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2年2月14日，农历腊月廿九，这一天正是除夕。

即使身处乱世，人们还是会本能的寻求希望，而除夕向来是中国人辞旧迎新、寄托美好愿望的传统佳节，在这一天，即便是再贫穷的人家也会努力拾掇出家里最好的东西过个好年，以期来年的好运。

这一天行动处也不例外全体放了假。

唐山海和徐碧城这天早上很早便起床了，开始大扫除。没办法行动处事多人忙，一直到廿九才放假，而且统共也只放了除夕和初一两天假。当然，说是两个人一起大扫除，其实大部分活都是唐山海做的，徐碧城只是在旁边打打下手，这还是徐碧城强烈要求来的，否则她估计只需要负责吃了。

“山海，往上挂一点，要和左边的对齐。”唐山海做事的速度快得让徐碧城咋舌，这时候他们已经贴好春联，开始挂灯笼了。

春联是唐山海写的，红底黑字，‘春风碧水双鸥静，旭日青山万马鸣’，很简单，只为图个好意头，而灯笼是徐碧城选的，红彤彤的，看着特别喜庆。

“碧城，现在可以了吗？”唐山海扭头问徐碧城。

“我看看，嗯，可以了，你下来吧，小心点。”徐碧城仰着头，小脸笑得红扑扑的。

唐山海点亮了灯笼里的蜡烛后便下了梯子，和徐碧城并排站在一起。

“真美！”徐碧城看着红红的灯光说。

“是啊，真美！”唐山海看着徐碧城说。

贴好春联挂完灯笼，唐山海开始准备饭菜，徐碧城在旁边洗菜、递碗、端菜。等菜全部烧好后，时间就差不多了，俩人开始吃年夜饭。

“为新的一年干杯。”唐山海举杯。

“为新的一年干杯。”徐碧城也举起酒杯，“晚上我们一起守岁？”徐碧城征求唐山海的意见。

“好啊！”唐山海求之不得。

这一天，陈深带着李小男在刘兰芝的热情邀请下来到毕忠良家一起过除夕。刘兰芝将佣人都放了假，只余下他们四人在家，按刘兰芝的话来说就是过年要一家人在一起才像是过年。

听到这句话，李小男在一旁小声问陈深：“哎，你今天带我来这，是不是承认我是你女朋友了啊？”

“明明是你死乞白赖非要跟着来的。”陈深无语，什么事都能扯到这个上面来。

“你！”李小男拧了拧陈深要上的肉，疼的他龇牙咧嘴。

刘兰芝在一旁看着两人打情骂俏的样子，笑得合不拢嘴。她拉着李小男的手说：“小男呀，我第一次见你就喜欢你的很哎，你和陈深什么时候把这婚事给办了啊？”

“嫂子，大过年能不能不说这么扫兴的事啊”李小男还没说话，陈深就抢着说道。

“这怎么是扫兴的事的呀？哎，陈深，我发现你······”刘兰芝不高兴了。

“好了好了，快吃饭吧，菜都快凉了！”毕忠良打着圆场。

“愿主保佑我身边的这两个男人以及陈深的女朋友小男平安喜乐，阿门。”刘兰芝是个基督徒，每次吃饭前必定要先祷告。

在刘兰芝祷告的时候，李小男虔诚的和刘兰芝一起祷告，陈深闭着眼装模做样，毕忠良干脆睁着眼，只在刘兰芝要睁开眼睛的时候随便在胸口画了个十，做做样子。

“为新的一年干杯！”四人共同举杯，陈深喝的依旧是格瓦斯。

这一天，中国四万万人都在庆祝除夕，除了少部分人，他们都许了一个共同的新年愿望：希望抗日战争早日胜利！

吃过饭，唐山海和徐碧城开始收拾东西，唐山海负责洗碗，徐碧城负责清。两人一边洗一边说着话。

“山海，我发现你好像什么都会做一样，家里的事几乎都被你承包了，我都没事可做了。”徐碧城这段时间以来最大的感触就是唐山海真的是个好男人，以后谁嫁给他，一定会很幸福。

“这样不好吗？”唐山海一直都认为女人就是应该被男人宠的，而且，他很乐意宠着徐碧城。

“好是好，可是，这样我太不好意思了，家里的事怎么能都让你做呢？我也有份啊？”徐碧城想既然他们一起住在这里，那就应该一起承担家务活。

“你今天就帮我做了很多事啊。”如果不是今天时间太紧，唐山海也不想让徐碧城做这些事。

“可······”徐碧城的肚子忽然有些疼，但她忍住了，总不能碗洗到一半，就丢给唐山海一个人洗吧，“你以后还是让我多做点事吧，不然，显得我多没用啊！”

