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千琴缓缓将凤钗插进发髻中，扶着浣羽的手起身，摇篮中粉雕玉琢的小公主睁着眼看着她笑，顾千琴笑了，小心翼翼地抱起她，轻声哄道：“毓儿，毓儿，叫母后，母——后。”

浣羽笑着给她披上一件薄衫，道：“公主现在也和王学的变了样子，小公主这么小，哪里会叫人。”

顾千琴笑着点点头，道：“是啊，她还小，不会叫人。可浣羽，你瞧她这眼睛，就仿佛会说话一样，多讨人喜欢啊。”

“母后，儿臣给母后请安。”殷灏跑进大殿，端端正正地行礼道。

顾千琴笑了起来，道：“怎的一个人来了？你父王呢？”

殷灏转头看向殿门口，刚刚下朝的殷臻还未来得及脱下器宇轩昂的冠冕，逆着光走上前，顾千琴微微福身，“臣妾给王请安。”

“来，让我看看毓儿今日乖不乖。”殷臻扶起她，从她手中抱过襁褓，“毓儿，毓儿，今日有没有哭啊。”

顾千琴牵过殷灏，道：“今日毓儿倒乖，想必是知道父王要来吧。”

殷臻笑意更甚，道：“大宣敬王已经快到了，走吧。”

帝后二人相携走出大殿，秋风微凉，殷臻拢了拢顾千琴的披风，“城楼上风大，可用再添件衣服？”

“王担心我被吹倒了不成？”顾千琴勾唇一笑，轻覆上殷臻的手臂，亲昵道。

“是啊。”殷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到时着了凉又不肯吃药，真是没有一点做母亲的样子。”

顾承焱在城门外见龙辇停下，翻身跃下马，微微一笑，拱手拜道：“拜见陈王，拜见王姊。”

顾千琴忙扶起他，其实在大宣时她与这些弟弟都不算亲，只是而今远嫁，见到故国来的亲人格外不易，“来，起来让王姊看看，早先听闻你游历九洲，怎么也不早些来陈国。”

顾承焱微微一笑，道：“王姊为人妻后果真大不相同，这般唠叨陈王可能接受？”

“你一贯是说话最没规矩的。”顾千琴嗔怪地看了他一眼，不过他也一贯是最能看破的，诞下殷灏后，她诚然是变了，再也不是那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长公主了，而是这陈国帝王的妻。

殷臻未打扰他们的姐弟久别重逢的交谈，只是不自觉地看着顾千琴，眸中的温柔是倾尽天下都换不来的帝王真情。

顾千琴牵过殷灏，道：“灏儿，来，见过舅舅。”

“见过舅舅。”殷灏有模有样地拱手拜道。

“宫中怎么样？陛下还好吗？昱儿呢，可还住在相府？你还是一个人吗？阿薰，阿薰还好吗，她是最不让人省心的。”顾千琴急切地又问道。

殷臻这才上前，笑道：“琴儿，你便是这样待客的吗？敬王远道而来，怎能站在这里，再说了，你一口气问这么多问题，他应该先回答你哪一个呢？”

顾千琴低头一笑，道：“是我考虑不周，怨我。”

顾承焱对着殷臻一笑，道：“王姊不必担心，一切安好，太子殿下几年前就回东宫去住了，沐相也很好。”

他避开了她的一个问题，顾千琴心下已大抵明白，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道：“走吧，先进城，你我多年不见，有的是机会慢慢叙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