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李克的父亲是投靠日伪的铁杆汉奸,“剿共”有功,升任日伪专员,就在这时,与陈寿延相识。陈是他的副手,在“剿共”上两人各有千秋。不过,在手法上又有异曲同工之妙。李克的父亲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王,陈寿延却是勾人灵魂不见血的闫君,同被主子赏识。两人为了向上爬,便成了对头冤家,明争暗斗,闹得乌烟瘴气。
陈寿延野心更大,对李克父亲这块绊脚石,虎视眈眈,欲罢不休。之所以不敢冒然下手,他知道李克父亲背后靠山更硬,一着不慎,便全盘皆输。后来,又为一个妓女争风吃醋,陈寿延眼睁睁那个女人随他而去,就象自己的老婆钻到别人被窝里,眼都气红了,表面上退避三舍,背后却赌咒誓,不弄到手,也太她妈土鳖了。暗做手脚,伺机而动。终于瞅准时机,使人把李克父亲一枪干掉了。
陈寿延把此事推得干干净净,全盘端到八路军武工队身上,并且,当李克母子痛不欲生之际,他跑前跑后,还假惺惺站到他亲手杀死的人灵前洒了几滴酸水,慷慨地为死者张罗后事,殷勤地安排李克母子生活,当着他们的面疾恶如仇地说:“誓死要为李兄报仇,此恨不雪不为丈夫”云云。他这套把戏,不仅夺取了李克父亲的位子,霸占了那位妓女,在李克母子心目中,成了天大的恩人,千恩万谢,俯听命。
玩鹰反被鹰啄眼,后来,终因运尽时衰,被主子一脚踢出门外。便带着毕哲峰和李克,潜来汇江投奔蒋成趋。也是从这一跤中跌得清醒了头脑,当时中国大地正处于微妙时期,风云变幻莫测。他认为时局难卜,不知将来鹿死谁手,公开出头露面,难免到时碰得头破血流,便伪造历史,乔装打扮,改头换面,装出一个学究的派头,与蒋成趋密订机宜,表面偃旗息鼓,甚至以左派自居,背后却出谋划策,暗度陈仓,卖命地干着###勾当……
李克象幽灵般从陈寿延家出来,恨不能给刘栋塞进肚里,立时把医院夷为平地,象个夜猫子,从刘栋住地转到伤员病区,整个医院串了个遍,人来人往,戒备森严。田光组织的纠察队,使他无从下手。墙上的标语,院里的路灯,都似一双双眼睛,紧盯不放,对李克说来,真可谓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如果说,在陈寿延家里还象个打足气的皮球,此时,气已全消,成了个干瘪的皮囊。身上那颗炸弹象一条毒蛇,随时都可能咬他一口,心越想越慌,走不是,站不是,咬咬牙,正想孤注一掷,却见两名纠察队员朝他走来。心中有鬼,只以为被觉,来逮他呢,怕人脏俱在,有口难辩,慌不择路,一头冲进厕所,把炸弹扔进茅坑里。听那两个纠察队员越走越远,原是场虚惊,后悔莫及。
尽管如此,回到屋里,心还“咚咚儿”跳,吓得再不能眠。
为响应市府号召,各单位自制武器,以防敌匪窜扰汇江,这天晚上,刘栋亲自挂帅,利用院里瓶瓶罐罐,带领人安装土雷后,为证实性能效果,乘夜静野外无人之际,决定去作一次试验。随着“轰隆”一声巨响,土雷骨碎身焚,不翼而飞。小秋菊从百步外拣回个碎片儿,高兴得“崩儿崩儿”直跳,没防被个土圪瘩绊倒,跌了个嘴啃地,惹得众人笑出泪来。华兰也拖回枝被炸断的树枝,效果极佳。在场的除刘栋、岳萍、田光外,淑菲、华兰、秋菊试验人员及来看新奇的李承斌等人,有的欢呼雀跃,有的点头信服。
没想到,土雷的试验,给陈寿延造成了个小小误会。
他自打走李克后,在屋里坐卧不安,屏息静听,一对死鱼眼眨也不眨地坐等。外面一声风吹树晃,都不放过。时候不早了,院里静悄悄的,什么响动也没有,心里火烧火燎:难道出了意外?他后悔不该莽撞,把李克抛出去,万一……,猪肝脸象被烫了一般,霎时汗如雨下。正慌慌准备不测时,“轰隆”一声巨响,震得房屋都在颤。这响声,在他听来,真比轻音乐还入耳,喜上心头,以拳击桌:“成我者,李克也!”
