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开始扭曲。
屋子四周腾起黑雾,诡异得如同深渊中伸出的魔爪,肆虐侵蚀。
那黑雾所到之处,无论是墙壁还是柜子,都像被泼了硫酸一般“呲呲”地烂掉。只一刻,便化为一滩脓水。
韩晨曦早已面如死灰,瑟瑟发抖地躲在少年身后:
“大神,这可咋办……”
纵是这位于金字塔尖的少年,此时此刻,坚毅的目光中也染上了一层寒霜。
他咬咬牙,像是做出了什么不得已的抉择,转头对韩晨曦道:
“你想活命么?若是想活,就不要废话,我说什么你就做什么。”
韩晨曦把头点得像小鸡啄米:
“好啊好啊,只要不死,干啥都行。”
少年眉峰一凛,声色俱厉道:
“你立刻以心魔起誓,往后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能纠缠于我!”
“哈?”
韩晨曦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傻傻地瞪着他。
“愣着做什么,快啊!”
在少年催命一般的眼刀下,韩晨曦也只得赌上一把,照他说的做了。
谁叫别人是大神呢。
“我在此以心魔立誓:今后无论顺境或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我都愿意娶……啊呸,我都不会纠缠于你。否则心魔难除,每到进阶就会被反噬到爆体而亡!”
够狠吧,少年你可以放心了。
果不其然,少年像是总算松了口气,凌厉的眼神缓和不少。
“你,把眼睛闭上!”
诶?
这发展不对啊。
如此严峻的事态,她若一闭眼,还不就永远地闭眼了?
倘若这少年其实内心邪恶卑劣,趁着她没有视觉的当口,将她推入黑雾怎么办!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特别是在这种弱肉强的仙侠世界,天真可是大忌。
于是韩晨曦圆瞪着眼,向少年表达着自己的不服。
“真是麻烦。”少年不耐烦地咂舌,眼神一如既往的清冷。
他突然左手一伸,将韩晨曦拉到怀里。
右手则撩起她一直戴在嘴上的面纱,再轻轻一拉,面纱便从下巴到了上脸,将她的双眼蒙住了。
瓦特?
发生了啥??
突然陷入黑暗,让韩晨曦惊慌不已。
但她还未来得及挣扎,一个温热柔软的东西,便轻轻贴到了她的双唇上。
顷刻间,好像有暖流化开了一般,荡起涟漪,淌入心田。
她不由地心旌摇曳。
本来就恍惚的脑袋,愈发昏昏沉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酥麻之感,从唇齿间传遍全身。她呼吸急促起来,脸颊滚烫如火烤,与喝多了梅子酒的情形如出一辙。
等到那温软的东西离开,竟好像已经过了千年之久。
韩晨曦睁开眼。
只见少年一如既往地清冷寡淡,眼角却残留着淡淡的红晕。手腕处一个金色的符咒,突然溶解消逝了。
一柄浑身雪白如霜的长剑,凭空出现。
他洒脱地执起长剑,转头,对着那团扑面而来的黑雾一划。
顷刻间,刺眼的白光乍现,以气贯长虹的势头反推黑雾。四周的空间更加不稳,剧烈地扭动,如同一条被扼住七寸的毒蛇。
韩晨曦只觉得快要晕厥过去,胃里不住地翻腾,差点呕出酸水来。
她下意识地闭起眼睛,紧紧拉住少年的袖子,像是拉着一根救命稻草。
意外的,少年并没有甩开她,反而握住了她的手。
温热的气息从掌心传来,徐徐流淌,令她顿感心神安定。
不知过了多久,周遭的一切才平静下来。
韩晨曦怕怕地将眼睛睁开一条缝。
那灰尘满布的破宅屋子已经不见了。展现在眼前的,居然是一个蓝天白云、山清水秀的世界。
少年重重地舒出一口气:
“破阵了。”
好呀,完结撒花~~~~
啊呸!
老娘知道破阵了,你特么第一句话不应该是这个,而是给老娘一个解释吧!
少年在韩晨曦的怒目而视中轻咳了一声:“那个老不死的,封印了我的灵力……”
“我知道,这个事你已经说第四遍了!”
“嗯,所以,”少年说到此处咽了声:“……破解封印的方法就是,与、与女子……亲吻……”
“……”
老天,这是个什么爹呀。亲嘴破封印……脑回路真够清奇。
实在是为了x冷淡儿子操碎了心。
可是,她为毛要成为受害者!
被美少年推到强吻后,威胁以心魔起誓,往后不许纠缠他。
这是什么狗血剧情,新的欲拒还迎总裁文套路吗?
滚粗!
韩晨曦还在气头上,少年已经整理好情绪,变回那张“你与我毫无瓜葛”的冷漠脸。
好吧好吧,一切不包含感情的身体接触,都是两个物体之间的作用力。
她用不着跟一个作用力死磕,再不济,就当被狗子啃了吧。
就让往事随风,我做我的低调富婆,你还做你爹的儿子。
韩晨曦静下心来,开始打量周遭的环境。
诶?
一股纯净而充裕的灵气,疯狂地往她身体里灌。她只要稍稍吸气吐纳,身体就像被大量灵气洗涤过一般,酣畅淋漓。
若是在这里修行,就像干瘪的海绵掉进了水里,怎能不吸个爽快?
少年也看出了此处的异样,蹙眉道:
“此处甚是怪异。即便是世间最好的灵脉,也比不过这里的十分之一。灵气旺盛得离奇了……”
他话音刚落,突然从对面的小树丛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接着又是酷似人声的腔调,断断续续地流出:
“滚……”
“滚……”
什么,有人在那里?
