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出来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就是当达通的拳即将打到品方的时候,品方后退了一小步。
傻子继续还原当时的场景。
品方后退的这一小步,距离拿捏的妙到毫颠,如果少退一寸,达通拳法的力量正好达到最大,品方至少要躺在床上半年才能下地走动。品方如果多退了一分,达通的拳和他身体之间就会出现可见的空隙,这场战斗就要继续进行下去。这样被动的点到即止,也让双方都有合适的理由罢拳。
对达通来讲,自己的绝招被人轻易化解,同时还留给他足够的面子。从旁观的人大声地叫好就能看出来这一点。依着达通的聪明,人家故意放水不会看不出来,继续打下去只能自取其辱。
品方凭借着自己惊人的步法,已经证明了在武术的造诣上,他比达通高出一大截,亮了肌肉的同时,又巧妙的“败”给达通,及时地认输,给足了达通面子。江湖人面子常常比命还重要。
但是品方如何就知道达通不会恼羞成怒,进而拼命呢?除非十分了解达通的人,不然不会准确预测达通的反应,这个人绝对不会是一个外地来做买卖的年轻人,他会是谁呢?
多年来养成的习惯,驱使傻子在心里的小本子上画了一个问号。
韩左和时右还在争论谁输谁赢的问题,韩左认为达通的拳打中品方,迫使他认输,那么就应该是达通赢了这一场,当事人的表态还不能说明吗?时右则认为,达通这招威力刚猛,但是打在品方身上毫无作用,当然是品方立于不败之地,认输只是给达通面子罢了。两人争论激烈又都无法说服对方。
“既然无法让对方相信自己,就不要在争执了。”
韩左和时右听到傻子说出这么有条理的话来,心里大吃一惊,二人面面相觑。
傻子见状用傻里傻气地声音说:“我师父劝架的时候,都这么说来着。故事好听,傻子还想听。”说完擦了吧鼻涕。
傻子心想,不知道两人是不是都被糊弄了过去,至少韩左是这样,时右呢?
每个人都戴着面具活着,只是戴的久了,就当成了自己的脸,连瞬间的真实都成了奢侈,因为那可能是一生的代价,前程或是命,都付不起。
韩左道:“是了,后面的故事更精彩呢!”
韩左相信我了,傻子心想。当傻子看到时右的眼睛时,发现了怀疑的亮光。
从韩左的话里,傻子继续还原当时的情景。
达通果然见好就收,事情本来就这么结了,没想到严檐看出品方身怀绝技,提出和品方切磋的要求。
严檐剑术得剑术大家真传,练成后罕遇敌手。今日见有高手在场,难免技痒。
傻子在心里快速的回忆关于“极盗海”严檐的信息:
前朝时,本是专职缉拿江洋大盗的官差,因为对手都是穷凶极恶之徒,剑法最注重效率,没错是“效率”这两个字,前朝刑部的《凶盗恶匪录》上就是这么写的。因为缉捕盗贼数量很多,送绰号“缉盗海”。后结交匪人,被朝廷通缉。数次围剿失败。在《凶徒榜》中排在第七位。
《凶徒榜》记载了前朝时,各地最凶恶的强盗匪人,严檐本是追捕这些人的官差中最厉害的一个,结果却变成了书中被人缉拿的强盗,实在讽刺。
傻子又想起当初刚到固州的时候,他夜探严檐的住宅,偷窥过他的练剑,其招招致命,很多难看的招式,实战中威力极大,果然最重“效率”。可惜没看到十招,便被他发现,要不是傻子机警,估计要命丧当场了。关于严檐的功夫,傻子还看过宫内秘存的残本,可惜残缺的厉害,不过加上偷窥到的十招,傻子已经可以确定,严檐使的招法更近似刀而不是剑,所以他用的兵器一定是那样的。
“你说奇怪不,严檐提出要和那少年切磋,但是两人就这么面对面,一动不动地站着。”
“一直都没动过一下?”傻子问。
“是了。”
“他们说过什么话没有?”
