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海涛不说话了,一句话都没去听。
“不急,我会说的。”张海涛说。
林衍透过顶上的镜子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一路安静,车上两个嫌疑人,出勤的人爱与这边,也没怎么说话了,就这么一路平静的开回了市局。
张海俊被关在了另一边核对流程,张海涛被林衍带到了另一个审讯室。
进去前,林衍想起常于安这个身份算是安全的人,他琢磨了一下,给林衍发了一句:“快了。”
常于安的手机没静音,放在衣服内侧口袋里,被这个消息一震,常于安醒了过来。
他打开手机看了一眼,目光一亮,突然来了精神,借着面前堆着的书正大光明的打起了字:“好的。”
他摁下手机,塞回桌子里,久违的听起了课。
林衍坐下,看完消息,随手把手机往口袋里一塞,坐直了:“正式的说一声又见面了,张先生。”
张海涛垂下的目光微微扬起,说:“你好。”
“说说吧,你在车上说的那句话是怎么回事?”
张海涛没说话。
林衍坐在他对面,就这么看着他。
张海涛依然一句话不说。
“你承认这个计划是你谋划的吗?”林衍问。
张海涛继续低着头。
“回答我的问题!”林衍伸腿踹了一脚桌子,“你觉得你现在逃避还有用吗?”
“我没想过逃避。”张海涛终于是开了口,“我既然在那边承认了,过来就不会逃避,是,策划这个杀人行为的就是我。”
“张海俊动手,我离开,至于他为什么会被抓住......”张海涛不屑笑了笑,“那只能说他傻逼了。”
“......”
不知怎么的,乔瑾洋有一种被人看不起,被人利用的错觉。
“什么鬼东西。”江文昕小声吐槽了一句。
林衍心里虽然有了点猜测,但现在还有点生理性的不太相信。
不得不说,如果这一切真的是按照张海涛自己的想法走的,那这件事情,就像是他们被利用了。
弄死最讨厌的人,还能把另一个讨厌的人也一起带进来,自己又没有动这个手。
怎么看,都是一举两得。
张海涛说:“张海俊跟我说的医药有关系。”
“不止张飞杰,张海俊也有。”
说完,张海涛垂眸,完整的陈述了一遍过程了计划,没说清楚,不再说话了。
而另一边,张海俊也对当时的行为供认不讳了。
很意外的,这个案子,就这么进入了收尾工作。
原来所有的计划都已经终止,临时调出去的人也回归了原工作岗位,回到了原来的流程之中。
主要参与过这个案子调查的人聚集在一起做最后的讨论汇总,还有对外发的通告内容考虑。
张海俊在商业圈子的身份地位并不是很低的那种,本来张飞杰就出事了,他出现这种事情,怕不是又要在整个商业圈掀起一个巨大的风波。
乔瑾洋听着他们讨论了一会儿经济圈子上的东西,抿了抿唇,插进去小声说:“但我一直有个问题,张海涛那边问不出来的那个,就是那个,和这个案子好像没什么关系的华雨融侨。”
“如果啊,如果张海涛那边确定是华雨融侨骗的人,而张飞杰和张海俊又是一个关系线下的人——华雨融侨到底有没有参与进这个诈骗案啊?”
林衍思考了一下,给乔瑾洋解释:“这件事情,虽然有非常大的可能性,但是目前的相关文件达不到立案调查的标准,这点可以放心,有嫌疑我们绝对不会放过的,之后的调查,都可以断断续续的从各个角度摸索华雨融侨这个公司的相关关系。”
沈酌然说:“但是能够走到流程的单独立案还不足够。”
乔瑾洋低着头,像是也跟着思考了一下,好久,才点头说:“我明白了。”
“明白了就好。”林衍看了手边的一堆档案,叹了口气,“寻找一些关键性的东西吧,剩下的应该没什么事情了,散会。”
林衍和沈酌然留在林衍的办公室内,处理完需要发布出去的通稿,就着张海涛的话讨论了起来。
关键口供都已经采集,剩下的东西,如果问不出来,那确实也没有办法了。
而张海涛最后的意思,真的又是非常让人在意的东西。
林衍坐在沙发那边,久违的闲下来泡了个茶。
“你说,张海涛最后的那句话真的是我们想的那个意思吗?”
