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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如何正确养成主角大佬》贰拾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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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意舒此刻正昏沉着,直觉着耳边有人在喋喋不休,呱噪的很,活像是掉进了正头对头咕噜咕噜吵架的猫群之中

他勉强抬起了沉重的眼皮,眼前还模糊着,只能大概看出这是间屋子。戴意舒心头一惊,也顾不得浑身酸痛的很,便想挣扎着起来,却被人阻止了,“别动,”那人按在了他肩上,“师尊本打先前起便还未恢复,如今还是多养养罢,”说这话的自然是陆明,他又唤回了他“师尊”,而不是“师父”二字

他这话说的陈恳,戴意舒舒了口气,不耐不适,安分的躺了回去,只道:“这是哪?”

陆明已经走到了桌前去替他倒一杯凉茶,听他这么一问,神色竟有些莫名,正要张口答道时,却听得外头的喧闹声愈发的闹哄哄,随即门便哐当一声巨响,被撞了开来,一群人乌泱泱的挤了进来

“散雾你个臭傻逼,你他妈居然把普灵给抢过来了!”最先进来的人长着一幅大嗓门,粗声粗气道

被叫做散雾的人却是不乐意了:“你他娘的怎么说话呢,赤罡,再说了,本老祖怎么知道会这样,这还不是凌玄子那个牛鼻子老道算的位置!”

此人嚣张的声音刚落,便听得一沉稳端正声道:“二位,且住说话,莫要叨扰了伤者”

前面二人自是不服,又嚷嚷了起来。只听得最先前说话的那人瓮声瓮气道:“好你个牛鼻子老道,现在倒是让老子闭嘴了,刚才叫唤的比谁都厉害!”另一人又接了嘴,“本老祖不管,要是普灵这煞神醒过来找茬,本老祖就第一个把你个凌玄子扒了皮!”

被唤作凌玄子的人只是念了句清心诀,倒也不搭话

三人原本还正吵闹着,陆明却也不管不顾,只替戴意舒倒好茶后便端到了床边,伺候着他慢慢坐起来,还在腰处垫了软枕。见他动作之流畅,多半是常做这些的,自从年幼母亲病重后,陆明也是这般日日守着,自然而然熟练起来

戴意舒虽不是惯被人服侍的,但如此一来心里还是熨贴的。他接过凉茶,又舒舒服服的倚靠在枕头上,这才去看屋里打他一坐起来就闭了嘴的另外几人

屋里除了他和陆明二人,还站着三个老者

与其说老者,倒不如说是鹤发童颜的几个青年人物。一个是个彪形大汉,九尺有余,甚为伟岸,蓄着赤色长髯,剑眉斜飞入鬓,目光灼灼,穿了一件同色的赤色云翔符服纹劲装,显得威风凛凛;一个长得倒是寻常,称得上是清秀,圆眼,嘴角始终上扬着,看似笑吟吟的,却长了一双老态横生,苍老如耄耋的手来。这人裹了件纯色团花丝绸圆领长袍,倒像个生意人

最后,戴意舒瞧向了屋内的最后一人,他心里忽的一跳

与方才两人不同,此人一眼便能看出是个道修大能。他发色如雪,面容清削,堪堪用了一枝竹梢簪起,春衫瘦着宽,端的是一幅消瘦欣长,形如松鹤寒柏的模样,那件白衫著在这人身上,更像是岭间流动的雾气与山云,盈盈做一团,飘邈似清风。倘若要以什么来做喻,戴意舒唯有用《诗经》中的“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一句来形容

那人脸的方向也朝着戴意舒,可他却感觉不到任何目光,就像是清风落在了戴意舒的面颊上。可再仔细看去,便能发现前者实则目色暗淡,没有聚焦点,眼里空荡荡的,如此人物,竟是个瞎子

“凌玄子这双眼啊,”或许是戴意舒的意图过于明显,那长髯壮汉嗤笑一声,“想当初还是普灵你废了的呐!”

戴意舒眉头微皱,就听得那白发男子缓声道:“他不是普灵。普灵已经死了”

“凌玄子,你他妈没搞错吧,”圆眼男子狐疑的看了高洁如风的白发男子一眼,“妈的,这世上还有两个这么相像的人么!”没想到他人长的文雅,却一口蛮话

“普灵已经死了。”

“这倒是,”圆眼男子原本还想再说点什么,长髯汉子便瓮声瓮气的接嘴道,“当初我们可是亲眼看着普灵死在我们跟前。就算他娘的再厉害,器灵魂飞魄散,谁都没办法!”

圆眼男子悻悻然闭上了嘴

戴意舒早已默默的将他们的对话听的八八九九,心中虽疑惑不解,却也知道是该自己出声的时候了。他把手中的茶杯递给一旁的陆明,颔首道:“晚辈戴意舒,多谢三位前辈出手相救,”陆明也跟着他微微颔首

他耐住心中的焦躁,就算是道谢,他也说的不卑不亢,轻描淡写的

白发男子始终沉默着,也看不出什么神情,倒是先前那长髯汉子豪爽的摆了摆手,也难得没再说混话,“哎,”他哈哈一笑,“小友客气了,我等也是无意之举,闭关多年,没想到一出来,就救了个人”

圆眼男子翻了眼睛,口里道:“哼,话倒说的好听,若不是凌玄子搁着杵着,你他娘的早就把这两个小娃娃生吃炼丹了”

长髯汉子面色一僵,显然是被戳破了心事,随即气急败坏起来,跳着脚嚷了起来:“好你个散雾,老子看你就是欠打了,你再嘴欠一句试试?老子今天不抽你一根琵琶骨就不叫赤罡!”

