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的余晖透过玻璃窗，散射在付晞泽侧脸，从另一侧看，似乎他身上被镀了层光芒，耀眼又祥和。他低着头，挽着衣袖露出强劲有力的臂膀，眼神专注，动作轻柔。

如此静谧美好的画面，夏竹却被他刀功吸引，她捻起一片鱼片，薄如纸润如玉，自愧不如。

不过，“付老师，我们是吃火锅，你切这么薄等捞起来就没了。”

“…”气氛被打破，对方深深看了她眼，夏竹自认为说的实话，没有丝毫退缩，学着他的模样望向他。

他指了指地上大堆素菜，示意她去清洗，夏竹赖着不走，付晞泽无奈道：“你前几分钟说要吃酸菜鱼，忘了？”

“嗯？”她不过无意中嘀咕了句，做酸菜鱼可能更好吃，没想到他听到了。

夏竹乖乖去洗菜，掩饰不住脸上笑意，她没过问有没有去叶雯倩家，或是去了为什么又回来，不想思考那句陪你是否为真。此刻他在这，为她做酸菜鱼，足够了。

客厅，香味四溢，锅中汤汁翻滚沸腾，最后撒上花椒。夏竹闻着口水都流出来，脑海浮现牛肉片涮八秒，捞出后蘸上调料，口味麻辣鲜嫩，不知不觉肚子早已饥肠辘辘。

厨房灶台，排骨山药汤在砂锅里嗡嗡作响，清淡香甜。

这时，付晞泽开火倒油入锅，大火热油估摸油温适宜，放入从葱姜蒜爆炒，再放入鱼头鱼尾鱼骨，大概一分钟后加入酸菜继续爆炒，时间一到倒水，大火将水煮开，中火熬制鱼汤泛白，放入调味料后将底料捞出，继续大火煮沸鱼汤，一点点放入鱼片，估摸时间倒入碗中。

最后再次倒油放入花椒和辣椒，小火炸至红中微黄，将花椒与辣椒放在鱼片上，再撒上青红辣椒，随后淋上冒烟地油，浇上去的一瞬间，吱吱作响。

夏竹忍不住凑近，艰难吞咽口水，酸味中带些微辣，今天都是她爱吃的，合她胃口。肚子开始抗议，她洗干净素材装盘端到客厅，今晚吃着大餐看着春晚，并且还有付晞泽陪伴。生活如此惬意，知足常乐。

此时，离春晚开播还有一小时。

付晞泽小心翼翼端起砂锅，慢慢把汤倒入大碗中，捞起排骨山药一齐放入碗里，拿出空碗递给夏竹。

菜全上齐，她迫不及待席地而坐，当然垫了坐垫，等他不紧不慢坐下后，夏竹先给他和自己盛碗汤，这是她来到怀海市后才知晓的习惯，怀海市人民习惯饭前饭后喝碗汤。

可能他在国外时间太长，并没有过多讲究，反而夏竹学了许多。

山药排骨汤，浓郁的清香带着微微甜，入口清爽，软糯地山药配上弹嫩地排骨，味道极好。喝完汤，胃口被打开，夏竹开心得直摆头。

难以言表的激动，她迫不及待夹起肉片放进火锅里，心里默念秒数，数到八，牛肉此刻入口，口感嫩滑，辛香扑鼻，此刻除了好吃找不出别的形容词。

紧接着，轻轻夹起鱼片，生怕它太容易断裂，她端着碗中途接过，入口即化，夹杂着酸菜淡淡地酸味。

夏竹冲付晞泽竖起大拇指，无法用语言形容心中感受。

……

春节联欢晚会即将开始，这时夏竹面前残渣堆积成小山，由于她背对电视，扭头观看太难受，强行与付晞泽挤在一边。

客厅茶几容一个人有多余，容两个人显得很挤，他无奈腾些地方给她，坐在边缘处。付晞泽吃东西时向来专注，可能受夏竹影响，眼睛时不时看向电视，更甚被歌唱家动人心魄地歌声吸引，目不转睛电视。

