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的晚些时候,玉青石辞别余绕音回到西兴酒楼,发现那对年轻的夫妻,牵着牛羊结伴而来的牧民,恰巧都在酒店里。那对夫妻的伤都在脸上,男的脸上多是长长细细的抓痕,女的半边脸肿的老高,一只眼睛被打的眯了起来,暂时只能用另一只眼睛看东西了。那两个牧民朋友,一个伤口在左肩,一个伤在腿上,都是被随身携带的,用来吃肉的小刀划伤,好在伤口不深,以牧民们的体质,不至于有死亡的风险。身上的伤容易好,但是心里的呢?此时的他们,都对对方怒目而视,大有一触即发的势头。看到他们的惨状,玉青石心中不免唏嘘。
店小二见玉青石回来,赶忙上前招呼,看到玉青石身上一点伤口也没有,眼神里露出惊讶。刚才人们不知怎么,都十分疯狂,而玉青石看上去,又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在店小二心里,他能保住小命就不错了,就算运气好躲的快,也难免挂些彩,现在竟然毫发无伤的回来,怎么能不吃惊呢?
玉青石没什么心情聊天,只是敷衍了店小二几句,就回自己的客房去了。坐在床上的玉青石回想起,白天惊心动魄的一连串战斗,感慨自己修为太浅,如果遇上念红雪这般强大的敌人,自己绝对难以取胜,当下在房间里设了法阵,盘腿坐好,掌心向天,依照儒家法门,采精炼气起来,可惜这里的灵气太弱,到了半夜,才炼得半口真气,又费了番功夫,才得一丝法力,存在了法神之元里。
就在这时,房间内的阵法被触动,玉青石睁眼看去,原来是前日见到的,雪姬身边的狐仙侍女。
狐女包子受主人之命来小城,主要是两件事,一是弥补白天由念红雪造成的损失,二是前来邀请玉青石前往洞府。入的城来,便见到某处有熟悉的青色仙气缭绕,寻气而来发现是家客栈的后院,到了仙气最盛之处,刚想敲门,心中冒出贪玩的念头来,想偷偷进去吓他一下,报前日被他“欺负”之仇。包子摊开右掌放在樱口之前,对着里面吹了仙气。听到门闩轻轻作响之后,包子推开木门,蹑手蹑脚走进房间,靠着修行多年的目力,看到玉青石面向墙侧身而睡。包子心头了开了花,没想到仙人也有大意的时候,缓步向着床的方向走去,打算一把掀开被子,好好吓唬玉青石。可是走了一盏茶的功夫,自己离床的距离没有丝毫的缩短,这才知道中了人家的法术,连忙恭敬的站立原地不动,不敢再造次。
玉青石感应到有人进入法阵,抬眼观瞧,看见包子微胖的身形,蹑手蹑脚的在原地踏步,被她憨态可掬的样子逗的直乐。没过多久,就看到包子一脸恭敬的表情,站那一动不动。玉青石心想,她短短时间便意识到自己被法阵困住,修为倒是不错。法阵有迷惑感官的作用,当初玉青石落入雪姬的法阵时,凭他的修为,也花了不算短的时间,才意识到自己被人困住。所以,包子能这么快就认识到这一点,确实让玉青石对她刮目相看。其实倒不是包子修为如何了得,只是因为她的族群最擅长幻术,所以也擅长识破幻术,这或许就是家族遗传吧。但是对玉青石布下的法阵,包子就毫无办法了,只能乖乖站在原地,等玉青石放开法阵。
玉青石见她如此乖滑心生几分喜爱之情,想要收来当徒弟,可她是人家侍女,不便张口,再说自己还未能获得师长们收徒的许可。玉青石有碍男女之别,只开了法阵对声音和形象的禁制。对包子道:“姑娘何事深夜造访?”