“谁怕你?本老祖闭关了这些年,早就手痒痒了!”圆眼男子也嚷嚷起来,说罢,两人便又砰地一声撞开了房门,双双化作两道光芒,往远处去了

待到声音愈发的远了,屋里头只余三人后,陆明先是看了那古波不惊的白发男子一眼,又垂下眼遮住眼底的暗色,面上仍是一幅恭顺的模样将水杯递给了戴意舒。他强压下心底的暴戾——就在刚刚,师父居然和这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男子对视良久,甚至没看自己一眼

被忽视的感觉让他感到愤怒和不甘,名为嫉妒和占有欲的火焰沿着他的喉咙一直烧进了他的胃里,让陆明欲作呕吐个干干净净

倒不是陆明有多喜欢这戴意舒,只不过是骨子里的偏执作祟罢了。小时候,他有个什么好东西都被旁人夺了去,久而久之,自然养成了独占的坏毛病

戴意舒自然是不知他心里的想法,他全身依旧痛的很,比刚在器冢里醒过来时还要难耐几分,想来是方才被封了灵力,以凡人之躯被生生拽到了另一处的缘故。杯中茶已凉了,几片浮叶漂在上头,就算是戴意舒这些日子来口味被养叼了,也还是少许尝了一口,润润肿痛的喉咙

那茶水刚一入口,戴意舒便暗自惊讶,入口有苦,绕舌渐平,余味留甘——这里头泡的竟是朱火琉璃草

实际上,他也只喝几种固定灵草泡出的茶,其中一味,便是这朱火琉璃草,而这几种灵草哪样搁外头都是稀世珍宝。要说起来,戴意舒之所以挑嘴的很,也是前掌门道祖卫谦之惯出来的,前丹阳峰主卫谦之的丹道育灵之能放眼整个辟洲九陆,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就连如今名震天下的陈独楼,也不过曾是他门下弟子罢了

一时之间,戴意舒颇为感慨

他自然是个偏爱女子之人,对断袖之事虽不讨厌,却也了无兴趣。戴意舒初来乍到之时,全盘接收了原主的记忆,每次回忆起卫谦之那日告白心事之时,便总是唏嘘不已,想那人天纵娇才,性格恬雅,原应与心爱的女子携茶共手漫漫修行日,却错将一腔真情予了一个不应该的人

但除了惋惜之外,戴意舒也再没了别的想法

那白发男子仍悄无声息的站着,连一声呼吸,一点衣料悉索的声音都没发出,就好像他这人从未站在这里似得。他的面庞仿佛由冰雪雕刻而成,始终平静如水,无喜无悲,无嗔无悲,甚么都进不了他的眼,也什么都无法撩拨他露出其他神色

他走了过来,停在床榻之前,“手给我,”他说。戴意舒听出,他便是先前让其余两人噤声的那个人,“你灵力还封着”

戴意舒也不是不识好歹之人,道了句谢,便将手伸了过去。那人准确无误的将手指搭上他的手腕,无论是谁,都不会相信他是个瞎子。与戴意舒的莹白如玉,根根修长不同,他的手指瘦如竹节,苍白的像是死人,温度也低的如同冰霜,但他缓缓注入的灵力却温暖如春,令人心生暖意。只稍几瞬,戴意舒体内的灵力便再次运转自如,再无先前在器冢的涩滞不怠,就连疼痛也渐渐散去

戴意舒不免多了几分安心,开始运转灵力,调息养伤

白发男子收回手,又递给戴意舒一个芥子袋。事毕,他便转身离去,甚至连多余的字眼都不曾再说一个

戴意舒心生诧异,他掂量掂量那芥子袋,试探的伸了道灵力进去,下一刻,便面色一变,从原处消失了,徒留下半室清风

他也不顾的陆明在身后下有些惊慌失措的高喊“师尊,”眨眼间便瞬移到了那刚要踏出院落门外的白发男子面前,而后者似也预料到了他会追出来停住了脚步,面色如常,波澜不惊的望着他

“前辈可是认识我师兄卫谦之,”戴意舒拦道,“他可还过的好?”

刚才他探查了那个芥子袋,里头尽装的都是一些他平日里钟情的灵草灵果,放眼整个世上,也只有卫谦之一人如此悉数自己的喜爱嗜好

也唯有卫谦之一人,能收集到如此多的天地灵宝。自打他离开九华宗后,戴意舒便和他彻底失去了联系

多年师兄弟情分在那摆着,戴意舒自然不能不管不顾

那白发男子一时未曾搭话,不知怎么,戴意舒竟觉得在他那双盲眼中看出了怒意,这使得他颇为谨慎的后退一步

待久到戴意舒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才简短道:“不曾,”语毕,白发男子的身形便消失在了原地。速度之快,凭着戴意舒的修为,却也只能察觉到一道风声

戴意舒不免肃然。他握着芥子袋立在原地,心里疑窦丛生:这几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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