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朗，你绝对不是废物。」大信安慰着明朗。

「大信，别再说了，我终究是个二百五。」明朗沮丧地头都抬不起来。

「真的！废物不是长得像明朗这样的。」大信很怕明朗就这样一蹶不振，急急地说道。

「……不然废物还要长那样？这年头废物还有固定的长相吗？」此刻明朗的头有如千斤重低低地垂下。

「你误会了。」大信笨拙地解释着：「明朗真的很厉害了！教授不是也说了，二百五十巫瓦的巫力其实很优秀了。」

「是吗？跟你和小竹比起来，二百五终究还是废物吧，唉！」明朗叹着气。

「这…」大信不知道该怎么办？明朗似乎陷入严重的自我厌恶，再怎么说好话都於事无补。

「咭咭！」玛丹娜笑吟吟捧着一瓷壶走了出来。「小鬼头，你演废物演得很好啊！」

「唉！老太婆，当废物这档事，靠的是天分，演不来的。」明朗已经开始自暴自弃。

「诚实王八！」玛丹娜伸出手轻唤一声，原本飞到一旁休憩的白尾八哥啪啪地飞到玛丹娜的手肘上，玛丹娜滴咕几声，那尾八哥很有灵性地飞到明朗头上。

「鸟儿要注意卫生啊！不要随地大小便。」明朗连赶鸟的力气都没了，只象徵性地吩咐着几声，垂着头盘坐在地上，拨弄着水晶球。

「小鬼头，回答我一个问题！」玛丹娜来到桌边，用汤匙搅动着瓷壶里的液体，满意地看着瓷壶。（咭咭！这可是一壶特别为小鬼头精心量身泡制的饮料啊！）

「什么？」明朗稍稍抬头。

「你在刚才的鑑光式真的尽了全力？」玛丹娜语气极其平淡。

「你看不出来？」明朗有气无力地说着。

「是或不是？」玛丹娜淡淡地说道。

「是。」白尾八哥没有任何奇怪的动作。

「那就不是刻意隐瞒啰。」玛丹娜缓缓地将瓷壶的饮料注入瓷杯中。

「隐瞒什么？」明朗有气无力地回着。

玛丹娜细瞇着眼看着明朗，同时在心底暗道：（海地巫学鑑光式，透过忘忧草茶和巫语鑑定受测者的巫师资质，一般只要具备六十巫瓦的光芒，透过一连串的巫术训练，就可以成为一个基本的巫师；一百五十巫瓦的资质可以成为一个中阶巫师；三百瓦以上可以是高阶巫师；而所谓的巫魔导至少都要有千瓦以上的潜力，这在巫术界是极为稀少的，可是我眼前竟然就有两个小鬼具有这样的资质！）玛丹娜用眼尾瞄向小竹和大信。

（一次遇到两个已经是很稀奇的事，没想到后头还有更夸张的，咭咭！）盛满满满碧绿清茶的瓷杯传来阵阵温热的暖意。

（根据往常的经验，受测者在服用忘忧草茶前后巫力的表现至少是十倍的差距，有些甚至於达到百倍，照最基本的推测，小鬼头至少也是巫魔导的资质，原来三个小鬼都是巫魔导，巫魔导竟然只是这三个人的基本起点，咭咭！实在很有趣，每一个人我好舍不得啊！）

一杯清茶端到明朗面前，明朗有气无力地看了看茶，说道：「谢谢！我不渴。」

「谁说你渴才能喝！这是我的心意。」玛丹娜语气中有藏不住的喜悦，爱才如喜地直盯明朗，明朗浑身不自在起来，一个念头闪过明朗脑海。

礼多人必怪！

明朗猛地跳了起来，急急向后退去，强自镇定说道：「老太婆，你休想得逞！」

「被你发现了！」玛丹娜眉头一挑，小鬼头果然知道忘忧草茶释发巫力的作用。

「呼！你好狠毒！」明朗看着玛丹娜，心里兀自想着：（老太婆这么快就要处决我，见我是个二百五，就要把我这个废物变成猪，真不愧是又老又丑的坏巫婆，难道我真要去和猪三他们作伴了吗？）

