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尧成洗漱换了身衣服出来,就见陈柏请了一个大夫回来,这时候很多学子出了贡院就病到了,城里的大夫都被人请了回去,要不是他手脚快恐怕这时候也没法子请个大夫回来。
周尧成的运气好,多带了一件衣服,再加上他那间号房漏雨比较小,比大部分考生的状态好多了,但为了预防受寒,大夫还是给他开了一副药煎来喝了。
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可能是喝了药的缘故,出了一身汗感觉身体好多了,陈柏见人醒了让人备好热水和饭食。
陈柏一边伺候周尧成吃饭,一边对他介绍外面的情况,“少爷,这次乡试有很多学子一出贡院就生病了,城里药堂里的药都被抓完了。听说很多考生的卷子出了问题,闹的要死要活的,有考生想去贡院闹事。”
周尧成惊诧的看着他,“那结果怎么样?”
陈柏摇摇头道:“听说那考生是寡母带大的,日子过的挺苦的,就盼着这次能高中,结果这次乡试那人运气不好,他分配的号房据说根本挡不住雨,那卷子可能被淋湿了,那考生受不住打击,一觉醒来就想去贡院闹事告官,还是他几个同窗把人劝下来了。”
陈柏边说边小心翼翼的看着周尧成,他事后没时间问自家少爷这次乡试的结果,现在他也不敢问,万一他家少爷运气不好也被淋湿了卷子那不是在少爷伤口上撒盐。只是有点可怜那个被雨淋湿了卷子的考生,三年才考一次乡试,而且那人家境不好,也不知道那次乡试有没有机会?
“那考生的同窗是个好的,俗话说民不与官斗,要是那考生真去闹事告官了,好一点的能保住性命,但那秀才的功名肯定会被取消的,没有了秀才名头,那考生的日子会更难过。”周尧成看着窗外冷静的说道。
“是啊,可惜了,要不是那号房多年没修漏雨,也不至于这么倒霉。”陈柏说起这个就愤怒不平,要是真的因为学识不够没中还好,结果是因为其他原因这让人怎么意难平。
“这次涉及的考生恐怕不止他一人,而且三年一次乡试,总不是就我们这次特别倒霉吧,以往难不成就没遇到过,你看还不是这样。”周尧成淡淡道,就算有再多学子去闹也不会重考的,科举岂是儿戏,而且恐怕想去闹事的也只有平民书生,身后有背景的怎么会愿意得罪一众考官。
“想闹事的都是一时冲动,等他们冷静下来就知道厉害了,难不成每次不如意就要求重考?而且这科考又不是由考官决定的,皇帝都没有发话,何人敢开这个先例?”只要有考官敢重新开考,马上就会有政敌开始上眼药了,天子都没有下令,做臣子的就自作主张了。
暴雨一直下个不停,这一场暴雨让许多考生陷入了绝望,很多考生不够警醒,又因为号房漏水淋湿了卷子,三年才一次的乡试就这样白白浪费了。
而一些考生多年的心血付诸东流,受此打击之下,一些头脑一热的考生想不开就聚集在贡院门口,这群准备闹事的考生高估了自己的身体,还不等衙门来人,他们自己一个个的被雨淋的晕倒了。
还是主考乡试的考官见状连忙让人把学子都带到医堂,因为送的及时,这群考生除了受点罪以外倒也没有出事。这一场闹剧没有让主考官改变主意反而让人对此的印象更好了,连学子闹事的事情都不在意,反而还网开一面关心学子的身体,这不就是为民的好官吗?