两人吃了一个多小时，菜剩余很多，夏竹边吃边看，或许是菜过于合胃口，又或看电视必与吃搭配，她忘了饱腹感，一个劲往嘴里塞。

付晞泽真如他所说般，仅为了陪她，吃得格外慢，晚上不适宜多吃，感觉到些许饱意便停下筷子，看着电视屏幕变换。

“付老师，还有排骨吗？给我来块。”山药排骨汤被火锅挡住，她这边够不着，晚会正精彩她舍不得离开，只得寻求身边人帮助。

对方今天毫不迟疑，看了一眼碗里，淡淡回了句有，自然接过她递来的碗，舀了一勺递给她。

他若没记错，这已经是她喝得第四碗汤了，还不算其他，付晞泽感到诧异，平日里最多三碗饭，少的时候一碗饭搞定。他立即阻止她，强行夺下她的筷子。

夏竹不明所以，吃得正兴奋，怎么还不让她吃了，“付老师，你还我筷子，嗝…”

“你吃饱了吗，仔细感受，肚子胀不胀，痛不痛。”付晞泽眼神闪过担忧。

她仔细感受，摇摇头，没有。付晞泽依旧不将筷子还给她，拉着她坐沙发上，“先看看节目，等会要是还想吃，再吃也不迟，我帮你用小火熬上，等你吃时绝对是热的。”

“为什么？”夏竹呆呆听从他安排，虽不明白原因，却也无法反驳。

付晞泽微微一笑，叹气，“你吃多了。”

吃多了？她看了眼桌上确实挺多的，买了这么多菜不吃用来干嘛，又不能玩，“是比之前多一点点，但还在我预设范围内，买都买了。”

“你等会儿，等会你就知道了。”他莞尔一笑，不做解释。

不一会儿，夏竹终于感觉到自己好撑，食物似乎已经到喉咙处，胃部开始难受，她有些坐立不安，似乎挤压到胃部，她起身走几步，越来越想吐。

这时腹中传来痛感，更加难受，她看着付晞泽，眼神表达感谢，若不是他阻止了她，不知道她会吃到什么时候才会察觉。

“付老师，我好难受。”想吐又吐不出，肚子与胃灼烧般胀痛，难受极了。

付晞泽拿出药箱，找到健胃消食片，她赶忙吞下去。

“这是咀嚼片。”他竟无言以对，见她还想继续吃，拿回药片，“急病乱投医。”

夏竹此刻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付晞泽双腿并拢，拍拍自己膝盖处，她立即躺在他腿上，伸直身体，他伸出手一点点帮她按压，轻微缓解疼痛。

“付老师，谢谢。”电视里正放着小品，她闭上眼睛聆听，脑海里浮现小品画面，逐渐清晰。

……

小时候，一家三口，年三十那天格外忙碌，村里习俗熬猪头、鸡、猪蹄，用来敬奉神明，乞求来年风调雨顺平平安安，父母两人忙不过来，便会叫小夏竹帮忙，忙碌完一家人坐在客厅，围着大大的圆桌。

父亲高兴时还会喝点小酒，母亲并不阻止，夏竹偶尔想尝尝父亲口中的美味，就会被她痛骂一顿，严禁她碰酒。

饭后，母亲揽着夏竹坐在门口，父亲在外放烟花鞭炮，点燃快速跑回来，站在她们身后，欣赏夜色下异常绚烂的烟火。

岁月催人老，不知不觉已经过去这么久，夏竹枕着付晞泽双腿，十分享受，此时疼痛已被抛之脑后，回忆与现在，二者美好得让她害怕，越发不真实。

付晞泽发觉她眼角的泪光，嘴角带着笑容，脸上洋溢着幸福，可能想到高兴的事情吧。夏竹睁开眼睛，眼神恢复清明，她缓缓做起来，靠在他肩上。

电视里，进入倒计时，全体表演者齐倒数，新年钟声即将敲响。

“三，二，一…”

夏竹喃喃自语，“付老师，新年快乐。”

“嗯，新年快乐。”他看向她，温和道。

城市上空，被明亮闪烁的霓虹照亮，大街上行人稀少。在这个团圆夜，依然有人不能陪在家人身边，他们坚守自己岗位，让更多人得以团聚。

“哎，你今天回来时，表情好像很纠结，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白天谈话还在耳畔，他开始犹豫，怀疑自己是否做了正确决定，“夏竹，叶雯倩父亲希望我去帮他管理公司，但我并没有系统学过管理经营，而且我对公司向来不过问。”