韩晨曦立即凝神望去,右手忐忑地拉紧了少年的衣角。
少年则手扣剑柄,一身肃然,对着树荫后地喝道:
“出来吧!”
回答他的又是窸窸窣窣几声响。而后,从那茂密的树荫后转出一名灰衣男子,对着二人龇牙咧嘴,哆哆嗦嗦道:
“滚……滚……”
韩晨曦吓了一跳,连忙往少年身后躲了躲,才探出头来,仔细打量那名灰衣男子。
他一身灰缎白绣粗布袍,虽然陈旧,却包裹不住那浑身满满的书卷气。容颜如玉,身形若竹,眉目精致。朱唇贝齿,凤眼清澈,好似从未看过人世流离。
特别是那一对墨黑的瞳仁,温润内敛,即使假做暴怒,也毫无恫吓人的威胁力。
长得贼俊了。
天啦这个世界是怎么了,为何有这么多好看的小哥哥,颜值低的都不安排剧情么?
韩晨曦想起昨夜见的几个美人师兄,除了她哥韩辞还能撑住,其余的都沦为泯然众人的背景板了。
真是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
少年沉静地凝视着灰衣男子,半晌,面带不屑地笑道:
“金丹后期?如此年轻,算是不错了。只是比起我来还差些。”
听听这自我膨胀的言论。我们都知道你是天才,行了吧?
韩晨曦心里默默地翻着白眼,面上却尽着一个狗腿子应尽的义务,振臂高呼:
“求大神庇护!”
果不其然,少年听了很是受用,放出威压,将菜鸡的她牢牢护在身后。
在修仙界,一个小层次的差别尚且碾压,更别说隔着一个大境界了。
灰衣男子瞬间面色惨白,身形都有些不稳。但他仍然挥舞着手中的木棍,像一个精神病患一般叨念着:
“滚……滚……别过来……别过来……”
这人到底是怎么了?
少年环视四周,眉间的褶皱又深了深:
“这位道友,我二人阴差阳错来到这里,并无意与你争抢什么。你只需要告诉我们如何离开,我们必定不会加害于你。”
“滚……滚……”
“你安心,我们不会跟其他人提起这个地方的。”
“滚……滚……”
“我可以以心魔起誓……”
“滚……滚……”
少年愠怒:“你要先告诉我们怎么滚,我们才能滚啊!”
“滚……滚……”
韩晨曦:……
此时此刻,她真的很想跟随灰衣男子唱一曲:滚滚长江东逝水——
不行啊,这样下去根本无法沟通,早知道她大学应该选修一下临床心理学的!
“安儿,不得无礼。”
正在韩晨曦和少年一筹莫展之际,灰衣男子身后出现了一个影子。
她声音温柔,只一语,便令“狂躁症”发作的灰衣男子静默了下来。虽然眼神里依然藏着戒备和不甘,但那根挥舞的木棍子,可算是放下来了。
来者是一位端庄美貌的妇人,长发高盘,眉眼可亲。她歉意地笑着朝韩晨曦二人施礼:
“吓着你们了。我是苏含烟,这是我儿苏安。他从小就被关在这儿,没见过外人,因而行为怪异了些。还请你们二位恕罪。”
少年朝着苏含烟还礼,恭敬道:“前辈言重。是我二人叨扰了。”
韩晨曦也学着他的样子还礼,脑中却突然响起少年的传音:
“不用怕。她也不过是金丹大圆满,只要你不拖后腿,他们二人联手也打不过我。”
嗯,听到这里我就放心了。果然是大神,底气就是足。
emmmmm,道理我都懂,但会拖后腿是啥意思!?
菜鸡就没有人权吗,菜鸡也可以是战斗力啊!
“晚辈有事,想请教前辈。”少年气定神闲,手上仍是抱拳作揖的姿势,开口的态度就像在说家常。
苏含烟似乎早就料到他会有此一问,笑笑道:
“有客自远方来,不亦说乎。我们母子总不能让客人站着说话,若是你们信任我,就请随我到寒舍小坐,我再详细道来。”
说着,苏含烟便上前牵了韩晨曦的手,一双细长的凤眼打量她半天,柔柔道:
“好久没见过如此水灵的姑娘了,不禁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真是忍不住欢喜呢。”
她将韩晨曦拉拢到跟前,眼里满是慈爱。
一旁的少年却突然出手将韩晨曦拉了回来,声音中带着清冽,让人听了浑身发冷:
“前辈。还请带路。”
同时,一阵愠怒的传音声冲击着闯入韩晨曦的神经:
“蠢物,多长几个心眼!我没空顾及你的死活!”
韩晨曦不甘示弱,也传音给他:
“女人之间拉个手而已。你有被害妄想症吗?”
少年:???
四人在郁郁葱葱的树林中穿行许久。
一路上,苏含烟与韩晨曦说说笑笑,好像许久未见的朋友。
也是,她儿子像个闷瓜,话也说不太利索。这里又没有其他人,不聊八卦肯定会憋死的。
韩晨曦正在可怜这位美妇人,突然脑海里又生出了少年的传音:
“蠢物。你有没有发现,此地除了我们四人,好像再没有其他生命存在。”
韩晨曦澄耳细听,猛然感觉背脊发凉。
确实,这儿安静得有些诡异。
明明是深山茂林,但自从他们踏上这片土地时,便听不见一丁点鸟语虫鸣,甚至没有感受到任何活物的气息。
只有孤零零的风声在呼啸。
宛如鬼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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