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离许州城北方二百多里左右的汴州,也就是当今后梁的都城——东都开封府。
此时的东都开封府,天空被阴暗的乌云挤压着,沉重的气息笼罩着这座皇城的每一寸土地。
淅淅沥沥的雨水倾盆而下,形成了一副天地相连的朦胧水幕。随着雨水下的越来越疯狂,道路上的积水也越来越高。
狂风卷着暴雨像无数条鞭子一样,狠命的往房屋楼阁上抽打。
而遥远的空中,闪电撕扯着乌云,如利剑般划破天空。时不时地响起一声惊雷,所发出的轰鸣巨响令人听后不禁胆战心寒。
真可谓是:阴云密布水漫天,帘卷西风漂泊间。
这个时候的街道上早已没有了人影,每个人都躲在可以避雨的地方,祈祷着这场声势浩大的狂风骤雨尽快结束。
位于城中央的森然皇宫,此时更是被暴雨衬托的更加阴沉,宏大的楼阁被朦胧的水气环绕左右。
只见那倾盆的雨水,从精致的屋檐上顺势坠下,形成了一串串雨珠,给高墙内洒下了一片湿寒。
“这个鬼天气,真是害苦了我们!”
在皇宫的一处护城墙上,此时正站着两个禁卫皇宫的士兵。其中一人抬头望了望天空,接着抹了一把脸上雨水后抱怨道。
虽然两人身披战甲,但仍然阻挡不了瓢泼大雨的袭击,此时里面的衣物早已是完全湿透。
对于这位同仁的抱怨,另一人显然不以为意。
“我说你就庆幸吧!受点雨算什么?总好过沙场拼命吧?”想了想,另一人还是决定开口安慰几句,不然若是等会被上司听见,那可真有他们受的了。
而第一次开口的那人听闻此言后来了兴趣,悄悄向另一人靠近了些,然后低声道:“嘿!老兄,你说今年我军与晋军在柏乡大战了那么久,死了那么多弟兄,可陛下却还是没有罢休,依然准备着出兵,如此劳民伤财之举我看呐——必不长久!”
“嘘——!快住口!你疯啦?!如此猜议陛下,被人听到你我的脑袋可就没有了!再说这朝中大事也是你一个小小的禁卫军能够看透的?”
“我这不是被雨淋的心烦嘛……”
兴致被打断,开口那人只好悻悻笑道。
————
皇宫深处,伫立着一座气势威严的大殿。这里是整个宫殿中戒备最严密的地方——紫宸殿,乃是皇帝处理国事的地方。
然而此时的紫宸殿外,横七竖八的躺着一具具禁卫军尸体。
虽然经过了雨水的冲刷,但还是能够闻到空气中弥漫着一丝血腥味。
殿内,光线并不太足,不过还是能在昏暗中看到殿内有两个人。
这两个人一坐一站,坐着的人身穿九龙玄衣,御黄色的服饰上一面纹有日月星辰,另一面纹有山河龙虫。此人身份不言而喻,赫然就是那后梁开国皇帝——朱温!
此时朱温脸色无悲无喜,对于殿外的尸体视若无物。仅仅只是平静地望着眼前站立之人,不过那眉头间依旧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而站立之人,则是一身黑色长袍。最为让人感到奇特的是,这人脸上竟带着一副纯白面具,一双深邃幽远的眼眸藏于面具后面,正在与朱温相互对视。
就在这时,殿外划过一道触目惊心的闪电。而那极其短暂的一瞬亮光刚好照亮了神秘人脸上的白色面具。
原本平淡无奇的面具,竟在这幽暗阴寒的环境中显得狰狞可怖起来。
而在两人对视良久后,只见朱温率先打破这份沉默。
“不知阁下是何身份?竟敢擅闯朕的皇宫!”
当朱温说完这句话后,紧跟着又是长久的沉默。
朱温眉头皱起,眼前这神秘人不仅能够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还无声无息的杀了守在门外禁卫军,足以可见此人的武功高强。
呵!想藉由沉默来对自己施压吗?
朱温在心中冷笑一声后,伸出一根手指,淡淡的对着眼前神秘人继续说道:“给你一盏茶的时间说出你的来历和目的,不然便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呵…呵…呵…呵……”
这时神秘人终于开口了,只是其声音沙哑干涩如同砂纸磨过一般,让人听了心生难受。
朱温双眼眯了起来,心中杀意开始肆虐。
“卯月…绯红…时…尽逆……朱贼……氏!”
就在神秘人说完这句话后,其身影一晃,下一秒便不知所踪。
而又是一秒过后,只见从朱温背后悄悄现出一位老者。
这位老者在现身后便快速来到朱温面前跪下道:“臣救驾来迟,请陛下降罪!”
“无妨!”
朱温摆了摆手,随即又向老者询问道:“黄老,方才你可从那人身上看出点什么?”
老者闻言思虑了下,说道:“此人很聪明,殿外的禁卫军全部是被一击致命,且此人从出现到离开都没有一丝一毫多余的动作;脸上带着面具,言语之中用的又是假音,深知言多必失、行多必过的道理,隐藏的极好,臣一时也无法看出点什么。”
朱温点了点头,对老者挥了挥手让其退下。
在老者离开后,朱温脸色阴沉的望着之前神秘人所站立的地方,不知在想着些什么。
————
许州城郊外青龙山上,只见灵虚子与芈邪此时打的是难解难分。而随着两人战场的扩大,在一旁观战的各门派纷纷一退再退。
火烈则带着郭自如、真净大师和左长老来到了比武台上,开始为他们疗伤。
当其来到郭自如的身后时,只见郭自如对火烈摇了摇头,指着另外两人说道:“郭某并无大碍,真净大师和左长老伤势严重,火长老还是快为他们疗伤吧!”
