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靖朝黄蓉扬眉淡淡一笑。

持来黄蓉两只手低头一瞧，手腕处两道红痕刺眼无比，颜里顷刻间怒火升天，右掌置于右边腰侧运力，“鸿渐劲”挥开，洪水般掌势披头盖面冲向了觉山，郭靖大力一挥，了觉山还未从地面上起身即被抛在空中，又朝背面石壁上狠狠一撞，这一次还未着地，即在空中连喷瘀血。了觉山五脏六腑似被震碎，体中各处像被利刃剜开一般，登时直叫他生不如死。

了觉山面门扎在石地上，石地黑泥遍地，青苔尽起，他口角中鲜血淋漓，混上黑泥青苔，面中一时狼狈得叫世间罕见。似不小心舔到石地上的赃物，喉中滚动两下，竟难过而呛得咳嗽起来。

黄蓉思回晨间旧事，茫然惊措，低下头不知在瞧什么，两眼眨得频繁，又把头上下左右轻晃，心神僵硬，动作呆滞。

用力咬住下侧嘴唇，头低得下巴快要扎到胸前，气管被挤压住，呼吸都变得极不舒快。

了觉山狼狈起身，脚步一瘸一拐，脸上黑一块青一块，又红一块。

雪洞中，石壁上的冰柱，“张牙舞爪”的。

溶化的冰水一滴一滴敲打在底下的水池中。

池水涟漪荡起。

咚咚地响。

郭靖眉目间不得舒快。上下左右翻看黄蓉赤红的手腕，又禁不住再去检视她浑身上下。

了觉山捂着胸口咳了两声。

黄蓉冷地两肩轻颤。

两只手不禁要收回。

被郭靖稳稳摁住。然后两臂将她紧紧抱进怀里。

黄蓉两手缓缓自腰间，滞缓地伏到郭靖的后背。左脸同样滞缓地贴住郭靖稍稍裸露的胸前，他胸前交领仍旧堪乱，黄蓉不禁感到左耳渐渐炙热。

黄蓉眼神迷离，脑间晃荡失神。

了觉山看了一眼靖、蓉二人，脸一红，忙背过身去。

少顷，郭靖右手食指与中指竖起，将内力运到指尖，食指运“弹指神通”，中指施“一指禅”，顷刻朝了觉山背上“至阳”、“神堂”两门穴位击射。

右手收回，围紧黄蓉右臂，左手松开，再运两门指功，了觉山右腰处“盲门”连注两门指力，体间犹如江河流淌，所受内伤顷刻间立时转愈。

了觉山向前扑了两步，随即躬着身子又咳两声。

黄蓉挣开郭靖，转头看一眼了觉山，再抬头看回郭靖。

静了会，随即捂着嘴巴凑到郭靖耳边低声道：“好丢人啊！”

郭靖一怔，看一眼了觉山，转回头出声：“是啊。”

黄蓉咬住嘴唇，又凑回郭靖耳边，又道：“我说的是我们两个。”语气极轻，无第三人听得到。

郭靖跳了一下，大声道：“啊？”

了觉山如行尸走肉般站姿，转回身，顿顿吐字：“这位姑娘，麻烦你......行行好。”

黄蓉不禁生疑，问道：“怎么行好？”

了觉山又扬起羊毛白帕道：“在这儿上面，滴一滴你的指血。”

郭靖冲了觉山道：“干嘛啊？我都说了不行，你怎么还不死心？”

黄蓉低声跟郭靖道：“靖哥哥，不小气了。”然后第三次凑到郭靖耳边道，“这人太惨了，还是给他罢。”

了觉山瞧见希望，不由得静立等待。

郭靖目视黄蓉问道：“你不疼？”

黄蓉出手拍一下郭靖右肩，微笑道：“什么啊？”

黄蓉小声又道：“哎，不小心给人抓住了，人家还不对我们两个动粗，再不允了人家，我们两个，就真真丢人了。”说罢，抽住鼻子，佯装难过。

郭靖点点头，哦去一声。

了觉山走上前，把“珊瑚玉录”递到黄蓉面前。

郭靖看一眼了觉山，敛收回嘴角。

替黄蓉接过羊毛白帕。指着方才扔到地上的匕首说道：“把那个刀。”

语气渐渐平和，气息轻盈，淡淡出声：“拿来罢。”

像待宰的羔羊，黄蓉上下翻看手腕、手掌、手指。

那匕首让郭靖丢到了靖、蓉二人身下巨石右侧向后一点，了觉山走过去。

郭靖忽地又转去身道：“去那洗一下。”指着左侧身后的水池。

了觉山捡起匕首走到水池边，先两手捞起冰凉的池水把脏兮兮的脸洗干净，漱了漱口。

郭靖拿来黄蓉左手，左手指着手腕上的红痕。

然后关切说道：“这是给他勒红的，你还帮他。”

黄蓉把手挣开，又出手把郭靖交领间的衣裳整平。

左侧身后了觉山走回来出声道：“洗好了。”说罢，把刀递给郭靖。

靖、蓉二人低头全神贯注去看黄蓉的右手食指。

郭靖持住匕首，刀尖摁在黄蓉右手食指上面，挤眉轻声说道：“蓉儿，疼咱们就不割了。”

黄蓉本来还有点怕疼，被郭靖这么一说，挤着的左眼睁开，随即扬开眉头。

嘴角扬起，伸左手拍郭靖右肩。

了觉山站在靖、蓉二人身前，不禁咽一下喉。

然后叹气，耐心被靖、蓉二人磨得仅剩毫厘。

黄蓉翘起左眼斜视了觉山，逼得他立时背过身去。

了觉山又吞了两下口水，心中难过至极。道：这什么时候才能好？打也打不过他。转而道：这人武功当真深不可测。又想：刚才他打我的那两掌，跟丐帮那几个叫花子的掌风非常相似，莫非他是丐帮中人？

了觉山思如泉涌，继续想：早间传闻丐帮帮主“降龙十八掌”天下无双，指不定当下给我这个蠢货给撞上了。

了觉山不停暗道：待拿回“珊瑚玉录”，万不可给他二人瞧上玉录里的秘密。怎么办？他二人若强取豪夺，我可就真没法子对付了。哎，老天你开开眼，我了觉山跟了这千古食谱十余年了，好不容易等到他林晓一的靠山仙月派的掌门林月一死去，千万别又出什么大岔子啊。

了觉山继续想：晨间有个识得“少林金刚爪”的蒙面黑衣人，想必他也是冲着这“珊瑚玉录”来的，好在老子先他下了手。

转而哭诉：我了觉当年好歹也是少林寺出了名的绝世高人。如今，可不能毁在眼前这两个混账的手里。

郭靖尚未割血，黄蓉忽地出声问道：“这个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要在上面滴我的血？”

郭靖赶忙把匕首拿开，置到身旁，又不打算割血滴帕予了觉山。

右眼瞧到了觉山正背去身，站得稳稳当当。

郭靖右手食指比了个嘘的手势。

随即摁住黄蓉的“风池”穴，揽过后颈，把两人冰朗的唇印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