“刚开始的时候,严檐说要切磋,然后问少年会什么兵器?少年说会用长戟。严檐说长戟不便在这样的地方施展,问他还会什么兵器。少年说学过几天刀法。严檐点了点头,说这个可以,然后说刀剑无眼,难做到点到为止,所以拿出两把竹刀。但是两人拿好竹刀,各摆好姿势,便不动了。”
“傻子要看,你们摆他们的姿势给傻子看。”
韩左,时右没有办法,为了傻子兜里的钱,只能照做。虽然两人不懂什么武艺,贵在当时离得近,看得真,摆出的姿势还原度蛮高的。
傻子围着两人走了几圈,仔细地看了看。得出两条推论。第一,从严檐的姿势上看,可以证明自己原来的推测完全正确,这绝对是刀的起手式。第二,少年的刀法确实不怎么样。不出两招,手里的刀不是被严檐打掉,就是被断去一臂。
时右打断了傻子的思考:“也不是完全没有动动,少年人拿到刀没多久,便扔在了地上。接着双手挥舞一通,换了个姿势。”
“然后呢?”傻子急切的问。
刀不是被少年扔在地上的,是被严檐打掉的,傻子心想。
“然后?就像刚才韩左说的那样,他们两个面对面站了一支香的时间。”
少年摸了摸衣服的领子,好像哪里破了一般,道:“阁下刀法高绝,佩服!佩服!”
严檐擦去额头汗水道:“果然自古英雄出少年,少侠的戟法通神,严檐也是十分钦佩。”
双方哈哈大笑,互相被对方精湛的武艺折。
“丁钟元引着‘固州四虎’和他们带来的一大群人,进到店内喝酒去了,现在可能都没有散呢。”时右道。
傻子心道,严檐最后说地话来看,战斗中少年还是改用了自己最擅长的戟,只是街道内狭小,到底还是严檐的刀占了便宜。傻子在本能上感到害怕的,不是严檐和品方,是丁钟元。看得见的刀让人佩服,看不见的刀才让人恐惧。
傻子从兜里摸出一把铜钱洒在地上。韩左连忙跪在地上去捡,突然脑袋空了一下,眼前发黑,倒在地上。背后,时右手拿方砖,砖上印着一丝血痕。韩左挣扎着想要起来,时右又给了他一下,韩左再次倒地,这一次他余光中看到是时右在打他,嘴里含着血呜呜的说:“你,为什么……”他没能问完完整的话,也听不到时右的答案,只是死了。
时右看了眼曾经的朋友,生命已经彻底变成了死。“噗通”跪在傻子面前,连连磕头,嘴里喊道:“英雄饶命,小的有眼无珠,还请英雄饶命。”
傻子一向不介意收这种人为自己手下的。人够机灵,心也够狠,还有几分小聪明。从他现在还没有扔掉手里的砖就能看出来。他在做准备,万一傻子要杀他,他还有反抗的机会。
傻子心里笑了,如果我要取他性命,他真的有机会反抗吗?
“你为什么要杀掉你的同伴?”傻子问。
“英雄行走江湖靠的就是这身伪装,今天不小心被我们两个识破,必定不会留我们活路。”
是的,傻子这么多年遇到很多危险,屡次平安渡过的原因,多数是因为会装傻。
“如果我要杀你们,那你留着他,不让你的胜算更大吗?”
“英雄武功高绝,绝非我二人蛮力可以取胜。”
“那你也不必杀了你的同伴啊。或许我会收你们二人做手下啊!”
“韩左目光短浅,又喜欢炫耀,若是留他,日后必定泄露英雄的秘密。他死,我才有活的机会。”
傻子哈哈大笑,道:“你很机灵,我就喜欢你这样的人。”说罢伸手扶起时右。
时右心中仿佛大石落地,暗忖:捡回一条命。
傻子扶起时右,右手钳住他的左臂,左手化掌击中时右的胸口。
时右就感到胸口火辣辣的疼痛,五脏六腑也受震动,鲜血不断从嘴角流出,双眼直愣愣的看着傻子。
傻子轻轻的在他耳边道:“谁叫你看到了我的脸。”
挣扎了几下,时右倒在地上,傻子看了看,找了根木棍,朝着时右脑袋狠狠地敲了几下,然后放道韩左的手里。或许不能瞒过精明人的眼,但是绝对够一些人用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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