她听过好几人说，他费了好大劲才挣脱家庭控制，做自己喜欢的事，能让他犹豫，“叶雯倩爸爸是不是身体出了状况，那公司呢。”

若非公司发生大事，叶父再逼迫付晞泽都没用，“叶雯倩自己怎么说，她毕竟是他亲生女儿，父亲有事，她不打算做点什么吗？”

付晞泽神色复杂，缓缓开口，“公司对于叶叔来说很重要，很重要，如同他一手带大的孩子，公司发展至今巨浪暴风雨，安稳度过。如今，公司内部人员想整垮公司，这对叶叔来说，比天塌下来还严重。况且，叶叔身体已经没有从前那般硬朗，这次巨浪滔天，他一个人…”

她大致了解，公司发展史，上辈人拼了命闯出的天地，眼睁睁看着它一步步倒塌，叶雯倩父亲可能也就倒了。夏竹难以想象，叶父恳请付晞泽帮忙时，内心带着多大期盼。

她肯定付晞泽看出叶父左右为难，他明知道他喜欢音乐，此刻开口估计已经到了非常艰难的地步了。

“夏竹，换你，你会怎么做。”

她转过身盘腿而坐，与他面对面，一本正经，“不知道，不过我认为身体重要，人这一辈子总会有取舍，既然舍不掉那就拼命争取，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如果是我面临着叶叔那种情况，若真无力回天，我会舍弃它，保住身体。”

“取舍吗？”付晞泽喃喃自语，“抛开喜好，遵从内心，只看取舍。”他做不到置之不理。

在两人发呆之际，电视里春晚已到最后，李谷一老师领着众人齐唱，难忘今宵。夏竹瞬间被吸引，不留神竟然这么晚了。

“付老师，你其实是想帮叶叔的吧，只是担心做不好，辜负他的期盼。”

付晞泽感到些许诧异，不禁对夏竹肃然起敬，心思细腻敏感。

从叶父第一次找他帮忙时，他已经动摇，不过那时事情还不严重，叶父发展的亲信能帮助，他便直接拒绝，而现在公司内部人员重新洗牌，能信得过的人还有多少，叶父心有余而力不足。

……

夏竹主动将洗碗一事揽在自己身上，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和他一对比，自己平日都给付晞泽吃了些什么。她将剩菜用保鲜膜封起来放冰箱，收拾茶几上残余。

付晞泽起身帮忙，端着锅柄到厨房，倒掉火锅汤底，放进洗碗池，挽起衣袖用热水洗碗。

“付老师，你别动，我来我来。”夏竹拿着剩余碗筷，赶忙进厨房阻止他，“怎么好意思还让你来了，我来就好。”

他对她的话置之不理，接过她手中碗筷丢入洗碗池里，夏竹微微发愣，就这样被推开了。她索性站一旁，看着他独自忙碌。

每天只要回到家里，他必会换掉上居家服，白色长袖衫宽松亚麻色休闲裤，较白天多了些许随和，夏竹怎么看怎么喜欢，从他身后搂住他的腰，头深埋在他背上，嗅着他专属的味道。

感叹，“付老师，我怎么这么喜欢你。”

付晞泽身体逐渐变得僵硬，双手满是泡沫，悬在半空，“夏竹，你先放开我，碗还没洗。”

她乖乖放开，似乎理解错意思，“那你洗完了让我抱会儿。”

“…”他加快洗碗速度，最后将它们放入消毒柜。着急忙慌跑上楼，似乎身后有可怕东西缠着他般。

夏竹目光呆滞，刚刚是付过来，已经晞泽吗？跑这么快，她还未有反应，人影已消失不见。

“付老师…”她痴痴望着他离开的方向，自言自语，“现在的人真浮躁。”

说实话，她对楼上的格局十分好奇。大年初一，新年第一天，该探探究竟，他不让她去，她偏要试试。

夏竹小心翼翼上到二楼，入眼是间小型放映厅，里面很空荡，一张双人和小圆桌，放映厅两边共三间房。

若与一层面积相同，那独间在一边的房，面积很大，她猜想那应该是付晞泽的房间。

毫不犹豫走到门口试探一下，门未锁。

“嗒…”

门推开，付晞泽站在门后，有些许惊慌失措，询问她何事，夏竹笑嘻嘻向前一步，关上门。

“付老师，没事，我来欣赏欣赏你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