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皇衣着黄文绫袍端坐在御座上，身边几无近臣，与甘露殿的繁华景象大相径庭。

乳娘将襁褓中的小皇子交与上皇的手中，上皇有一瞬的高兴旋即转为了深深的忧虑，“日后就叫你恒瑞吧。”

仰头兴叹之际，忽又改变了主意，“唉，这世上真的有永远的祥瑞么，罢了，还是叫你恒镜罢。”

看着御座上的上皇再仰望他方才的视角，看到盘龙藻井上的盘龙口中衔吊着的轩辕镜时我似乎有些明白了上皇口中恒镜的真实意味。

固然有所担忧，却又化作缄默不言，或许这才是真实的我吧。

回顾走来的这几年。

不可否认，我就是这样一个怯懦自私的庸人。

让人安顿了小皇子，再无心安放在他身上了，教龚明月同我前往尚宫局，如今既腾出手，六局也是时候整顿一番了。

是值深夜，尚宫局内仅有刘司记同几位典记、掌记值守。

刻意不与她们答话径直走向议室，走出一段路后同身后的龚明月说:“告诉她们通知六局的女官们前往议室议会。”

一杯热茶从端上来到换下去伊而复始十余盏终是听到了她们的脚步声，虽仓皇却不失沉稳。

随着两扇移门开启，以蔡尚宫为首的女官们依次进入议室，而后蔡尚宫率众女官向我行礼，“奴婢拜见提调尚宫大人。”

对于她们的问候我故作没有听到的姿态，轻倚在凭具上，右手食指轻扣面前的矮几，在敲击到第十下时宫女来到我的面前再次换掉了眼前渐凉的茶水，这也是她第十六次为我更换茶水。

我用挑剔的眼光打量着眼前的女官们，当目光扫视过崔尚食的时候，她足袜上的系带竟有一只是开着的，虽然有裙摆为其遮掩，但那漏出来的一条系带的尾末却是未能逃过我的眼睛。

我的目光在崔尚食的身上停留了半歇，转而对吴尚仪说:“东宫的大事刚刚过去有些人就懈怠了，身为尚仪你要好好整饬一番，宫女的礼度万不可废。”

见吴玉兰细听入耳额头于地上轻点我也不再计较崔静姝礼仪上的得失，囫囵过去命众人入座。

“太后先前命我同前任提调尚宫侍奉端佑皇后生产，因疫病突发还有太子的大事内侍省明示不可缓以致前任提调尚宫兼顾不暇，侍奉端佑皇后之事我也只能一力承担，前任提调尚宫离宫之后也是我侍奉的端佑皇后，时至今日才脱身前来众位勿要见怪。”

“大人客气了。”

“小皇子已经在浴堂殿下榻，只是伺候的人还未安排妥当，我的意思是要安排一个稳妥的人去照料小皇子，你们以为如何？”

众人面面相觑，想必她们都以为之前的人员定额已经都定下来了，没有必要再改动了吧。

蔡尚宫见众人都不发言只好出面替她们打个圆场，“大人是否心中已有了人选，也免我等在此伤神了。”

蔡艺馨既是明白我心意的，我也不想同她们弯弯绕绕，“我以为田司饰当是最合适的人选，你们以为呢？”

见我剑指田甄，众人不免将目光投向王尚服，王尚服因前几日的事情不好出面为田甄开脱只能沉默着，田甄见王尚服也不敢有异议自己也不好开口。

“既然没有人有异议，那就由田司饰前往浴堂殿照顾小皇子吧，司饰一职就由龚明月顶替好了。”

田司饰愕然的看着我却不能反驳，大家也只能认同我的决议，而王尚服虽面色不悦却也不敢明于表态，众人便视为默认了这一结果。

“虽然各项事宜都已基本确定，可是你们仍不能掉以轻心，要抓紧落实。现在太极宫、兴庆宫、大明宫、东宫，无一处是你我能担待得起的，不求无功，但求无过。各位都是宫里的老人了，想必无需我多言了吧，今日我就强调这么多，各位都回去歇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