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回到泉香班已经是深夜，来窑子里玩耍的爷们儿也基本上搂着婆娘睡了。再加上这是郊六区不是北平内城。日伪政府对这里基本放养，所以没谁注意。

已经被一连串生死攸关的大事儿锻炼的有些麻木的陆小躺在炕上竟然很快就睡着了。

就连未时有人来推他的房门都没注意到。还好他因为现在房间里藏着烟土的关系养成了门窗紧闭的好习惯。特意让大喇叭给他房间里安装的全新日本进口锁头非常的结实。

第二天陆小去警队里点卯的时候看到冯木匠的病情已经好的了。随手送出两个大洋让他再买点肉食补补身子，也没多停留就离开了丘八胡同这一片。

陆小对冯木匠的好源于他成长环境的坏。在陆小的世界观里冯木匠那种老好人早就该死绝了。可是老头不但活得好好的，而且现在能感觉到越来越有精气神。看来还是自己见识太少啊。

陆小再次见到炮灰的时候他竟然开了一辆崭新的福特车，穿了一身不知道什么料子的西服，带着礼帽。虽然还是那张让人看了就很讨厌的脸。但是陆小嫉妒了。

曾几何时，他也梦想着自己能够穿上一身帅气西装，开上一辆崭新轿车，穿过丘八胡同在北平城飞驰，享受别人羡慕的眼神。

但那种身份的人对他来说都是高不可攀的，他们局长目前也做不到。

“我，我说炮哥，你这是什么个意思？”

陆小稀罕的摸着金属车门，看到留下了手印急忙用衣袖又擦拭干净。

“啥，啥意思啊，上车。”

“呃！”

陆小学着别人的样子拉开车门做到了副驾驶。

这铁家伙，不用吃草只是喝油，伸伸腿他就能自己跑，坐上去这个美啊，八抬大轿都不换。

可惜上次自己被铁手绑架他是被蒙着脑袋塞进车里的，根本没心情感受这么现代化的设备。

“今天临时有任务，所以你就跟着我一边干活一边学。”

炮灰一说有任务陆小立刻清醒了，紧张的在自己身上一阵乱摸。可惜了，那些铁手给他特质的筷子现在都在宪兵队的资料室里。自己这几天也没做新的，现在连个趁手的家伙都没有。

“你y乱摸什么呢？得淋病了啊？”

“你不是说出任务吗？我没带家伙。要不你把昨天的枪给我？”

给陆小分配的东西他都放在昨天的院子里根本没带走，所以他向炮灰要。

“操，你以为咱们做特务的天天就是杀人啊。今天是任务是暗中观察，熟悉一个饭店的地形收集情报。

一会儿你跟我一起吃个饭，就算完工了。”

“啊？”

陆小万万没想到世上还有这么好的活儿。要是屠夫小队天天就做这种工作，那他就是打破头也要挤进去干。

“你小子别跟个乡巴佬似的，一会儿吃饭的时候别乱说话，多看多听。看我眼神行事。”

“好嘞，你放心吧炮哥，我一定不给你丢脸。”

陆小放下心来又开始摸索汽车座椅上的皮革，男人哪有不喜欢车的。

炮灰开车一路带着陆小进了内城，两人都有良民证所以身份上都没什么好担心的。

汽车在孔庙附近停下，炮灰和陆小下车。一家写着万国楼的猩红牌匾十分醒目。

“听说这是一个日本商人对标六国饭店开的西餐厅。估计里面的东西不和你胃口，一会儿吃完了我在带你去老裕泰吃烂肉面。”

炮灰没好意思说这里东西太贵让陆小少吃点。

可是陆小已经被福特汽车的高档气派给抬起来了，他是坐轿车来的，现在自我感觉有点飘。

门童专业的向两人问号，然后引领他俩到靠窗户的位置做好。

现在还是上午没到饭口所以来吃饭的人不多。

炮灰装作很熟练的样子看了看菜单，然后点了两份牛排一份沙拉。

看到服务生拿着菜单要走陆小急了。自己还没点菜呢。

“那个老弟啊，一会儿你是不是还有别的安排啊。”

炮灰就差直说你控制啊，咱俩一会儿还要去吃面呢。

“啊对一会儿还有安排，这个羊排汤在来一份就够了。”

陆小点个菜都把自己口水点出来了。

服务员看他的样子想笑好在他够职业，硬是憋回去了。

炮灰看着陆小狼吞虎咽，刀子上下翻飞，一块牛排两口进肚，气得他只能转头看玻璃窗外面的行人。

“炮哥，我吃饱了。”

陆小放下刀叉打了个饱嗝。

他虽然不会用西餐的餐具，但是用起刀来可是比西方人还熟练，所以虽然把刀叉拿反了，但还是吃的沟满壕平。爽的一逼。

“服务员，买单。”

