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屋里骤然亮起。
我和朱小雪一下子被曝晒在了灯光下。
不堪。凌乱不堪。揉皱的床单。散了一地的衣服。还有衣不蔽体的我们。
同时我们也看清楚了闯入者——一个女人,黑衣黑裤,软底布鞋,眼里极冷,其寒只怕在零度以下。
“谁?你是谁?你想干什么?”朱小雪问,声音有些颤抖。家里突然冒出这么一个陌生人,无论是谁都难免会受到惊吓的。
我受到的惊吓更大。看到她的第一眼,我的头皮麻了一下,脑里“嗡”的一声巨响,电闪雷鸣——
她!是她!!竟然是她!!!
我怎么也没想到,来的竟然是她!
我险些叫出了她的名字。
2.
——江艳艳。
我对这个名字、这个女人再熟悉不过了。熟悉的程度甚至超过了对朱小雪的熟悉。
我熟悉她的过去、她的故事,熟悉她的喜怒哀乐、一颦一笑,熟悉她的每一寸肌肤、每一个毛孔,以及左边肩上的那颗黑痣。
我曾为她神魂颠倒,柔肠百转。我们之间,有过太多的纠葛,其间的弯弯绕绕一时半会说不清道不明。
简单来说,我喜欢过她,爱慕过她,追求过她,想过要娶她为妻,与她结婚生子。
她是我今生爱过的第一个女人。
用心爱过的初恋。
只是后来……
3.
没有了后来。
等不到后来,看不到后来。
当初是她的美,让我敌不过,成为了她的俘虏。
也是她的美,给了我无数的伤害。
她的美,是带刺的花,是甜蜜的毒,让人戒之不掉。
一次又一次,离开又回来,背叛又回头。
苦痛,愤怒,失望,绝望之后,我毅然决然选择了转身。
因为,我遇上了朱小雪。
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她又一次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以这样一种不合常理的方式。
出现在了我们的面前。
4.
她是谁?想要干什么?
朱小雪的脸上写满了问号。
显然,女人的第六感让她嗅到了空气中的危险。
我想,她应当很快就会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凭她的智商和情商,用不了30秒,应该不难作出推断——
面前这女人不是打家劫舍的角色,因为她有这里的钥匙。
更重要的是,她非常熟悉房屋的格局。即使伸手不见五指,也能够穿行自如,绕过客厅的沙发、茶几,脚下没有绊到任何东西。
她穿过黑夜,准确无误地出现在了这二十平米的卧室,出现在了这一米八宽的炕前。
仿佛这里就是她自己的家,炕上躺着的就是她自己的男人。
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5.
眼下的局面极富戏剧性,说不出的拉乌,拉乌中拉乌。
一屋,三人。一男,两女。俩在炕上,一在炕前。炕上的俩,穿的可都是安徒生童话里皇帝的新装。
此二女,论容貌,不说环肥燕瘦、倾国倾城,倒也算得上是人间尤物;论才情,或许不及林徽因、陆小曼,但至少也得其三五分气质。
简而言之,言而总之,用文绉绉的书面语来表达就是:才貌双全;换成通俗的大白话则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
如此极品美女,我所认识的大多数男人,品鉴结论基本一致:得其一,无憾也。
然,当时的我并没有什么幸福感可言。卷入两个女人的战争,哪来红袖添香夜读书的惬意,怕只会落得个樯橹灰飞烟灭的下场。
相互瞥了几眼,两个女人同时把目光转向了我。这目光,绝无半点柔情蜜意,带着猜忌、狐疑、妒火……
我的内心早已冷汗涔涔,肠肠肚肚扭作了一团。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没有人先开口说话。
该说什么呢?
怎么说呢?
6.
时间过得真慢呀。
仿佛过去了几个世纪。
多少往事不堪回首?多少爱恨情仇交织?
沉默。沉默。。沉默。。。
不在沉默中死去,就在沉默中爆发。
沉默终于被打破。
江艳艳首先说了第一句台词——
“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我回避一下,你们继续。”语气平淡,措辞得体,姿态优雅,但脚下却并没有挪开半步的意思。
接下来,沉不住气的我犯了一个错误,居然傻乎乎冒出了一句:“艳艳,艳艳,你怎么可以这样胡闹!我和小雪都要结婚了。”
这句对白真是拙劣之极,一下子把三人之间的关系作了简洁、准确,甚至是传神的概括。
“胡闹?是我胡闹?好吧,我道歉,向您深深地说一声对不起。可是,我来这里,自然有我的理由。情非得已,也请二位多多包涵。”江艳艳依旧情辞诚恳,语气温和。
此等情况,我知道,越温和越可怕。
朱小雪狠狠地剜了我一眼,足足有一分钟之久。
那眼里,除了疑惑,剩下的全是恨意。
作为一个将要踏上红地毯的女人,在具有纪念意义的夜晚冒出另一个女人,确实是难以接受。
不管这个女人是谁,有什么目的,此时此刻出现在此地,都不会是一件正常的事情。
朱小雪没有吭声,也没有爆发。
她在等待、观望。
我想,她心里肯定早已是千变万化了。
7.
“你肯定在想,我是谁?我和他是什么关系?我为什么出现在这里?”江艳艳挑战似的看着朱小雪。
朱小雪依旧没有吭声,耐心地等待下文。
“我先做个自我介绍吧。我,江艳艳,江北日报记者,与你炕上这位夏大雨夏先生乃同事兼恋人,需要作进一步解释吗?”江艳艳道。
朱小雪嘴唇动了动,紧紧用牙咬住,深深吸一口气,半天才吐出一句话来:“失敬失敬,原来是一代名记。这次登门造访,敢问是采访何事?采访我,还是采访他?”
“果然不同寻常,临危不惧。和我设想的情节有很大出入,换了我恐怕就要破口大骂、拳脚交加了。佩服佩服!”江艳艳道。
“废话少说,有事请讲,没事请滚。我们的下半场还等着开赛呢,你是想继续留下来当观众还是怎么的?”朱小雪道,语声不高不低,柔里带刚。
朱小雪的毫不退让,倒也让我见识了她的另外一面。
女人,不止一面。这正是让男人着迷也是困惑的地方。
也难怪,武侠小说大家古龙会把女人称作是最复杂的动物,永远无法读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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