「你明知结果，为何不乾脆一点？」玛丹娜不悦地冷哼，为何怕人知道巫力值。

「没错！我是知道结果，但我为何一定要照你的意思做。」明朗回道，你说变猪就变猪，那我算老几？

「你真的不乖乖喝下？」玛丹娜再次询问。

「不喝就是不喝！」

「我叫你喝，你就给我乖乖地喝。」玛丹娜左手一个翻掌，五抓朝前，一股巨大的吸力吸摄明朗的身躯。

（隔空取物！）大信暗自心惊，玛丹娜教授好高的修为。

「不！」明朗努力挣扎大叫，无奈身体不听话地朝玛丹娜前去，没挣扎多久，玛丹娜的左手已经掐上明朗的脖子。

「给我乖乖地喝下去！」玛丹娜掐开明朗的嘴，举起杯子咕噜噜地将忘忧草茶倒了进去。

「很好！喝得好，咭咭！」玛丹娜很满意地放开明朗，拿着杯子转身离去。

明朗无力颓坐在地上，抹了抹嘴，闭上了眼好一会儿，以相当悲伤的语气向小竹和大信说道：「猪、人两界，生死两隔，但是，我的朋友啊！有空请记得来看看我，请记得爱奇华森林的小猪屋有一头大眼小猪曾经是你们的朋友，就此告别了！我亲爱的朋友。」明朗摆了个自认很帅的姿势等待变化的来临。

「……」大信和小竹互望了一眼，不是很理解明朗究竟在说什么。

「小鬼头，你在耍什么帅，还不把水晶球捡起来。」玛丹娜坐在白色雪泥上，扶着刚挂上鼻尖的太阳眼镜说道。

「…捡就捡，干嘛这么大声。」摆姿势摆得有点无聊的明朗站起身来，伸手向地上的水晶球。

（小鬼头已经喝了忘忧草茶X。）玛丹娜一边注视着地上的水晶球一边冷笑着。

（马上可以知道结果了！）

忘忧草茶X，加入玛丹娜独门秘方的特调品，效果比普通忘忧草茶猛烈，完全不用藉助巫语就可以直接激发出饮用者的潜力，唯一的缺点是伤脑，过度粗暴激发的结果常常导致饮用者过度损耗巫力而陷入昏迷，但忘忧草茶X的鑑光式效果显着而有效，不用因饮用者选择不适当的巫语而有错误评量，只要饮用者在药效时间内接触水晶球，结果一清二楚。

明朗拾起水晶球，水晶球的中央因手掌的接触开始绽放蓝光，光芒来不及扩大，明朗松开了手，颤抖随着冷汗扩散开来。

「啊啊啊啊啊啊！我的头好痛！」明朗抱着头大叫：「好痛啊！」

水晶球自明朗的手松开落下地去，竟是慢慢地朝地面而去，如一幕放慢N倍的慢动作电影，明朗看见神色慌张的玛丹娜慢慢地伸手去想要去接水晶球，大信也朝自己慢慢地冲了过来想接住自己，而小竹正慢慢地张开嘴准备惊叫，四周一切都慢下来，明朗再度见着时间慢慢来的异象。

（水晶球…会破掉！）明朗閤上眼，身体软倒在地前想到的最后一句话。

一片漆黑。

眼前一片漆黑。

光点自远处慢慢亮起。

白色的光芒蔓延开，漆黑的世界被一片明亮的白替代。

（这是哪里，我究竟在哪里？）明朗望着四周。

一片亮白中出现了黑点，黑点又扩散开来，黑与白，白与黑的团块不断交替着。

黑白世界！世界黑白！

（谁！什么东西在呼唤我？）一道清澈明亮的声音响起。

一团模糊的东西慢慢在明朗面前成形，既黑又白，既白又黑，宛若浑沌的太极。

（是你吗？你在呼唤我！）那团东西终於成形。

（这是什么东西？）明朗惊恐地看着眼前那团怪异的东西。

眼睛，像那东西的眼睛张开了，声音十分讶异。（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认识我？）明朗惊恐的想后退，身子却怎么也动不了。

