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至,寻常的百姓只会想秋天要到了,该是凉爽叶落的时节,修炼界的人想的却是,离试炼圣境开启又近了一个月吧,锦国的修炼界还是在谈论白三公子那惊世骇俗的一战,茶楼里每日的说书都离不开这话题。
这么一来,连普通平民都知道白三公子是多么逆天的人物了,一个人单枪匹马的杀进玄灵门,杀光了高层,将他们的尸体在正门上钉了一排,听起来简直就像是神话一般。
而修炼界里大多谈论的是从玄灵门幸存弟子口中得知的白三公子与玄灵门大长老一战,综合了不少版本,比较接近真实情况的是,似乎白三公子原本就有伤在身,穿着血衣与大长老大战了半日,大长老是天四境巅峰的强者没人不知道,可白三公子还带着伤,大长老打不过就算了,居然连逃都逃不掉,所以都猜白三公子的真实修为是天五天六境。
听说那一战场面很震撼,白三公子以往出手很多人都见过,比如恒王府晚宴那次,比如云刹天宫里和翼逢殇那次,她每次都是一只空手就能退敌,招式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了,这次遇到境界相差不远的对手,她动用了本命武器赤雪,这也不稀奇,很多人也见过了,是一柄雪白的长剑。
可是将本命武器用澎湃的内力虚化成四五人高的巨剑,虚立在空中对战,怕是很多六十岁以下的人难得见到的场面吧,很多玄灵门的弟子就有幸见到了,在天空中的两人操控的各自的本命武器缠斗,光华大作,不时发出轰轰的巨响,一剑之力就能毁了半片山丘。
早有耳闻,天坎之上的强者都是如此对战的,只是和平的年代哪里会有两个天坎高手玩命大战呢?自然是难得一见的,众人听说之后不禁感叹,这才是顶级高手之间的对战啊,以前那些白三公子都是打着玩呢。
这场大战主角之一的夜南箫此时倒是心情很好,她闯完祸就跑,将烂摊子丢给了顾若笙,自己正舒舒服服的在翼氏族地君寞爵的住所里摇着摇椅晒太阳。
当初在客栈里夜南箫醒来后的第二天,君寞爵就带了她租了马车来到了翼氏族地北边临近圣境的一个小山庄里,正是君寞爵回锦国之前和老师林鹤森一起的住所,这里幽静自在,不远处就是一个大镇子,以前林鹤森总爱在那里的酒楼喝酒喝得人事不省,每次都要君寞爵去把这老顽童找了扛回来。
虽然几个月没有人住,但是小山庄里很干净,想来是翼家一直有派人过来清扫,君寞爵将夜南箫安置在自己的房间里,悉心的照顾起来,熬药做饭很是勤劳,不多时夜南箫的伤就有了起色,甚至脸上都圆润了不少,乍一看上去就先婴儿肥一样。
此时伤已半好的夜南箫就坐在摇椅里晒太阳,手里抓了一块糕点,君寞爵就坐在旁边的凳子上给他讲故事,讲的是君寞爵小时候经历的事,夜南箫听得很认真,专注的时候还一动不动,腮帮子鼓鼓的,一双清澈的眼睛满是兴趣。在马车里赶路的那些天,有一段时间夜南箫的内伤有反复,那时候她状态很不好,尽管不舒服也不开口喊难受,君寞爵看她那个样子很心疼,就说笑话给她听逗她开心,君寞爵不是很会说笑话,但是夜南箫很给面子,总是笑得很高兴,后来君寞爵肚子里不多的笑话说完了,就改成讲故事,全是君寞爵从小到大自己经历的故事,是他这二十二年的全部人生。
“那是唯一一次去冥王殿管辖的境内,不想就碰到了那么不正经的门派,真是吓了我一跳,要不是我跑得快,差点就被那鬼朔老祖抓去当关门小弟子了。”君寞爵一边回忆,一边带着笑意说。
夜南箫塞了一嘴的糕点,含糊不清的取笑他:“啧啧啧,那个门派全是一对一对的男女双修啊,听说都是俊男美女呢,你应该欣然接受啊,你长得这么好看,他们也会给你配一个大美女的。”
君寞爵干笑着回答说:“呵,我又不喜欢美女,要来干什么。”
“为什么?”夜南箫脱口而出,然后不知想到了什么,又赶紧接上“不用回答,我知道答案了,你总是逮住机会就来开我玩笑。”
而君寞爵的那句“因为我喜欢你啊,所以其他的美女我都看不上眼”还没说出口,就被夜南箫给噎回去了,于是就皱了皱眉头说:“你觉得我跟你说的话都是开玩笑的?”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咳咳咳咳”夜南箫急了,嘴里的糕点还没吞下去就忙着解释,结果就噎着了,一个劲的咳嗽起来,君寞爵见状赶紧轻拍她的背,又递了茶水到她嘴边,“你急些什么?不难受吗?”
