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神大陆由西略偏北方,在离巍峨的苍龙山十里处,漓江旁,关西平原上,坐落着一座大都市,这就是西罗国国都——咸安城。经过几代人的修建、扩建,今日的咸安城已是大陆上第一国都。
这座伟大的城市经过两百年前,当时的大陆第一建筑师梁庆海的设计,再加上三十余年的建设才奠定今日的规模。咸安城的规划布局,外为方正的城廓,内部分区明确。北部正中是宫城(都城百官办公地点),宫城南紧邻皇城(国君居住的场所)。城内左祖右社,布局规范。居住区和市集布局也十分完整,充分反映西罗国崇尚纪律的民族性。时隔两百年后,城市的基本格局未变,但已经调整得更像一座能够体现大国风范的都城。咸安城的总体特征是中轴线对称布局,以正对宫城大门开平门、王城大门通明门、直至南城中门宣武门的中央大道为中轴线,城门位置道路的格局及东西两市的位置等,皆严格对称。城内道路呈方格网形,南北大街十一条,以朱雀、玄武大街为主干道;东西大街十四条,以白虎青龙大街为主干道。道路等级分明,层次清楚,以通达城门的大街为主干道,其他则为次级道路,最后则是通达诸街坊内的小路。道路最宽的是中央大道,有一百八十米,其气派可想而知。
黑铁历3203年3月1日清晨,西罗国都城咸安城城西远平门,负责开城门的老王头像往常一样按时正点打开城门,开启了咸安城新的一天。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一日常行为却使他有幸目睹了一个历史性的时刻。
若干年后,已年近八十的老王头还常常指着通行的《汉日帝国史*太祖本纪》中开始的第三段:“历3203年3月1日,帝亲率‘武平君’白汉、‘安东王’林斯、‘世勇公’张信及亲卫一百二十三人,自北疆返,抵都城,自远平门入”,向自己的儿孙们和邻居吹嘘:“说起来,这段话还是史官根据我讲的记录的呢。咳、咳……不是夸口,我老王头可是这咸安城里见到太祖本人的第一人,这是八辈子也修不到的福分啊!恩,那天早晨发生的事,我怎么也忘不了,也怎么能忘呢!我记得那天早晨,我刚一打开城门,就看到一队人马向城门走过来。嘿,不是我说,老王头我守城门这么多年,什么‘青龙军’、‘玄武军’啊,整军团入城都见过,可太祖这一百几号人的气势,比千军万马入城都要大!领头的?当然是太祖本人,啧,我一看到太祖,就被他身上那股帝王霸气给激得站了个笔挺,想忘都忘不了。”
话说回来,林云天一接到昭王宣他回都的诏令,马上向北西罗军统帅冯威和僚属们交代了相关事宜。再与北半兽人部族王熊卫进行密商后,接着就率领白、林、张三人和亲卫队赶回都城。林云天的心底很明白,他这一行人回来,对自己、对北西罗军、对西罗国、对这个龙神大陆意味着什么!
经过马不停蹄的长途跋涉,今天终于到达咸安城,一行人都不禁长出了一口气。抬头望着高耸的大城门,林云天的心中似乎有着一股冲动,酸甜苦辣,种种难言的滋味的心中涌动着,最深刻的,是游子归乡,近乡情怯的感觉!脑海中回荡着的是:“回来了,故都!一别经年,我魂牵梦寄的故乡啊!”
抿了抿嘴唇,林云天的眼中射出了种种复杂难明的眼神,在他左侧的白汉捕捉到野心、欲望的眼神,右侧的林斯看到的是憧憬和游子归家般胆怯的眼神。而拖后的张信则咧著嘴,左顾右盼的大嚷道:“到了,大帅,我们终于到了。这几天忙着赶路可真累死我老张了。”再凝望著城门半晌后,林云天猛地一抖缰绳,“进城”,领头向咸安城内行去。
过城门后,行在咸安城的青龙大街上,林云天一行人默默的前进。大街旁边来赶早集的老百姓,在见惯了青色的“青龙军团”、白色的“白虎军团”、红色的“朱雀军团”、淡黑色的“玄武军团”等西罗国军队,对这队浑身漆黑又似乎有点来历不明的正规军队伍不断投以好奇的眼神,在心里暗自猜测。在这队老百姓眼中透着几分神秘的前进的队伍里,虎背熊腰,容貌雄毅,咧著嘴傻笑著东张西望的张信,英俊潇洒、带着让女儿家一见就脸红的微笑的林斯,一副冷得像块万载不化玄冰神情挂在脸上的白汉,最能吸引路人的眼光。相比之下,领头的、面相平凡、身形雄伟、浑身上下除了一双生得深邃、明亮的眼睛外毫无特别之处,却佩带上将军衔的林云天,反而最不引人注目。在旁人看来,最让人疑惑的是:不管是最后面的普通小兵,还是前面佩带中将徽章的白、张、林三人,总是以敬服,甚至崇拜的眼神看著领头的这位平凡男人,而那眼神又是如此的自然。
事实上,一路上行来,林云天的心中可谓心潮澎湃,有着几分激动、几分兴奋、更有几分感动!生气!对,是生气!一股对未来充满希望和期待的生气!林云天如此想到。不由得,林云天回想起昔年还是一名佣兵小统领时在乐国国都安仪时的所见所闻。那时,虽然才时隔数十年,但失去霸主地位的乐国国民的心态却还是那种失败后的绝望,对前途渺茫的绝望!而现在,在这里,林云天看到的是一种乐观,一种希望!虽然距离各国联军兵临咸安城下还不到十几年!在林云天的眼中,最能体现这种精神的还是这些普通的民众,这些早起做事的人民,这些笑着、眼睛里写满对生活充满希望的人民。看着这些人,林云天能够感觉到整个咸安城焕发出一种朝气!林云天心中自然清楚,能有今日的局面,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当今太子李时在十几年前发表的那一席可谓“一言兴邦”的演讲。念此,林云天对即将到来的相会,又多了几分期待!
