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书阁是每个宗门都必备的存在,而弟子们只有经过师长允许才能进入。
季白给乐遥准备了房间,然后指着藏书阁一扇窗子,那里已经布好一张几案,他说:“师父吩咐了,要你在那里完成他布置的任务”
又将书架给乐遥看,说:“这里的书必须要熟读成诵。师父说你出关前起码要抄三遍,我会三天来一次,有什么不懂的,需要的尽管和我说”
乐遥看着那一堆书,摞起来比她还高,有一种想死的冲动。
她说:“师兄,我没什么需要的,你先走吧!”
她要猴年马月才能抄完啊?
送走了季白,乐遥正式投入生涯。
这里面很多知识都是乐遥没有接触过的,比如各种各样的灵草灵花,阵法的启用,灵兽介绍,内功心法,还有如何修炼自身灵力以及熟练运用。乐遥就这样白天看书夜晚打坐,只感觉自己全身的经脉仿佛被打通了,比起之前在外事堂的不温不火,她更喜欢现在的感觉。
乐遥之前被影妖诱入结界,发现影妖的结界可以和外界隔绝,也就是说如果在影妖的结界内,她可以更加自如地练习仙门术法。
乐遥对着书足足研究了五天,才尝试着将阻魔阵布好,刚开始她只敢练习一些较小的术法,几天后见真的没事才开始练习一些相对大规模的法术。
季白不知作何感想,阻魔阵向来为困住妖魔而生,头一次看到有人摆阵为了困住自己的。但是乐遥已经能摆出阻魔阵,她的进步也太快了些。
一个月过去,乐遥已经能熟练地御剑飞行了。她发现自己之前用的修炼功法不是最好的,但因为只有这个,所以积累的灵力倒也丰厚,因此选对功法,修炼起来事半功倍。
深夜,乐遥结束一天的修炼,躺在榻上,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或许只有这样夜深人静的时候,那种名叫思乡的情绪才格外浓厚。
思乡?乐遥自嘲一笑。何处是家乡?
是昼华川?是送她远去的河?是镇平关?还是远在永安城的将军府?亦或是她的封地明华郡?乐遥生来天生天养,因母亲将她弃入水中,她得名为遥。因乐将军将她从死人堆里救回来,她得姓为乐。
乐遥,乐遥,喜乐离我万里之遥
乐遥苦笑一声,站起身来,静静站到窗边,拿出玉箫,送至唇边,她想了想,手指微动,一段曲子流淌出来。
音如涧溪水声潺潺,曲如渡女情意缠绵婉转。桂棹兮兰桨,击空明兮溯流光。玉色温润清透,触感却微微带着凉意。
深夜,北垣宗大多沉入梦乡,唯有谢家,灯火通明。
谢溟正坐在书案前参悟前人留下的典籍,他的妻子推开门,为他送来一盏补汤。
妻子姓姚,名文月,容貌极美,性子更是和顺,二人育有一子名唤子安,夫妻琴瑟和鸣,恩爱非常。
姚文月将补汤送到不远处的一张小案上,温声唤道:“夫君,夜已深了,我为你熬了汤,过来用一些吧!”
谢溟放下书籍,走了过来,打开盖子,笑道:“有劳夫人了,这些事情自有使女家仆去做,夫人何必亲自动手”
姚文月笑道:“妾身无用,修仙大业也插不上手,唯独这些厨房里的小事也还能照管些。照顾好夫君,也算是为北垣宗做些事”
谢溟哑然失笑,心里却是一片温暖。妻子虽然资质并不高,但贤惠知礼,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谢溟将一盏汤饮尽,又与姚文月说了两句话,姚文月心知不可再打扰谢溟,便收拾起汤碗,准备出门。
打开门,却听到一声若有若无的箫音。声色清亮悦耳,曲调淡雅如莲,姚文月不由得脚步一顿,好熟悉的调子。
谢溟显然也被箫声吸引了,他闭目细细听了一会儿,一曲奏毕,他不禁问道:“谁在吹箫?”
姚文月摇摇头,说:“不知!”
她似想起什么,又问:“可要派人找一找?”
谢溟说:“不必,箫声悦耳,半夜三更未免扰人清梦。若是再吹,夫人去吩咐季白说一下便好”
姚文月笑了笑,转身关上门回房了。
回到房中,姚文月解衣欲睡,想起刚才的箫声,终是放心不下,唤来自己的使女言琴,命她陪自己前去寻找方才箫声传来的方向。
言琴不解:“夫人为何去寻?”
姚文月淡淡一笑:“箫声熟悉,想着怕是哪位故人?”
