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淼刚走到门口，还没伸手推门，大门便被冷风刮开，她跳进了屋里，用后背把门顶上，上闩。

她在洗澡房里呆了很长时间，出来的时候整个洗澡房都是白雾萦绕，她抹掉眼皮上的水珠，瑟瑟缩缩地打开行李箱，从里面找出叠好的大衣套在了身上。

从水井里打了一盆水上来，把白色大衣放了进去，清澈的水一下变成了橙色，林淼用手试了一下，麻痹的冷冻感。

看来今天真的很冷。

正卷着衣袖的时候电话声响了，林淼想起被自己遗忘在一旁的事情，急忙去接了电话，“爸。”

电话那头如释重负地“哎”了一声，紧接着又是一连串的发问，“你现在到哪里了？电话怎么一直不接？大概几点到？用不用爸爸去接你？”

林淼认真地听着，等到问题都问完了，她才一个一个地回答。

“原来是这样，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记得要把手机带在身上，不然我们这边什么都不知道，只能干着急。”

“让你们担心了。”

“你没事就好，不过现在的机票不好买了，要不要我这边上网看看？你那里也没有网络……”

“爸。”

叨叨絮絮的声音停下。

“我能再在这里多呆几天吗？”

“是因为那个受伤的学生？”

林淼点头，反应过来，对着电话“嗯”了一声。

“好，你安心留下照顾她吧，我会跟你妈说的。”

“谢谢，还有，对不起。”

林父干笑了两声，“对不起什么？真是个傻孩子，你那边有事尽管去做就是了，一家人用不着对不起来对不起去的。”

“我赶不回去和你们一起拜祭了。”

“拜祭讲的是心意，而且我们家里人多，这事你就不用记挂着了，踏踏实实地做你自己要做的事情就行了。”

父女两个人又聊了几句，挂断前，林淼承诺，“我会尽快回去的。”

她把手机放下，刚走两步，又折回去拿起放进衣服的兜里。

盆子里橙色的水又变成了红色，滴在泥砖地板上瞬间就被吸干了，连一点痕迹都没落下。

林淼在两节车厢间隙中找了一个位置。

临近春节，火车上都是人踩人，这个位置虽然不好可一旦离开了恐怕就不是她的了，于是她一站就是几个小时，等到出了车站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腿有点发软，好在有人即使帮了她一把。

老莫在出口处已经等了好一会了，明明火车已经到站了，可人他倒是来回转了几次都没见到，正打算掏出手机就看见人山人海中有一个人抖筛一样晃着，不由得暗叫，头低成这样，他能认出来才是稀奇。

“知道的知你坐的是火车，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刚从牢里放出来呢！那种鸟不下蛋的乡下地方就不是你们女孩子该去的，有舒舒服服的家你不呆偏要往那地方跑，吃苦头了吧？”

“我腿软。”

老莫拿过行李，冲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行，林妹妹的专用车辆已经备好了，请吧。”

林淼一上车便开始打盹，随后更是睡死了过去，老莫叫了几声都没有反应，他啧啧称奇着，电话响了一下。

林淼觉得这一觉睡得刚刚好，醒来的时候看了看外面的情况，离淮江已经不远了，她把后面乱蓬蓬的头发压了压，“莫叔，我在牌坊下车就可以了。”

“呦，你们兄妹两个倒是挺有默契的啊。”

“嗯？”

“你自己瞧，”老莫扬了扬下巴，“你哥刚才发过来的短信，说是在牌坊等你。”

“哦，那我就在那里下吧。”

“没问题，”车子停下后老莫一边拨电话一边对林淼说，“你先别急着下车，我给你哥打个电话，要不然我这工作算是没完成好。”

“不用了，我看到他的车了。”

老莫伸长脖子往她指的方向看去，好几辆的黑色车子，他也不知道他走的时候开的是哪辆车走的，正想着看下它们的车牌，旁边的车门就被打开了。

“莫叔，今天麻烦你了，谢谢。”

“谢什么，你哥不在临昌，年底了大巴上浑水摸鱼的人也多，光是抢劫的新闻都上了好几次电视了，我们总不能让你就这么回吧，我闲着也是闲着，就当作游车河了。”

林淼走到黑色车子窗前，用手挡着光看向里面，没有人。

她站了一会，有些摆夜摊的已经推着小车出来做准备了，牌坊慢慢变得热闹起来。

这里本身就是一个小市场，很多的店面，住在淮江的人大多数都是在这个小市场解决吃用的，到了晚上再加上小摊小贩的，场面就更加红火了。

林淼闻着四处飘着的香气觉得饿了，刚好旁边有一家卖热食的，还有座椅可以坐，她走了过去。

老板是个中年女人，看到有生意上门，把所有的笼子都打开来，“姑娘，吃点什么？”

林淼看了各个蒸笼，指了指那锅样子不太好看的茶叶蛋，“这个怎么卖？”

老板的脸立马沉了下来把其余的笼子一个一个合上，盖上白布，“一块五两个。”

“一个呢？”

“一个一块，不讲价的，”扯着塑料袋的手停下，“你买不买的？”

“我要一个。”

茶叶蛋还没吃完一双皮鞋出现在视线内，林淼抬头，微笑，算是打招呼。

“等多久了？怎么没打电话？”

茶叶蛋吃下去喉咙有点干，她吞了几下才说话，“没有多久，老板，我要一瓶水，多少钱？”

找钱包的时候一瓶已经拧开的水塞进她手里，她喝了大半瓶才把蛋黄的粘稠给冲淡了一点。

“这是什么？”林淼看着他把很沉的两个黑色袋子放进车尾箱，问。

“我妈让去姑丈那里拿的肉，说是过年吃。”

“伯娘要做咕噜肉吗？好啊，我有口福了。”

车子越开越快，林淼不得不开口提醒，“太快了。”

减速后她才打开瓶盖，含着瓶口，偶尔慢悠悠地喝上一口水。

“那家的东西以后别吃了，咸得齁鼻子。”

林淼觉得好笑，呛了一下，咳了好几声才顺气，“茶叶蛋本来就是要咸才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