走到青龙大街街尾和中央大道的交接口时,林云天忽然停下,望着前方。整支队伍也倏地一下,停了下来,抬头往前看去,只见前方不远处围着一堆人,人群里还隐隐约约传来哭声和喝骂声。林云天紧锁眉头,看了一会儿,突然下马,对众人道:“走,去看看。”带头往人群行去。
走近迎着林云天等人身上散发出的强者气势,人群自然分开。林云天一行人走进去,看到的是这乱世常见的恶行:一个年轻英俊,脸上却充满骄横神态、身著奢华服饰的贵公子,在身边豪奴众星拱月下,拿著折扇指着面前,紧紧护着身后少女、极度愤怒却又毫不退缩的青年,不屑的道:“臭小子,本公子看上了你妹妹,是你们这些下等西罗国人的荣幸。不要给你脸不要脸,再不答应的话,休怪本公子不客气!”他的话一说,旁观的人眼中都涌起了悲愤的眼神,而林云天嘴角旁的肌肉开始抽筋,在他身后的那些下属的脸色也阴沉起来,张信干脆就把手放在配剑上,用询问的眼神看著林云天。正在这时,那位青年怒吼:“我就是死,也不会把妹妹给你们这些东淄人糟蹋。”他刚说完,贵公子把折扇一收,脸一翻,道:“臭小子,居然不识抬举,给我抢!”众豪奴“呼”的一声奔了过去,有的对那青年拳打脚踢,有的拖拉少女,周围的人群则是敢怒不敢言,更不敢动手帮那对可怜的兄妹。
这时,在一旁冷眼旁观的林云天意外的发现,由那些出手抢人的豪奴的出手所带的暗劲以及所攻击青年人关键部位之准确,可以断定,这些貌似只会粗浅武功的豪奴其实没看上去那么简单!“之所以这样,嗯,也许,他们也不想将事情闹大!由此可以推出,有这么多高手护驾的贵公子的身份肯定不简单!”林云天这样想到。但,更令林云天感到意外的是,他发现眼前的这位青年,虽然在这么多人的围攻下,居然还能一边保护自己的妹妹不让人抢走,一边使自己的要害不受伤害。林云天心中一动,凝聚目力,忽然发现青年的身上散发出微微几不可见的银光。“是真正的高手!”林云天迅速在心中作了一个判断,更加断定:“事情,没那么简单!”
看着青年脸上的神色越来越狰狞,局势即将一发不可收拾。林云天心中猛下决心,回头,用手制止了已经将剑拔出一半的张信,转过身向白、张、林三人身后的一位身着千骑长服饰的人望去,对他做了一个手势。那千骑长点头,招手带领五个人,往人群走去。
六人走到舍身护妹的青年身后,千骑长回头打了个手势,六人一起拔出剑,立刻,以千骑长为首,六人组成一个具体而微,近似棱形的奇特阵势,只见千骑长一挥手,六人一起呐喊一声,挥剑聚劲,往前冲去。
早在这六人走进去,围观的人群知道终于有人要出手帮助这对可怜的兄妹,不约而同的带着兴奋而又激动的神情往后退了退。而另一边,看到居然有人敢来多管闲事,那位贵公子皱了皱眉,将折扇一摇,打开,往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马上,十来个豪奴也迎着千骑长等六人走去。
接下来,刹那间,场中形势突变!只见千骑长等人与对面迎上来的人刚一交手,立刻,只听见一阵尖啸声和似乎是军中呼号声一响起,场中一下子风云突变,一阵阵狂风猛地从平地起,场中诸人忽然间人影闪动如电,忽交忽合!
场边围观的众人见此,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连忙逃命一样的往四面散去!在他们的耳边渐渐的听到了狂风怒啸,电闪雷鸣的声音!
电光石火似的接触,没有人能看清变化,只见刀光剑影齐发齐聚,刀风剑气涌腾!大地也似乎在微微的摇动!
突然间,场中似乎突然出现了一条黑龙,挟迅雷疾风排空君临,劲道万钧无可克当,三丈内风云变色成了死亡炼狱!场中还能隐隐约约看到,听到一些极其丑怪,似乎是孤魂野鬼的哭嚎声!场中传来了几声闷哼声和忍痛的轻呼声!
同时,只听一声怒喝:“鼠辈敢尔!”立刻,一道雪亮的刀光亮起,迎上黑龙,马上,似乎两个巨大的物体因猛烈冲击而带来的阵阵轰鸣声传来!一道道气流也猛一下从场中央似滚滚巨浪往四边涌去!周围搁得近的人马上被震得在地上打滚,甚至有人被震得离地而起,往后跌去!
募的,人影幻没、重现!
一阵长啸似龙吟般响起,刀光忽然幻化为一道道激射的电光,似怪蛇乱舞,伴随着电闪雷鸣,呼啸着往前射出!迎着这一道道电光的是一座散发着死亡气息,闪着诡异黑光的小山,这小山里朦朦胧胧的还可以看见数不清的面容狰狞的孤魂野鬼!电光与黑山一碰即逝,马上传出两声闷哼!
一阵带有极大愤怒的话传出:“混蛋!你居然丧尽天良,滥杀无辜,练此摄魂亡灵大法!看我破!”刀光忽然再度亮起,旋即幻化为一道极其耀目的电光带,从斜例方猛然爆发成可怖的眩目闪烁光华,连声霹雳,绵绵爆发不绝,猛地向前射出!刹那间,以雷霆万钧的无情声势横扫而过!一阵惨呼传出,血光闪起!
发生得快,结束也快,激射的电光斜出三丈外,倏然风止雷息,人影重现,眩目的刀光也突现静止!
场中只站立着一人:林云天,右手横刀,目射神光,威风凛凛,状若天神!
