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学校的车上,吴军勇对大家说,先各自回去整顿,六点半的时候,在原班教室聚一下,开最后一次班会。
“终于解放了!待会儿回去就把所有的书都撕了,以示庆祝!”
还在公交车上,胡辉龙便已兴奋了起来。
为了这一刻,他已期待多时。
“别介,我的书是要留着卖废纸的!”
丁小伟直接拒绝了胡辉龙的提案,而苏澈和他的想法一样。
高中三年的课本和复习资料,如果加在一起的话,估计有个三十多斤重,总能卖点儿钱。
苏澈没有忘记,他还欠林雪薇两百块钱,虽然林雪薇大方地说不用他还了。
“撕了一样可以卖废纸!”
眭万民在旁边插了句嘴。
不过,回到寝室,整个城北中学都处于沸腾的状态。
男生宿舍楼中更是充斥着各种嚎叫,无数雪白的纸片从楼上飘落而下,甚至飘进了321寝室。
在胡辉龙等人的感染下,苏澈和丁小伟仍然宣泄似的撕了两本yingyu书。
站在阳台上,几个男生眺望着宿舍楼后面的凯江河,嘴里不断欢呼着,一起将撕碎的课本抛洒了出去。
“今天老子毕业了!”
纸屑如蝶,在空中旋转飞舞,被风一吹,散落得到处都是,楼下的地面反倒没有。
“去他娘的高中!”
丁小伟冲着蔚蓝的天空,歇斯底里地大喊了一声。
“去他娘的高中!”
隔壁寝室,有人跟着他大喊。
“哈哈哈哈哈哈哈……”
看着那些在空中纷飞、不断坠落的纸屑,一群人疯狂大笑,奋力叫嚷。
笑着叫着,众人突然沉默了。
倚着阳台的栏杆,眺望远空,但见氤氲朦胧,有些看不真切。
“我去厕所抽支烟!”
胡辉龙说。
当胡辉龙转身的那一刹那,眼圈泛红。
六点半,考场已撤。
但教室里仍然保持着高考时的模样,只有三十张课桌,其他的桌椅板凳不知已被布置考场的人扔到哪里去了。
同学们都在教室里外转悠,开始寻找着曾经的课桌。
“这是我的桌子!”丁小伟突然跳了起来,敞开怀抱,整个人都已经扑了上去,抱着一张课桌,“谁他妈也别跟我抢!”
xingyun的是,苏澈也找到了自己原来的课桌。
他曾在课桌上写了一首小诗:“梦中犹似夜未央,晨起倦倦懒梳妆。疑是玉人轻拂手,秋风细细压海棠。”
陈莉说这首诗字里行间透着些许闷骚,丁小伟却问苏澈海棠是谁,秋风细细为什么要压她。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理解,但苏澈其实是想借此抱怨一下他那天早上没有睡醒。
小诗是陈莉用圆规帮他刻在桌上的,在课桌的右下角,如果不是仔细察看,根本发现不了。
但是,苏澈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它。
苏澈轻轻地摩挲着那张课桌,心中忽然涌起了一丝不舍。
一方课桌,不过数尺,从来都是安安静静地坐落在那里,不为某道数学题而烦恼,也不为某次kǎoshi失礼而悔恨,但它却陪伴了你三年,见证了你青春时光几乎所有的喜怒哀乐。
在不久以后,这张课桌终将迎来新的主人,不知当他们看见桌上那些逐渐磨损的刻字,会不会猜疑着课桌的曾经。
那些没有找到座位的同学,好像丢了魂一样,只能茫然地站在过道里,张望四周。
苏澈感觉自己坐着有些不好意思,于是起身又把座位让给了身旁的一个女生。
那女生长相一般,矮胖矮胖的,但笑容甜美,对苏澈说了声:“谢谢!”
“都是同学,不用客气!”
可是,嘴里说着话,苏澈绞尽了脑汁,一时却也想不起眼前这个女生的名字,感觉贼尴尬。
还没真正毕业,班上有些同学的名字,他便已开始忘记了。
吴玺捧着班级花名册,开始逐个点名。
“常静!”
“陈莉!”
“丁小伟!”
“郭瑶!”
“李玲涵!”
“林雪薇!”
“苏澈!”
“徐雨田!”
“袁强!”
……
徐雨田和李玲涵都在,两个人静静地站在教室的角落里,无精打采地聊着天。
徐雨田早就看见了苏澈,唯恐他上来找李玲涵的麻烦,于是警惕地盯着苏澈,用身体护着李玲涵。
但是,苏澈装作没有看见他俩。
还是那句话,时机不对,来日方长。
“城北中学2010届10班,应到56人,实到56人!”
点完名,吴玺将花名册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
最后一次班会,终究没有一个同学缺席。
此时,吴军勇走上讲台,面上故作轻松的神情,像是一位刚打完仗凯旋而归的元帅,环顾室内。
“作为十班的班主任,我很荣幸,或许我平时的脾气不太好,也曾冲着同学们发过火,但我真心感谢同学们这三年来的支持和陪伴,我一直都觉得,除了家人以外,你们是我最重要的人……我祝贺大家顺利毕业,也祝愿大家都能考上个理想的大学!”