“好吧，你以后就负责清碗吧！”唐山海无奈，交给了徐碧城一个比较轻松的活。

“嗯！”

徐碧城的肚子越来越疼了，她突然想起来自己的生理期好像就在这几天，可她完全忘了，今天还吃了那么多辣的东西，这次她肯定会疼死的。徐碧城平时可以吃辣，但生理期前后是绝对不能吃的，不然她的肚子就会特别疼。

徐碧城现在只想躺到床上好好睡一觉，所以她赶快洗好碗，对唐山海说：“我有点累了，想先去睡一觉，过一个小时，你再喊我起来，我们一起守岁，可以吗？”虽然徐碧城肚子真的很痛，但答应别人的事，她不想失约。她存着侥幸的心理，想着过一会儿也许就不疼了。

“那你快去睡吧，到时间我叫你。”唐山海怎么可能会不同意。

徐碧城回房后立刻睡下了，可她的肚子实在是太疼了，她根本睡不着。唐山海来叫她的时候，她疼得几乎快晕过去了。

“碧城，可以起来了，碧城？”唐山海看时间差不多了，就来到徐碧城房门外，准备叫醒她。

“对不起，我有点不舒服，可能不能陪你守岁了，不好意思啊。”徐碧城实在是有心无力，只能和唐山海说抱歉了。

“不舒服？怎么会不舒服？”听着徐碧城有气无力的声音，唐山海着急了，“碧城，我进来了啊？”

徐碧城根本没力气去拒绝唐山海，她疼的整个人都蜷成了一团，她咬着唇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碧城，你到底哪儿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唐山海走到徐碧城床前，坐下来问。

徐碧城忍了许久的眼泪在看到唐山海的那一瞬间止不住的流了下来，她肚子越疼，脑子却越清醒，那一刻，徐碧城的脑海想的居然是，这一次，她丢脸丢大发了。

唐山海彻底慌了，怎么哭了？脸色还这么白？“不行，我得赶紧送你去医院！”他起身要抱徐碧城。

“不要！”徐碧城拉住唐山海，这么丢脸的事儿，她才不要去医院，而且去医院也没什么用。

“别闹，你都疼成这样了，怎么能不去医院？”唐山海第一次用这么严厉的口气和徐碧城说话，他一把抱起徐碧城。

徐碧城越发委屈了，眼泪也流得更厉害了，“不用，不用去医院，我只是生理痛而已。”声音细若蚊声。

可唐山海还是听得清清楚楚，他整个人僵在了那里，说话都结巴了“生······生理痛？”

“那······那我要怎么办？”唐山海不知所措，他还从来没遇见过这种情况。

“把我放下。”

“哦，好······好。”唐山海轻轻放下徐碧城，替她盖好被子，又掖了掖被角，问：“然后呢？”

“生姜红糖水。”

以前徐碧城也疼过，那时候她奶奶还在世，她一疼，奶奶就给她煮生姜红糖水，她喝过之后会好很多。奶奶去世后，就再也没人给她煮红糖水了，她疼过几次后学乖了，只要不在生理期前后吃辣的东西，她就不会疼。大概是她这段时间过得太舒服了，她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都忘了。

“我去煮，你再忍一会儿。”

唐山海用最快的速度煮了碗红糖水回来，喂徐碧城喝下，徐碧城喝了红糖水之后慢慢睡着了，唐山海趴在徐碧城床边也慢慢睡了。

第二天早上徐碧城醒来的时候肚子已经不疼了，而唐山海也不在房间里了，想起昨晚发生的事，徐碧城脸上的表情难以名状，她简直想找一个地洞钻进去，然后以头抢地，最好能一头撞失忆！

“碧城，起床了吗？我给你煮了点粥，早上不吃不好。”

徐碧城刚想起床，就听见了唐山海的声音，她立刻又躺到床上，用被子蒙住头。“你把粥放下就好，我待会儿就吃。”声音从被子里传出了，闷闷的。

“怎么了，肚子还疼吗？”唐山海把粥放在床头柜上，坐到床边问。

“不疼了，不疼了，你先出去吧！”徐碧城依然蒙着头。

“好，我先出去，那你记得吃啊。”唐山海随即便明白了徐碧城是在害羞，他好笑地摇摇头，走了。

这大概会是徐碧城有生以来最丢脸最想忘记的一天了吧，而这一天估计会是唐山海一生中最难忘的一个除夕夜了吧，从这一天开始，唐山海又多了一件需要注意的事，那就是徐碧城的生理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