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这些年平平淡淡,安安稳稳,没有再被绑架、欺侮,甚至没和任何人起过任何冲突,秦蔚蔚脸上总是挂着淡淡的笑,像极了岁月静好,现世安稳的模样。
可除了笑,还能怎么办?哭吗,哭给谁看?谁能听到我的哭声?连走在阳光下都觉得阴冷的人还有谁愿意看见?
听说自己昏迷的那个晚上,韩一心来医院报销了所有的医疗费用,米米门都没让她进,从包里掏出张银行卡砸在她脸上,让她滚。
我隐约听见了米米的哭声,她趴在我的手边哭了一夜。可我醒不过来,躺在一片黑暗里发不出声。
那天之后我再也没见过韩一心,她来得猝不及防,也走得干净利落,可她带来的诅咒和噩梦却像怨灵一般纠缠不清。我记不清自己多少次在梦里哭着醒来,记不清自己休学的那半年里换了多少家医院,记不清自己为了克服失语症看了多少心理医生,甚至不太记得自己有多少年在大街上看见一个和韩一心身形相似的人都浑身冒汗……
所谓诅咒,就是纠缠到死。
从死亡边缘被拉回来的感觉,绝对称不上幸福,睁开眼的那一瞬间,病房里惨白的墙和玻璃窗,恍惚都变成了扭曲的反光板,折射出光怪陆离的白光,消毒水的味道从鼻腔灌进来让人头晕目眩,饿了两天两夜的胃萎缩得让人只想吐酸水。
我向来不是个坚强的人,如果不是一睁眼就看见在自己身边守了两天两夜没合眼的妈妈和米米,恐怕会选择两眼一闭,双腿一瞪,永远地睡下去。
病房里的暖气开得很足,还盖着厚厚的棉被,可我还是冷得不行,我拼命地张嘴,甚至嘶吼,我只是想说好冷而已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不知道该如何描述当时的心情,根本没有词语形容得出来,好怕自己就这么变成了一个哑巴……眼泪代替了声音疯狂宣泄,眼睛酸得生疼,却怎么也止不住,哭瞎了也好,都成了哑巴,难道害怕瞎吗……
我甚至没有一丝一毫地力气再去考虑妈妈和米米看见我这幅样子有多难过,唯一还能刺激我神经的竟然是我对韩一心的憎恨和恐惧。
妈妈突然拿热毛巾给我擦掉了眼泪,把我从床上扶起来,温柔地喂我喝水,她说:“一切都会好的……”
我呆呆地看着她,没有半点回应。眼泪一边被擦掉又一边流出来,眼角的皮肤都被擦红了,眼眶更是猩红一片。
妈妈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轻轻地抱着我,又生怕碰着我的伤口。
米米强忍着眼泪,使劲朝我笑,她肯定不知道这样笑得有多难看,“蔚蔚,你刚醒,现在肯定饿了吧,我刚给你点了一份饺子,正热着,吃点吧!”米米走到茶几旁,手忙脚乱地拆开一袋外卖,饺子还热气腾腾的,香味传过来我才有了几分真实的感觉。
“你最爱的白菜鲜虾馅儿。”她端着一盒饺子走过来,每一颗都白嫩嫩的。
我呆了几秒才转头看向她,昏迷了两天,反应都迟钝了,却注意到茶几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外卖。我猜,是因为她们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会醒,醒来又不想让我饿着了,所以等菜一凉就又立马再点了一份。
我多想朝她们笑一笑,可我真的笑不出来。
妈妈小心翼翼地从米米手中接过饺子喂给我吃,那温热的感觉从喉间向四肢百骸渐渐漫延,仿佛被春日明澈的气息包裹着,全身的细胞仿佛终于被唤醒,我终于有了抵御寒冷的力量。
从来都不是饺子有多神奇,而是守护的力量。只要有人还在守护着自己,那么,就算是被疼痛攻占的人生,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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