炮灰心口滴血的结账走人。他在屠夫小队拼死拼活攒下的家底这小子一顿饭吃了小半，换谁都心痛。

上了车陆小还回味牛肉的细嫩羊肉的鲜美，毕竟是半专业的厨子出身。并没有像一般人那样吃不惯西餐反而还说出一堆炮灰听不懂的很专业评价。

“我说你小子行了，带你出来见见世面怎么你就放开了，一碗羊肉汤七个大洋，你小子也能喝下去三碗。

让你低调点，现在好了，全饭店都知道咱们两个二傻子来吃过饭了。”

炮灰一边开车一边絮絮叨叨的抱怨。

陆小确是浑不在意的擦了擦嘴。

“炮哥，咱俩今天要不是二傻子做派才会惹人疑心呢。”

“什么个意思？”

炮灰听出陆小话里有话转问道。

“你看看你的造型，挺好的西装穿的跟戏袍子似的，真正养尊处优的人谁有这张风吹日晒的抽吧脸啊。

刚才咱们身边路过那个洋妞屁股够大吧，你那个想看又不敢看，不敢看又惦记着的表情谁不把咱们当乡下暴发户就怪了。”

“那怎么了，和你吃那么多东西有关系吗？”

“我这是配合你啊，咱俩一进门就从这身打扮就能看出来暴发户哥哥带着不争气的弟弟见世面。

这个人设都摆好了，我在扭扭捏捏的不吃不喝跟你一样装清高谁看了不起疑心。”

陆小虽然说的一套套的，心里当然大半是为了小小的报复一下屠夫这伙人。

妈的当初说好了杀了鱼台会安排人救我，结果要不是萧掌柜大义出手老子现在就在宪兵队等着吃枪子儿了。说什么救援人员被巡警发现不得不撤离，骗狗屁。

还有昨天老子自己还没表态的就给我人生定位了，这么不讲理的事情都能做得出来。现在就算你屠夫郑虎是精神病，老子也要把你吃的心里滴血。

陆小不知道今天的饭钱是炮灰自己的工资。

当初屠夫小队跟他第一次接触炮灰就给了他三条小黄鱼。陆小还以为这些个干间谍都是腰缠万贯的主。

却不知道那是郑虎给他的卖命钱，屠夫小队向来优待死人。

炮灰听完并没有反驳而是陷入沉思。

“你小子说的好像你很了解哪些有钱人似的。”

“那是当然，别忘了我是在哪长大的。泉香班是什么地方，家里没银子的敢往里进吗？

尤其是到了晚上，那些个西装革履道貌岸然的家伙耍起来可比西餐厅这种装清高的地方给力多了。”

陆小当做笑话跟炮灰显摆。

“对了陆小，你不是会易容吗。你说我要是想板板整整的去这类地方吃饭不被人怀疑该怎么办？”

炮灰顺着陆小的话询问。

“好办啊，首先易容这种事儿最怕的就是徒有其表。你现在这状态就是穿上一千个大洋一套的衣服也是白扯。

你要神似，神似你懂吗。走路的姿势眼神，说话的语调。都的变化。

还有你手上老茧太多了，没法改变你就只能带上白手套，还能装逼还能掩饰，脸上皮肤不好处理，不过可以打一层粉底，我有二师父祖传的配方，不但让你显得白净还不伤皮肤。

我二师父就是靠这本事在戏院里混饭吃，嗓子都坏了还能让人当老板供着。”

陆小说起易容术就开始滔滔不绝。炮灰越听越觉得有道理。

这些知识其实作为特工很多都是常识，可惜那时候青浦班才开始招生，炮灰这种一线特工根本没机会去深造。

“你说这些估计屠夫老大能懂，要不回去你跟他谈谈，把你这些经验跟我们几个分享一下，弄不好以后出任务的时候能用得上呢。”

陆小一听让他跟郑虎那个精神病交流当时傻眼了，连连摆手。可惜看到炮灰一边询问自己一边点头那种自问自答的德行心说**，都说言多必失，自己还真是给自己找麻烦。

酒足饭饱的陆小当然不用去吃什么烂肉面。两人开车一路回了屠夫小队的秘密据点。

炮灰去跟郑虎汇报工作的时候陆小就一个人在房间里看密码本。

其实就是隋唐演义简化版的第三册。然后是设计好的一套暗语说明多少页的那个字。

就在陆小把小说看得津津有味的时候炮灰回来了。满脸喜色。

“陆小，快点老大找你开会！”

怕什么来什么，看来这老小子刚才一定是跟郑虎说了自己吹嘘的那些瞎话，不用问这个麻烦自己给自己找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