五个人的尸体与一些碎肢残骸,散布在三丈方圆的场中,飞散的肢体有的仍在抽搐,血腥味着实令人作呕!除此之外,场中的地上还零乱的散布着七条齐胳膊而断的手以及几只齐膝盖而断的腿!
对面的贵公子似乎一下子变得面色苍白,但神情依然镇定,他的右手边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位右手已齐肩被利刃砍断,切口仍然在微微溢血,面色阴冷,面容枯瘦,活私骷髅一样的老人,正带着惊恐不定的眼神望着眼前的林云天,脸声呈现出目定口呆惊怖欲绝的神情,似乎被刚才的惨烈的大搏杀吓坏了!在贵公子的身后,一干缺胳膊少腿的豪奴呻吟声不断。
林云天身后,只见之前冲出去的以千骑长等六人,虽然大伤小伤遍布全身,依然流着血,但仍然维持着冲出去的阵势,将那对兄妹护在身后。而那对兄妹则正用惊疑不定的眼神望着场中的林云天。
许久,林云天的脸色依然苍白,豆大的汗慢慢的从额头流下,但仍然屹立如山,仰天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收刀人鞘,疲倦的神情依稀可见,冷冷的望着贵公子等人。
见此,贵公子眼睛一亮,慢慢的将折扇收起,缓缓朝林云天走去,脸上堆起笑容,道:“在下乃东淄国三王子王层。不知阁下是……”
见王层如此一番做作,林云天一扬眉,眼中闪过一阵警惕的眼神,但没有直接回答他,却先返过头,带着赞赏的眼神望着千骑长等人,然后道:“守信,你们做得好!没有给北西罗军脸上抹黑!果然是我林云天带的兵,好!”听着从林云天口中说出两个“好”字,千骑长等人的脸上涌现出激动难抑的神情,站得更直了,似乎身上一点伤都没有!
“北西罗军?!林云天?!”
听着从林云天口中说出的这两个惊人的信息,周围的人都是惊喜的难以自制:“原来他们就是北西罗军,我们的天下第一军啊!”“他就是林云天啊,真是英雄!”……
林云天回过头,迎着王层,微笑道:“我就是北西罗军副统帅,林云天!”
听林云天亲口确认自己的身份,王层脸上的笑容似乎笑得更欢了,再走近几步,笑眯眯的道:“原来阁下就是林云天啊!幸会!幸会!好高兴认识你啊!”
林云天淡淡的道:“是吗?与殿下在此种情形下会面,在下不觉得有什么高兴,荣幸之处!”
听林云天如此不给面子的驳斥,王层仰天打了个哈哈,依然笑容满面的道:“哪里!哪里!俗话说不打不相识嘛。你说是不是?”然后,王层又慢慢的将折扇打开,又往前走了一步,这时,王层距离林云天只有七步之遥,然后,王层道:“那么,林将军,认为这件事怎么处理呢?”
看着王层离自己越来越接近,不知怎的,像猎人面对隐身的,最危险的野兽所自然产生的警惕感一样,林云天的心中的警兆也越来越浓,右手也不动身色的悄悄握住了刀把,口中却针锋相对的道:“怎么处理?我们身为西罗军人,保家为国是我们的天职,你说,该怎么处理?”
王层眯着眼睛道:“这样啊,我们东淄国有句俗话说,用弓箭射来的东西,自然要用弓箭才能抢回来。所以……你给我躺下吧!”王层的这句话,在后面一句低不可闻之后,突然最后的那几个字募的提高了声音,口气充满了得意和骄傲,声出手抬,虚空双指对着林云天疾点两指!
“无耻!”“卑鄙!”
…………
见此,众人都已愤怒到了极致,纷纷破口大骂!然而搁得这么近,林云天又是无心对有心,能躲得过这一无耻的偷袭吗?
奇迹发生了!只见林云天在间不容发的紧要关头,突然仰面便倒,速度恰好与对方抬手的速度相等!躲过了这一劫!
原来,看着王层的接近和说话的语气,林云天的警觉性提高到了极致,所以一见王层出手,几乎是本能反射的往地下一倒!
“王八蛋!”
林云天倒下的瞬间,就感到一股强劲的暗流,掠过他的胸上方,几乎贴衣擦过,感觉出暗流所涌发的压力,依然极为强烈,有将他的身躯向下猛压的异象发生。这是说,直发的暗流,半途竟然有横向膨胀的劲道。
如果不是及时躲过了这一指,被击上身体的话,侥幸不死的话,恐怕以后也休想依靠自己站起来!
林云天几乎是火冒三丈!不假思索,拔出刀,刀光一闪,往王层卷去。这样的情绪失控,对林云天而言已是少有的事,所以,看着暴怒的林云天拔刀砍人的模样,白汉、林斯、张信等人无不目瞪口呆!
看着林云天竟然如预料到一般,不可思议的躲过了自己这必杀的几指,王层赶紧往后退!突然,跃起,翻腾,一把抓住手下投过来的剑。但,刚一落地,马上,一道如闪电一般的刀光催命一样的朝自己袭来,王层连忙使尽浑身解数,死命招架!
霎时间,只见一道如电闪一样的刀光,围着王层闪烁!而周围的人却在不断的打气:“好,打得好!林将军,好好教训他!”……
然而林云天却越打越吃惊:在自己如此怒攻之下,虽然王层看上去似乎在苦苦支撑,但是,林云天却认为王层依然留有后手,不用说,肯定是留着伺机反击的。而反观自己,由于前面与王层身边那位不知名的高手苦斗一场,不管内息还是真气,隐隐约约有力不从心之感,再继续下去,恐怕有贼去楼空的危险!“必须尽快解决!”林云天心中下定了这个决心!
另外,王层的心里的惊讶程度可以说更超过林云天!王层万万没有想到,刚与高手大战一场的林云天,居然不但能发出如此猛烈的攻势,而且攻守之间,进退自如,一股沙场厮杀所磨练出来的气势着实摄人心魄!“坚持住!”王层边咬牙挥剑抵挡住林云天的进攻,一边在心里为自己打气:“这林云天毕竟还是人,不是神!他支持不了多久了!”
