子祺师兄你就只有被他压着打的份了”

乐遥一边走下擂台一边好奇地问:“谢子祺师兄?”

穆雨萝说:“你可能不知道,是谢掌门的侄子,谢家家主谢泱前辈的儿子,今年也有十六岁了,少年天才,英姿过人,重点是模样极好,目前在外仗剑走天涯,难以捉摸”

说罢,看着季白拿着药走了过来,这才想起乐遥似乎被自己划了一剑,方才乐遥一直负着手,说话语气轻松随意,她竟然没有意识到乐遥受伤了。

季白说:“你受伤了,我给你拿了药”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焦虑与担忧。

乐遥这才想起来自己好像是受伤了,看了看伤口,随口说:“没事,破了点皮而已,过两天就好了”

季白和穆雨萝两人看着乐遥鲜血淋漓的袖子,齐齐陷入诡异的沉默。

姐姐,你管这个叫破了点皮?

乐遥看了看右臂,被剑气所伤,没伤到筋骨,穆雨萝虽及时收剑,但口子不小,深度也可观,不仅袖子破了个大口子,鲜血还染红了

大半只袖子和小臂。

乐遥苦恼地说:“怎么破成这样,又要补又要洗好麻烦”

石化中的两人有点怀疑乐遥是不是正常人类,你不赶紧处理一下自己的伤口,反而纠结衣服怎么办。

季白又急又气,恨不得打晕了扛肩上带走上药,再不让人伤了她。

其实这事不能怪乐遥,她从小在战场上长大,边关地区地势险要,物资常常半道被劫或运不过来,医药紧缺,有的药并不是最好的,甚至可以说药性很差,但是这些也是稀缺的,都要尽着伤重的士兵用,其他人能忍则忍,用酒擦了,白布一裹,照样拿剑上阵杀敌。

乐家军被称为沙漠里的王,贼寇闻之胆寒,漠兰人望而生畏,因为他们仿佛不会痛,不会死,捅了一刀,照样能杀红了眼。刺一剑,死的反而是他们

可是,乐遥知道,他们也是人,也会痛,也会死。他们之所以不痛,不死,是因为身后有想守护的人,镇平关内的老幼妇孺,被漠兰人试做累赘的身份之下,是他们的父母妻儿。

很多人,不是死于敌军手上,而是死于自己。等到援救,等到补给,等到战争结束,他们拖着残废的身体,拿着朝廷给的银子回家,他们笑着,走着,欢呼着,一倒下,就再没起来。就连死时的表情,也是快乐的,安详的,解脱的。

百姓将他们奉若神明,他们便是神,乐家军在一日,漠兰人便不能踏入黎国一步。

乐遥看着季白给自己上药,一下一下,极有耐心,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关切与痛惜,明明不重,却得到如此珍重的对待,乐遥突然觉得自己不配。就在那一瞬,她十分想回去。想看看父亲,看看方叔叔看看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们。

可是,不可能了。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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