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事情的进展总是不那么顺应心意，可生活总得继续。

时间过的比想象中还要快，转眼就已经天亮了。

在面对一日三餐这一人类永远的难题时，艾远山才惊觉这个永远难题竟然再次加大了难度。

“喂！我要面包啊！”

“还是油条比较来劲点。”

“这是我的身体！不准吃油条！”

“面包多没意思，不管饱啊。”

在经历一阵身体抽风一样的表现后，控制权成功的被自己主人拿了下来。

欧阳菁月一边啃着面包一边说道：“我给你说啊，油条，少吃，致癌的。”

停顿三秒过后，“呸呸呸”的吐出了面包，换了一个语气：“你少听那些小道消息，吃点面包很快就饿了，还是吃油条吧。”

说着，便伸出手去想要拿起桌子上的油条，但伸出的手很快便停滞在半空中，抽搐了一阵，又缩了回去：“大哥，这是我的身体。”

“ok，你吃吧。”

艾远山放弃了争辩。

说的也是，本来就不是自己的身体，不管是从拿到食物的触觉，放进嘴里的味觉，虽然自己都有感受到，但毕竟不是实际作用在自己身上的。

不过这样的话，是真的挺别扭的啊。

能不能换一种交流方式？

艾远山在思索着。

自己现在，是灵魂么……

“喂？”

“嗯？你怎么说的话！”

欧阳菁月顿时一愣，她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还是在自己的控制内的。

可艾远山又是从哪里发出的声音。

“脑子里啊。”

欧阳菁月仔细体会了一下，发现还真是就像是一个念头冒了出来，并且被配上了音似的。

“意识交流？我也能吗？”

欧阳菁月顿时觉得好有趣，感觉就像是传说中那些修仙之人的千里传音一样。

“你试试？”

于是乎，房间内突然陷入了安静之中，除了咀嚼面包的声音以外。

一直到欧阳菁月吃完面包，喝完牛奶，都没有再发出其他的声音。

“你……在干什么？”

欧阳菁月眨了眨眼：“你没有听到我说话吗？”

“没有。”艾远山果断的在她脑子里用意识回复道。

“那看来不行了。”

“唔，可能是因为我本来就是灵魂的原因吧。”

“喂！”

“干什么？”

欧阳菁月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你不会偷窥我脑子里的想法吧？”

“我好像还真没有这个功能。”

“嗯嗯嗯，看来还真的没有。”

艾远山潜意识感觉到不对劲：“你是不是想了些什么不好的事情。”

“我刚骂你来着。”

“……”

也不理会脑子里艾远山到底还在想什么，欧阳菁月已经控制着身体站了起来，收拾了一下餐桌，然后舀了一碗稀饭，向着最里屋走去。

“一会儿别控制我的身体，否则打不死你。”

在欧阳菁月脑子里的艾远山不由的撇了撇嘴，懒得回话。

“嘎吱”的一声，推开门后，艾远山才通过欧阳菁月的眼睛发现了原来这个家里还有一个人。

一个中年男子。

正坐在轮椅上，大瞪着眼睛，望着进来的欧阳菁月。

神情很是慌张：“你、你是谁！”

“这是……你爸？”

艾远山在脑海里小心的问道。

“嗯。”欧阳菁月淡淡的点了点头，回应了一个字。

随后便向她父亲说道：“该吃早饭了哦。”

感受到了欧阳菁月的善意，父亲慌乱的神情逐渐消退，转而一脸的疑惑，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

他感觉来人是一个很熟悉的人。

看到父亲的表情，欧阳菁月低垂下了眼睑，落寞着说：“唉，又失忆了。”

艾远山没有打岔，他感觉现在不是一个自己说话的时机。

欧阳菁月走到轮椅旁的小板凳上坐下，把轮椅的搭板抽了出来，将稀饭放在了上面。

“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吗？”

“唔……”

欧阳菁月的父亲摇了摇头。

看到这个表现，于是欧阳菁月伸出了一只手，指了指自己的父亲，一字一顿的说道：“欧、阳、明。”

似乎，早就见怪不怪了。

欧阳明看着自己的女儿，张了张嘴，重复道：“欧、阳、明？”

“这是你的名字哦。”

“我的、名字？”

“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不记得。”

欧阳明很疑惑的样子。

“你叫欧阳明，是我的父亲。”

“你的父亲，是……谁？”

欧阳菁月歪着头，耐心的看着欧阳明：“是，欧、阳、明哦。”

“欧阳明是你的父亲？”

“对啊。”

欧阳明恍然大悟：“哦，欧阳明是你的父亲啊。”

就在欧阳菁月以为能够唤醒父亲记忆的时候，欧阳明却突然欣慰的看着欧阳菁月：“有你这么可爱的女儿，那个叫欧阳明的人，一定很幸福吧？”

“额……”欧阳菁月的嘴角突然抽动了一下。

艾远山明显感觉到这幅身体颤抖了一下，于是试探着说：“要不，我来？”

他已经意识到，欧阳明的精神状态十分糟糕。

或许……精神病？

艾远山不敢确定。

欧阳菁月摇了摇头，咬了咬嘴唇，同时抬手揉了揉鼻子，继续对着欧阳明说道：“你记得我的父亲吗？”

“不，这个我还真的不清楚啊。”欧阳明皱着眉，努力的思索了一会儿后，说道，“他是谁啊。”

“你真的不知道我父亲是谁吗？”

“当然，我得想一下……不对啊，为什么你要问我呢？你到底是谁啊？”

欧阳菁月顿时深吸了一口气，嘴巴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一下，发出了“额”的单音节。

“我……是欧阳菁月，你就是我的父亲啊。”

“谁……哦，你、能不能再说一遍？”

“你知道、我的家人吗？”

“我……不知道。”欧阳明依旧很疑惑，但是他却发现了自己面前这个少女很奇怪，“你在哭吗？”

“当然没有，”欧阳菁月顿时笑着摇了摇头，强颜欢笑道，“我为什么要哭呢？”

“你看起来很难过啊。”

“你对我，不熟悉吗？”

“不是很熟悉，我……我的话，让你很难过吗？”欧阳明觉得可能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话，但总是觉得脑子里一团混沌。

“你知道月月吗？”

“月月啊，哦，我知道，是我女儿啊！”欧阳明突然高兴了起来，像个孩子一样，拍了下轮椅，“可能你不知道，我女儿好可爱的，哈哈。”

说道一半才惊觉不对劲：“抱歉抱歉，我光顾着我自己了。”

“没事呢。”欧阳菁月僵硬的摇着头，笑着说道，“你……能自己吃饭吗？”

“哦，当然可以。”

“那……您慢用。”

欧阳菁月一边说着话，一边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房间。

欧阳明看着离开的女子，内心突然有一股说不出来的体会，他感觉，自己很难过。

可是却完全想不起来理由。

“为什么，不再试试？”

艾远山小心翼翼的问道。

“老年痴呆、阿兹海默、精神刺激后遗症，大概吧……之前也有过失忆的状况，可每次都能在我的提醒下很快想起来，可今天……”欧阳菁月喃喃的说道。

艾远山有些着急。

如果能够具现化表现出来他灵魂的动作的话，一定能发现在欧阳菁月的脑子里有一个紧咬着牙齿，正在苦思冥想的样子。

“会好起来的。”然而最后，艾远山也只有一句无力的安慰。

“你能想象吗，爱了我十几年的人，突然不记得我了……”

欧阳菁月低垂着头，抵在餐桌上，肩膀不住的抽动着。

就像是一个无助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