一记猛拼,林云天双手握刀,使足内劲一吐,分开王层。两人登时相距三丈,遥遥相对。
分开后,两人都大口大口的吸气,忙着补充体力。但,看着王层额头上冒出的微笑汗珠,再看着林云天已是脸色灰白,大颗,大颗的汗珠往下流,任谁都知道现在林云天是有点力不从心了。
“不公平!”忽然间,不知谁首先喊了一句,众人也记起来了,林云天方才不是和那个老头拼了一场吗?一时间,说“不公平“的,骂王层不要脸的是此起彼伏。
而心急的张信和林斯已经拔出剑准备替下林云天,却被白汉伸手拉住,道:“等一下!你们这样做,会分大帅的心,太危险了!”听他如此一说,林、张二人收剑回鞘。“何况,”白汉接着道:“大帅又怎么会输呢?”话虽如此,但是,白汉的语气中却不知不觉中有了几份焦虑。对望了一眼,张信不声不响的又拔出了剑,那架势,就是只要林云天有危险,他就要不管三七二十一往上冲了!
王层鹰目中冷电炽盛,每一条肌肉皆在储劲,每一条筋络留出现反射性的脉波动,剑发龙岭,精力凝聚于一点,人与剑已浑然一体。此时,王层的嘴唇慢慢往两边扩散,无声的笑了起来,眼中更是闪过猫捉老鼠般的戏谑的残酷眼神。但一会儿,他就笑不出来了,因为他发现,林云天也在笑,而且笑得似乎比他更开心!
林云天在笑,而且笑容越来越冷酷,右手使刀一拂,冷流扑面,刀气凌厉,刀身幻出晶亮的跃动光华,刀吟声恍若云天,深处传来的轻雷,也象午夜传来的涛声!
气氛紧张,杀气终于升高至临界点。
一声冷叱,一声低哼,同时发出的声音虽轻,却的破了僵持平衡的局面!
突然间,两人的刀剑交合在一起,那轰击掣电的猛烈声势,撼人心魄的天雷霹雳!比之方才,其交手的惨烈程度,似乎又可加之三分!
电光激射,刀影横天。
刀光爆发,电闪雷鸣。
突然间,刚才因与林云天交手而断臂的老人高声叫道:“殿下,小心,小心……”
“迟了!”只听见林云天怒喝一声,忽然间林云天手上的刀幻化为一条激光,以骇人的高速,带着令人心颤阴厉的奇异啸鸣,又隐隐中带有闷雷之声蘧然加速往王层扑去!
王层大惊,剑光闪掠,剑上传来的雷霆万钧之势几乎令自己连握剑的手都握不住了!这令王层心中闪过一个念头:“难道他方才只是装出来的,特意来引自己上钩的?”念此,王层猛得身形急转,往后激射!但,刀光却似跗骨之蛆,紧贴不放!此时,王层心中已明白:自己已是败局已定!
慢慢的,场中的动静终于安定了下来,只见刚才两人交手的地方,已是砾石爆烈,砂尘旋动外涌,种种奇形可怪之现象令人心惊!而两条身影停下的地方,但见林云天手中的刀架在王层的脖子旁边,王层的剑掉在地上。
而一旁传来那位断臂老人几乎是失魂落魄的唉鸣:“天啊!是天雷大霹雳刀法!是天雷大霹雳刀法……”
诡异!很诡异!这是旁观众人看到场中确实情况的第一印象:拿刀架在王层脖子上的林云天面色几乎是呈现出一种死灰色,似乎连拿刀的力气都没有了,而王层却仍然笑容满面的望着林云天。
林云天也似乎饶有兴趣的望着王层,突然道:“你不怕吗?不怕我杀了你吗?”
王层依然笑道:“怕!我当然怕,为什么不怕?只是,林将军是聪明人,应该明白我是杀不得的,对吗?”
“是吗?”林云天也笑了起来,但不知为什么,慢慢的,王层的脖子上开始流出细细的血来。
见此,所有的人都惊呆了,难道,林云天真的敢杀?
忽然间,随着一阵阵马蹄声,传来:“林将军请暂且住手!”
能在中央大道行走的骑兵,整个咸安城里也只有城防军和禁卫军了,但禁卫军一般不出宫门的,那么来者的身份已是呼之欲出了。
林云天转头望去,只见一位四十余岁,面容刚毅,显得精明能干的中年将领率领着一小队骑兵正行色匆匆的赶来。走近人群,中年将领忙飞身下马,往林云天走来,边走边拱手道“:林将军,请三思!”
看到中年将领的到来,王层也喜道:“李城守,请劝劝林将军,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看到王层,李城守的眼中闪过一丝厌恶的眼神,道:“三殿下,请放心,林将军不是不知道轻重的人!”说完,微笑着对林云天打了个眼色。
林云天也对李城守会意的一笑,然后转头对王层道:“你不是说,用弓箭射来的东西,自然要用弓箭才能取回来。我这样做,算不算用弓箭取回来啊,三殿下?”
“算!当然算……”王层连忙口不迭的应承道。
林云天道:“那么,知道该怎么做了吗?三殿下?”
王层忙道:“知道!知道!”
接着,王层对着那对兄妹的方向道:“这位兄台,小姐,小王刚才多有得罪,请多多包涵,包含……”
说完,用可怜巴巴的眼神望着林云天,林云天微笑道:“就这样吗?“说完,眯起眼睛望着王层,手中的刀对着王层的脖子紧了紧。
王层吓得一缩脖子,道:“林将军,小心,小心!我记起来了。”说完,面对围观的众人道:“各位,你们西罗国人是高贵的种族,是伟大的民族,是……”然后对林云天道:“林将军,你看,我的人也损失很大,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
看着王层丑态毕露的样子,众人都不禁大笑起来,都感觉出了一口心中的恶气!都用敬佩的眼神望着仍然将刀架在王层脖子上林云天,无形中,对林云天多了几分亲近。
林云天却笑不出来,眯着眼看了王层那付刻意摆出的可怜样半响,才道:“三殿下,你可真有种啊!利刃在喉,居然临危不乱,还懂得能伸能屈,厉害,厉害!”