（你怎么又不认识我了？）那声音问道。

（我怎么会认识你？）明朗问道。

（你不是完整的！）那声音叹道。（你的意识怎么还有能力来到这里。）

（你…是阿尔卡特？你就是阿尔卡特！）明朗激动地说道。

第一次看到阿尔卡特，那团蠕动的黑白团块就是阿尔卡特？

（…）那声音没有回答，那团黑白忽然缩成一圆坨，黑白转蓝，清澈如一片汪洋，半透明的蓝色玻璃球出现在这个只有黑白的世界，显得格外不搭调。

（这是…）明朗对这东西相当熟悉，那是鑑光式专用的水晶球。

（你挂念这个？因为这个？）水晶球变成一张猪的脸，那猪头看去很好欺负，小小的猪眼睛饱含悲愤、不甘心的情感，很熟悉的猪脸孔，是小猪屋的猪三。

（……）那东西可以窥见自己心所想的东西，果然是阿尔卡特！

（你带着这两个强烈的印象闯进了这里，可以告诉我这两件事有什么关连吗？）

（我想要水晶球发出强烈的蓝光，然后猪三就可以有机会变成人。）明朗答道。

（你做不到强烈的蓝光？）那东西问道，猪头再度便回蓝色水晶球，蓝光绽发开来。

（我做不到。）明朗沮丧地说：（蓝光不是单纯的蓝光，蓝光大小跟我的巫力资质有关，我只是个二百五。）

（你太小看你自己了。）那声音说道。

（谢谢你的安慰。）明朗顾着沮丧，也没细想就自以为是地认为人家在安慰自己。

（为什么呢？）那声音很疑惑。

（什么为什么？）明朗反问。

（那猪头是你朋友？）那声音问道。

（不是。）

（你家人？）

（不是。）

（……你兴趣满奇特的。）那声音问得有点犹豫：（你爱人？）

（……当然不是。）这误会可大了。

（那你如此牵挂是为什么？）

（为什么？）明朗搔搔头自问着，（为什么呢？…因为他想回去吧！）

（回去？）

（回去属於自己的地方，猪三本来就不是一头猪，他是个人，所以他想回去，他应该回去的…他很想回去的…回去…回去…）明朗反反覆覆地念着「回去」两字，这两字隐约触动他心地深处的记忆。

（你想要他回去？）

（嗯！）明朗点头，难过说道：（我想帮他回去，可是我办不到。）

（你自己不想回去？）那声音问道。

（我？我回去哪里？）明朗奇道。

（回到你该去的地方啊！你不想念属於你的地方？）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明朗回道。

（你可以帮忙那头猪的，只要你想，只要你回去。）

（…你弄错了，我没有要回去哪里，喔！你是说离开这里，回去见大信、小竹吗？）明朗自以为搞懂那声音的意思，续说道：（嗯！我想回去。）

（…看样子你完全不想家。）那声音笑着说道：（你的愿望让我帮你一把吧！）

（你可以帮我？）明朗喜道。

（当然，我很乐意的。）水晶球再度化去，变回黑白浑沌的神秘团块。

（谢谢！你是个好人！）明朗很高兴，真是人间处处有温情。

（你要怎样强烈的光芒？）那声音问道，黑白团块变成一本黝黑的厚皮书本，黑色书皮上有着点点星光，白色的书页一页页翻过。

（照亮整个地球的如何？）那声音试探问道：（释放如恆星光芒的强度，照亮整个太阳系对现在的你有点吃力。）

（照亮地球的范围太小适中，价格也不会很昂贵。）那声音鼓励似地续说道。

那黑色书本看起来相当熟悉，明朗好像在哪看过类似的，大小好像不同，在哪里呢？啊！在刚入爱奇华森林时曾在自己幻觉中看过一本浮在空中的神秘巨书－万法圣典。

（一手指天，一手拄地，天上地下，唯我独尊，能知世间一切法，悉晓诸界过去未来，不生不灭，万法长存。）明朗喃喃念道。

（你现在已经看得懂书皮的字了。）那声音有点高兴：（就决定照亮整个地球的光度好了，我不会算贵你的。）

（照亮整个地球会不会太厉害？还有，你说什么价格？）明朗回过神。

（…你不用担心价格，我算你很便宜的。）那声音唯恐明朗反悔，急急说道。

（你不是免费帮我？）明朗有点失望，原来是要钱的。

（我没有钱可以给你，你不用帮我了。）明朗婉拒。

（这是交换，你帮帮我，我帮帮你的交换。）那声音哀求着说。

（我没有什么可以帮你的。）明朗摇摇头。

（你有我要的东西，我可以给你你需要的东西，你可以帮助那头猪，又可以赢过『方大信』，机会难得啊。）声音惋惜地说道。

明朗身子为之一震，赢过『方大信』！赢过大信是他心中的渴望，难得在巫力的较量上有机会，可是自己始终是个扶不起的二百五，现在有机会可以赢过大信，只是这样真的可以吗？这样靠外力，而不是自己的努力，不是跟作弊一样吗？可是难得有机会，可是…可以吗？这样好吗？明朗心里天人交战，在做与不做间徘徊。

