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的死寂。

纪流十一和王雨辰想到英对张栩的绝对保护性，才恍然大悟。

这毫无感情人性的寓言之龙并非懂得血脉亲情了，并非因为某些无私的原因保护张栩，究其根本，她仍旧为了自己的利益，才会救张栩脱离各种威胁。

如果张栩是她的龙珠，英只有依靠张栩活着，依靠她的龙珠，才能存活下来。

若想要寓言之龙再度陨灭，毁灭张栩才是唯一路径。

难怪龙脊要刺入胸腔时，英根本不打算避让，她的龙珠本不体内，就算被刺入，也完全不会对她的生命产生任何伤害。

纪流十一一时对张栩感到可悲，未想到世上仅剩的“亲人”，原来在她眼里不过是利益联结。

王雨辰顿了顿，问道：“为什么他会成为她的龙珠。”

上凰南笑道：“你大概会想，张栩的娘既然是古凤凰，他应当也是凰族血脉。”

纪流十一立刻插嘴道：“不错，我确实听过他发出过凰族的叫声，难道这有什么不对。”

上凰南轻轻摇着头，“有一半不对。”

“......什么叫一半不对？”

“因为他体内还有一半的人族血脉。”

“这不可能。”王雨辰用他的常识迅速反驳上凰南的话。

“不，不要这么早下定论。”上凰南眨着她翠绿的眼，“上凰年和我一样，被凰族作为与人族交换的筹码，不过我同她并没有和第三只凤凰——上凰情一样坐以待毙，我们想方设法逃出被禁锢的空间。”

“然后？”

“然后在我的帮助下，她逃出去了，但人族即使赶到，我未能一同逃走，而且被更加严密的玄力看住，但上凰年承诺过，她一定要回来救走我。”

上凰情的笑容带着苦涩，好像在想一些又辛酸又温暖的往事。

“她确实是个倔强的凤凰，一次又一次地折返回来，直到寓言之龙抢走我，她仍不知我已经不在原处，还是想方设法地想要救走我，连玄墟也被破碎，她还是未放弃，直到寓言之龙陨落，她还是未放弃，直到——遇见一个人族。”

上凰情的碧绿瞳色变深，幽长地叹出口气，气息仿佛因为凝重结出雪花的碎片来——

“这就是她最幸运，也是她最倒霉的孽缘吧。”

“为什么？”

“因为遇见她的人族，正是青风木的一个学生。”上凰南在纪流十一与王雨辰身上打量，眼角飞出笑意，“他的风采，大概和你们差不多罢，否则怎会将一只老凤凰迷得七荤八素？”

纪流十一不可置信道：“你的意思是，张栩的双亲竟是一只凤凰和一个人族么？！”

上凰南点头。

王雨辰又用常识果断反驳：“不可能，不同种族不能诞下后代。”

“我知道。但他们就是孕育了后代，他们自己也很惊讶。”

纪流十一揪住上凰南话中的漏洞，追问：“如果你早已被寓言之龙掳走，上凰年的事你怎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上凰南没有任何惊慌的神色，因为她所说的没有一句是假话。

“因为这都是张渊亲口告诉我的。”

张渊？

纪流十一与王雨辰互相对视一眼——

此人是上一代青风木的天才人物，就如同王雨辰的地位，相传张渊是木长老的孙代，虽然木长老已入破境，但血浓于水，木长老会在张渊身上给予更高厚望。

当初为与青霖子一争高下，木学院绝非像现在这般懈怠，甚至木院最高阶班级，有与凤麟班一较高下的实力。

后传言张渊堕入邪道，被青风木逐出，便不见踪影，而木长老也由此闭关不再见人。

现下勿论什么是非，什么高低，都变成过眼云烟，青风木也变成全新的模样，更新换代从未停歇。

纪流十一又问出诸如：

“为什么张栩会成为龙珠？”

“为什么寓言之龙会和张栩一起从上凰年的腹中重生？”

“为什么张栩的玄墟从出生就是破碎的？”

“为什么——”

上凰南揉了揉额角，王雨辰也拉了拉纪流十一的衣袖，“十一，别太失礼。”

上凰南却笑起来，一种看淡世间的沧桑和柔和感。曾经，她其实同上凰年是与现在完全不同的性格，她火爆易怒，而上凰年却是温柔可人。

然而千年的沧海桑田之后，上凰南因为在这被隔离的无名大陆上孤独了太久，等待了太久，她的棱角已被时间磨平。

而上凰年独自在充满恶意的世间存活，她原本温顺如水的本性，因为自保强披上荆棘外衣。

最终还是为了自己的骨肉舍身，化为虚无了啊。

上凰南想着她这个长久未见的老友，就仿佛看到她的一颦一笑还在眼前，当时还是在凰族一同玩笑嬉闹的幼子，现在已走向不同结局。

竟已过了千年。

上凰南知道仅凭三言两语，不可能消除纪流十一和王雨辰的困惑，她的手指抵住太阳穴，轻轻勾出一团渺茫的物质，投向大殿。

那物质在大殿中央放大，变成一面镜像，镜像中倒映出的，正是她封存已久的记忆。

-

人族和凰族，绝不可能违抗自然法则，诞生后代！

但上凰年和张渊却做到了。

他们并不知道自己如何做到的，但上凰年抚着她已孕育整整两个月的小腹，下定决心——

她要把她的孩子生下来。

张渊也深信上凰年腹中是天赐与他们的礼物，为躲避人族追杀，他带着上凰年浪迹天涯海角，直到临盆时，他们才发觉这天真想法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错误——

上凰年难产了。

不仅仅是难产，那孩子，就是一种人族与凰族的畸形。

凰族属异兽族群，与人族的玄墟、力量、筋肉完全另一种概念，张栩未出生，他的玄墟和血液，就要经受两种族群的法则对抗。

如此下去，不但孩子要胎死腹中，上凰年更可能迎来一尸两命的结局。

张渊想到大陆间唯一一个能够帮助他们的，也是唯一一个可能帮助他们的存在——

上凰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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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族对于古凤凰的事秘而不宣，而我被寓言之龙掳走，实在也让人族颜面尽失，所以上凰年未能知道我已不在玄式大陆的实情，但张渊身为青风木赋予众望的天才，他能得到很多机密信息。”

纪流十一同王雨辰目不转睛地看着大殿中央上演的尘封记忆。

王雨辰问道：“所以他就来寻求你的帮助。”

“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