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写的不好。”越玲提起笔,写了几个字。字迹倒是小巧娟秀,就是有些软,手也有点抖。
越玲心里有些忐忑,迈出这一步对她来说挺困难的。
邵棠看了看,倒没有回避,直接便指出问题。
“这字要写好有一些诀窍。”
他在旁边重新铺开一张纸,写了一个“立身”。
邵棠指着字的形态说道:“你看这“立”字,字形比较矮,有句话说‘身本矮者用笔宜肥’,你写她就得写的宽些。这“身”字瘦长,‘字本瘦者其形勿短’,你可以再拉长些,这样整体就会显得匀瘦好看。”
越玲点点头,再一提笔,果然字改进了些。
“越小姐天赋很好。”他站在身后夸奖了一句。
越玲不好意思地抿嘴笑了。
*
看也看过了,知道那老师确实不错,苏锦心也放下了一半。
她回房间。看见小红孤独地在狭小的鱼缸里吐着泡泡,心里觉得万分抱歉。
自己终究还是做错了,明明外边的池塘才是更广阔的天地,凭什么非要求它陪着自己呢。
她把鱼缸抱起来,绕到院子东北角的一处小池塘,顺着下去的一排石阶往塘边走。
“小姐,我来吧。”路上碰到个小丫头,她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要来帮忙。
“不用。”她拒绝了帮忙,撩了撩裙子,直接坐在了倒数第三个石阶上,把鱼缸放到身边。
塘边水很浅,长着些水草,很小很小的鱼儿一群群东游西荡,自由自在地很。
她偏头看了看小红,仍然是有些不舍。
她想先和它聊聊天。
“你知道吗?我从小想得到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
她看着小红在清水中飘动的鱼鳍,回想起骑在父亲头上作威作福的样子,那时光很短,也很美。那是她过的最幸福的一段,无忧无虑的,觉得全世界都对她好。
可渐渐的,就长大了。
父亲越来越忙,事情越来越多,没那么多时间抽出来陪她。又有了个小弟弟,母亲更多的心思也转移了。她不再是妹妹,而是一个姐姐,对弟弟也有了份责任。
当然,这不意味着她被忽视。
“我身边仍然很多人服侍我,小心翼翼揣摩我的所有喜好,然后我一个眼神,所有想要的东西都会出现在我的面前。”
她记得有一次有个小丫头会错了意,她还没说什么,就把她吓得诚惶诚恐地跪下请她原谅。她很错愕,本觉得不必要,但就是那时,她发现原来她以为平等的二人身份犹如天堑。
“听起来多好啊,对不对?”小红摇了摇尾巴。
苏锦转过头,看着湖面,神情很是落寞:“可是我一个真心的朋友都没有。”
他们害怕她,畏惧她,因为只要她想,就可以视人命为草芥。
他们总觉得,和她交心是不存在的,好好讨好她才是最要紧的。或者,在暗地里讨厌她,中伤她,然后又在表面上带着笑来接近她。
“除了父母哥哥,其他人或许都在默默看不起我吧。你看,苏家那个大小姐,不过是个空有外貌的草包罢了。你猜,他们会不会这样想呢?”她伸出手指,抚了抚小红丹红的顶。
“所以我习惯于伪装自己。我也会喜欢些什么,可是我要装作不喜欢,因为我害怕最终会受到伤害。我知道我承受不了。”
所以她给自己留下了一片单独的空间,小洋楼里连一个服侍的人也没有。这样她会觉得很安全。所有的东西都是她所选择的,都是她所喜欢的,都是死物,都是不会伤害她的。
“很懦弱吧。”她自嘲地一笑。
但这些和一条鱼说有什么用呢?
