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氏伸手在张妈妈脑后一摸，摸出丝丝血迹，吓得腿软，眼泪当时就掉下来，吩咐梅香速去请大夫。

这屋里忙活一通，梅玉在外面已吆喝起来，带着几个人把那惹事的小丫鬟揪住不放，又跑去找傅老夫人了。

李妈妈眼珠儿一转，尾随进屋，揩了揩眼角，又自责的打了自个两个嘴巴子，叹道，“这是我管教不当，小丫鬟失礼，误撞了张妈妈，我这就回去禀报大夫人，好好责罚那小丫鬟。”

“李妈妈莫走，先在我这里坐一坐，张妈妈是跟着我从罗家过来的，几十年的情分，非同一般，我总要为她讨一个公道。”

罗氏恨得咬牙，她当时虽说被吓呆，不知往哪里躲避，但心里明镜似的，对方是早有准备，就是奔着自己来的，目标是自己，确切的说，是自己的肚子。

要不是张妈妈以身相护，现在躺在床上的就是自己了，肚子里的孩子也……

如此狠毒，一句“责罚”就可摆平？

“二夫人，那丫鬟虽然是春明园的，可这个事与我无关呀。”李妈妈赔笑。

罗氏冷笑，“与谁有关，自有分晓。”又吩咐身边丫鬟，去春明园给蒋氏报信。

没多时，春华园里就挤满了人，不但蒋氏来了，大夫来了，傅老夫人也亲自过来了，大家坐在大厅，脸色都不好看。

等傅沉烟赶到时，大夫已经开方离开，只听到傅老夫人一声怒叱，“把那丫头拖下去！”紧接着就是一阵渐行渐远的哭声。

傅沉烟原来是正睡着觉，被梅巧唤醒，才说了个开头，就心疼得哭起来，跳下床就跑了过来。

张妈妈是看着她长大的，日里夜里的照应，无微不至，傅沉烟对她感情极深，听说张妈妈昏倒，心急如焚，一路痛哭。

“娘，张妈妈呢？”傅沉烟一脸泪水。

郑妈妈领着她进屋，傅沉烟一看到沉睡的张妈妈，扑过去嚎啕大哭，不久前，张妈妈还陪着自己去布莊，这才多会工夫就不省人事了。

大厅的傅老夫人听到哭声也红了眼，连声叹气，交待罗氏要不惜银两治好张妈妈，“库里的药材还有些，需要什么只管和陆妈妈说，不用省着，张妈妈跟了你半辈子，咱们务必要善待。”

罗氏谢了又谢。

蒋氏战战兢兢，不敢说话，刚才当着罗氏的面已经挨了好一顿训斥，脸上挂不住，心里却是气得冒火，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活该被拖出去打死！

傅老夫人坐了好一会才被陆妈妈扶着离开，蒋氏耷拉着脑袋跟着出门，头也不敢回。

罗氏在后面看着她背影，竭力忍住没冲过去扭住打一架。

梅玉抓了药回来，亲自去厨房煎。

傅沉烟则是一直守在床前，吧嗒吧嗒的掉眼泪，又想起罗氏，扭头含泪，“母亲受了惊吓，可觉得不适？”

“当时确实心慌，现在倒还好。”罗氏摸摸女儿的头，当时一心都在张妈妈身上，没有深思，当着傅老夫人和蒋氏的面，她没有让大夫检查。

“不过，你倒是提醒了我。”

傅沉烟愕然。

郑妈妈毕竟是过来人，一下子就听懂了。

“夫人，您想好了？”

罗氏点头，“现在，不正是好时候？”起身往外，“我过去一趟，你们在这看着些，有什么事情，就去找我。”

“我陪着夫人去。”郑妈妈紧跟着站起，张妈妈的事情让她心有余悸。

“放心，她还没这个胆子，连续行凶。”罗氏一想到当时情况，忍不住又咬紧了牙，小丫鬟已经受到惩罚处理，蒋氏也被勒令反省，没有其他证据，幕后真凶无法揪出，但此事埋在心里，迟早要再翻出来的。

没有证据，不代表不知道是谁。

罗氏去见了傅老夫人，并没有哭得悲痛，也没揪着张妈妈的事不放，只是噙着泪说了另一件事，“李妈妈今天过来春华园，说是大嫂的意思，要把厨房的账给我，又说是母亲您的意思，让我立即接下，此事事关重大，我不敢轻易应下，刚才母亲在我那，我心里惦记着张妈妈，一时忘了这个事，特意来问一声。”

傅老夫人点头，“厨房的事情，中午老大媳妇确实跟我提了一句，说她精力有限，愿意让贤，我说可以考虑，没想到她这么心急，刚说完就去找你了。”

这么心急？

罗氏心里发冷，自然是因为笃定我有身孕，所以一刻也不肯拖延，要置我于死地呢。

“大嫂心胸开阔，主动让权，我心里反而过意不去。”罗推退却，“大嫂管理厨房这么些年，处处妥当，母亲放心，府里上下也莫不认可，还是让大嫂继续管着吧。”

傅老夫人淡淡一笑，妯娌之间的这种客气话，她也听多了，没当真放在心上，关于管家的权力，她心里清楚明白。

膝下三子，长子和次子都是自己肚子里出来的，当然要多做打算，老三虽然庶出，但胜在老实，娶个媳妇也不生事，将来少不得给一份恰当的产业，不多不少。

长儿媳与次儿媳才是自己重点考察的对象，两人各有优劣，总的来说，还是次儿媳更满意些，加上只生了个女儿，常被讽刺，多少要偏心她些。

厨房事府里一宗大开销，银钱哗哗外流，同样也哗哗流进管事人的口袋，这么些年，蒋氏费了许多心，自己心知肚明，却也捞了许多，同样心中有数。

只要不是贪婪无度，不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是，换个人试试，也能做个比较，何乐而不为呢？

“你大嫂管着不少事，也累，她既然推荐你，也是妯娌的一番心意，你要是愿意，就接下吧。”

傅老夫人似有深意的盯着她，缓缓又补上一句，“这个家，迟早都是你们的。”

罗氏眼皮一跳，没做声。

“老夫人，大夫人来了。”陆妈妈进来禀报。

傅老夫人不着痕迹的皱了下眉，平静的挥手，“让她进来吧。”

陆妈妈出去又进来，带着个低眉顺眼、泪痕斑斑的蒋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