中了举人如果没有资质向上考的话,家里有背景或者有钱的可以捐个官当个县丞或者薄事之类的,而秀才就只有那点功名,还有降级的可能,中举才是踏上官场的第一步。
陈柏走在周尧成后面,还没走到贡院门口,一眼望去只能看到密密麻麻的人头,周围到处都是兴奋激动的声音。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这人山人海的,周尧成不敢和这群兴奋上头的人去挤,陈柏倒是想挤进去看看,“少爷,要不你在边上等着,我挤进去看看吧。”
周尧成不同意,“还是找个地方慢慢等吧,早知道晚知道也没有区别,走吧。”就他那书童的小身板,他担心还没看榜单就被人挤伤了。
离贡院近一点的茶楼酒馆都坐满了人,周尧成正打算去远一点的茶楼找个地方坐着,“这位公子,我家少爷有请。”
周尧成两人看着拦路的灰衣青年,面面相觑,看着外面越来来越多的人,两人最终决定跟着去见所谓的少爷。
跟着青年到了包厢,进去一看,只见椅子上坐着一位穿着湛蓝色长袍的青年,面容清俊,眉似远山,淡笑间浑身散发着一股气势,看的陈柏只望了一眼就低下头去不敢再看。
“这位兄台,请坐。”
周尧成回了一礼坐下来看着和他差不多大的青年,了解一番才知道这位看着清贵的公子竟然也是白鹿书院的,只不过他是在甲班的学生,这次也是来参加乡试的。
陈柏进了包厢就感觉浑身不自在,站了一会儿就上前低头道:“少爷,我这就去打探消息,请少爷在这里稍等。”
周尧成见他满脸急色,就知道劝不住人,让他小心不要被撞到就让人下去了。
“师兄这次可是胸有成竹?”周尧成好奇道,他虽然面上看着冷静,心里却很是急躁,他来书院的时间不长,尽管只是说先下场试试,但心里还是期盼着能中的。
江宥霖看了他一眼,“运气较好。”
周尧成一愣笑了,可不是么,这次乡试有人倒霉也有部分人占了便宜,但这其中一人肯定不是他眼前的师兄,以这人的水准不出意外肯定是前三之列,没有因为暴雨淋湿卷子可不就是运气好。
两人说了一会儿闲话,就站起来走到窗边往贡院方向看去,一条街上站的都是人,除了一些等不及的学子外,其余的都是专门看榜的仆人或者本地秀才的家人。即使前面没有位置了,也拿出吃奶的劲朝前挤进去,就怕迟了那榜会跑似的。
周尧成在楼上正看的有趣,一声锣鼓的声音响起来了,令人精神大振,只见贡院出来一队衙役,前面的两人拿着刀柄开路,中间的衙役提着榜单跟在后面。
“出来了!发榜了!”一看见有衙役出来就有人喊破了嗓子,后面的人一听就跟有恶狼在追似的拼了命的往前挤,你挤我我挤你,刚走了一步就被人拽出来,不止鞋子掉了衣服破了,有人甚至不小心被抓伤了。
不过这个时候没有人想着追究,一心想着看这一步登天的榜单。
不管围观的人如何心急,却没有人敢上前打扰衙役,这是因为以前有过先例闹出了人命,后来就决定只要在发榜的时候,衙役误伤了人都不会有惩罚。
事关性命,没有人敢以身试法。
很快衙役就把榜单贴出来了,剩下的衙役也没走,就现在两侧以防有人心情激动撕掉榜单。陈柏挤在人群中,来来往往都是人要不是激动狂喜的,要不就是悲恸痛哭的。
陈柏看在眼里,心有戚戚焉,这一步登天一步落地的滋味太让人难受了。他作为仆人,也希望是其中混的最好的一个。
这次乡试录取只有一百人,但参加考试的学子起码有上千人,应该是这次暴雨就刷下了很多有才学子,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家因这次乡试倾尽家产,那落榜之人的命运也不知如何。
陈柏本想从尾开始看,但奈何他一直被人挤来挤去,竟直接被挤到第一张榜单前面,他抬头一看,这第一名叫江宥霖的考生感觉有点熟悉,想了半天拍了自己一巴掌,把旁人吓了一跳,还以为这又是一个落榜得了失心疯的。
“看开点,老兄,这不后面还有呢,说不定就有你家主人的名字。”作为下人,他也能理解陈柏的心情,这落榜的事情回去一说,奖赏没有了不说,遇到脾气不好的主人被打一顿也是正常。
那不是请他家少爷的那位公子吗?陈柏想起那位看着清贵的公子,也没有理会旁人的安慰,又抬头向下看去,结果第二名的名字赫然是周尧成。
再看后面的写的书院,地方也是一样的,想来也不会有第二个考生和他家少爷的名字信息一模一样。
陈柏的脸色一喜,一把推开了身边的人冲了出去,力道之大激起人们的抱怨,要不是跑的快,肯定会被人找茬。一口气冲到包房,屋内想起粗重的喘息声,好半一会儿,才尴尬道:“公子,是陈柏失礼了。”
他一时得意忘形,竟直接在江宥霖面前失了礼数,他作为少爷的书童,代表的起周家的礼数,即使少爷平时不严厉,他都一直注意着仆人的身份,从不逾越。
“无妨。”江宥霖摆摆手,他见这书童满脸喜色,又懂得分寸,也不在意这点小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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