“好了。”她站起身,把鱼缸举高看了最后一眼,然后轻柔的蹲下,把水倒进河里。
小红也顺着水流游走,在湖里打了几个滚,就不见了。
苏锦于是转身,也没再回头看一眼。
*
全城戒严排查期间,整个督军府的气氛也严肃了许多。
苏锦倒是有了一辆新车,深蓝色的,苏俊彦专门给她配了个司机,每次出门车接车送,还有两人配枪护卫;旧车是报废了,苏俊彦按原样装了一辆停在家里。
这些越菁都不怎么知道,只是以为城中发生了个小冲突,看着他这紧张的样子,还责怪他太小题大做。
不过这也不意味着几人就不能出门。
越玲终于打算出门去挑几身衣服,本来是打算叫人定做的,不过为了出门透透气,还是决定去成衣店瞧瞧式样。
那家店布置的很清雅,里面的衣服版型很多,很好看,两人挑了一会儿就有说有笑地出来了。
店家比较偏,一般也不接什么大众的生意,店里生意好也罢差也罢,根本不在乎这些。
从后门出来,是青瓦白墙下的一条石板街。
两人不约而同地深吸了一口气。
四面传来淡淡的花香,路旁的杂草有人修剪过,但是仍然冒出一些或黄或紫的小花来。蒲公英在风中摇曳着,风大一点就散开一朵绒华,回旋着飘在空中。
越玲没忍住去抓了一朵。
花的线条很细,下面坠着一颗棕色的种子,不知道将落到哪里生根。
这一切安静又闲适,令人沉醉。
她拉了拉苏锦的袖子,指着拐角,说:“咱们去买束花吧。”
那正站着个小女孩,小车推着一个大大的木桶往旁边走,里面的各色花朵争奇斗艳,红的红粉的粉紫的紫,煞是好看
苏锦听到她说这个,顺着她指着的地方一望,果然,女孩子穿着素淡的白裙,那桶里的花又鲜嫩又娇艳,不像是入秋的时辰种的出的。
风一吹,花香四溢。
“既然看见了便买两朵回去也好,可以放杯子里养着。”苏锦点点头,二人喊了一声,小女孩便停在拐角,朝她们怯怯地笑,天真单纯。
“姐姐,你想买些什么花?这是边开着的是月见,这边这丛是凤尾兰,这丛淡紫色白心儿的是洋桔梗,还带骨朵儿呢,回去养上两天就能开。”见她们二人过来,女孩子声音细细地介绍着,越玲眼睛看到哪儿就讲到哪儿。
“我买些桔梗吧,嗯,这边的百合也要三支。”越玲觉得每朵都好看,但一时养不了太多,心里难免有些遗憾,在桶里拨弄着。苏锦也接了她递过来的一丛粉玫瑰。
隔近了闻,花香的有些煞人。
“小锦……”越玲笑着笑着突然没了笑意,往旁边一把抓住她的小臂,身子晃了一下:“不知怎么的,我头有点儿晕。”
苏锦也有这样的感受,只是还没意识到什么不对,旁边黑黝黝的巷子里就蹿出两个壮汉来,一只手已经拽住了越玲,打算把她们拖走,。
苏锦下意识从后腰掏出枪来,头晕的厉害,看也没看的扣动扳机,嘭地一声枪响,冲在前面那个就发出一声痛呼中弹倒下,后面那个眼疾手快把前面碍事的越玲拽开,伸腿一脚踢在苏锦手腕上,□□瞬时间落了地。
那小女孩早就捂着嘴躲在后面,听见枪响捂着耳朵瑟缩着退后,眼里满满噙着泪。
那瘦些的一脚把手/枪踢开,把越玲拽了起来。
“这娘们还有枪,操,真没看出来,兄弟差点就折在这儿了。”
那倒地的男人拖着一条受伤的大腿勉强站起来,踢了苏锦一脚,她此刻也几乎失去了意识,根本反抗不了。
那个踢人的捏着苏锦下巴打量了一番,笑了,“今天运气好,这个运回去可以当头牌了。不知道那姓孙的打算给我们多少。”
“走,扛到红楼去。詹师傅在外头等着呢。”两人正打算动手,本来守在店铺前门等着的人听到枪响,顿时觉得不妙,从店里掠过急急赶到小巷子来,大吼一声:“站住!”
方尽举着枪冲到前面:“在动一下就毙了你们!”
为了苏锦和越玲的安全,方尽二人并不敢贸然开枪,只是在慢慢逼近。
本来其中一人就受了伤,行动有些不便,看见这架势立马就把手里的苏锦放下,颤巍巍举起了手。另外一个先是定在那儿愣了一会,然后把越玲猛地往前一推,一溜烟转过巷子跑了。
他们冲过去赶忙把人制伏了,方尽把耷拉着头的苏锦扶起来,“苏小姐,苏小姐?”
另一人也急急查看越玲情况。
看二人都没反应,方尽急了,一脚踹在那男人头上:“说,你们干了什么!快把解药拿出来!”
“长官、长官,我真不知道这药是什么!”
那男子看同伴跑了心里满是愤恨,他就是一个打手,哪有什么解药!
“这不过是最简单的一种迷/幻/药,可能晕一会,等等就好了,真没什么大事!”他拼命解释,实在是黑洞洞枪口对着自己瘆得慌,而且他也尝过这滋味了,真不想再来一枪。
他看情况不妙,知道自己这是惹到大人物头上了,一边扭动着身体恳求一边挣扎:“长官你饶了我吧,反正这小妞我也没动,她现在什么都不知道,我可以把我毕生积蓄给你,你就当没这事,行行好放了我成吗?我保证再不干这事儿了!”
“放了你?那谁来放过我?”方尽冷笑一声,把倒在地上的苏锦扶起来背到车上,绑着的男人塞到了后备箱里。
“现在该怎么办?”另一个护卫犯了愁,现在苏小姐也没醒,到底该去哪?
“去督军府?”他提议道。
“不。”方尽反驳,他是苏俊彦派来的,也知道他们的一些想法:“还是先不要让太太知道,先把小姐送到警务署吧。”
“这样也好。”那人点点头,让司机开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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