说完。林云天慢慢的收回刀,然后道:“三殿下,刚才得罪了!你如此心计,如此手段,相信贵国在你的领导下,一定能够成就大业的!”
林云天的话到后面越来越大,结果看着王层脸色苍白的带着一群伤兵败将灰溜溜的离开,不禁放声大笑!
这时,只听见李城守对林云天道:“奉大王令,请林将军随下官到驿馆稍作休息。用完午膳后,大王将在下午的朝会召见将军。”说完,略带犹豫的道:“林将军的伤碍不碍事?若有不便的话,可由下官对大王启奏,林将军可在后天的朝会上参见大王。”林云天道:“些许小碍,不要紧,我待会休息一阵,误不了参见大王的!”李城守道:“如此,下官就放心了,请随下官来!”
林云天点了点头,正要随李城守走,只听身后“扑通”一声,转身一瞧,那对兄妹跪在他面前。林云天一怔,忙说:“不必如此,你们起来吧!”说完,打了个眼神给林、张,林、张二人赶紧将兄妹俩扶起来。那对兄妹却摔开林、张二人的手,又磕了个头,说:“我们兄妹二人已无家可归,无路可走,愿誓死追随将军!”林云天看着这对兄妹,望著哥哥那双流露著坚毅和不屈的眼睛和妹妹秀美无双的面容,不由得心中一动,到嘴边要拒绝的话又收了回来。点点头,说:“好吧,你们就先跟着我吧!”说完,一行人包括那对兄妹,随著李城守向驿馆走去。
后世的历史学家在评价这件事时,不由得感叹:“通过这件十分偶然的事,林云天不仅给咸安城人留下了非常好的第一印象,而且还得到了两个对他事业有极大帮助的人:一个成为北西罗军不可或缺的虎将,一个成为林云天管理好后宫不可或缺贤内助。”
午后,驿馆里的贵宾房里,白汉,林斯,张信等三人紧张的看着正盘腿在床上打坐运功疗伤的林云天。眼见林云天的脸色逐渐好转,气息也慢慢的变得平允起来,白汉等人总算松了一口气。
作完最后一次吐纳,林云天慢慢的张开眼睛,望着房间诸人,说出了一句令人惊心动魄的话来:“王层真的想杀我!”
此话一出,白汉等人大惊,张信更是跳了起来,大声道:“大帅,那个王八羔子竟然敢……”
林斯连忙道:“老信,闭嘴!你想让所有人都知道吗?”张信赶紧将到嘴巴的话咽了下去。
白汉冷冷的道:“大帅,看来想动我们脑筋的人可真不少啊!那对兄妹……”
林云天收腿,下床,整了整身上的衣服,接道:“那对兄妹看起来似乎别有隐情,但应该没问题,与王层应该是偶然遇上的。至于打我们主意的人,”林云天自信的傲然一笑道:“那又如何?哼!我们又岂是怕事之人!”接着,走到窗前,看着窗外的景致,林云天许许道:“据我们所掌握的情报来看,现在的咸安城是各色人等云集,称得上是八方风雨汇咸安了!不过,风雨再大又怎样!”接着,林云天双手负后,闭上眼睛,用一种似乎极力压制的语气徐徐道:“咸安城,我回来啦!我回来啦!我回来啦!……”语音逐渐转细,但其中蕴涵的那种深刻的感情却感染了白汉等三人不由自主的起身,走到林云天身后。
许久,林云天猛地睁开双眼,转过身来,一一环视了白汉三人,出口道:“白兄,小林,老信,告诉你们,今天,当我踏入咸安城,我对自己说,这辈子,我不会再让人迫使我离开咸安城的!”接着,林云天张开双手,目射精光,续道:“这一天,为了这一天,我足足等了十六年!为了能让我堂堂正正的回来,耗费了多少人的心血啊!我……”
林云天此时仿佛难以抑制自己的情绪,又闭上了眼睛,而白汉等三人也是一个个情绪激动,双手紧握,牙齿紧咬!
好一会,林云天再次睁开双眼,伸出右手,用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口气说道:“兄弟们!时间开始了!现在的林云天再也不是十六年前那个任人宰割的林云天了!今后,谁也不能阻挡我们前进的脚步!如有的话,神挡杀神!魔挡杀魔!”
这一掷地有声的话刚说完,很有默契的,六只手紧紧的叠在一起!
林云天欣慰的笑了,再扫视了三人一眼,然后,转过头,往西边望去,那个方向,正是西罗国宫城所在
3203年3月1日下午,西罗国都城咸安,在王城举行朝会的乾元殿,正上演着日复一日的“口水战”和各种话里有话的彼此妥协、让步得来种种决议的“例行程序”!