顺着刚才的方向走了一阵,言琴站住了,看了看不远处的小楼,回答道:“夫人,是藏书阁”
藏书阁?听说夫君几个月前带回来一个女孩子,刚开始安置在外事堂,后来被夫君下令进入藏书阁。那是一个怎样的孩子?得夫君如此看重,箫也吹得这样好。
“夫人,可要扣门?”言琴问道。
姚文月温婉一笑:“不必了,想必已经歇下了,明日你去打听一下她是哪里人,姓甚名谁”
言琴更加不解,但她也不多问。
姚文月察觉到言琴脸色有异,只说:“好奇罢了”
言琴想着夫人素来心善,或许是对那小弟子起了怜惜之心,不禁说:“那小弟子听说年纪尚小,好像只比二公子大两岁”
二公子便是姚文月的孩子谢子安,谢家长子是谢溟的弟弟谢泱的儿子——谢子祺。当初谢泱先行成家,孩子两岁时谢溟才在洛城与姚文月结为道侣,两年后生下谢子安。
“只大两岁?”姚文月顿住了脚步,随后又继续走。
乐遥坐在窗前,看着不远处的主仆二人离开。
那二人气度非凡,不是泛泛之辈,又能在藏书阁附近自由行动,身份地位大约不低。
难道方才即兴一首曲子,竟然引来了宗门内的高层长老吗?
可是看这样子,也不像是前来问罪的,大概也是乘兴夜游。
想不出来,乐遥决定不想了。她回到榻上开始打坐。
观察到原本在天地间活跃的日月精华顺着静脉在体内游走,炼化,逐渐成为灵力的一部分,乐遥又高兴起来,方才因思乡产生的一系列烦恼瞬间烟消云散,她所感受到的只有灵气在体内游走的惬意与舒适。仿佛泡在温泉水中,每个毛孔都张开,贪婪的吸收着天地之灵,将体内的杂质排出体外。
不对,乐遥感到自己的眼睛开始渗出鲜血,滴滴答答地落在席子上。她不由得睁开双眼,点亮灯,发现那落在席子上的血黑如浓墨。
乐遥灵机一动,立刻摆回修炼的姿势,继续运转灵力。
越到最后,运转越艰难,眼睛越疼痛,乃至几乎运转不动。
季白来到藏书阁,却发现往常早早坐在窗前抄书的乐遥此时却悄然无踪,季白心里有疑,阿遥去哪里了?
他缓步走在藏书阁内,到处都没有乐遥的身影,走到乐遥房间前,他敲了敲门,毫无声息。
“阿遥,你在吗?阿遥阿遥”
季白突然心生不安,立刻破门而入,乐遥昏倒在榻上,从榻上直到地上,是一大摊乌黑的血。
乐遥再次醒来已经是三天后了,她只感觉头痛欲裂,整个世界仿佛都蒙上一层血色,眼睛似乎好了些,但不是那么疼了。
乐遥缓了好一会才勉强坐起,季白立刻送上一碗汤药。
乐遥想也不想一饮而尽。
旁边一个美貌妇人拿手帕为乐遥细细擦拭唇角,乐遥见她温柔和蔼,观之可亲,不由得心生亲近,道了声谢。
妇人微微一笑,拿起药碗坐在旁边,安静地收拾东西。
见她喝完了药,坐在一旁的谢溟慢条斯理地说:“说吧,之前发生什么事了?”
早上刚刚收拾利落,季白便火急火燎地跑了过来,说是乐遥出事了,医师看不好,要他去藏书阁。
脉象上来看乐遥没大事,但没大事才奇怪。昏睡了三天,眼睛也出问题,谢溟不禁感叹这个孩子还真是多灾多难,一领进宗门短短时间出多少事!
乐遥见瞒不过去,只说自己从小身体里就有血毒,之前去燕回山取龙鳞草也是为了治眼睛,可惜没有清干净毒素,那一晚她修炼的时候想尝试将血毒清除,没想到一下子用力过猛,导致了连锁反应。
谢溟明显不信,但也没有说什么,告诉乐遥此时毒素清除干净,就是力道太大有些伤身。让她好好休息。
随后他率先走了出去,姚文月明显想要留下来,但她还是走了出去。屋内只剩季白与乐遥面面相觑。
季白问:“你的眼睛,是,是怎么回事?”
乐遥淡淡一笑:“因故失明”
季白的手微微颤抖:“因何故?”
乐遥突然躺下,说:“我累了,你出去吧!”
季白恍若未闻,只是喃喃地说:“因为我,对吗?”
乐遥闭上眼睛,翻了个身。
如何说?当年我掩护你逃跑,被人牙子吊起来拿皮鞭抽,最后一鞭子抽到了眼睛,当时就失明了。我被扔到乱葬岗,被奉命清理尸体的将军捡回家,从此当个瞎子。是阿青从昼华川带来灵药,治好了我的眼睛,但乱葬岗上阴气浓重,各种尸毒汇聚成的血毒漫入眼睛,从此多了日日夜夜的折磨。
她不喜欢挟恩居报,就像她无法一次又一次回想自己是怎样失去光明,为了眼睛好转又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季白为她掖好被角,轻轻出了门。随后坐在地上,抱住自己泣不成声。
对不起,对不起!如果不是我,你就不会受这样大的罪,吃这么多苦。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