沉默一会儿后，明朗开口的声音有点乾涩：（一点点…）

（什么？大声点。）

明朗吞吞吐吐地把话说了出口：（大信的光芒只到墨菲钟塔外，…我只要比他多一点点就好。）

（好的，好的。）那声音笑嘻嘻地：（最大可以笼罩整个地球，大小你可以自己调整。）

（把它吃了。）一页白色书页自书本上脱落下来，飘向明朗。

（吃了？）明朗把书页靠近嘴边，做出张口状，那白色书页化做一道白光窜进明朗体内。

（啊！不见了？）明朗大惊。

（当然，这就是『入口即化』的奥义啊！）那声音很是得意。

（就算是余竹竹的光芒也不可能笼罩全地球吧，你真的很厉害，阿尔卡特。）明朗说道。

（余竹竹？）黑白团物摊平开去，上头映射出小竹手持水晶球光芒万丈的模样。

（是啊！我知道余竹竹很厉害，没想到小竹也这么强，大概小竹和竹竹其实是同一个人，所以小竹其实也很厉害，只是不自觉吧！不过他们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光芒照耀整个地球啊！）明朗一想到自己再测鑑光式时大家吃惊的表情，心里竟是有些许得意。

（这不太一样的，我有义务解释清楚。）那声音有点严肃地说道。

（那女孩的强是无庸置疑的，就你的本钱来说，你也没逊色到哪里去，可是单就光芒这点，你和她是不一样的。）

（哪里不一样？）

（那光芒是反应女孩的力量，女孩有多强，就有多少光芒，发出光芒完全不会减损女孩的力量，可是你的不是…）

（什么意思？）

（你学会的方法是转换你所谓的巫力成为光芒，光芒的强度当然决定於你付出的巫力大小，化为光芒后，你的巫力就损耗了，女孩可以持续发出光芒对巫力完全不消耗，你的不是，所谓的照亮全地球，就是你牺牲掉你所有巫力的结果，这就是跟燃烧生命是同样的道理啊。）那声音竟是有点感伤。

（那…那个用巫力换的光芒有什么用处呢？）明朗感觉自己好像上当了。

（就是单纯的发光啊，没其他用途了。）那声音回答。

（我可以不要吗？）明朗想退货了。

（你把书页拿来，我就退给你。）那声音很乾脆。

（……）去哪找那书页，都已经入口即化了，明朗万万没想到阿尔卡特是这么狡猾的东西，明朗看着自己的身体，忽然发现自己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身体也变轻了起来，朝黑白世界的圆顶飘了上去。

（啊！你要走了。）那声音吃惊道。

（再见了！阿尔卡特。）明朗挥挥手，越飘越远。

（别急得走，你还没付钱呢！）黑白色团块伸出一条黑白长鞭，那鞭子直直地刺向明朗，半飘在空中的明朗根本无法闪躲，明朗就这样看着鞭子刺进自己心脏的位置，却没有任何意料中的疼痛，那鞭子卷缩回去，卷带着一个小菱形晶柱回到那黑白团块身边。

那菱形晶柱是什么，明朗有点好奇，从自己的心带出的晶状物是什么？明朗虽傻，但他还是联想到一件让浑身冷汗直流的事。

（你从我身上拿走了什么？）明朗惊骇大叫，四肢在半空中无力挥舞着：（阿尔卡特，你从我身上拿走什么？还我！还给我！）浮力把明朗越带越远。

（没什么！）那团状物张开了似嘴的东西，表情像是在笑，长鞭触手把晶柱放了进去，紧闭起眼，五官挤成一团后再度舒展开来，很享受地说道：（喔！喔！喔！记忆的结晶果就是这么美味，这么酸甜啊，啧！可惜只有一小块。）那长鞭触手变出了白手帕半空中摇晃着似乎是在说再见：（谢谢你啦！顺便说明一下，我不是什么阿尔卡特，我叫阿卡菲尔！有空记得常来啦！虽然每次来你都不会记得我，我还是会很想你的，你的结晶果很美味地。）

「啊！啊！啊！我的记忆啊！我的…我的…」明朗抱着头痛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