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师的话很多，季景辰安静地听着，心里有些酸，眼里却又带着笑。

“那我要是有孩子了，你不是得年轻三十岁？”

“唉，都是玩笑话啦……”陈老师突然冷静下来，“老了就回不去了。”

季景辰猛地抽了两口烟，说不出话。

“你上次抱着我哭，我还纳闷为什么来着。刚才我才知道，她生病去世了……”

“陈霆告诉你的？”

“对啊。你这孩子，有什么事都不告诉妈妈。妈妈看你上次那么伤心，一句话也不告诉我，我就去问陈霆了。”

电话两边都沉默了很久。

“辰辰……”

“嗯？”

“会过去的。”

“好。”

“妈妈知道你难受，可是这世上的人啊物啊，有时候真的讲一个造化。属于你的，她要来一定会来。不属于你的，强求不了。”

季景辰淡淡地应了一声。

可能……他真的没有那个命。

“你又抽烟呢？”

“抽了一点。”

陈老师语气凶了，质问道：“今天抽几根了？”

“三四根吧……”季景辰抿了抿嘴，果然听到了电话里的厉声批评。

“你怎么能这样呢？上次还和我说得好好的，以后会注意会注意，这才几天啊，你又给我一天三四根地抽？”

陈老师一直要他戒烟，季景辰心里也想着以后别抽烟了，省得陈老师担心。

可有时候心理空洞洞的，不抽烟心里难受。

“妈妈苦口婆心劝你那么多，你就是不听。如果宁妙在，她看你抽烟，微微地皱个眉头，你是不是就屁颠屁颠美滋滋地戒烟了？”

季景辰沉默了。陈老师也意识到突然提到宁妙，有些不合时宜。

“陈霆说你最近工作到饭点都忘记了。”陈老师叹了口气，“你早点走出来吧，别再沉溺过去了。”

“妈妈心疼你。”

宁妙去世的这一个月，他每天都扑在了工作上，也没有好好地陪过陈老师，心里后知后觉，挺对不起她的。

季景辰想了想，“妈，我下个月把工作放一边，陪你去外面旅游吧。”

“我这年纪越大呢，越没有去外面玩的心思。宁愿每天坐在家里看看书，养养花草，懒得出去哦。”

“那我到时候好好陪你。”

“你有时间就出去外面好好玩，多接触接触朋友。像简行那样，把生活给过闹腾，妈妈就开心了。你过得好，才是最大的孝顺。”

季景辰没说话。

“你年纪轻轻的，别过上老干部的生活。一天除了工作，应酬，就是睡觉，生活没有一点点乐趣。”

“妈妈觉得你太孤独了。”

季景辰愣了一会儿，“我都那么大的人了，哪有那么矫情。”

“孤独就是孤独，没有什么矫情的，你别不好意思承认。每天都是枯燥麻木的工作，你需要人陪，需要人爱。”

“我有你就够了。”

“妈妈的意思是让你好好谈恋爱，你怎么就油嘴滑舌的。”陈老师笑了笑，“行啦行啦，快睡吧。”

电话挂了，烟也灭了。

房间里很暗，很静。

床头柜上是橘黄色的暖灯，发出浅浅的光。

只有他一个人坐在床边，一动不动。

半晌后，他又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

薄薄的烟雾缭绕，他的脸隐在微弱的光线下，目光却投向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