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宫中莲花池吗?我种的。”
那年唐慕青九岁,高热才退,病情未愈,被王贤妃叫去种莲花,中秋后的季节,污泥里仿佛有个冰块,每一步都钻心的冷。
熊初墨闭嘴了,宁凡白年幼时,听闻三皇子喜欢莲花酥,自己跑过去亲自采摘,过后三皇子过敏症状发,宁凡白挨了一顿责骂。
所有人都不清楚宁凡白为什么跟宁致远离了心,但熊初墨看得明白,那一次是宁凡白捧着火热的心被宁致远扎了刀子。
他无法知道宁凡白那夜还听见了什么话,只是既然唐慕青也在莲花池,很多事情都解释得通了。
对一个质子的爱护,并非无缘无故。
宁凡白是带着四皇子从淮河带回来的兵一路往宣城去,又收了些地方兵一路收编扩大,到达宣城时已经是一个月后。
大庆国吓懵了,他们收到飞阳国这边要处决唐慕青的公文不久,宫中朝堂吵成一片,服软和硬杠的人每天都在争论不休。
宣城突然来了数十万兵马,大庆立刻没了主战派,都想着息事宁人。
接到宁凡白的求见信,大庆国还不敢开国门,最后不得不同意。
从宣城再到大庆国都,中间又有四个城池,宁凡白快马加鞭,用了七天时间赶到。
宫中不敢拿接待使臣的礼节来,皇上皇后以及当朝太子亲迎。
对于飞阳国,他们了解的再少,也清楚宁凡白是太子。从那封信还有探子的回报,飞阳国形势不太好,宁凡白能亲自领兵出来,已经是默认了下一任帝王的人选。
“听闻大庆国异动,我国震惊,可我来了后,发现事实并非如此。”
大庆国这边的人都心都狠狠跳了一下,他们什么时候异动了?不过宁凡白看清楚了就好,没有那个意思随便扣个帽子为难他们就好。
皇后扯了皇上几次衣袖,才得以问出唐慕青的事情。
宁凡白直言了唐慕青还在狱中,因为大庆异动不得已而为之,已经传了信件回去,收信即刻人。
上首三位眼底都闪过了一丝屈辱,虽然都明白质子的作用确实如此,真实发生时还是难以接受。
宁凡白不给他们多少考虑时间,直接开口求亲了。
“我的二十二万大军在宣城,你们同意,我聘礼这就送来了。”
皇上皇后:“……”
真心诚意送聘礼,又何必先说二十二万大军?这分明就是威胁。
再者,就算是大庆国民风开放,都自古有娶男妻者不能继承大统的规矩,他飞阳国不是更严重?
男妃的身份也不是不可以,只是飞阳国国情不同,男妃与男宠无差别。
看着上首三位果然是面色难看的看向自己,宁凡白又说:“我会立他为男后。”
事情最终还是定下了,宁凡白有心去花费更多的时间去说服唐慕青的家人,却又担忧还在狱中的爱人。
更何况面前的这几个一看就是会为了利益还有国家安危转而放弃唐慕青的人,那他也不需要过分执着,未来一切有他即可。
进来大庆国下聘礼的军队有两万,护送了连绵数里的聘礼,让大庆国百姓都知道了这件事情。
儿子要永远留在了飞阳国,这事情说起来不难过是假的,只是十几年未见,从小小的一个人,长到现在成年,他们也说不清内心的复杂情绪。
孩子是要嫁给飞阳国未来国君,他们有意留宁凡白两天,给他们时间准备嫁妆,宁凡白拒绝了,他要抓紧时间赶回帝都。
他走了,大庆国还是准备了一笔丰厚的嫁妆。
跟宁凡白那个财大气粗的聘礼不同,他们要寒酸得多,但并不意味着少,只是跟宁凡白这里比不得。
叫了唐慕青二哥亲自送过去,在那里久留一段,吃了喜宴再回来。
一来一往,又是一月过去。
已经开了春,唐慕青那个苦汤药喝了两个多月,身体有好一些,但依然惧寒。
牢狱的环境再怎么改善也不能跟外面的宅子比,他今年的调养就是续命而已。
再回东宫时,唐慕青都不太适应阳光的照射和光亮,一直拿手捂着眼睛,宁凡白在旁边小心扶着他,里面的熊初墨被他们默契的选择了遗忘。
东宫有司尘在,这段时间里帮着处理不少事情,奏折偶尔也批答了几份,后面怕惹出事端,就停了笔。
朝中皇上身体越发的弱,宁凡白不在,四皇子入了朝堂,他饱读诗书,见识广博,简单点的事物处理起来没有什么难度,只是不知道他是故意为之,还是真的没有这块料,稍微复杂一点的折子,统统都送到了皇上手中,请他定夺。
这期间,四皇子也处理了几个敢于找他“勾结”,意图趁着宁凡白不在,立刻篡位的人。
他看着仁厚,对于这类人下手却是毫不留情,死了几个,再没其他人敢来造作。
宫中皇上心情复杂,安慰有,悲哀也有。
宁凡白回帝都,第一件事是去牢狱接唐慕青出来,因为加了太子印的信件也有人说的假的,一堆人压着不让放。
现在宁凡白回来了,人也接到了东宫,他要开始收拾这些尾巴了。
澄清了大庆国异动是谣言,稳了百姓的心,乱了朝中某些大臣的心。
他约了四皇子一起去宫里,看着这位四哥温和纯净的眉眼,难得展了个笑颜,“四哥辛苦了。”
宁明岳身上隐隐有些宁致远的影子,是那些年被人捧着的“谪仙”气质,但是他更纯粹,举手投足、一颦一笑,都自带韵味,他的眼睛不算漂亮,因为常笑,有点儿月牙型,型好,但是小,可眸子里的光却温柔如水,可包容万物。
他才是真的淡泊名利,是个真正的读书人。
“我不辛苦,一直在外面游山玩水,谈不上辛苦,只是帝都里的烂摊子辛苦五弟了。”
宁凡白眼眶微微发红,这番话没什么特别,听着更像是客套话,但他感觉一股暖流流过了心田。
帝都里兄弟不少,都在自相残杀,他父母皆在,一个独善其身,一个疑神疑鬼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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