今天,文武双方争执的焦点是要不要加强西罗国武备的议题。首先,当然是双方的主将出马,奠定彼此的立场再说。只见,一方是道貌岸然、峨冠博带、望之肃然的李老丞相在上奏:”臣以为,我国现今虽国库充实、仓禀丰足,但对东淄、熊庄等国的赔款期限即将到来,北西罗军既然已彻底解决北疆问题,青龙、朱雀等四大军团镇守四方也使得国内安晏,故臣以为实在不宜,亦不用大幅增加武备开支。依臣之愚见,加大商业、农业等部门开支,使民与国更加丰裕,方是为政之根本大策,望大王明察。”另一方是丰神俊雅、望之可亲的太子李时顿时反驳道:“丞相此言差矣!武备不修,则国家无根本安宁,民无根本保障。武备强、精,则可加大我国与其他各国交涉的筹码。且北西罗军自此成为我国最精锐的战略预备军后,各国对我国的疑虑将更大,不赶紧、赶快搞好我国的武备,一旦有事,则为时晚矣!丞相一味主张增加国家财富,却不曾想到,若无相应的武力保护,国家不等于开门揖盗吗?”然后是李丞相一方的人马批驳对方的不确之处,接著太子一方的人马反驳对方的错误之处,然后……接着……而本来应该是朝会主角的昭王,此时,从他身上再也看不到当年自号“统一王”时的英姿了,衰老,疲惫,眼睛要么闭上,要么睁开也只盯着眼前的酒杯,仿佛只懂得把玩杯中物,仿佛世间最值得留恋的就是眼前的杯中美酒,对大殿上的两派交锋则奇怪的视而不见。
今天下午的朝会,在“例行程序”进行后不久,节奏就被打断!只见,李城守肃然步入大殿,跪下,对昭王恭声道:“启奏大王,北西罗军副统帅林云天及下属已在宫外等候,等待大王召见。”接着,大殿的群臣除太子外都吃惊的发现,是昭王,是多年上朝就像沉睡的老海象一样高深莫测,向来不会轻易去瞧他们一眼的昭王突然睁开眼,用群臣多年未见的急切语气,开金口,吐天音:“快宣他们进宫!”
此时,站在乾元殿前,林云天等人一时间也被这种巍峨、沉重的王家之气所镇住!乾元殿是王城的正殿,历来是西罗国国君召开朝会,与群臣商议国事,正式召见外宾的场所。整座建筑建于高高的龙首原上,并有三米多高的夯土台基。登上乾元殿,向南俯瞰,是大阅兵场;遥望远处,则是咸安城和苍翠的苍龙山,风景如画,美不胜收。最令人吃惊的是乾元殿前的三道长达八十余米的“龙尾道”,自地面直升大殿,这就是所谓的“百步金阶”。中间的龙尾道宽近三十米,两侧的略狭一点。整个龙尾道坡度是有变化的,并有意拉长。自殿下仰视整个宫殿宛如在天上云端,真是显现出西罗国鼎盛时期的雄姿。昔年西罗国全盛时期,有诗人赞美当时在乾元殿时的盛况时,写到:“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
浮想翩翩,直到有人提醒,林云天才醒过来,忙上殿去参见昭王。
一会儿,在大殿内群臣惊异,猜疑,欣慰,振奋等各色眼神的注目下,在太子含笑凝视下,在昭王急切的期盼下,林云天、白汉、林斯、张信四人在侍卫的引领下,进入乾元殿。侍卫退下后,林云天在前一步,白汉等三人在后,跪下同声高呼:“臣等叩见大王。”
昭王道:“你们抬起头来,让孤瞧瞧。”林云天等四人依言抬头,昭王一一看了看,之后带着仿佛无限满足的神情,微笑着连声说:“好!”接着,从案桌上拿起一卷诏书,示意一旁的太子李时。
李时忙上前双手接过诏书,恭身退下,接着打开诏书,用清朗的声音念道:“北西罗军副统帅林云天,往岁出征,率军大破北半兽人部族,为国立下殊功,孤甚欣慰!今宣布对林云天及其他立功人员封赐如下:北西罗军统帅、靖国公冯威,晋封忠勇郡王;北西罗军副统帅,定远侯林云天,晋封安国公,任大将军职,赐大将军府一座,节制国内各路军团,兼北西罗军副统帅一职不变。北西罗军第一军军长白汉、北西罗军参谋总长林斯、北西罗军骑兵团团长张信作战有功,均晋升为上将,除任本职外,兼任林云天大将军府僚属。其他立功人员,俱有封赏。”
诏书一念完,大殿群臣全都大吃一惊。对林云天等人会有大的封赏,这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毕竟,依西罗国制,军功最赏!但竟然如此之高,还是出乎人的意料!尤其是文官集团的意料!
因为别的倒还罢了,只是授林云天大将军一职,可以说实在是太惊世骇俗了!原来,依西罗国军制,大将军一职由战时作战体制发展而来,是西罗国军队名副其实的最高统帅。再加上历来出任大将军一职的全是深受国君所信任的亲贵大臣,故久而久之,衍变至今,在实际上,大将军之地位竟在宰相之上!故历代西罗国大将军无不是西罗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下位高权重的大人物!而且自上一任大将军公孙涵自杀殉国后,昭王就一直没有再任命新的大将军。这一举动一直被认为是一为怀念公孙涵,二为宽各国之心。要知道,一旦再出现一个大将军,一个西罗国军方最高领袖,那么在本就很浓厚尚武精神的西罗国中,被压抑了十几年的军方势力必然开始抬头,民间也必将燃起复仇的思潮。而这一切,恰恰是这么多年来,一直把持西罗国朝政大权,以李丞相为首的文官集团所不愿意看到的。
因此,李时刚将诏令念完,李丞相马上出列上奏:“臣以为,林云天虽为国立下殊功,但任大将军之职,年龄、资历稍闲不够,恐怕难以服众!”他刚一说,李系大将财务尚书苏尚、工部尚书朱南一起出列,同声道:“臣等以为李丞相所言极是,如此年轻的大将军恐怕有伤物议,望大王明鉴!”“是啊!也太出格了!”……
紧接着,大殿上的文官几乎是个个踊跃发言,几乎是众口一词的反对林云天出任大将军,举出来的理由更是五花八门。一时间,大殿上热闹得象繁荣的菜市场一样。
李丞相低首,眼睛似乎不经意的往下面一扫,大殿之上的情景尽收眼底。看到自己一系的人异口同声的反对,甚至那几个一直不对自己稍假颜色的死忠“保王党”大臣也出言反对林云天出任大将军。眼见此情此景,李丞相不禁得意的一笑,对自己如此可以说得上是羽翼丰满的庞大势力感到心满意足。于是,李丞相斜睨了太子李时一眼。
这一瞧,李丞相却意外的发现李时正含笑望着自己。基于对夙敌几乎是根深蒂固的了解,李丞相立即意识到自己一定是哪里出了什么漏子!马上,李丞相迅速环视了大殿一眼,真的发现了意外的地方,对面,在他看来,最讲究排资论辈,肯定反对林云天出任大将军一职的一干军方要员却出奇全部保持缄默,竟然没有一个出声!甚至那几个自己好不容易收买过来,被自己视为安插在军方的“钉子”也对自己的眼色毫不理睬,一个个正视前方,装作看不见!
