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后的永定河冷峻，沉寂。阳光下十分耀眼。

陆小双手插在袖口里抽着鼻涕，看着炮灰围着一座石桥跑来跑去，上蹿下跳，不明所以。

炮灰是屠夫小队里正面作战经验最丰富也是最像个战士的间谍。

毕竟是委员长亲兵出身，这些都很正常，可惜了。

“傻愣着干什么呢？去上桥上溜达一圈。走到桥那边的老槐树附近在回来。”

炮灰的喊叫让陆小收回乱想的心思，急忙按照他的指挥也开始在桥上跑圈。

在看炮灰以桥头为圆心走出了一个二百米左右的半圆。一些有大树山包的地方都被他记在了纸上。

等陆小满头大汗的跑了回来又被他指使着玩儿捉迷藏的游戏，炮灰藏他站在桥上找。

等到彻底完工的时候已经过了晌午，两人肚子一起饿得咕咕叫，炮灰才收起了兜里的小本本示意他返程。

“炮哥，你这是干嘛呢？”

“咱们这次能调动的人不算多，跟鬼子基本五五开，所以必须扩大伏击优势，郑老大让我靠脑子帮大家提高两成战力，我他妈的也不是神仙没那个撒豆成兵的本事，只能尽量想办法给大家设计个更好的伏击计划。”

炮灰说这话从里怀掏出两张大饼，被他一直揣在怀里还有热乎气儿，看来他早就预想到今天的午饭两人是没时间吃的。

“你这门学问可真厉害，不上战场可惜了。”

陆小说的是心里好，按照书上说的，炮灰这叫万人敌的本事。总觉得比他飞刀杀人拉风帅气。

“有什么用，小日本的战斗素养比咱们高太多，哪怕是贴身白刃战，战损比也能做到一比一点五。更别说直接硬碰硬的对决了。

不过我觉得你小子是个命大的，弄不好以后咱们大反攻的时候你还能侥幸活着，所以哥哥还是教你点东西。”

接下来返程的一路，炮灰跟陆小说了日本军队的一些情况，让陆小觉得受益匪浅。

回到小院，郑虎等人都不在，只有黑大个铁手操着一口川普正啊呀呀的捶打小院里的木桩。

炮灰取了枪，和陆小在昆明湖边上一个林子里练习射击。

陆小不喜欢枪，因为这和他的生活习惯完全是拧着来的。

不管是用飞刀还是端大勺，靠的都是手腕的灵活和力气。要想伤人就得把手里的物件甩出去。

可是开枪手一定要稳要沉，想要打得准靠的是眼力和训练。

“碰！碰！碰！”

勃朗宁m1910喷射出的7.65mm子弹在树杈和地面上留下几个弹痕。

看着毫发无损的标靶炮灰一脸黑线。

“你丫脸都快贴到木板上了怎么用枪还打不到呢？”

“我这不是习惯了手里那东西就要往外扔吗？你信不信我能把这把枪扔到对面那个树杈的鸟窝里。”

陆小虽然狡辩，但也是满脸通红。看来这人的天赋是有限的，他已经打空了三个弹夹。花口撸子枪管都有些发烫了，可是依然零环毫无建树。

“行了，你也别练了，反正过两天的战斗短枪估计也用不上。

不过你小子扔东西应该挺准的，你看看能不能用这个土坷垃把那个树杈上面挂着帽子打掉。”

炮灰说完伸手把陆小的大檐帽摘了下来，挂在二十米远的一颗树上。

陆小还没等炮灰走开，颠了颠手里的土坷垃一仰身拉满弓，腰部用力单手一甩。

土坷垃画着优美的弧线穿过茂密的树林噗的一声正正好好打在大檐帽中心的位置。

“还他妈是扔出去爽！”

陆小心里得意，炮灰也挺高兴。有这个扔手雷的手艺陆小上了战场也不算是吃白饭的。

“行，明天你就练这个，到时候我给你挑几个好地方，让你尽情发挥。”

陆小被炮灰夸奖的有些不好意思，又练了一会儿回到小院儿的时候屠夫小队几个核心成员已经全部就位，还有很多关于这次行动的国党高级特务一共十几个人看上去十分热闹。

陆小级别不够但郑虎还是点名让他列席了会议。

一张长条方桌上摆放着炮灰用沙子和石头做出的简易地图。

“因为这个任务来的比较仓促，我们的人没办法让军队过来执行任务，只能紧急启用北平潜伏的这些战斗成员。

所以大家要提前做好思想准备，这次不是刺杀是阻击，任务目标非常明确就是一定要杀死叛徒徐明。”

