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戎最终是被侍卫拖了回去,可是却没有被关押在牢房之中,当然是因为牢房走水被烧没了大半,卫戎只能被关押在别处。
牢房火光冲天,四周的林子都被烧秃了大半,火光冲天烧了许久。
府衙之中到处都是忙着救火的人,卫戎被暂时关押在密室之中,她手脚都被锁着,甚至口中也被塞了一团布。
整个密室之中都是凶神恶煞又武功高强的侍卫,她知道自己绝对逃不出去了。
即使密室透不进光,但她也朦朦胧胧听见了外边的吵嚷声。
她知道那些人一定是在救火。
卫戎甚至可以想象出外边火光冲天的样子,一定和那年的草原像极了。
当年婵托图杀了她部族的一百四十九人之后,刀终于架在了她瘦弱的肩上。
那时的婵托图还没有浓密的胡子,他衣衫猎猎,整个人高大英武,与之不衬的是手上颜色鲜艳的纱,那是卫戎缠上去的。
“你这个小丫头救了我,我让你多活一会,现在你还有什么遗言要说?”
卫戎眨眨眼睛,一点也没有怕:“我叫律保戎。”
“我不想知道你叫什么。”
卫戎恍若未闻,她昂起头,水灵灵的眼睛倒映着那个男人冷若冰霜的表情:“带我走。”
婵托图刀向里推了一分,卫戎抖也没抖一下,梗着脖子又重复了一遍:“带我走。”
似乎是她瘦小的身躯给予了婵托图震撼,婵托图收了刀,似乎真的打算带着卫戎离开。
但是有条件。
婵托图道:“只要你能跟上我,我就带你走。”
说完他便翻身上马,卫戎双瞳炯炯,追着他的马跑了半宿,脚掌磨出了鲜血,但是她也没有放弃。
卫戎一直都是一个固执的人,所以她会认定目标的向前冲,撞了南墙也绝对不会回头。
豆蔻年华时如此,光阴荏苒后她依然。
但是现在她冲不动了。
卫戎知道自己死期将至,今天所发生的一切都是唐瑾瑶设下的陷阱,自己就这样跳了下来,甚至还连累了婵托图。
卫戎之前发现怀信是男子,通知婵托图以及商议计划的信件被截获,唐瑾瑶就开始了一切计谋。
那时提前燃起的狼烟只是一个迷惑的手段。
卫戎和婵托图约定以图郡狼烟为信号,婵托图会率先行动攻打图郡,只要卫戎看到狼烟便行动去杀夹谷满。
但这计划却被唐瑾瑶反利用,她提前点燃狼烟。
唐瑾瑶在牢房之中守株待兔,卫戎就这样入了陷阱。
而在卫戎杀夹谷满失败时,城外已经发生了碰撞。
关向雁及其部下兵分三路将婵托图的部队包围在了城外,现在两军已经厮杀了起来。
这一战结果如何尚未分晓,但唐瑾瑶有信心,关向雁一定不会让自己失望。
天边翻起了鱼肚白,唐瑾瑶咧着嘴将自己的伤口重新包扎了一遍。
一边的暗卫说道:“殿下,那几名侍卫属下已经安顿好,她们绝对不会泄漏昨晚的机密。”
这机密自然就是指唐瑾瑶假扮怀信一事。
唐瑾瑶点点头:“你们都是我从京城里带来的人,我自然信得过。”
话落,她站起身披上毛裘:“火灭了吗?”
“火势已经小了许多,殿下要去看看吗?”
唐瑾瑶没有拒绝,二人一前一后来到了牢房。
火势已歇,入眼只剩下了断壁残垣,原本结实的房梁现在已经变成了漆黑的木炭,而在这之下还压了几具尸体。
唐瑾瑶手蜷缩在袖子中,眼眶干涩:“确认尸体身份了吗?”
“尚未确认。”
唐瑾瑶静静注视着这片废墟,不多时便有一士兵大惊失色,从一具尸体旁捡起了一个什么东西。
“这是······这是······”
唐瑾瑶见她话都说不清楚,心中便已经有了准备,直接问道:“什么东西?”
士兵将东西呈上来,那个东西已经被火烧的失去了原本的颜色,不过形状并没有改变,摸着那熟悉的触感,唐瑾瑶不禁脱口而出。
“这是怀信的面具!”
在场之人无不大惊,心中涌起一个不好的想法。
怀信大人难道葬身火海了吗?