“不妙!”深谙昭王巧妙平衡双方势力消长的帝王术个中三味的李丞相立即认识到自己已经犯下大错。看着逐渐拉长脸的昭王,正当李丞相打算出列出言补救时,只见李时抢先一步,抓住大殿群臣议论声稍有回落的时机,出列,对昭王恭身道:“父王,依儿臣愚见,林云天其年龄和资历能否胜任大将军一职,最有发言权应该是各位将军。望父王明鉴!”
听李时如此一说,大殿上的文臣也发现了此时军方的反常情况。大家都是宦海沉浮几十年的老油条了,哪还不知道此时该如何反应。于是,似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大殿之上恢复了平静。一干人等的眼睛都望着昭王,看这位已被众人视为年老昏聩的国君如何处理。
只听昭王道:“王儿言之有理。郭尚书,你看林云天能否出任大将军?”
接着,只见一位位在军方将领之首,已是老态龙钟,但精神依然矍铄的老人出列,恭身道:“林云天乃大王特简选拔的人才,自加入我军以来,虽时日梢短,资历也略显不足,但战功卓著,军功显赫。尤其年前对北半兽人一战,声威远震四方,所立功勋之大,可谓近来罕有!臣以为,林云天如此良将,定然能够胜任大将军一职。故,臣对林云天出任大将军一事,毫无异议!”
郭尚书话音刚落,他身后的一干军方要员竟马上接着异口同声道:“臣等亦无异议!”
看着这一幕,看着这似乎是精心排练过一般的一幕,李丞相等人当然明白这早就是安排好了的。虽然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但所有人都明白,林云天出任大将军已成定局!
昭王满意的一笑,对林云天道:“林云天,你可否有信心出任大将军?”
林云天忙跪下,恭声道:“臣有信心!定然不付大王所托!”
昭王道:“好!从即日起,林云天就是我西罗国的大将军!”
看着林云天有点不习惯的站在郭尚书的前面,昭王笑了笑,然后,扫视大殿群臣一眼,开口道:“好!现在,咱们接着议事!”
看着昭王仿佛重新焕发青春一般,思路清晰,曲直分明的处理各项事务,一时间,群臣犹如在梦中,仿佛倒转时光,重新回到昭王立志追逐“统一王”荣耀,意气风发的时候!
很快,又议到了关于要不要加强武备的议题上,群臣依然分为两派,争议不休。
只听“啪”的一声,昭王突然拍案而起,对着文臣一边厉声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还有什么好争议的!难道要争议到联军再打到咸安城下为止吗?你们还看不清吗?你们不要以为孤真的老了,糊涂啦!孤清醒的很!哼!只要北西罗军一天抽不开身,西罗国的边境就会安宁。一旦北西罗军能够腾出手来,即使我们无所作为,大陆各国也会再次组成‘反西同盟’进攻我国。为什么?因为他们太清楚当年公孙涵先生以西罗国的富足加上北西罗军的军威所带来的后果,‘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难道你们不懂吗?与其被动的任人攻击,不如主动出击,或许还有生路和更大前途。这么多年来,战败国任人凌辱的日子你们还没有过够吗?这次,不是西罗国成为‘千年帝国’,就是其他各国攻入咸安城!我意已决,从即日起全力加强武备!苏尚书,以后,你们财务部全力支持军务部加强武备的的一切举措!稍后,我会有旨意发到财务部的。“
昭王的话一说完,大殿群臣人全都跪下高呼:“大王圣明!”有些大臣甚至激动得难以自持:在关键时刻能够力排众议,宸衷独断!久违了!这股多年前昭王自号“统一王”的气魄和风姿!是啊!狮子毕竟是狮子,老了,偶尔打盹的狮子,还是有百兽之王风采的狮子!
昭王说完后,坐下,感觉有点疲惫,闭了闭眼睛,挥挥手道:“这次朝会就到此为止,你们都退下去吧。林云天,你留下,孤有话对你说。”
咸安城,皇城的后宫,西罗国国君居住的王家园林。林云天跟随着昭王走着,此时的昭王一反常态,亲切地向林云天介绍起这座王家园林来。整座王家园林依千福山而建,分为四个部分:第一个部分,就是包括乾元殿在内的朝廷宫室,是西罗国国君举行朝会、廷见,以及各种王家仪式的地方。第二个部分,是千福山前山,以千福山上的最高建筑四神庙为主的一系列宫廷建筑。这是整个园林的主景,以四神庙为中心,有一条南北向的中轴线,南起金碧辉煌的“云楼玉宇”牌楼,向北是高耸入云的排云殿,最上面就是西落国所尊奉的四主神:创世神、战神、太阳神、龙神的神庙。此景区最值得一提的是连在各建筑间的长廊,廊坊檐拄全是彩画,最长的达七百三十二米,为大陆之最。走在长廊里,只见楼台亭阁,逶迄入微,宫室的富丽堂皇、御花园白花争艳,迎面走来送去的美丽宫女、女侍,令人目不暇接,四处眺望景物,宛如在画中,令人陶醉!第三部分,是后山,是由几个连在一起的精致小园组成,构园紧凑,疏密有致,虚实得体,是游玩的好场所。第四部分,则是千福山前的湖区,由大小四个湖组成。湖上大桥、小桥,亭台布置适宜,即显疏朗,又体现了自然风韵。
昭王和林云天正往山上走去。一路上,眼见如斯美景,怎不令人心旷神怡!这时,昭王回头看了看,看到的是仍是一双清澈的眼睛,他满意的笑了笑,转过头边走边道:“五百年前,西罗国刚刚草创基业,因为没有像模像样的宫殿,常被东方六国所瞧不起,私底下甚至说我们是乞丐。祖先,列王们深以为耻,故在国家富足以后,便开始请大陆最好的建筑师,花费大陆最大的代价来营建这些宫殿、园林。历经百年有余,始有今日之规模。但是……”说到这,昭王已行至一偏僻的小亭子里。昭王招呼林云天坐下后,接着道:“‘富贵乡里温柔窝,自古都是英雄冢’啊!这句话一点也没错啊!”