火烈点了点头,随后撇下郭自如,来到另外两人身边查看起伤势。
这时候,一直被火骑兵护在观众席上的郭以寒快速来到郭自如身边,双眼湿润的看着后者。
而郭自如看着来自女儿的关心,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轻轻拍了拍女儿那光滑的白玉手背,只听郭自如用柔和的声音对郭以寒说道:“不用担心为父,眼下魔教准备血洗许州城,这里又有着妖圣、鬼盗作乱,他们的目标是我,你留在这里十分危险,你快随我的亲卫下山,去阳翟县找你叔伯!”
“可是父亲你的伤……”
郭以寒双眼微颤,美丽的脸上挂着抹不去的担忧。
“为父伤的并不重,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不忍再看对方的眼神,郭自如扭过头去喊来两位自己的亲卫,嘱咐他们一定要把郭以寒安全的护送到阳翟县。
“城主请放心!属下必定以死守护小姐的安危!”
郭自如点了点头,又说道:“你们一路上乔装打扮,避开人群,尽量挑小路走。”
“属下明白!”
两位亲卫齐齐抱拳道。
“小姐,我们快走吧!”
站在郭以寒身边的那位名叫薇儿的侍女也拽着前者的手催促道。
“女儿谨遵父命,万望父亲保重。”
在轻轻的对着郭自如欠身一礼后,郭以寒细嫩的脸上滑下两道清湿的泪痕。
郭自如大手一挥,催促着他们赶紧离开。
而比武台上的这一幕被楚叶尽收眼底,在片刻的思考后,楚叶快速来到郭自如几人面前。
而对于楚叶的到来,郭自如的两名亲卫立马抽出佩剑,神色戒备的望着前者。
楚叶对郭自如拱了拱手,然后说道:“郭城主,眼下许州城魔教肆虐、危机四伏,这位小姐仅区区几人恐怕并不能安全脱身,在下不才,愿一同护送这位小姐!”
“什么?!”
“你竟敢质疑我们的实力?!”
在听到楚叶的这番话后,那两名亲卫顿时恼怒起来,若不是此时郭自如在这里,恐怕他们就要动手了。
而郭自如则是在听完对方的言辞后,饶有兴趣的看着对方。
楚叶被郭自如的眼神看的满脸通红,曾与野兽搏杀、与人刀剑相拼的他此刻内心竟是没由来的紧张不已。
显然郭自如是把楚叶当做他女儿的追求者了。
只是不知为何,看着眼前这位奇骏少年,郭自如心中并不讨厌对方。
摆了摆手,在让亲卫放下佩剑后,郭自如问道:“不知这位少侠是何身份?”
“啊?哦!在下……在下并非武林各派之人,乃是刚从山上下来……对了!白云宗弟子楚流江是我的朋友!”
对于郭自如的问话,此刻心绪混乱的楚叶先是一愣,随后立马慌乱的解释一番,最后更是把刚结识不久的楚流江说了出来。
看着楚叶慌乱的样子,一旁的侍女薇儿“噗嗤!”一下差点没笑出来。只是在看清前者的样子后,立即又是一声惊呼!
“啊!是你?!”
只听这位薇儿姑娘惊讶的喊到。
而郭自如眉头一动,询问道:“怎么?你认识他?”
“他是…他是……”
薇儿支支吾吾,不知道该对郭自如怎么说。
在那日与楚叶在市集相遇后,对方那行侠仗义的英俊模样便被她记在了脑中。只是你要说认识吧,她并不知道这位少年的姓名。但要说不认识吧,她们分明之前遇见过。
而在看到薇儿不知怎么开口的样子后,郭以寒上前一步。帮前者向郭自如解释道:“父亲,一日前女儿曾与薇儿去市集置买药材,恰好遇见一位商贩在仗势欺压一位孩童,是这位公子出手,方才阻止了一场悲剧的发生。”
轻幽温柔的声音再次响起,让楚叶仿佛回到了一日前初闻此音的时候。
看着近在咫尺的佳人面庞,楚叶心脏不由自主的剧烈跳动起来。
而似乎察觉到了对方的目光,郭以寒轻轻的向对方露出了一个微笑。而就在那笑靥初现的一刹那,楚叶立刻呆住,眼前此时此刻唯有这一道惊艳的风景。
“呵呵,原来如此,的确是一位不可多得的侠士啊!”
一旁郭自如的话让楚叶回过神来,紧接着后者的脸色又是一阵发红。偷偷用眼角的余光看了看郭以寒的神色,见对方脸上并无异样后心中才舒了一口气。
只听郭自如继续说道:“白云宗楚少侠之名郭某也是耳有所闻,这位少侠能与之成为朋友,想必武功也是十分了得!有少侠一同护送小女,郭某心中更是放心啦!哈哈!”
楚叶对其又拱了拱手,跟着开口道:“誓死相携之,必不负所期!”
“哈哈,好!”
就这样,楚叶几人告别了郭自如,开始出发前往阳翟县。
而其余众人此刻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交战的灵虚子与芈邪身上,却是没有一人发现他们的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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