但他不甘就此罢休,还想从这次爆炸中捞一把资本。忙解开外衣扣子,脱掉一只袜,向医院奔去。
也是他太自信和相信李克了,竟没分辨爆炸方向,匆匆赶到刘栋住处,见门锁灯关,屋宇静静地沉睡在那儿。忙又赶到伤员病区,也完好无损。两名纠察队员象看玩猴儿似的远远盯着他。他迷惘了,心思象落入万丈深渊,飘飘忽忽,游游打打,沉落下来,一时不知所以。
刘栋一行人试验回来,猛见他光着头,敞着怀,赤着一只脚,愣着双死鱼眼,半张着嘴立在那儿,象被雨水冲洗过的泥鬼判官,十分奇怪,不解地问:“陈副院长,你……?”
陈寿延一时没转过弯儿:“刚才,这响声……?”
话音未落,就被秋菊一伙人的笑声打断。秋菊笑得满眼喷泪:“就这胆呀,鸟儿一声叫,都能把你吓一跳,我们这是在搞试验呢。”
陈寿延如梦初醒,感到受了捉弄,他恨死了李克的无能。“我只当……啊,哈……”一时找不出句合适的话儿。
唯有刘栋,见陈寿延态度异常,一个朦胧的念头,油然而生:“关心?怕事?还是另有什么?”一些蛛丝马迹使他在床上翻来复去,折腾了一夜。
夜里的爆炸,喜坏了杨万利。
好大喜功的陈寿延,把这次行动巧妙地转告了他。
杨万利接到暗信,喜上眉梢,高兴得一双蛤蟆眼直眨巴。
杨姣梅以为彰州的匪军打过来了,显出撒娇的迷人样,往杨万利身旁一坐,眉目传情地:“啥喜事儿,看把你乐的?”一斜身子,倒在他怀里。两手搭在脖子上,脸上泛着潮红,用种醉人的魅力直勾勾盯着他。
杨万利用手抚摸了下粉脸蛋,告诉她今晚陈寿延的行动,得意忘形地:“这样搞他个满城风雨,**一到,或许这市长的宝座就是我的。”
杨姣梅高兴得把头在他怀里滚了滚:“啥时熬到那一天呀?”说着,把牙一咬:“那个姓刘的不是好东西,早该送他回老家去呢。”
杨万利从她蓬乱的头下抽出手来,看了下表:“得赶快拟份电稿,单等一响,就拍过去。”
杨姣梅一身骚气,满脸淫欲,一对杏眼勾引着杨万利,扭动了下蚂蜂腰:“我不起。”
杨万利有事,无心和她嬉闹,用手去她腮上拧了下,猛一抽身,朝写字台走去。
杨万利文才不高,而又极力想把此事的影响夸大些,行动上说惊险些,进展又写顺利些。因为影响越大,不用说,功劳越高,行动愈惊险,证明自己‘杀身成仁、舍身取义’,忠于###之精神。再把进展写顺利些,可见魄力之大,刚入汇江,就打开局面,搅了个翻江倒海,地覆天翻,更受上峰器重。可惜心有余,力不足,他舞文弄墨,加油添醋,写写改改,涂涂抹抹,枯骨烟油脸上的汗水直淌,象个蚂虾,弓着背,勾着头,足足用了个把钟头,才算圪圪瘩瘩拼凑成。最后,又前言不照后语的写了份提任陈寿延头衔的请示,才嘘口气儿,叫了声姣梅,一**倒在躺椅上。
杨姣梅娇声娇气地应了声,扭腰肢调**走过来:“啥事儿?”
“倒杯茶。”便品滋品味地等起来。
杨万利是个火暴性子,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看看将近午夜,还没响动,暴怒地从椅子上跳起来又跌下去,满嘴骂娘地在恨陈寿延无能。正急得拍桌子摔茶杯,满屋团团转,响声传来,高兴得一跃从椅子上弹起来:“快,姣梅,打开柜。”
杨姣梅满脸**:“可是大功告成了?”
“嗯、唉、是。”杨万利狂喜的心一时不知说啥好,示意杨姣梅到门口嘹哨。
杨姣梅乜斜着眼,噘了下嘴:“我不去。”笑眼眯眯地走了。
李承斌住室坐北向南,从中间打着个隔山,住在东头三间。西面两间原是他在家时的工作间,因杨姣梅吵得心烦,加之病房事儿多,索性连被子一块搬进院里,除周末,夜里很少回家。杨万利来后,便住进西头那两间,他怕惹眼,房间里摆设很简单,把带来的弹药,存放在杨姣梅柜下的地窖里。那台收报机,就巧妙地装在柜里。
为此,特地换了把新保险锁,钥匙全拿在手里。
杨姣梅从门缝望了眼,月里风大,一扭身回来,顺手把门关上了。
杨万利也拍完毕,走到外间,尾随杨姣梅进了他的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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