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飞昂如今的住处与光头的办公楼只隔了几条街,九道出走时的动静早就惊动了整栋楼的人。
为了不被不明真相的住户们当作入室的盗贼,卢飞昂收拾好心情,果断地离开。
夜渐深,街上根本没什么人。
除了呜呜的风声相伴,便只有他焦急的脚步声,天上不见繁星,只那轮血月变得更大了些,一路上将他的影子长长的拉开……
十几分钟后,卢飞昂藏身在一个路边报亭的门帘内,只将眼睛小心露出来。
光头的办公楼外,停着十几辆警车,车身已经严重变形,各个冒着白烟翻着身子躺在外面。
因为这种事情的发生,成功地吸引了不少人,办公楼外被看热闹的人群围了个水泄不通。
“原来人都在跑到这里来了。”卢飞昂小心观察着那十几辆被翻倒的警车,心中惊疑不定,即便是光头和山狼也不可能做到这种程度……
“阿伯,您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吗?”卢飞昂放下一枚钢镚顺手从桌子上拿起一瓶水。
报亭内这时有两个人。
坐在老旧木椅上的是一个正在打盹的老爷子,老人家在卢飞昂来九龙区前就在这里了。
因为上了年纪的缘故,眼神不大好使,膝下无子只有一个乖巧的孙女。
听到声音,原本趴在老爷子腿上睡觉的小女孩立马醒过来,她揉了揉眼睛,然后惊喜道:“飞昂哥哥!”
小女孩是老爷子捡来的,唤作阿朵,才六岁大,因为卢飞昂来这儿蹭报纸时总会给她带些零食,久而久之,便记下了他的样子。
“噢!是飞昂啊。”老爷子回过神来正了正老花镜,显得很热情,因为平日里卢飞昂可没少照顾他的生意。
一阵嘘寒问暖后,老人家才切到正题,“这情况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讲!”
卢飞昂疑惑:“怎么说?”
老爷子重重叹了口气,皱着眉向外深深地望了眼,吐出一个让卢飞昂都感觉新奇的词,“妖孽!”
卢飞昂:“……”
“九点左右吧,警车没有鸣笛,是突然来的,才刚到正门,十几辆警车一瞬间被人一齐掀翻!”
“一瞬间?被人?”卢飞昂心中一惊,一瞬间掀翻十几辆警车,就人力而言,这根本匪夷所思。
“对!被人,一个人!”老人强调道。
闻言,卢飞昂脸上的表情已经变得有些不大自然,老伯的眼神向来不好,不会是看错了吧……
他跟老伯打了声招呼,决定靠自己的眼睛去判断,于是走出报亭,朝人群中挤去。
近距离观察,卢飞昂倒吸一口冷气。
所有翻倒的警车都已经变成了夹心饼干的模样,透过钢化玻璃不难看到车内的情况:车上坐满了全副武装的警察,但是因为车体严重变形,满车的人好像还没来得及下车,就都死在了车内……
咔嚓!
天上突然亮起一道闪电,突然暴涨的白光映出了警车内已死战士们惊恐的眼神。
卢飞昂的心脏剧烈收缩了下,他后退几步,远离了那些警车。
但是,一种强烈不安的情绪已经盘桓在心头。
九龙区是有警局的,但是一直以来都有光头坐镇这里,他们向来不顶事的,这次突然出动了那么多人,现在却又都死在这里,这实在不同寻常。
办公楼这次没有人把守,卢飞昂怀里揣着玄天宝箓直接推门而入,坐上电梯便径直上了顶楼。
血月当空,如墨的乌云突然漫上天际,透过观光电梯厚厚的玻璃望去,卢飞昂愈加不安了。
电梯门开的一瞬间,乌泱泱的声音便压了过来,卢飞昂吃了一惊,和一楼大厅那门可罗雀的场景成了鲜明的对比,眼前是满满一楼层的人。
“飞昂?”
人群中,穿着校服的卢飞昂实在过于扎眼,以至于电梯门刚打开,他就被人认了出来。
搭话的是九龙区的一个小头目,大家有过数面之缘。
“怎么大家都聚在这里?”按理说,集会结束了,应该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怎么大家还聚在这里玩起通宵来了?
“嘿!别提了,真正的老大回来了,山狼和罗汉老大都差点被打死呢!”