唐瑾瑶表现出一副哀恸的样子,余光却打量着在场的士兵,看到她们都是一副心痛又悲伤的样子后,便知道自己目的达到了。
这副面具理所当然是唐瑾瑶扔在这里的,而怀信本人现在活得好好的,并没有躺在废墟之内。
这一切不过是金蝉脱壳罢了。
卫戎那日设计让侍子将水泼在了怀信的身上,又透过被水浸湿的面纱看到了怀信的本来面目。
她已经知道了怀信的身份,并且又试图用这个做文章。
那么唐瑾瑶便将计就计。
请君入瓮之余再施金蝉脱壳,让国师怀信彻底消失在这个世上,真正做到永绝后患。
这样一来也算解决了指婚一事留下的祸患。
这件事风险虽大,但一想到这种一劳永逸的结果,唐瑾瑶以为值得。
怀信亦然。
在府衙上下所有人都以为怀信葬身火海时,唐瑾瑶趁着天未透亮,偷偷跑出去见了怀信一面。
怀信昨夜便出了太守府衙,现在待在客栈中。
唐瑾瑶翻窗而入动静不小,怀信撑着下巴正在打瞌睡,霎时被惊醒。
怀信下意识就以为唐瑾瑶计策失败,正暗叹吾命休矣时,就听到唐瑾瑶呲牙裂嘴的喊疼。
“你你你······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怀信几步搀住她:“不是没有伤得那么重吗?你跳什么窗?我去找大夫,你躺这!”
说罢他就要出门去,唐瑾瑶眼疾手快拉住他。
“诶往哪去,坐这别动。”
怀信还要解释,唐瑾瑶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
“我本来就是偷着出来看你一眼的,你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你还活着吗?给我好好坐这!”
怀信面色一滞,思考利弊之后只能坐下,不过他脸上依然焦急:“你伤口要不要紧,疼不疼?”
唐瑾瑶笑笑:“疼是有点疼,不过我出门的时候已经包扎一遍了,不流血了。”
怀信本来神色已经缓和,但听到后面几个字之后顿时又急切道:“你还流血了?”
“卫戎发现你是我假扮的了,然后推了我伤口一掌,不碍事的。”
怀信自然不信她口中的不碍事。
经唐瑾瑶这么一说,怀信心都揪在了一起,他情愿这伤在自己身上,也不想看阿瑶这般痛苦。
说到底还是他的不对,如果当时能更圆滑的解决指婚问题的话,事情也不会发展成这样。
现在“怀信已死”,自己日后便是阿瑶的累赘。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男人又失去了官职,日后又怎么和她在一起?
唐瑾瑶知道他一定又在钻牛角尖,扳过他的脸,她正色道:“神自有神意,就算当初无指婚一事,我的生活也必然满是勾心斗角,现在惊涛骇浪之余还有你伴我身侧,说来是我的福。”
“你倒真会安慰。”
唐瑾瑶道:“我说的是肺腑之言。”
怀信他内里实在是一个固执的人。
他表面上能言善辩,永远清醒冷静的保护自己,但内心冲动又固执。
当年叛离师门下山入世,而后又着红妆入仕途,前前后后坎坷都正应了他冲动的结果。
怀信当然知道唐瑾瑶说的是真心实意,但他只是对自己不自信罢了。
图郡太守葬身火海,怀信自然也不用再伪装女子的身份,现在他摘了面具露出了面如冠玉的脸,所有的表情唐瑾瑶都能看得清清楚楚,自然也更能知晓他的心意。
面对这样一个女子,怀信实在是无法隐瞒什么,索性他也不再继续纠结了。
但是现在不是两个人浓情蜜意的时候,唐瑾瑶冒着计划失败的风险出来,绝对不是为了儿女私情的。
怀信问道:“昨天都发生什么了?”
唐瑾瑶正襟危坐,将昨天发生的事全部说了一遍,怀信听后半晌没有说话。
他轻轻拉唐瑾瑶入怀:“你无事便好。”
唐瑾瑶眼眶一热,回抱怀信,又将那句话重复一遍:“你无事便也好。”
两个人抱了一会后才依依不舍分开,唐瑾瑶道:“我该走了。”
怀信点头,将裘衣披在她的身上。
“卫戎尚等着我去处理,”唐瑾瑶眸光一沉,“等这段风波过去后,我在给你安排一个新的身份,届时你就不用再戴着面具生活了。”
屋外风雪已霁,唐瑾瑶出了客栈步履匆匆找了个巷子,然后才捂着肚子露出了极为痛苦的表情。
卫戎着实用了很大的力气,唐瑾瑶那时穿的衣衫已经被血染透,现在更是疼痛难忍。
她休息一会后,才强打起精神,回到太守府衙。
府衙之中尽是一片衰颓,唐瑾瑶喝了药之后就躺在床上,窗子微微支起,露了一条缝。
她透着那细缝感受冷冽的空气,闭上眼睛脑海里是关向雁拼死搏杀的身影。
城内的人安稳睡觉时,图郡的战士一刻也不能停,城外此时是一片鲜血,两军缠斗在一起。
关向雁挥着刀斩向婵托图,婵托图那仅剩的一只眼睛也迸射出不服输的火花。
此战事关重大,成败尽在此。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