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金莲张开的口,终于闭上了,闭上眼,眼泪流了下来,她不是傻子,她知道自己若是说出去这一切,也许团长完了,可是她也完了,如今团长想要息事宁人,把她安排出去,那……也好吧。
离开这里,离开这里的一切,也不错。
潘金莲想到这里的时候,不知为什么,眼前又跳出了那个英俊的男子,那个金光闪闪,宛如太阳一般的男子,只可惜……
到了这一步,什么也不能想了呢。
她闭上眼,决定接受命运的安排,队长见她这样的态度,长长吁了口气,似乎放了心,拍着潘金莲的手:“小潘,我就知道你是个懂事的……”
“队长。”忽然,潘金莲开口
“什么?”队长一怔。
“你……见过鬼吗?”潘金莲小心翼翼地问。
“你说什么呢?”队长一脸莫名。
“没什么。”潘金莲闭上眼,再也不肯说什么了。
她记得十分清楚,当时跳水的时候,那水里的倒影……太明显了,其实自己当时并不是想要跳水,却被那水中的鬼影吓得倒进了水里,而且她似乎记得,水里面似乎有只手,在抓着自己向下降落一样……
向下降落,没错,一切都在向下降落……
潘金莲以为团长为了补偿自己,会给自己安排一个比较好的单位,谁知道她被发落到了边远的一个渔村里来了,这里都是一些被流徙的人,生活艰难,平日里不过渔猎为生,过着食不果腹的日子,到了这种地方,她长得漂亮反而是种劣势,很多女人见她无依无靠,都欺负她,潘金莲的日子过得越发苦不堪言。
不过她没有死,她心里总有种恍惚的东西,不管是那时常出现的鬼一样的古代女人,还是内心的一种直觉,都拖着她不停地往前走,让她继续活下去,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她在世界上的任务没有完成,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她必须顺着这些活下去。
必须!
就这么过了一些时日,忽然,时代变革,小渔村里来了不少香港人,一个很富有的矬子来这里旅游,一眼看上了她,二话不说把她娶回了香港,就这样,跟做梦一样,潘金莲从一个卖鱼为生的穷人,一下变成了富太太,生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然而她内心并不幸福,也不满足,甚至她连那个矬子姓什么都不知道,她只知道前面似乎任务等着自己,让自己必须这么走下去,至于这么走,她心里什么感觉,似乎并不重要。
果然,很快,真正的任务来了,这个矬子丈夫的表弟从大陆来投奔自己,矬子十分高兴,让这表弟给自己开车当司机,还到酒店给表弟接风,当潘金莲跟着丈夫到了酒店的时候,一抬头,看到那男子,差点晕了过去,因为那男子正是自己当年遇到的那个英俊小伙儿,寂静蚕桑,原来她还是躲不开,他们又相遇了。
是命运的安排吗?
她不知道,她只是木然地对着那表弟微笑着,敷衍地硬撑着,按捺住内心的滔天巨浪,矬子似乎没看出两人表情的尴尬,还特特让表弟做潘金莲的保镖和司机,就这样,两人在命运的轮回里又相逢了。
其实开始的时候,潘金莲对这个表弟是排斥的,当然,她这么做并不是为了对丈夫忠心,对于这个丈夫,潘金莲压根就没放在心上,可是她内心有种恐惧,这是一种被命运安排好了,却又想逃脱的恐惧,而恐惧的凝结点,就是这个曾经让她动心过的表弟。
所以潘金莲几乎一直躲着这个表弟,希望两个人不要再纠缠在一起,然而不知为什么,依然没躲开命运的安排,有一次,潘金莲被人抢劫,表弟救了她,两个人终于发生了不伦之恋,表弟似乎有意勾引,潘金莲则是情不自禁,就这么背着矬子纠缠了起来。
不过后来到底被矬子发现了,矬子大怒,把表弟赶出了门,然后禁止潘金莲跟表弟来往。
在这一刻,潘金莲本来想要跟表弟私奔的,然而表弟却很没出息地出卖了她,指责她主动勾引自己,希望矬子能原谅自己,并且愿意为矬子出去做事,矬子听到这话,终于心软,原谅了表弟,把表弟赶出了家里,让他照顾自己外面的生意,就这么着,风波过后,两人又回到了各自命运的齿轮。
经历了这一切之后,按照常理来说,对一个女人的心灵是十分摧折的,然而潘金莲的心,却十分冷冻,从头到尾,她感觉自己就像是置身事外的旁观者,虽然身处其中,经常不由自主,可是内心却总有个声音,在提醒着自己,开始是切切地叮嘱,后来则是一种袖手旁观的讥讽。
还有那个鬼一样的古代女人,经常在她心灰意冷的时候出现,每当她对人生绝望的时候,总能在镜子里、水面上,看到那个女人的鬼影,以至于她不敢让自己太过沮丧,就这样,她很快度过了这段劫数,迎来了新的恋情——她爱上了一个浪荡子。
那个浪荡子叫西门庆,是个富家子弟,常年混迹风云场合,是个不成器的纨绔子弟,其他的不会,只是会哄女人,两人在一场舞会里相识,很快勾搭成奸,最后被矬子知道了,矬子大怒,去捉奸,结果被浪荡子推下了楼里摔伤,潘金莲终于犯了众怒,要被赶出门去,就在这个时候,表弟又来了。
这一次,表弟再也不是那个被人看不起的司机,而是小有所成的生意人,并且经历了外面的风风雨雨,似乎也真的成长,对待潘金莲的态度也大变,见大家都欺负潘金莲,便为潘金莲仗义执言,拉着潘金莲要离开矬子的家,矬子的家人自然不乐意,没想到表弟来硬的,拉着潘金莲出门开车狂奔,后面矬子的家人紧追不舍,于是正正遇上迎面撞来的大卡车,双双死亡。
出事的时候,潘金莲并没有立刻失去,她躺在地上,看着自己的残肢断骸,只觉得一切不是真的,因为流血的时候,她并没有感觉头疼,反而头脑越发清晰——大概是死亡临近,她终于敢面对那个古人,那个时时出现,不停纠缠自己的古人,这应该是自己的前世?
潘金莲断断续续地想,侧头,见表弟的脸就在眼前,车祸之后,表弟只剩下了口气,却拼命躺在了自己跟前,咫尺天涯里,那鼻子,那眼,如此刻骨铭心,潘金莲张了张口,吐出了自己也想不到的两个字——“叔叔。”
表弟笑了,温柔四溢,情深似海,叫了一声她做梦也想不到的名字——“小丽”。
“我又听到这个名字了。”
潘金莲在走向死亡的时候,茫茫地想,然而为什么又说“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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