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句被盛传很久源处不祥的话丁柠一直深有感慨，这世界有三种东西是无法隐藏的：咳嗽、贫穷与爱。

但大部分人的一生都会被这三种东西困扰，而现在它们也同样困扰着她。

当欲望成了枷锁，贫穷便是一种原罪。

丁柠没去姑婆家之前想过无数的可能性，这么多年来姑婆一直极尽所能的照顾他们姐弟，哪怕没办法给足够优渥的生活，但至少是吃穿不愁。

丁柠母亲当年深受这个小姑的喜爱，两家人最开始往来得多，后来即便他们一家搬过别省许多年后才再度回来，也并没有因为时间和距离而疏远关系，反而因短缺的几年而变得更具情谊。

父母刚离开的头两年，要不是姑婆百般照顾，她可能那时就没能缓过来，从小被父母捧在手心里习惯了，哪有受过什么委屈困苦，可没有父母的庇佑，她成了在这世间缥缈的小稻草。

那时的她，每天都觉得自己是一只可怜虫。

姑婆是在市区中心的一个城中村里，毗邻着cbd中心的高楼大厦，想要到她家里就必须要通过一条幽深脏破的暗黑弄堂，弄堂外是车水马龙赋予新时代繁华喧嚣的商业天堂，弄堂内是另一个看起来有些窘迫的人间凡土。

丁柠虽然尽力避开那些幽黑的坑洼，但走过长长的黑地，脚上小白鞋不可避免的沾染了几丝污迹。

她眉头紧了紧，表情有些不太愉快。

自从十八岁她带着弟弟搬离这里之后，从开始天天报到到后来一个星期两次再到后来的一个月两次，最终是现在的两三个月一次。

最初是有种回家的感觉，可距离有些远了反而别扭，偶尔回来看到姑婆女儿带着外甥回家，她反倒无所适从，像极了无关紧要的路人。

再后来，她就不太想着回来，刷一些没必要的存在感。

但今天刚好是姑婆的生日，早上时间她带着丁引去了叶丰泽推荐的那家医院复查，丁引很多地方的创伤后续还要手术，一大早起来折腾检查到中午，他有些体力不支也没法出门了。

她只能趁着出门前的时间给徐见打好款，在85°c里面订了一款6寸抹茶芝士蛋糕，再提了一些水果，她想着就单独前去看看许久没见的姑婆。

终于走到大门口，看门是虚掩的，正想推门进去就听见传出吵闹声，“妈，你是不是老糊涂了啊？”

是姑婆女儿绪鞠的声音，听起来她声音有些激动。

她今年三十二岁，早些年架不住姑婆的催促结了婚，生了孩子之后和男方突然离婚，男方要房子不要孩子，结果她从28岁时就一个人带着儿子，也没有再婚。

丁柠和她接触不多，两人岁数相差大，她读大学时她才上小学，等她大学了她已经工作成家，脾气在丁柠眼里一直不好不坏，反正两人就和平行线一样，必要时才会因为姑婆的关系交汇一下。

丁柠知道自己这会儿进去不合适，绕到墙角的一家便利店买了一瓶水，坐在落地窗前的客桌上，喝口水平复了下因热力而起的干涩。

手机刚拨出没几秒就被接听起来，绪鞠的声音显得有些平淡。

“喂？哦，是丁柠呀？对的，你有心，那过来吃晚饭吗？好的行，那我喊你姑婆来，你等会儿。”

不一会儿，绪鞠将电话给了姑婆，姑婆声音透着些许惊喜与极力平静的激动感。“喂，姑婆，我记得今天是你生日，我今天刚好休假准备过来看看你……嗯，对……我大概还有半个小时到，对，好的。”

“小柠可算想起来我这个姑婆咯，好，那你们回来我给你们煮好吃的。”

丁柠没特意叮嘱丁引的事，挂了电话她有些失神看着不远处的天桥，看着上面的人来人往，她心中想着有多少站在那里也是这样茫然失措？

徐见从来没见过那样的眼神，失落、无助、茫然、空荡、痛苦、甚至还能看得出几丝卑微。

他拿在手上的东西不自觉有些用力，收银员看着他望着窗口却将手里易盒装的饮料握得很用力，有些为难道，“先生？您这个需要买单吗?”

徐见没听见她的话，也没放下饮料。

收银员只好再次出声提醒，“不好意思先生，这个瓶子好像有点快要被你捏扁了。”

徐见的手背被敲了下，他才回过神看到纸盒两头的粘口已经松开了。

他有些不好意思笑笑，“不好意思，我买单，多少钱?”

“您这些一共56元，谢谢……好的，收您100元，找您44元。谢谢光临请慢走！”

徐见并没有走，捞起桌上的面包饮料，动作有些鬼祟的坐到丁柠身后的客桌上。打开面包纸张时他顿了下，难道她是为愁九十万的钱头痛吗？

九十万对她来说确实不是一笔小数目，哪怕现在是七十万，但是以她现在的情况，没有七八年估计是很难还清了。

他心内升起一点小内疚，自责的骂自己有些太恶毒了。

丁柠买了一杯咖啡直到走也没喝过一口，他见她不时看手机时间，猜测她是在等人，果然发现她目光一直飘在对面的天桥上。

她是在等谁呢？那个传说中所谓的小鲜肉么？哼……

一路上不知道碎碎念了几遍：跟踪是一件很猥琐的事情，跟踪不是一个君子所为，跟踪会遭世人唾弃……

可是没办法，等他发现自己脚站在那个破破的弄堂口前，他还是决定跟着她一路走进去。

她的警惕性不高，或者说这条路往来的人很多，她并没有在意身后有忽近忽远的脚步声。

一直走到弄堂最深处，她在一间有些破旧的老宅门前轻轻敲了下门，不一会儿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给她开了门，她一进去门又关上了。

那门破旧得像一个装饰，根本就没有任何可抵御的作用，可它还是挡住他想偷窥的眼睛。

刚才他看出她是有些抗拒回到这里的，但她依然还是回来了，难不成她家也是有个爱碎碎念的老母亲？

徐见在门口站了十几分钟，看手机来短消息时才发现自己真的无聊透顶，居然还一路跟过来就想看看她来这里做什么。

嗯，极其猥琐极度无聊。

看样子她一时半会也不可能出来，他总不能等一下午再来个夜间偶遇吧？那就真是十足十的变态狂。

有了这个结论，徐见两手一甩，准备闪人，刚起身准备走，就听见那扇门传来一阵激烈的叫骂声。

不时，丁柠从那门里像被甩出来，她短发盖前额间遮住她的表情，也顺道遮住她看到他的视线。

徐见连忙两脚一提，赶紧找个位置藏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