雪莲吐字清晰的做着介绍。

陆小却从炮灰有意无意的话语里知道这个徐明其实不是叛徒，他是真的英雄。

“徐明此人已经从徐州被日伪政府转移到了石家庄，不日会来北平。

我们要做的是当他们从宛平过永定河的时候发动攻击。”

雪莲说完用细长的木条在炮灰做出的模拟地形图边上的纸质地图上点了点。正好是陆小他们今天探查的那座桥的位置。

“今天我和炮灰去查地形，知道那座石桥下游五里还有座桥。向南走不太远更是有卢沟桥。怎么提前预知他们一定会走那条路？”

陆小虽然是列席会议，但是他没受过正规军事化训练，为人也很随性，并不觉得这时候打断长官发言有什么问题。

屠夫的其他人也都比较个性，倒没谁在意，只有陆小对面一个方脸汉子不满的瞪了他一眼。

陆小在小院呆的时间也不短了并没有见过他，开会前炮灰给他介绍这位代号镰刀是另一个小组的负责人，也是当时帮助陆小做特训的时候那个带着孙悟空面具扮演鱼台的人。

“上游的通道是木桥，这次的押运队伍有大型车辆，木桥禁受不住，卢沟桥目标太大不符合他们隐蔽押送的目的。

当然如果真的出现特殊情况我们也有补偿手段，保证他们按照我们的方案移动。”

雪莲知道陆小的出身背景，这次到没责备他反而还给他多做了讲解。

“说正事儿吧，护卫队有多少人什么配置？”

镰刀不满的说道。

陆小耸了耸肩没在多问什么。

“这次的情报对日本军方非常重要，所以他们安排了一个整编小队护卫，还有一辆装甲车作为主要运送工具。”

雪莲说完在场的众人除了一脸懵逼的陆小都漏出为难的表情。

陆小听炮灰介绍过日本人一个小队差不多有国军一个加强排的人数，也就是五十多人。

这次的行动据说南京政府一共着急了近百人的队伍，二打一怎么给大家为难成这样。

“我们的重火力支援什么时候能到位。”

“别指望上面支援了，敌占区的封锁现在越来越严格，上面的意思是咱们自己想办法。在做各位这次把家底都亮出来吧。”

郑虎的发言让大家脸色雪上加霜。

“为什么不在市区里等那个叛徒落脚以后在刺杀，反正都叛逃这么多天了，估计该泄漏的情报都坦白了吧。”

一个尖嘴猴腮一脸老子很不满的男人阴阳怪气的说道。

陆小一听就来气了，这家伙估计是做着等人到了北平城里让屠夫小队单独完成任务的算盘。

可惜这次任务其实跟刺杀关系不大，南京政府要的是让日本人看到徐明的重要性从而相信他带过去的情报。

所以这次要的是声势而不是单纯杀一个人那么简单。

“任务已经下达，废话就不用说了。开始研究细节吧，都别浪费时间。”

镰刀哼了一声再次强调。

陆小没行到这个家伙还是个炮筒脾气，怼天怼地跟谁都不客气。不过也好省了在说没用的话浪费时间。

“重新统计行动人员数量，屠夫小队十一人。配置歪把子一挺，花机关枪两挺。手榴弹两箱，长枪六只。如果需要我这里还有些tnt。”

郑虎先表态。

他在军统的威望北平无人能及，虽然南京政府怕被人一锅端所以在北平没有设立一个专门管理所有间谍的上层组织，但是在做的众人还真没谁敢跟大名鼎鼎的屠夫叫板。

这次的任务的艰巨程度摆在眼前，也没谁在敢藏私。

“我们出十三个人，全是长枪，谁有多余的轻机枪可以给匀给我们一个，我手里有个机枪手原来是29军的逃兵，刚收编的。手上的活还行。”

镰刀紧接着发言。

于是在做众人纷纷抖搂家底，最后那个尖嘴猴腮满脸不高兴的家伙叹了口气。

“妈的老子前几天刚从一个日本宪兵的运输车里偷了一挺三年式重机枪，只是弹药不多也没有好的射手，那家伙给你用了。”

陆小一听来劲了，大正三年式重机枪日本兵进北平城的时候他在路边见过。听说应为开枪的时候爆音连在一起像鸡叫所以都叫他鸡脖子。

那可是个大家伙，不用看就知道威力猛地一笔。没想到不高兴同志能这么大方的把他让给镰刀小队。

“有坂步枪弹我库房里有很多，也都给你了。”

另一个说话声音十分苍老的枯瘦中年人跟着说道。

镰刀没有道谢，只是嗯了一声这事儿就算是定下来了。

“下面让炮灰给大家介绍一下伏击地点的地形和特点。按照火力配置提前进行模拟演练。”

雪莲冰冷又精准的声音再次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