沈酌然和林衍共事已久,什么样的案子差不多都见过了,独独张海涛这种“狂”还没有见过。
牺牲自己,借刀杀人,最后把所有人拖下水——这是他们的猜想。
现在,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这个猜想都像是真实存在的。
林衍洗着茶叶,揉了揉脑袋,“搞不好真的是这样。”
张海涛的计划确实并不完善,而张海俊如果最开始就已经和张飞杰有了冲突,这中间张海涛一挑确实是非常容易出事的。
而最关键的地方就在于,是在什么样的环境下达到了那个程度的信任,又在什么样的环境下,分崩离析的如此之快呢?
如果真的是张海涛计划了这一切,这个问题是不是有点太过“不合理”或者说是张海涛这个人的把控能力太过强大了一点。
林衍泡着茶,说:“这个问题,最好问清楚记录掉吧。”
“哎,我也希望问清楚,但是你看我们前面的问话觉得有可能吗?我觉得玄乎,收尾的时候看看吧。”沈酌然苦恼地说。
“没办法,上面压力那么大,这件事情还是得处理好。”林衍看了一眼手机,说:“行了,运营那边回我了,稿子他们来写。”
“嗯。”沈酌然弯着腰,双手撑着自己的脑袋,说,“真的是要累死人了。”
林衍笑了一下,无奈道:“习惯啦。”
他编辑了好久文字,删删改改,还是只发了几个字:“调查完了,等公开通知吧。”
沈酌然跟他喝了一会儿长,闲聊了一些案子的细节,走出了办公室。
同时,常于安回了消息:“好的!”
话未说清楚,这个案子在他们这里并不能算正式结束,沈酌然琢磨了好久,又一次进了张海涛所在的审讯室:“不准备说说你是怎么诱导张海俊杀人的吗?”
“这件事情——有什么好说的吗?”张海涛对于自己的想法被猜出来没有任何情绪,抬起头看他,“他太废物了,仅此而已,没有别的了。”
“张飞杰和张海俊都该死,所有参与过这个计划的人都该死。”张海涛像是突然想开了什么,在这次沈酌然过来询问的时候,很意外的开了口。
“为什么?”沈酌然双手交叉撑着下巴,“你把自己折腾进去了,把张海俊和张飞杰折腾进去了,现在不指望把你口中的所有参与过这个计划的人一起折腾进去了吗?”
