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湿冷、胃疼、难受。

田豆再次睁眼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趴在一口倒扣大锅上。

“呕哇……”

她还感觉有人在用力拍她的背，于是她忍不住吐出了一口浑浊的水。

“甚好，甚好！”

这……还甚好？

她抬头往那个声音望去，只见一个老人正抚着花白胡子，欣慰地看着她--这可不是那老杨郎中么？

“咳咳，你醒来了，可有什么不适？”

换你趴在一口锅上你会不会不适？

田豆想翻个白眼，无奈没有力气了，只微微地摇摇头。

“你这丫头，咋这么想不开，一天天就想着跳河？”

“……”

“虽说你被顾家赶出门，日子是艰难了些，可你若是一心寻了了断去，你那小妹子可咋办？丫头啊，还是得向前看哪……”

老杨郎中顿了下，又怜悯道：

“丫头啊，不瞒你说，其实那谣言我是不信的……你平素老实，见生人连话都不敢说，又咋能跟一个外村的生人那样呢？

可恨那张蛤蟆一张无赖嘴，也可恨你公婆居然信了……唉！”

田豆听了这话，倒是对老杨郎中真正开始感激起来了--顾家毒打她，把她赶出家门自不必说，就连村里人的几番闲言碎语也是鄙视她、看好戏的--老杨郎中是第一个说不信那谣言的。

她挣扎着从锅上翻下来，坐在地上，对老杨郎中一笑：

“谢谢杨……杨爷爷了。”

“唉，其实你这丫头也太倔了，昨儿又何必逞强，对你那婆婆说你和他们再无瓜葛呢？

昨儿里正也被惊动来了河边，你好好说道说道，求求情，里正未必不怜你姐妹孤苦，或许可以帮你和婆家从中调解，又何至于你到今儿还想不开呢？

若你后悔了，村里几个老辈人还是可以为你跟里正说说去……”

“杨爷爷，其实我……”

田豆正要拒绝，不料一语未了，只听见外边传来了一声声哭叫：

“姐姐，姐姐！”

那哭叫声越来越近，一下子就破门而入了--

原来是田苗，一路哭喊着跑进来了！

一见到田豆坐在那儿，她便扑了上来！

“呜呜呜……姐姐你没事吗？”

“没事没事，苗苗不哭……”

田豆摸着田苗一颤一颤的小肩膀，低声安抚她；

而田苗哭了半晌，把脸埋在田豆衣服上乱蹭了几下；

突然，她抬起头，含着眼泪，狠狠地朝田豆手臂上拍了两把：

“姐姐，苗苗答应过你，会好好照顾你的，你为啥就是不听，又要去跳河？”

“……”

田豆真是有苦难言：总不能说，都是那吸血鬼小乌龟害的！

想到小乌龟蛋蛋，她连忙往袖子里摸了摸--空荡荡的；

于是她又往前襟里面摸了摸，还是空荡荡的……

她一惊，难道把蛋蛋弄丢了吗？

“姐姐，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有，有……”

田豆无奈，只得保证道：

“其实，姐姐这次也不是跳河，只是不小心……下次一定不会了！”

看着田苗的充满怀疑的大眼睛，田豆越说越小声：落水连续发生了两次，任谁都难以相信不是“故意”的！

不过现在解释已经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要找到蛋蛋啊！

田豆手忙脚乱地全身乱摸。

“咳咳！”

突然，老杨郎中尴尬地咳了两声。

而田苗则抓住了田豆的手，不满地道：

“姐姐，你脱衣服干啥？”

“蛋蛋不见了，我找它呢！”

“……蛋蛋，不是在你手腕上吗？”

“啊？”

田豆定下神来，抬起手腕一看：

原来她之前为了捆鱼，是薅了一把草茎缠在手腕上，以备不时之需的；

而此刻，一只黑漆漆的四爪小坏蛋，正趴在那草茎中，伸展着四肢，抱着她的腕子，歪头看着她呢！

这样子，倒像一块黑色的小手表！

田豆是关心则乱，之前根本没仔细看！

田豆咬牙弹弹蛋蛋的头，它歪了歪，懒懒地打了个哈欠。

……

告别老杨郎中时，田豆暗自调出系统，从蛋蛋的自带空间里，抓了三条小鱼送给老杨郎中。

老杨郎中还要推辞，田豆则称是付之前他给的药费，老杨郎中才勉强收下了。

因见田豆是从衣服的前襟里掏出的小鱼，老杨郎中暗自叹息，又拿了一个家常用的木桶给她：

“给你装东西罢！”

田豆欢欢喜喜地接了过来，这就方便多了--她又从前襟里面抓出几条小鱼，放在木桶里--总不能凭空抓出东西来吧，此刻前襟就是最好的伪装了!

刚出门，一群小孩都趴在老杨郎中的篱笆上，朝里看着，见田豆牵着妹妹出来了，又拍手道：

“小寡妇，又跳河，羞羞脸！”

田苗气红了脸，喊道：

“你们才羞羞脸，不许说我姐姐！”

而几十个村民，不远不近，三三两两地聚成小撮，交头接耳。

田豆往村民里看了看，没看见刘黑薯一家，顿时放下心来——他们不来，就是省了大麻烦！

那些闲人议论，就让他们议论去吧，自己管不了，还不如回家吃东西去!

田豆拉住田苗，不让她和那群熊孩子吵架，反而开始乐滋滋起来!

——毕竟，中午烤了地瓜，现在又有鱼!

提到到鱼，她又想起来，今天中午立的目标是:置办一把菜刀——剖鱼必备!

不过看着桶里只有四条小鱼，她又发愁了，吃是勉强够她们姐妹俩吃了，但是想卖钱换菜刀那是远远不够!

咋办呢?

田苗见姐姐看着桶里的鱼，还愁眉不展，不解地问:

“姐姐，你咋了，这些鱼不好吗?”

“呃，那倒不是……对了，苗苗，你知道，咱们村里有铁匠吗?”

田豆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这个脑袋，到底是因为发过病，有些细微的事情要想起来，还是比较吃力——不过如果要是正碰上发病的时间段，那个时间段的事情她就完全想不起来，真是一片空白了。

“铁匠是有，你看，这块田对面的那一家，顾铁头就是……”

“哦，那我们去看看，看他能不能赊账，先给咱们打一把菜刀!”

“还是别去吧……”

田苗拉着姐姐的袖口，转头东张西望着:

“你忘了，顾老黑家跟顾铁头家就隔一片菜地……很‘危险’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