“怕你生气。”夜南箫吐了吐舌头小声的说,君寞爵握住茶杯的手就轻微的抖了一下,微凉的轻风飘过,带起了夜南箫身上的药草味四散,虽然离了药庄林很长时间了,但她身上的药香味一直都是淡淡的没有消散,最近因为内伤每天都要喝药,这药味还更浓烈了些。
君寞爵的心意从不遮掩,一如他这个人一样坦荡,喜欢便是喜欢,他不爱拐弯抹角,按理说这样明显夜南箫不会不知道,可是每次触碰到这个话题,她却总是言辞闪烁,甚至直接逃避,这让君寞爵很困惑,他明明能感觉得到夜南箫对自己是有感情的,但就是不肯说出口来。
夜南箫的这种纠结还表现在谈论往事的时候,君寞爵这段时间绞尽脑汁回忆了过去二十二年的大小事说给夜南箫当故事听,可是夜南箫却很少说起她十六岁之前的事,偶尔提起,也只是简单的两句话带过,要知道夜南箫可是个话很多的人,这点君寞爵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就知道。
君寞爵对夜南箫的过去一点都不清楚,甚至不知道她的师承是否是夜阁上一任阁主,这些他都没说。而夜南箫却完全知道了君寞爵所有的一切,所以君寞爵觉得自己很煎熬,也有些委屈,毕竟他第一次掏心掏肺的对待一个人,而对方却并没有对自己同等的付出。
想到此处,难免会抑制不住情绪,君寞爵的脸色有些不好看,站起身来直视夜南箫的双眸说:“我说真话你还当我开玩笑,你自己连说故事的勇气都没有。”他将茶杯放下转身就走,夜南箫见状就有些急,赶忙撑起身子去拉他的袖子,声音软软糯糯的问到:“君爵,你是不是真生气了啊?”
君寞爵不说话,就只是定定的站在那里任自己的衣袖被夜南箫拉扯着,夜南箫的脸皱了起来,加大了几分力气,将他拉过自己的身边来,嘟着嘴说:“你坐下,别生气啊,那我也给你说个故事好了。”
“嗯?”君寞爵有些吃惊,就回过头来看着夜南箫问,“真的?”
“当然是真的啊,那你听还是不听?”夜南箫点头回答,白得有些病态的小脸上带了一丝凝重,君寞爵看了夜南箫这幅可怜的小模样难免心疼,赶紧坐下,将她冰凉的小手握在自己手里回答:“当然听啊,你说吧。”
夜南箫扯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说,“我第一次讲故事,可能会很啰嗦,你不准笑我。”
“保证不笑。”
听到君寞爵的保证,夜南箫就开始说了起来:“在大概十年前左右,有一个小姑娘,那一年小姑娘六岁,有一天小姑娘睡醒之后发现自己在一个很奇怪的地方,而且她有些想不起来睡醒以前的事了,只记得跟自己有关的重要的事,比如自己的名字年龄,父母亲人,还有原本修炼的功法,不过后来父母亲人这些事也有些模糊了。”
“其实小姑娘醒来之后就被人一直追杀,你知道吗?追杀她的那些人都是小孩子,最大的应该也就十二三岁吧,当时她很害怕不知道还手,只是拼命的逃,那个地方是一个有山有水的山谷,很大,但是怎么样都逃不出去,后来她才知道那里应该是被什么阵法围起来了。”
夜南箫眨着眼睛思考了一会,似乎在回忆,“她一边逃一边哭,因为那个地方到处都是尸体,都是跟她差不多年龄的小孩子的尸体。”君寞爵下意识的将手收紧了一下,握紧了夜南箫逐渐冰凉的手,心里扑通扑通的跳着。
“后来小姑娘就被两个哥哥姐姐给救了。”夜南箫对君寞爵笑了一下,“那两个哥哥姐姐带着她躲进了一个还算安全的山洞里,那里还有两个比她更小的小姑娘。”
君寞爵若有所思,也不搭腔,只是握紧她的手等她继续说,夜南箫仰了仰头,停顿了一会又接着说,“那两个哥哥姐姐修为很厉害,他们带着那两个小姑娘已经在那个地方待了两个月了,那天是出去找食物的时候碰巧遇见那个六岁的小姑娘的,你说那个小姑娘是不是很幸运啊?”
