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榛简直要被这个老太婆的神逻辑震得五体投地,本姑娘放着好好的秀女不当,跑去给你家主子当奴为婢?
秀女好歹算个主子,老娘前面过五关斩六将,在五千多人里脱颖而出,结果你家主子一句话,老娘前面全都做了无用功!
若她此时不是在古代封建社会,姚榛简直想对着她翻白眼比中指,骂一句:滚你娘的!
然而这是官大一级压死人的时代,是掌权人有话语权的年代。
所以姚榛只能低头,“惴惴不安”道:“这位姑姑好,承蒙娘娘厚爱,奴婢心生惶恐,只是……奴婢如今还是待选秀女之身,大选尚未结束,奴婢怕是不能和您前去永和宫。”
听出姚榛的言下之意,赵嬷嬷面露怒色,张开嘴,正要开骂之时,一道尖锐的声音截断了她即将出口的话:“哎呦!快瞧瞧这是谁来了,这不是赵姑姑吗!怎的有功夫光临这储秀宫来了?”
来人正是主管此次选秀事宜的总管太监冯公公,先前初选之时姚榛差点栽到此人手里。
至于他为何来的恰到好处,便是因为方才柳元香见到这位赵嬷嬷盛气凌人的过来,生出不详预感,遂趁人还没过来之时,便悄悄去寻冯公公汇报有不速之客前来储秀宫。
冯公公迈着小碎步走过来,手里的拂尘一扬,瞥了一眼躬身站在一旁的姚榛,心道这个秀女是怎么回事儿?怎么哪里有事哪里就有她?
这话若是被姚榛听见了非得要大声喊冤不可,熟不知先前那场攀诬构陷之事,分明是他自己怀疑闹出来的乌龙,她敢发誓她真的是再老实不过的一个人了!更别提此次,压根是她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她倒是想要问问了,这些古人们都是吃饱了撑的吗?干嘛非得跟她过不去?
冯公公过来的时候,恰好听见了赵嬷嬷要带人走的那些话,心生不渝,这永和宫的人未免太过放肆,大选之时还敢过来要人,简直不将他冯公公放在眼里!
遂道:“方才听赵姑姑言道永和宫缺人不是?怎的不去内务府调人,反倒来这储秀宫里寻人了,怕不是找错了地方?”
不过是一个狗奴才还敢质疑她?!赵嬷嬷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冯公公:“咱们庄妃娘娘宫里正缺个侍弄香料的丫头,内务府里现下寻不着人,听闻储秀宫里出了个鼻子灵敏的选侍,这不正是给我家娘娘量身定制的么?”
你家娘娘量身定制?
你家娘娘怕不是脸皮宽至二里地?
姚榛气的胸脯直抖,老娘正儿八经的一个候选秀女,到你嘴里就成了落选的选侍?
冯公公一听是庄妃要求的,便转了转眼珠,心道如今所剩无几的皇子里面,赵王殿下乃是储君里呼声最高者,虽太子已然开始临政,然因其未行冠礼,性情绵软,陛下还不曾指派他做事,更别提这太子殿下不讨皇后娘娘的喜欢,被帝后二人忽视多年,朝中文武都猜测陛下恐怕有废太子之意。
上个月赵王殿下曾被指派前往滁州治水赈灾,办的极为漂亮,获得满朝文武的称赞之声,陛下也于当朝表扬赵王,赵王起势已成定局。
至于赵王之母庄妃,母凭子贵,日后怕是贵不可言!
可若是这厢冒冒然地答应了,这永和宫的人怕是要小瞧于我,要不到好处不说,秀女若是出了问题,还容易惹一身骚,不能这么轻易的允了!
冯公公心里千转百回地盘算,面上不动声色,只淡淡道:“原来是庄妃娘娘要人!可娘娘却有所不知,如今留在这储秀宫里的秀女可都是经过了复选的,这若是平白无故便缺了个人,圣上若是问起来,杂家这身老骨头可担待不起!”
姚榛在一旁听的感动连连,悄悄看向冯老太监的目光也热切了几分,心道她在现代听专家剖析宦官心理有误,这老太监看似狭隘迂腐,实则古道热肠,在其位谋其政,实乃为民做主的好总管!
她却不知这老黄门不过是想给她卖个好价钱罢了。
从小的生活环境令柳元香了解这阴私的鬼蜮伎俩,她听出了冯公公的意思,“平白无故缺个人”的意思便是要告诉赵嬷嬷得给个“缺人的理由”,实则不过是想要堵嘴的好处。
“圣上若问起来”这句话更是滑之大稽,她先前听闻圣上向来不过问选秀之事,一直便由贵妃娘娘主持,这分明是想借此为由来攀庄妃的高枝。
柳元香担忧地看着还在感动中的姚榛,想要与她提示,然眼下那三人正环在一处,她贸然过去,非但不能帮忙,恐怕还会平遭连累。
犹豫半晌,柳元香还是止住了脚步,不是我不想帮你,委实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宫里人说话向来自有一套,赵嬷嬷自然能听出冯公公的意思,心下厌恶,嘴里却道:“听闻冯总管近来身体不爽利,我们娘娘感念总管这些年来的照顾,遂将御赐良药给予冯总管。”
冯公公顿时笑成一张菊花脸,谄媚道:“哎呦!这可真是折煞了老奴了!娘娘日后若有何等吩咐尽可道来,莫敢不从!”
此话一出,姚榛登时瞪大了双眼,方才还一脸傲气的自称“杂家”,这会儿就变成老奴了?这宫里人变脸怎么比翻书还快?
