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昏迷过去的某个时刻,浑浑噩噩中,杨离忽然感到浑身一阵冰凉,仿佛被人强行塞进了冰窖里,几分钟之后,又渐渐感到炙热难耐起来,仿佛被人置放在火势盛大的烧烤架上。
空气越加稀薄,他感觉像是被人狠狠地掐住了脖子,如果说他之前没有体会过死亡来临前的那种恐怖感和忧虑感,那么现在他才深深感到濒临死亡前的那种不安和恐惧。
原来这就是死亡吗?他这么想着。
这可比之前拉泡屎就小命完蛋可要严肃多了。
再之后他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等他再次醒来时,一天时间又过去了,黑夜早已如约而至,杨离猛然睁开眼来,四周乌漆嘛黑一片,他伸手摸了摸屁股下面,软绵绵的,并不像是冰冷坚硬的地板。
他明明记得自己进屋后就躺在地板上了,此刻,怎么会躺在了自己的床上?
难道说是姓温的那个老头儿来过自己的房间?
他不太确定,用手撑住自己的脑袋,闭目沉思了一忽儿,想要使自己的大脑保持着基本的清醒,努力回想着自己刚才做的那个噩梦。
他现在才发现,自己的衣衫早已被汗水打湿,发丝上都还在滴滴答答有汗珠滴落下来,他现在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被放在蒸锅里蒸过啊!
一想到蒸这个字,这家伙立马就苦着张脸,肚子又咕噜噜翻腾了起来,如果说之前的那些反应都只是一些小屁孩之间的小打小闹的话,那么现在就仿佛是有千军万马齐刷刷从他肠胃上奔踏而过。
他实在是受不了了,再饿下去他就真变成一个饿死鬼了。
被饿得魂飞魄散,这等可笑死法,也是没谁了。
他失神落魄的站起身来,想要找到一些吃的,就算只是一块小小的面包屑也行啊,一个人一旦要是饿起来,真的是什么都敢吃。
他甚至都想把自己的衣服给脱下来吃掉。
不知道布料是什么味道?!
加点辣椒酱味道应该不错。
就在这时,一片呜呜咽咽的妇人啜泣声传进了他的耳朵里,杨离脚步一滞,把手放在耳朵旁,侧耳细听。
这声音好像就是从他门对面的房间里传来的。
整个五楼就只有两间房间,对面屋子静的出奇,所以他一直以为对面房间没有人住。
对面房间旁边,就是楼道。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少年郎决定出去看一下,尽管之前的老妪头颅给他留下的心里阴影至今想来犹自心有余悸,可是这哭泣声在他耳中听来实在是太过凄惨,他有些不忍。
于是他轻手轻脚的打开房门,屏气凝神,尽量不使自己的举动发出一丝声响。
对面的房门也没有锁,杨离轻轻松松就打开了对面的房门,不过在房门打开的那一刹那,他又有些犹豫和迟疑起来,就这么不打招呼就进别人屋子会不会有点不太礼貌啊。
大不了看一眼就回来。
打定主意后,杨离就继续迈步走进房间。
可就在杨离一只脚踏进这间屋子的那一刻,那悲苦凄惨的呜咽声就忽然戛然而止了。
完全蒙在鼓里的少年仍旧好奇的往屋子里走去。
忽然嘭的一声,房间门自动关上。
杨离一直全神戒备地走在房间里,提心吊胆,忽然嘭的一声着实把他给吓了一大跳,他连忙回过头来,心知不妙,想要立马退出房间,可是等他反应过来时,已为时已晚,凄惨哀苦的呜咽声再次在他耳边响起。
同样的呜咽声,换了一种心境再听,就不再觉得凄惨悲苦,反而像是夜半乱葬岗的野鬼在哀嚎嘶吼。
杨离心里猛地一紧,这声音忽远忽近,时而清晰可闻,时而悠远模糊,吓得他连忙退到墙壁的一个角落里,双手紧紧捂住自己耳朵。
呜咽声越来越近。
杨离双唇紧闭,喃喃自语着,“佛祖保佑,佛主保佑。”
呜咽声在耳边萦绕了一会儿之后,又悠然远去。
杨离缓缓睁开眼来,再次给吓了一跳,在房间暗淡恍惚的光线里,有一个脸上堆满了皱纹的老妇人就那么端坐房间里的椅子上,不过老妇却并不是在低头呜咽,反而是一脸笑意,慈祥和蔼的看着眼前缩在角落里的少年。
少年惊疑不定的放下双手,迷惑不解的与老妇对视了一眼。
他总觉得这个老妇貌似有点眼熟啊,好像之前曾见过的,而且印象极深。
少年忽然感到一阵绝望的窒息感,这不就是之前自己看到的那个悬空的老妪头颅吗?
不过现在有了身躯了,他差点就没认出来。
杨离尽量平复自己的心绪,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鼓足勇气道:“阿姨晚上好,我看你房门没说,所以就想着进来看一看,绝对没有其他意思。”
老妇轻轻点了点头,一句话也没说。
杨离眼珠子咕噜噜在眼眶里转着圈,又道:“我叫杨离,就住在对面。”
老妇仍是随意点了点头,笑吟吟地看着眼前手足无措的少年。
少年心里长长松了口气,看老妇似乎并没有什么恶意,他心里总是稍微放松了些,于是再次试探性地问道:“如果没什么事的话,那我就不打扰阿姨休息了,我回去了。”
杨离缓慢站起身,准备转身出门。
老妇忽然叫住了他。
少年一脸疑惑的回过头来。
“你饿了吧?”老妇依旧一脸的笑意。
少年摇了摇头,正想说不饿,可是那不争气的肚子偏偏在这个时候咕的一声叫了起来。
老妇笑意更浓。
少年只得尴尬地笑了笑,笑道:“有那么一点点饿,我待会儿回去就做点东西吃。”
老妇忽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说道:“饿了就在这儿吃了再回去吧。”
少年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该如何推辞。
老妇收敛了笑意,冲他招了招手,说道:“你放心,饭菜里没毒。”
少年犹豫着走了过去。
老妇走在前面,也不回头,走到一张木桌旁,揭起了保温用的红色篮子,篮子下面是一桌丰盛的饭菜佳肴。
老妇自顾自坐在一张凳子上,然后看向扭扭捏捏走过来的少年,像一个害羞不敢见人的小姑娘似的。
老妇不气反笑,对不明所以的少年笑道:“这桌饭菜是我之前就做好的,应该有点凉了,你将就着吃。”
桌上刚好备有两双碗筷,都是事先就准备好的。
少年坐在老妇对面,犹犹豫豫的拿起碗筷,却迟迟没有开吃。
老妇自然知道这个少年郎的那点小心思,只得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我如果要害你,你今天那场梦可能就醒不来了。”
少年猛然抬起头,一脸惊讶,问道:“是你救了我?”
老妇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举起手中的筷子,夹了一块鱼肉在少年碗里,说道:“不要害羞,多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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