张海涛不说话了,静静的看着面前的桌面。
“药品诈骗并不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沈酌然提醒他,“如果证据确凿,我们可以继续立案调查,而提供证据的你,也可以作为提供了帮助的功劳者,说不定能获得一些减刑。”
“我没有证据,只有猜测,而我不喜欢分享我的猜测。”张海涛动了动身子,靠近了对面的沈酌然一点,“怎么选择,怎么调查是你们的事情了。”
“你们不就是想知道我是怎么拉的张海俊吗,我跟你们说。”张海涛又靠了回去。
“很简单,越是觉得自己厉害的人越容易被表层的逻辑欺骗,不管这个表层的逻辑在其他熟知的人眼里看起来有多重要有多假。”张海涛说,“很常见的心理问题,你们不会不清楚,时间跨度并不大,他来不及思考太多,来不及反思我说的一切,加上在那个环境下,他的心里压力是很大的,我用最简单的表层逻辑把他骗过去了,就这样。”
“用......对他来说完美无瑕的表层逻辑。”张海涛勾了勾嘴角。
沈酌然就这么看着他。
张海涛冷笑了两声。
路过的林衍不知道是何时到达的,他就这么坐在外面的监控室上,看见里面自信满满的男人。
沈酌然拉开门走出来:“什么玩意啊。”
林衍说:“他说的没错,表层的逻辑确实很容易欺骗人。”
“跟一些乱七八糟的幻想小说一样,他不一定要在物理上拥有逻辑,最关键的是要他的表层逻辑足够支撑起他想要构建起的世界观,抛开这个世界观,就算没有其他东西也是可以的,因为这并不重要。”
“层面的逻辑没有问题,就不是所有人都会选择深究。”
“张海俊如果真的是在非常需要钱的环境下被他欺骗,会相信这样的逻辑太正常不过了。”林衍翘着二郎腿,久违的有了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他不算傻。”
沈酌然叹道:“逻辑我也是知道的,只是感觉有点不爽。”
“没什么好不爽的,案子能处理完才是首要的事情。”林衍看了一眼手表,“我先去汇报工作,后续的一些调动就交给你来安排了。”
说着,林衍走出了门。
常于安看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吃完午饭了,他靠在桌子上,点开消息,正好刷到上面新闻app弹出的推送。
虽然没全部写清楚名字,常于安却已经对的上人了。
“看起来......猜的还没错。”常于安眯了眯眼,歪了个头,看向了外面的天空。
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太阳高高的挂在空中,不少下课的学生正在操场上散步聊天,班级里也已经有人重新沉进去学习。
常于安的学校不强制要求寄宿,但选择寄宿的人并不少,所以午间来说,这个学校的人数并不会少。
常于安也其实也有一种比较懒惰的想法,所以来学校读书的日子一般都不会回去,他放了个u型枕在学校,偶尔也会把校服的其他部分塞到一个袖子里充当枕头,然后靠在桌上度过一个中午。
今天就是这样。
常于安往下面的环境扫了一眼,再次掉过头,合上了眼睛。
市局的工作已经进入了最后的收尾阶段,忙忙碌碌的日子终于是要空下去了。
江文昕把手上的工作处理完,哭唧唧地说:“信女愿用一个月不喝奶茶,换我之后的一周不要有太多事情。”
她坐在椅子上祈祷完,整个人倒到了桌子上:“啊——最近真的好累啊。”
“省省吧,这个案子已经结束的很快了。”沈酌然此刻就站在她旁边,看完了她处理的东西,说,“嗯,没什么问题了,你发给我吧,细节我再检查一下。”
“好的好的。”江文昕也没起来,就这么用下巴贴着桌子,把文件转了过去。
“过去啦。”江文昕发完,又侧着倒了过去。
“收到了。”沈酌然远远的瞄了一眼电脑,坐过去了。
确实,这个案子来的猝不及防,结束的也猝不及防。
只谈论案子来说,这应该是他们近一年来处理的最快的,最大的一个案子了。
来的始料未及,影响力始料未及,这个处理结果,却还算让人满意。
麻烦的,说到底还是华雨融侨的事情。
林衍带着交接完手上的工作,想了好久,把车开到了常于安学校门口。
正好是下课的点,林衍到那边,下了车了,才想起来跟常于安发个消息:“来校门口。”
常于安看到消息的时候正好在收拾书包,他看了一眼,远远的往校门口的方向望了一眼。
这个点校门口的车并不算很少,但有林衍这种黑社会气场的人确实不多。
林衍把工作装换了下来,带了一个墨镜,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就这么站在人群中,他微微侧着头,望着另一边的地方。
偏偏这人还生的五官端正,长着一副吸引青春期少女的脸。
路过的人小声讨论,可惜的是,没有一个人敢去找林衍要联系方式。
常于安沉默了一下,终于是发了一个:“好。”
林衍看到答复,十分满意,顺便友情冲着路过还在小声讨论他的三个女生笑了一下。
在旁边的人惊了一下,脸红着跑了。
快速的工作交接完,林衍也难得的有了那种畅快的感觉。
他抛弃了原来留着的文件,非常任性的给自己的工作时间放了个假——请的。
王局此人,工作狂魔,本来是不想给林衍请假的,奈何林衍臭不要脸的水准已经到达了一个颠覆,耐他王局“坚硬无比”,也还是被林衍给烦炸了。
他大手一挥,签下名字,骂了一句:“滚吧。”
当然,这是看在这个案子处理的还算快的份上。
因此,才有了现在这一幕。
常于安找到林衍更前,难得的在这样的环境下体验了一把受到大众关注的感觉。
常于安一时间有点不知道说什么,等林衍拉开车门,他迅速坐了进去,说:“走吧。”
“嗯。”林衍也跟着进去了。
“吃个饭,没什么大事。”林衍说,“案子处理完了,可以关心一下你了。”
常于安:“......”