“真正的老大?”卢飞昂反问一句。
这就厉害了,想他卢飞昂呆在这里也有十多年了,论资历好歹也算个元老,哪时候也不曾听光头提起过这茬。
“是的,飞昂,你可知道,咱这新老大是谁吗?”说话的这人突然神经兮兮地瞅着他。
“谁啊?”卢飞昂实在猜不出这穷乡僻壤的还有谁能比山狼和光头更厉害了。
“阿莫里!”那人突然变得一脸热切,“世界最大的恐怖组织的头领,危险指数排名第一的恶徒阿莫里!”
看着卢飞昂突然呆滞的表情,他好似阴谋得逞一样开怀大笑起来:“这下九龙区有救了,咱们有救了!”
当贫困限制了人们的思维,人们对善恶的标准也就没有了清晰的划分。
短暂的惊讶过后,卢飞昂整张脸好像死了爹妈一样难看。
作为九龙区唯一到城里求学的人,他自然也听说过这个恶贯满盈的家伙,而且比九龙区的大多数人要了解的更多。
“他不是……被处决了吗?”
“嘘!”那人赶忙捂住了卢飞昂的嘴,慌张道:“小祖宗诶,现在可不敢这么说。咱们的老大不仅没死,还因祸得福得了天大的机缘,咱们九龙区现在有救了!”
咱们?有救?想不到才离开几个小时的功夫,九龙区这就变天了,这下他终于搞清楚楼下这惨案到底是谁的手笔了。
这让他不禁想起多年前,在路边捡到的一份报纸上读过的一段话:社会发展一直有这样一个规律,每当人们身处困境,就会情不自禁地去依靠更为强大的人,这不仅仅限于所谓的人性,就像一个有组织的狼群也只会以最强壮的那头狼为首。
但是阿莫里——一个杀人如麻,精神失常的家伙,如果让那种人来当老大,九龙区有救了,那才真是活见鬼了!
卢飞昂心中诽谤不已,此时却不敢表现出来。
眼下这些人,要么是被洗脑了,要么是被一时的冲动冲昏了头,道理是讲给明理的人听的。
“老大在哪儿?额……我是说罗汉!”卢飞昂焦急地问道,现在的他只能尽可能地往好的方面去想。
或许这一切的不合理,都是罗汉搞出来的,也许他错了,不管是绑架黎月,还是非法走(私)枪支弹药,根本都是为了吸引军方的注意力。
也许他早就知道阿莫里要来,只有真正的借助军方的力量才能解救现在的九龙区,他们的敌人已经不是政府,而是阿莫里,那个穷凶极恶之徒!
但……眼下的情况,光头已经失败了吧,阿莫里来的太快了!
“罗汉?他就在他之前的办公室……还有山狼。”
经过一番描述,卢飞昂好歹知道了大体的情况,原来,光头一直都是阿莫里的手下,因为阿莫里多疑的性格就在刚刚还险些被打死呢?
“今天山狼带回来的那个小丫头,现在被关在哪里了?”
“也在罗汉的办公室啊,正接受咱们真正老大的审问呢!”
卢飞昂:“……”
穷凶极恶的阿莫里,他的恶名天下皆知,要被这么个神经病审问能有什么好事?卢飞昂那么想着,感觉救援计划要破产了……
“对了,你还没去报道呢吧?”那人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
卢飞昂:“报道,那是什么?”
“罗汉手下原九龙区的所有头目都得去向新老大报道验明正身,否则,会被当成叛徒的!”
“……”卢飞昂无语,有那么严重?他可是元老来的。
“快走吧,万一被当成叛徒真的会死人的!”那人推着卢飞昂,焦急地催促道。
阿莫里放下的话,在众人积极的响应和监督下,卢飞昂被送进了光头的办公室……
还是那间屋子,合金造的墙和地板上分别出现了两个巨大的窟窿,除此以外,室内的设施和摆放与以往并无不同。
屋内共七个人,光头和山狼浑身是伤,奄奄一息地坐在一旁,黎月和军伯被铁链拴着跪在地上。
正中央,站着一个满脸疤痕身材魁梧的巨人,最里面一个白发老头悠然自得地坐在办公桌后的椅子上,另有个少年在一旁伺候着。
卢飞昂心中暗自警惕,他知道这凶相毕露的大汉想必就是那阿莫里,他仔细辨认了下那大汉的长相:嗯,他本人比报纸上刊登的照片还要更丑一点。
罗汉这时已经醒了,他倚着墙,就靠在门边,见是卢飞昂来了,脸上不见喜色反而有些慌张,“飞昂你怎么来了,九道呢?”