包子闻声赶忙抬头望去,只见刚才玉青石侧躺熟睡的画面已变,此时的玉青石衣服齐整的盘坐床上。
知道禁制已撤,赶忙施礼道:“婢子受主人之命,前来请先生明日一早来洞府,有要事相商。”
“辛苦姑娘了,明日一早我准时前往拜会。”
“婢子还有主人交代的事要办,先告辞了。”
说罢,包子倒退出房门,从袖子里摸出一件法宝,朝地上一掷,立刻化成六角雪花状,大小刚好够站上一个人。包子轻提罗裙踏足其上,口中念动咒语,只见宝物撑着包子徐徐升起。半空中包子在月亮的衬托下,一派仙家风范。只见她双臂挥动,纳周围水气,整个小城顿时笼罩在浓雾之中。须臾,雾散,人去。
玉青石虽不明所以,但是相信她此举决不是在害人。
固州城内
品方正在宿醉中难受着,酒的后劲让人头疼欲裂,更被房外嘈杂的声音吵的心烦意乱。昨天傍晚回来的时候,路上碰到了两个粟特商人,虽然他们过去经常来中原做生意,但是最近十几年,人数已经大大减少了,取代他们的是更精明,资本更雄厚的大食商人。品方见粟特人腰里的酒囊,肚中酒虫难耐,拿出叔叔给的零钱买了下来。中原本土的酒,品方可以喝上十几、二十碗没有问题,可是这些粟特商人卖的酒,品方只不过喝了三碗而已。
品方洗了把脸,清醒了些,外面还在吵闹,品方看了看周围,角落里有个马桶,胃里突然翻江倒海,紧走几步“哇”的吐了出来,感觉好多了。叔叔不在,不知道去哪里了,桌子旁边的凳子,现在成了品方眼里唯一的东西。外面什么东西打碎了,又有什么东西打碎了,还有人大声吆喝着,品方还在难受中,听不清也不想听清。在桌子上趴着,迷迷糊糊的刚要睡去,忽然听到屋外有人大吼,在即将入睡人的耳里,声音延迟了些时候,但是依然能驱散睡意。品方这才听清外面是打斗中弄坏东西的声音,顿时来了精神。打架老子最喜欢了,品方心中叫道。
品方一把拉开房门,三步并作两步往店面跑去,只见店里有个汉子,身穿褐色衣服,一对小圆眼睛,嘴唇上两撇可笑的胡子,手上拎着把榔头,整个店铺被他砸的乱起八糟,掌柜的和店小二在旁边,大呼小叫求他住手,就是不敢靠近,店外许多看热闹的人,指指点点的有之,掩面偷笑有之,唯独不见上前帮忙的。
品方问旁边的人:“这酒鬼如此发疯,怎么不见人上前制止?至少去个人到衙门报官吧。”
那人白了品方一眼,小声道:“小伙子外乡人吧?这人是我们这有名的人物,唤作‘笑狐狸’达通,今天来这就是故意搞事的,你看哪个醉酒的人有这般清醒的眼神?只不过临时往身上浇了点酒罢了。至于官府的差役,你看那边人群里面,有一高一矮两个胖子就是了。达通打砸的再厉害他们不问,但是如果有人碰了达通一根毫毛,哼哼!”
品方问道“动了这小子会怎么样?”
“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看着满地越来越多的破桌子,碎罐子,丁掌柜再也忍不住了,从上前去一把抓住达通的手臂。达通毕竟是练家子,两膀用力将丁掌柜摔到地上,丁掌柜爬了起来,死死抱住达通的腰,就看那达通大喊一声:“哎呀!”顺势躺倒在地。在外面看热闹的两个官差见了,吆喝着推开人群走入店中,一左一右抓住丁掌柜胳膊道:“你打伤酒客,跟我们到衙门里走一趟。”
品方见状怒火中烧,挺身而出欲为丁掌柜找回公道。
雪山上
玉青石依约来到雪女神姬的住处。突然,四周降下红雪,“剪冰霄,落天遥,艳锦绣野不得昭,念之千载,唯有红雪。”诗号中,念红雪身着红衣凌空飞来。
面对如此强敌,玉青石心中大惊,是战?是逃?自己能否全身而退?又或是命丧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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