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球被击中时竹枪瞬间消失,但同时球体边缘也有一些不明的黑色物体散落出来。我强行克服恐惧感冲到附近,发现黑色物体是一个个张这大嘴的黑球。原本黑球的尾端应该与翎毛的眼睛花纹相连,却被竹枪斩断坠落。
无数黑色球体一边拼命吞噬一切事物,一边飞速呈圆形轨迹旋转,数不清的圆形轨迹重叠偏转,边缘的物质因为湮灭发出辉光,便形成了那巨大的光球!
而光球减小的原因,正是黑色球体的数量正在不断减少!
孔雀与树顶之人已经没有任何取巧的余地,这场战斗已经彻底沦为粗暴直白的死斗,战术素养、决斗经验和士气高低,已经彻底没有意义。
两者的生死只取决于谁的妖力能够撑到最后。
我明明知道这场战斗的结局,是那个站在树顶的影子赢了。孔雀和龙姬没能破坏树界到达妙心身边,是那个叫做花朝的妖魔笑到了最后。
可是此时此刻我热血沸腾,理性竟然消失无踪,我无法判断谁会是最后的胜利者,我仍在为孔雀明王大声呐喊!
继续前进!把花朝和该死的树界,把夺走妙心的一切可憎之物,全部都嚼碎吞掉!
竹枪暴雨停息,巨树之上有木之巨龙厉啸着朝光球扑来。龙头接触光球便被瞬间绞杀成渣,可是龙的身体仍在强行冲向光球。接触面燃起熊熊烈火,随着温度升高火焰的颜色由赤转青又由青转白,吞噬万物之力与草木创生之力的较量已经达到极致,光球缩小的速度已经肉眼可见,而花朝藏身的巨树也在飞快地枯萎凋零。
最后红叶纷飞,巨树只剩下枯萎的枝干,挂在枯枝上的月亮光芒令人心寒。
光球的半径只剩下不到十米,而残余的枝干也所剩无几。
光球破开树木继续前进,速度却越来越慢,光芒也变得黯淡。最终几次闪烁之后,便彻底停止移动。
而仅剩的枝干则如群蛇一般扭曲地围拢过来,将光球彻底包裹。
这场震惊天地的死斗最终是花朝赢了。尽管我早就知道这个结果,眼泪仍旧扑簇簇地洒落下来,拳头也不甘心地砸向树界。
却只是缥缈地穿透进去,没有一丝一毫的触感。
孔雀明王被枝条包裹着,形成巨大的木质瘤。而东海龙姬也因为妖力耗竭,躺倒在荡漾的碧波之中,周围是盛开的荷花。
树顶之人吃力地喘息着,慢慢张开右手。随着枝条一根一根放松,木质瘤的核心部分也暴露在外。当她看清楚内部的情况时,忍不住惊愕地说了一句“怎么会!”
木质瘤本该束缚着孔雀明王,可是里面竟然空无一物!
而在电光石火的瞬间,地面上一个被斩断的黑色球体猛地张开大嘴,一道锐利的彩色光芒对准树顶之人飞速射去。
树顶之人向后跌倒,在千钧一发之际闪过了这致命的突刺,可她周围浓密的树荫却被斩裂,清冷的月光便透了下来。
时间仿佛停滞,我看到了彩色光芒之中遍体鳞伤却仍旧奋力刺出雀羽剑的孔雀明王,突然明白她是用什么方法发起这本不可能的绝命一击——在被枝条包围之时,用最后的妖力将自己整个吞噬掉,进入体内的异空间,再以和异空间相连的黑色球体为出口,从对手无法预料的位置施展最后的奇袭。
同时我也看清了月光下的花朝。
她身上的百花旗袍支离破碎,鲜血与泪水混合着在空中静滞,左边的丸子头发带斩裂,长发飘逸地在空中轻舞。
她睁大眼睛,似乎极度震惊。
可是在场却有一个人比她更加震惊。
那就是我。
树顶之人……阻挡孔雀和龙姬去救妙心的恶魔……那个叫做花朝的大妖……
不就是曾经救过我两次的……自称山神的旗袍小姐姐吗!
这到底怎么回事?这根本就没有道理!为什么我的死敌会是那个和善的少女!她伤害妙心的理由到底是什么!而她既然是敌人,是帝犼的手下,到底有什么理由……要在我面临危机的时候伸出援助之手!
这一切都说不通!
孔雀明王一击不中,最后的妖力也耗竭了,在飞到花朝身边时,带着傲气的笑容,却吐出了大口鲜血。
而花朝则泪珠飞散,无比悲伤地说:“为什么……非要拼命到这种地步!”
最终一条藤蔓轻轻将孔雀明王卷起放回树界,花朝擦去眼角的泪痕,轻声说:“这样就够了,这样就可以了。这场死斗,终于不必继续下去了。”
我看不懂这个眼神。呵呵,这种悲悯、自责、内疚、痛苦、无奈、不甘……这种仿佛在刺伤自己的心脏,在研磨自己的灵魂……这种会在一个个夜里被梦魇困扰,永远都无法原谅自己的眼神,到底算是怎么回事!
花朝!难道你不应该露出胜利者的甜美笑容才对吗!
我用力向她奔跑,热泪飞出眼眶。可是我和她的距离却渐渐拉长,周围的景物开始变形。
“真一,你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就激动地跑起来了?”
明靖将我抱住,十分关切地安抚着我。玉早也不安地问:“真一,你是不是看到了花朝的模样?”
我咬牙答道:“没错!我看到了!”
道悠冷静地说:“就算想要找她算账,也没必要被怒气冲昏了头脑。你所见到的记忆已经是过去的幻影,不如先平复心情再做打算。”
问题在于冲昏我头脑的根本就不是怒气,或者说怒气只占极小极小的一部分。是疑团,无比巨大的疑团,让我觉得入眼的一切都无比可疑,让我的大脑开始过载运转,我甚至连一个鲜明的情绪都不存在,我都不知道自己是在生气还是在悲伤,抑或是在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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