“临时有事,走了……”卢飞昂垂头丧气地回答道。
此时的阿莫里正在审问黎月和军伯,他只问了黎月的身份,所以审问的过程很快便结束了。
光头和卢飞昂的谈话声音虽小但还是引起了他的注意。
“小子,你叫什么?”阿莫里瞅了卢飞昂一会儿,就像一头突然警醒要发狂的狮子,凶恶的眼神死死地盯住了他。
虽然经常挨揍,但是卢飞昂哪里遇到过这种人,这才刚见面,一股滔天的杀意已经不加掩饰地扑面袭来。
“哦!大哥他叫飞昂。”罗汉见飞昂被阿莫里的气势所慑,联想到阿莫里那古怪的脾气,就又补了一句:“是我们从小一直看到大的。”
“你闭嘴!”阿莫里右手突然向前一挥,一道银色的匹练,在罗汉脑门上方堪堪划过,那号称钛合金造的墙壁上无声无息地出现了一道长长的裂痕。
这下不止罗汉,就连门外的人也都不敢做声了。
“是来报道的对吧,告诉我,姓什么,全名叫什么?”阿莫里拿起一支笔,像模像样地在纸上写写画画。
“我姓卢,叫卢飞昂。”虽然感觉怪怪的,卢飞昂还是照实说了,华夏姓卢的人氏最多,虽然阿莫里穷凶极恶,但左右也还是光头的大哥,而且姓名什么的就算自己不说,他也会知道的吧。
阿莫里手中的笔停了,一字未动。
气氛有些尴尬,卢飞昂小心翼翼地问道:“老大,有什么问题吗?”
“哦,没什么问题,只是你和我认识的一个故人长得颇为神似。”阿莫里说这话时是笑着的,他的眼神平静中似乎有些不同寻常。
九龙区的大小头目,乃至于文逑都没有说话,屋内安静的似乎连众人喘息和心跳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黎月和军伯原本跪在地上,这时也忍不住偷偷地瞧了卢飞昂一眼。
与刚刚发怒时相比,阿莫里一反常态的样子反而更让人害怕,卢飞昂僵硬地站在原地开始反思自己的表现。
最后,他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阿莫里好像就是看他不大顺眼。
想到这里,他开始害怕这个疯子会突然把手给抬起来,当然实际上他已经要崩溃了:不会吧,卢家一门五虎,天下尽知,可抓他的是响当当的四当家,总不能因为姓卢就要干掉我吧……
良久,文逑指着拘谨不安的卢飞昂,突然乐呵呵地问道:“罗汉,这个年轻人就是你推荐给我的新的实验材料吗?”
“额……”罗汉挠了挠头,一只手搭在身旁同样奄奄一息的山狼肩上,尴尬道:“这个才是。”
闻言,文逑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
说实话,山狼此刻的挫样实在不怎么好看,不但被阿莫里废了左臂,身体各项机能也严重受损,好像连继续睁着眼睛都很困难。
“行吧,先把这两个人质押下去,给我腾个地方做实验,如果血脉更替失败,罗汉,你就等着被处死吧!”文逑语气平淡地讲完这些话,好像说的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卢飞昂却突然意识到这是个离开此地的良机。
“额……老大,这等小事就让我来吧。”卢飞昂躬起身子,殷勤道。
他一心只想逃离此地,因为他隐约感觉到自己似乎就要大难临头了,所以嘴上虽然喊着老大,一双眼睛反而机灵地看向文逑。
据报道,阿莫里是一个无比狂暴、独(裁)的家伙,所以他判断,这个悠然自得地坐在办公桌后不显山不露水的老翁也许身份才更加尊贵。
“嗯!安阳你陪他去。”文逑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对身旁如木头一样杵着的安阳如是说道。
后者一躬身,机械地走过来,左右两只手无比干脆地提起黎月和军伯,便和卢飞昂一道离去。
判断正确!卢飞昂狠狠松了口气,紧绷的身子一软却险些因此摔倒。
离开的路上,他隐隐感到身后有一束无比凶恶的眼神死死地盯住了他,那种感觉就像被一柄无上的凶器顶住了后心。
明明离门口只有几十步的距离,此刻他却走得无比艰难。
经过门口时,卢飞昂有些不安地看向老罗汉,光头不动声色地朝他挥了挥手,脸色看起来有些惨淡。本文为书海小说网(http://)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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