等等……莫不是这老太监真要将她送出去?
姚榛震惊地看着两人就当着她的面前上演了ky交易,没有人过问她的想法,仿佛她从头至尾就是个隐形人。
她的名字从候选秀女里一栏被划去,改到选侍一栏里,就这么硬生生的成了复选的被淘汰者。
直到她跟在赵嬷嬷身后去往永和宫的路上,姚榛也想不出自己为何会走到这一步。
只怪这宫里向来多踩高捧低之辈,人人都爱绩优股,没有人相中她这只潜力股。
先前她还嘲笑戴琇莹是个豆芽苗苗,很有可能在精选中被淘汰,却没料到自己竟然连精选的边都没摸到。
一想到这老嬷嬷说的“嗅觉灵敏”,姚榛简直想要吐血,这宫里的消息为啥传播的这么快,难不成她自发点亮了热搜体质么?
当初周梦兰意图坑她,被她反坑了回去,现在好了,坑完了她坑到自己身上了,这冤冤相报一报还一报,姚贞啊姚贞,你这一步错,步步错!
你倒是安稳的去投胎,留下我为你扫这烂摊子,你可真是“待我不薄”。
事到如今,也没有她能置喙的余地了,且看前方,走一步算一步吧……
赵嬷嬷回程的路上不经意地斜眼瞟了一眼跟在她右侧半步后方的姚榛,见她螓首蛾眉,皎若秋月,实乃天然好姿色,若是能参加接下来的选秀,少说也能进入“选三”之列。
可惜啊可惜……
姚榛跟随赵嬷嬷来到东六宫居所,一路上巍峨高墙,红墙绿瓦,一直快走到头才到了永和宫。
只见那正红朱漆大门的上方,悬着一块漆黑的匾额,上面镶了三个刻金大字,似乎用的古篆笔法,更显古朴而庄重,姚榛虽不识,却也知这三个字应是‘永和宫’。
正当姚榛以为赵嬷嬷要推开大门时,却见对方脚步不停,走到一处拐角,姚榛只好跟过去,发现这里竟然有个窄小的破旧的门。
对比方才那朱漆大门的大气恢弘,这小门简陋的如狗洞,云泥之别下有种说不出的尴尬与凄凉。
姚榛僵硬地看向赵嬷嬷,却见她从容推开小门弯腰走进去,回头见姚榛还站在原地,便厉声催促:“杵在那里做什么?还不赶快进来!”
姚榛:“……”
绕是姚榛做了充足的心理准备此刻也觉得憋屈。
不提她穿越之前满世界飞到各处参观名胜古迹,vip贵宾卡令她走哪里都能享受到顶级服务,更别提她穿越后以选召秀女的身份初进宫,走的便是朱漆正门,如今竟然让她去钻这么个窄小的洞,她甚至从这个小门里窥到她惨淡的未来。
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拔了毛的凤凰不如鸡。
憋屈的姚榛憋屈的弯腰进了憋屈的小门,简直憋屈到家了。
小门进去后正对的是一间略显荒凉的小院,看得出此处久未修葺,竟连那窗棂上都有几处肉眼可见的破洞。
不远处有几名挽着双丫髻的宫女正在洗衣,见有新人近来,也只是好奇地看了一眼,便各忙各的去了。
赵嬷嬷在此处站定,神色淡淡地问道:“名字?”
姚榛:“……奴婢姓姚名榛。”
赵嬷嬷冷飕飕地扫了她一眼。
姚榛:“???”
“我只问你名字!”赵嬷嬷冷声道,“到了咱们永和宫,没有姓氏只有名字!”
姚榛心里妈卖批,面上却恭谨道:“奴婢知晓。”
“榛是哪个榛?”
姚榛想了想,道:“贞l操的贞。”
一旁洗衣偷听的侍女:“……”
赵嬷嬷嘴角抽了抽,道:“改了!咱们娘娘爱花草,你日后要接替紫菱负责调香,改成草字蓁,名为紫蓁。”
随便你改,等老娘若是寻着机会出宫照样叫姚榛。
姚榛低头:“是。”
说是二等侍女,实际还是要从三等侍女做起,姚榛现在还没有机会面见娘娘,只能跟随宫女们干重活——洗衣服,扫地,砍柴,烧水。
她活了二十五年没干过活,故而手忙脚乱一团糟。
宫女们见她相貌美丽,举止端庄,一副不知民间疾苦的模样,便自发过来帮忙。
姚榛抻抻懒腰,站在一旁偷懒,心道这宫里的人也不全是王八蛋嘛,还是有好人啊。
……
此刻位于皇城中央的御书房里,正压抑着风雨欲来的气息。
老迈的太康帝端坐于高位,神色淡淡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几个人。
太监屏气敛息躬身奉上茶盏,明黄色绣着龙纹的锦围覆盖了整个托盘,上有洁白如玉的细瓷茶盏,精致秀雅。
太康帝端过茶,掀盖,慢悠悠地抿了一口后,轻轻叹息一声。
跪在地上的其中一个着紫金绣蟠龙服的人悄悄抬起头瞧见这一幕,还以为他消了气,正当松气准备开口求饶时却见那坐于高台之上的人徒然抬腕——
猛然一把将茶盏摔地!
未饮尽的茶水飞溅出来,甩到他脸上,那热度烫的他忍不住抽气。
价值千金的茶盏四分五裂,破碎的令人惊心。
那人怒声叱道:
“混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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