几个性格敏感的同学,抬头望着吴军勇,眼眶里饱含着泪水。
就跟网上说的班主任一样,吴军勇也曾像个鬼魅似的猫在houmén或窗外观望着教室里上课时的状态,他也曾在班上月考考砸后怒骂“你们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学生”。
然而,他也曾邀请同学们集体去他家做客,尝一尝他亲手熏制的老腊肉,也曾在课堂上跟同学们开着那些无关痛痒的玩笑,甚至模仿汪明荃唱粤语版的《万水千山总是情》……
吴军勇强颜欢笑,继续说道:“同学们,今晚是我们城北中学2010届10班最后一次班会了,明天以后,大家就各奔东西,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
吴军勇的话刚说完,原本还在无比兴奋的同学,这时候也都安静了下来。
教室里,突然间鸦雀无声。
明天以后,各奔东西,不知再见是何时?
或许,小聚会年年都会有,但想要再次聚齐全班五十六人,谈何容易。
对于这一点,苏澈最为清楚。
有的女生已经开始掩面啜泣了。
“大家……各自珍重吧!”
欲言又止,吴军勇抹了抹眼睛,掉头就冲出了教室,随着身形的晃动,吊在腰间的那串钥匙叮当乱响,跟以前他来教室上课时一模一样。
“吴老师!”
“大嘴哥!”
在同学们的心中,吴军勇还算不错,上课时不时吹点儿牛,逗得大家乐呵呵的。
可是啊,毕业以后,可能再也不会听见吴军勇每次来教室时走路带风的钥匙乱响了。
目睹吴军勇抹着眼泪冲出了教室,离别的悲伤像是瘟疫一样,顿时弥漫了整个教室。
就连两世为人的苏澈也有些把持不住了,视线被泪雾朦胧,更遑论其他同学。
这时候,兰序国挺着他那微凸的啤酒肚,缓缓地走上讲台。
“吴老师有点激动,其他老师正在教室外面安慰他,我作为任课老师的代表,替所有老师给同学们讲两句!”
全班同学那泪眼婆娑的目光,一齐望着兰序国。
“可能这是我最后一次站在这个讲台上,给咱们2010届10班的同学讲话了!”兰序国神情凝重地说,“如果以前有什么地方得罪了同学们,还请各位多多包涵,我相信,没有哪个老师是故意想这么做的!如果真这么做了,我道歉!”
说着,兰序国走了出来,朝着全班同学鞠了个躬。
“兰老师!”
全班同学齐声喊道。
鞠躬十秒,兰序国这才直起身来,忽然换了一副轻松的表情,撸起袖子,道:“平时哪些同学说要和我喝酒的,自动站出来!今天晚上,我给你们这个机会!”
一席话,稍微减轻了些场内的忧伤气氛,赢得了全班同学的欢呼声。
“兰老师,我要跟你喝,不醉不归!”
“算我一个!算我一个!”
于是,城北中学2010届10班最后一次班会,因此拉开了序幕。
酒水和零食等吃的东西早已备好,就藏在办公室里,吴玺叫上几个男生,一起搬进教室。
大家开始吃喝,在教室里唱唱跳跳,好像是想把离别的感伤情绪全都融化在了这酒杯里。
苏澈仍然没有喝酒,推说自己有点感冒,倒了一杯可乐,在班里乱钻,和每个同学干杯。
陈莉喝得微醺,趴着苏澈的肩膀,大声道:“苏澈,你老实交代,是不是你嫌我烦,所以才和我调换座位的?”
和苏澈同桌两年,临近高考一个月时,突然被调开,陈莉对此始终耿耿于怀。
“莉姐,我苏澈对天发誓,绝对没有这回事儿!”
苏澈郑重其事地道。
“信你?信你才有鬼!”陈莉举杯道,“喝!”
苏澈没办法,只能一饮而尽。
等他喝完,才发现陈莉一直看着他,并没有喝酒。
“怎么了,莉姐?”
苏澈问道。
“没事儿!”陈莉低垂着眼帘,轻轻地道,“苏澈,以后也要记得多联系啊!”
“当然!”
不等苏澈把话说完,陈莉挥了挥手,然后转身又找别人去了。
接下来,陆续有人来找苏澈喝酒,但毕竟是文科班,女生占多数,郭瑶也在其中。
“苏澈,雪薇一直想考燕京大学,你可得跟紧些,别让其他男生乘虚而入了!”
郭瑶凑近苏澈,低声说道。
“我知道!”
苏澈笑着说。
“光知道不行,得趁早行动,一举拿下!”
郭瑶做了个攥拳的动作。
苏澈笑了笑,趁着与郭瑶碰杯的空闲,回头偷瞄了林雪薇一眼,但见她正和郑霞聊着天。
同学间喝了一圈,苏澈和寝室的人商量了一下,上前给吴军勇等老师敬酒。
“苏澈,这次考得怎么样?”
兰序国笑眯眯地问道。
作为十班甚至整个高三文科班的学习成绩扛把子,老师们自然很是关切苏澈的高考情况。
“还好吧!”
当着其他同学的面,这个问题还真不好回答,苏澈讪讪一笑,挠了挠鼻尖。
历史老师陈忠敏轻轻拍了几下苏澈的肩膀,笑道:“反正苏澈的历史我是一点儿也不担心的!”
“陈老师,你这话说得,就好像苏澈的地理我需要担心似的!”
陈朝运佯作不满地瞥了陈忠敏一眼。
“两位陈老师,你们都不必争了!”语文老师周文彬笑道,“以我之见,郑老师应该才是最担心的人!”
毕竟,苏澈的yingyu烂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我也不担心,因为我早就用了秘密wuqi!”郑霞回头对苏澈笑道,“是不是,苏澈?”
“是!”
苏澈尴尬地道。
“什么秘密wuqi?”
除了吴军勇笑而不语以外,其他老师纷纷好奇地问道。
“既然是秘密wuqi,当然是秘密了!”
郑霞狡黠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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