说到这里,昭王不禁摇了摇头,唏嘘了一会儿,才对林云天道:“像今天这样的朝会,我已是多年久违了。想当年,我和公孙先生一起,变法,求贤,富国强兵,金戈铁马,征服的荣耀,一时间,席卷天下,包举宇内就在眼前,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在我就要摘取‘统一王’桂冠的时候,会忽然间一切化为乌有,而且要蒙受如此国耻?”
“说,你说,这是为什么?”只见昭王说着,说着,忽然情绪激昂起来,对着林云天高声问道。
猛然间,见昭王如此,浑身上下忽然散发出一种巨大的气势,令林云天也感到了一种无形的压力,不由得向后退了两步。一个念头迅速掠过脑海:“原来这就是所谓的王者之威啊!”至此,林云天终于明白为什么在眼前的这位老人全盛时期,西罗国的诗人会用“明断自天启,大略驾雄才。”“挥剑决浮云,诸侯尽西来”这样诗句来形容这位老人追求统一王荣耀时的雄姿英发!
林云天沉吟了一会儿,才恭声对昭王道:“以臣之愚见,纵览史乘,凡能统一龙神大陆的国家,无不是先有帝国事实,后才有事实帝国!昔年之战,我国之败,都说是因为误中敌人诡计而败。但,臣不这么认为。臣斗胆说一句,即使当年北西罗军仍在,我国亦不能顺利统一大陆。毕竟,以我国当时之国力,在不好好消化之前征服而来的胜利果实的前提下,想一国独挡各国之合力,恐怕……”
说到这里,看着昭王迅速变得苍老的面孔,林云天就此打住。
“帝国事实,事实帝国……”昭王反复的念了好几遍,颓然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公孙先生,是我误了大业,是我没有始终遵循我们之前的决策,乃有如此之败!”
眼见昭王如此的伤心,林云天不忍道:“大王不必如此!臣以为,大王所创‘公孙变法’之丰功伟绩将永载龙神大陆史册。而且我国现在能有如此基业,大王亦可告慰先人了。”
听林云天如此一说,昭王的脸色恢复了几分,突然豪气大发,道:“不错!知我罪我,任由后人评说吧!我这一生,大功大非,也算对得起先王传给我的这个王位!”
说到这里,昭王望向林云天的眼光多了几分柔和以及亲切,接着道:“这么多年了,眼前所见,只有醇酒美女,不见其他。如此地生活,公孙先生如还在世的话,一定会当面叱责孤的。这样,虽说其中有不得已之原因,但这些年过后,我此时的状况可以说是这句话的最好实例啊!云天啊,王者的道路是充满诱惑的,而走向真正王者的道路更是孤独的、坚苦卓绝的。这一点,你要记住。以后千万不要走我的老路,要向多年歧国的武王学习啊!切记,切记!”
林云天一听昭王说完,马上起身跪下,道:“大王明鉴,臣不敢,也绝无此不臣之心!”
昭王笑着说:“好啦!起来吧,这里又没有别的人,你就不要这样子了。我要你现在回来,是为什么,孤,你,彼此都心中有数。这么多年了,你也应该得到你应得的。而这一切,等到你有足够力量时,你就来取吧!”说完,昭王看了林云天一眼,转过身站了起来,仰头望天,好一会,才道:“这次,我叫你来,除了对你嘱咐这些话外,我最想知道一个问题的答案。”又过了好一会儿,昭王才徐徐地说:“过了这么多年,你,还恨我吗?”
昭王说完后,长出了一口气,也不回头,过了一会时间,出现的是沉默,等了许久,昭王才听到林云天的声音,充满了坚定的声音:“在我17岁之前,我在这个世界上,最恨的人就是你。但17岁之后,我见识了世间的种种无可奈何、身不由己的事情以后,我开始有点理解你当年下决心时,内心的痛苦。20岁以后,我开始逐步知道责任意味著什麽之后,我完全明白当年你为什么那么做。”说道这,林云天顿了顿,又接着道:“今天,你要我回答这个问题,我的回答是,作为大将军的我,我完全可以理解你,甚至认同你;但作为个人林云天的我,我绝不会原谅你。”
听完这番话,昭王霍的转身,目射精光,望著林云天,道:“好!你能这样想,才对!你能想到这一步,你才能对得起你的母亲和外公。我不要求,也没有资格要求你个人原谅我,你只要对得起这个国家就行了。”昭王用柔和的目光深深的看了林云天一眼,转过身去,好半晌才道:“好了,你退下吧。有时间的话,去看看太子。”
林云天听后,用夹杂着敬佩的复杂难明的眼神,望了眼前这位略显孤独的王者一眼,抑制住内心那个质问眼前人的冲动,低下头,深深地鞠了一躬,转身离去。
离开王宫,林云天与在宫门前等候的白、林、张会合。林斯问道:“大帅,回大将军府,还是……”林云天想了想,道:“你们先去驿馆,带领亲卫队把东西运到大将军府去。我要去拜见一个人。”“拜见”白、林、张三人交换了惊讶的眼神,白汉问道:“谁?”林云天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道:“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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