谢谢哈——
这个阴阳怪气的“谢谢”常于安没说出口。
林衍一路带着他去了他家附近的店铺,临时订了一个包厢,跟常于安这个不挑食的选择恐惧症折腾了好久点菜,才终于是弄完了。
林衍给同事回了消息,往群里发了个红包,才笑了笑,跟常于安说:“不用这么跟我推脱。”
“......”常于安没有话说。
林衍无奈,怂了怂肩膀,说:“我找你不是为了别的,主要是跟你确认一下之前的事情还有你之后的打算。”
“你的能力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林衍问。
常于安喝了一口服务员递过来的水,回忆了一下,说:“小时候,第一次见到尸体的时候。”
“那很久了吧。”林衍问。
常于安双手握着杯子,说:“嗯,很久了。”
这种店铺的上菜很快,没一会儿,菜就上齐了。
林衍说:“你父亲这边的案子,我已经把档案调查出来了,但是这样的话,请让我问问,你的生母是谁?这一点,你并没有跟我们说过,而档案中也没有记录过。”
常于安握着杯子的手紧了一些:“因为我不确定这个到底是不是她真实的名字,而且,关于这个.......印象有点模糊了。”
常于安什么都记得,偏偏在关于名字的问题上没了什么印象。
“那等你确认了再说吧。”林衍说,“工作我再确认一下昂,没准备找了吧?”
“没有了。”常于安咽下饭,说,“倾听者如果没有倒闭的话应该会,倒闭了......概念就不太一样了,对我来说。”
“所以不会再去了。”常于安把不知道说了多少次的话又拿出来说了一遍:“钱也够花了。”
“那就好。”林衍确认完,终于是放了点心。
林衍乱七八糟的跟他聊了一点之前发生的事情,没再去提太多之前的案子,临走的时候,林衍跟常于安说了一句:“过年有时间的话,预定一下你的档期。”
“年夜饭,”林衍把他送上车的时候,说,“过来一起吃吧。”
常于安不知怎么的,心里突然暖了一下:“好。”
这些年,他一直在抗拒社交,跟曾经有点交际的人是,跟同班同学更是。
但即使是这样,身边也还有人留下,这是他有点始料未及的。
常于安润了润喉咙,一时间,才后知后觉的想起了什么。
这一切,本都不该有必要发生。
而如果不是昨天,他也不知道何时何地才能回归正轨,回归他想要去寻找的东西了。
或许,这就是茫茫人生中的一点幸运。
虽然浅薄,却已经足够给人力量,足够让人觉得心底温暖。
林衍把常于安送回了家,自己又跟父亲打了一会儿电话,聊了聊目前的案子和常于安父亲的事情。
不知这边发现一切的常于安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翘掉了晚上的晚自习,久违的拿出日记本写了几句。
卡壳好久,常于安终于是动笔写了最后一句话。
【未知的路。】
谁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呢?
#####第一案完,没经验抱歉写的奇奇怪怪的......争取下一个案子有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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