君寞爵点了点头,夜南箫笑着说,“后来他们五个人就相依为命了,他们以兄妹相称发誓要逃出那个地方,就这么过了一个月,每天都有小孩死去,每天又有新的小孩进来,最后又过了一个月,或者是两个月吧,记不太清楚了。”
“后来,困阵开始收缩了,所有的人都被迫挤到了一片山丘,第一次有大人的声音传进来,告诉他们,一个月之后就会接他们出去,但是只会接走其中的三个孩子。”夜南箫俏皮的竖起了三个手指,明亮的大眼睛渐渐的迷离,原本挂在脸上的笑也渐渐的消失。“那些小孩都疯了,全都疯了,谁都想成为能活着走出去的那三个人,于是他们见人就杀,杀红了眼。”
“箫儿……”君寞爵的手心冒出了冷汗,打湿了夜南箫的手背,夜南箫似乎察觉到君寞爵的异样,用另一只手轻轻的拍了拍君寞爵的手背,示意他不要紧张。
“那个六岁的小姑娘为了活下去,也拿起武器跟着两个哥哥姐姐一起自保,还好小姑娘是个天资很高的人,想来杀她的人都没她厉害,但唯一不足的是小姑娘却不敢杀人只是自卫,我想她以前一定是个很善良的小孩。”夜南箫歪着头想了一下,将君寞爵投来的那一束关切的眼光自动忽略,又接着说,“后来,两个哥哥姐姐死了,为了保护三个妹妹,被更厉害的小孩杀死了,呵呵……”
“箫儿……”君寞爵低声叫了一声,不过夜南箫并没有停,只是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两个哥哥姐姐死的时候,告诉那个小姑娘,一定要保护好两个妹妹,一定要带她们出去,于是那个小孩忘记了自己的父母亲人出生传承,却从来都没有忘记这两句话。”夜南箫的眼睛有些泛红,声音也有些哽咽,但是她还是故作坚强的讲了下去:“那个小孩代替了两个哥哥姐姐的位置挡在两个妹妹身前,她开始杀人,不眠不休的杀人,就算是受了很重的伤她也不敢倒下去,因为一旦她倒下去,那两个妹妹下一秒就会被别人杀死,她不敢倒下去,也不敢拿妹妹们的性命开玩笑。”
夜南箫停顿了一下,呼吸节奏有些乱了,似乎是不敢再继续说下去,吸了吸鼻子,最后只是潦草的就结尾了,“最后她带着两个妹妹出去了,厉害吗?”抬起头看着君寞爵,脸上盛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君寞爵却是有种快要窒息的感觉,张了嘴想说话,喉咙却一阵干涩,他一直埋怨夜南箫不肯与他共享回忆,而如今听到这个故事,他心里却沉重到无法开口去评价,尽管对于这个故事有很多的疑问,但他没有心情去问清楚,一点心情都没有,只想把那个红了眼眶的小孩紧紧的抱在怀里,好好珍惜。
“箫儿,我不该逼你说这些的。”吴亦凡有些愧疚的捏紧了夜南箫的手,谁知夜南箫只是轻松的耸了耸肩,笑着回答,“君爵,这只是个故事而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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