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雪楼的地位和口碑与其经营方式是分不开的，幕后人不会自视甚高，禁止寻常百姓、江湖侠士的入内，反倒热烈欢迎，还专门设了两层楼来接待，江湖情报最多的来源自然是悠悠众口，无风不起浪，浪起了，就是无风也要生风了，老板正是神喑此道才有所为。

不过，听雪楼毕竟是胤琛大陆第一的茶楼，门槛自然是有的，三楼以上才是真正的笙歌之地，通行证简单直接，砸得起黄金自然畅通无阻，越是顶层越是迷雾重重，保密工作做得极好，筹谋、反叛、龌龊、调笑、肆意、觥筹交错……所有的风起云涌都被一扇扇檀木门隔开，门前的侍童安静得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墨流光不喜人多，径直朝三楼之上走去，秦蔚蔚磨磨蹭蹭地跟在后面。

柜台前记账的掌柜抬手将老花眼镜朝鼻梁上移了移，眯着眼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眼两人，目光扫到墨流光领口处的花纹时，拨动着算盘珠的手一下乱了分寸打翻了一旁的墨砚，立马低下头来，不敢有其他动作，待两人离去后才哆哆嗦嗦地收拾起来。

“墨…墨总……”秦蔚蔚突然叫住墨流光。

“怎么了？”墨流光停下脚步，回头问道。

“我觉得二楼不错……”秦蔚蔚别扭地说道，脸色有点白。

三楼之上的听雪楼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像是《千与千寻》里的汤婆婆酒楼，虽然繁华，虽然绚丽，却是堕落的边缘，所有人都带着伪善的面具，一旦踏入，隐藏在奢靡下的阴暗和污秽都将汹涌而来。

她本能地抗拒着，可眼前的这个人却站在光明与黑暗的交界处游刃有余，失了一晚上的心神此刻才回了半分，有些界限不是那么容易越过的……

秦蔚蔚一直清楚地感受到他们之间隔着楚河汉界，不是名利，不是地位，不是颜值差距，是某种说不出的压抑，这种压抑仿佛被施了咒语一般，逼着她逃离又勾着她内心深处的渴求，至死方休。

“那就去二楼。”墨流光没有深究，望向她的眼睛清澈见底，也凉薄得没有丝毫情绪。

秦蔚蔚跟在他的身后，视线轻飘飘地落在他的背上，飘忽不定，又轻轻叹了口气，眼底凝起一层早已剥落的防备。

秦蔚蔚也清楚墨流光不喜人多，特意挑了个最角落的位置。

“听雪楼的菜品都还不错，你看看。”墨流光从店小二手上接过一份竹简递给秦蔚蔚，橘色的灯光给他的眉眼投上斑驳的光影，终是染上了一抹暖意。

秦蔚蔚颇有兴致地接过竹简，看了两眼尴尬一笑，“……我不认识上面的字……”

“一份阳春面和一份冬菇鲜肉饺。”

秦蔚蔚讶异地看了眼墨流光，没想到他竟然愿意和自己一起吃这么简陋的食物。

听雪楼上菜很快，不一会儿店小二就端着热腾腾的面和饺子上来了。

秦蔚蔚正要去端那碗饺子，却被墨流光抢先一步。

他把那碗阳春面推到她的面前，“这碗才是点给你的。”

“可是……”秦蔚蔚急了，来这不就是为了吃饺子嘛，咋还不让吃了呢！

“给过你机会了，是你自己不点的。”墨流光的语气带着鲜有的调笑。

“你这是欺负人，我不识字怎么点？”秦蔚蔚气鼓鼓地，盯着那碗饺子都快哭了。

“那你就多读点书。”某大神气定神闲地拿起汤勺在碗里搅动了一下，香气四溢。

“……”秦蔚蔚被噎住，愤愤不平地拿起手边的筷子，认命地看向了属于自己的那碗阳春面，这年头不多读点书连饺子都没得吃了是吧！

揭开盖子，黄澄澄的荷包蛋和细细的葱末铺散在面上，面条劲道有光泽，热气腾腾却又不烫口，一口下去每个毛孔都感到熨贴。

真满足啊！没有什么比一碗听雪楼热腾腾的阳春面更暖胃的了，如果有，那就是两碗！

某喂喂的味觉已经彻底沦陷了，上一秒还心心念念的冬菇鲜肉饺已经被忘到九霄云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