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镇里,那些不起眼的角落,偶尔会出现一个个铁笼。
我们一般是在巡逻的时候才慢慢注意到那些东西的。
说是笼子但又不像,那些东西的外表时常光鲜,不符合笼子那种要晾在某个地方的通常用法。
外表没有开口,即便如此还是为了空气流通而在笼子的顶端和下面开出了缝隙。
而将后来大家街头交谈时的信息汇总,却发现那里确实藏着什么“东西。”
活物的容器。
好在,那样暗喻着大家不适感的东西只会在街面上存在一天,若第二早再去一看,就会发现那些东西宛如人间蒸发一样消失了。
奇怪的地方还是来了。
走访调查时,询问的所有人都会回答未曾看见那些铁盒子“以一种怎样的方式消失。”就算幸运地找到了目击者,对方也只会回答:“好奇地在深夜查看时,那个盒子被黑影带走了。”之类的话语。
那种秘闻引起的琐碎调查最后在鹤羽晴阳的一声喝止下消失不见,所有的一切都被封存在同事与同事们的记忆中。
表面朋友们相互交流时,闲到发慌无觅处,总是能有人想起有关于那些铁盒子的事情。
悄然种下的种子终究也只是悄悄藏着而已,一直维持着稀薄的存在,其结果就是宛如消失一般可有可无,发芽或者死掉都没有关系,无光无壤,无人在意。
然而有一天,我终于明白,那些个盒子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
——
发烧第一天,晚饭的时间。
我给芳芬雅带回卤肉饼和电子宠物的小玩具,和女孩一起用餐的时候便和耀英檀互发信息,贾乐安告诉我,当时的他正坐在小餐馆里吃汉堡肉。。
“贾哥,你们今天上班都有什么活?”
考虑到贾乐安下班后随时都有喝醉的可能。
“哎?稍等一下……”
贾乐安抛下这些之后就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很长时间内我只能将精力分给芳芬雅还有身体健康上。
于是我打开了包装。
电子玩具一共有两个,塑料外壳的配色分别是深蓝和深红,厂商附赠的说明上:“电子玩具可以用摇杆捕捉电磁波,根据它们生成稀有的精灵,并且可以进行联机对战。”
想到这有可能是一件好事,再加上游戏这种东西有可能受小孩子喜欢,我就买了一份这种东西。
但也只是缓和战术而已,这种本身为了小男孩而准备的东西可能不会受到芳芬雅喜欢。
很快,芳芬雅就用实际行动告诉我:“是我想多了。”
类型厌恶的前提是时常生活在一个大群体里,为了凸显自己身上的某些地方所以连新鲜事物的选取也会有取舍。
但是芳芬雅身上不存在这种事情。
看来她在以前被人照看的时候,并没有被灌输多少这方面的观念。
新玩具,就是新玩具。
有用就好。
解开食物包装的手指停在那里
她很快就找到了电池的所在和所有按钮,摸透他们的功能之后便开始自娱自乐。
我和芳芬雅为了争抢一小块烤肉而玩起三局两胜的电子宠物决斗游戏,直到我输给她两局之后,贾乐安那边的回复才来:
“今天还好啊,日常巡逻,扫雪,做做煤气水管电器的登记什么的,比起这个;局长今天中午出去了一次,大家都不知道她有什么事情,都觉得可能上头要有新安排,你的病怎么样了?”
“我这边还好吧,食欲还可以,捂了一觉的汗,不过感觉头还有些晕。”
抬头看着芳芬雅满足的样子,突然记起贾乐安也知道我这边的事情,除了安全感的一再消散外,大概也觉察到了贾乐安的用意。
“大概还要在休息一天,我怀疑是流感。”
“噗,我觉得你还是,多在家里待两天吧。”
“为什么是两天。”
贾乐安回答中的‘两天’虽然是偶数的说法,但也并没有给我多少安定的感觉。
“病菌的潜伏期什么的,以为自己的发烧好了其实都是虚浮之类,说不定劳累劳累又会烧起来了。”
“是啊……”
贾乐安那边的重点信息还没有来,我这边的态度渐渐开始敷衍起来,那个状态下的我总会认为身体感受是第一位的,结果贾乐安才像想起来什么一般回答了我。
“对了,小女孩怎么样了。”
“挺好的啊。”我实事求事:“我们在一起吃饭,她挺乖的,没有特别的要求,也没有被其他人发现。”
“这样么,你上班的时候她怎么办,檀,你有把握么。”
“简单来说……没有,完全没有。”
买回来的蒜包肉没有剥干净,帮芳芬雅弄掉蒜皮之后看她好好吃掉,就连食物对于她来说也是被涂满了神秘色彩的东西。
“其实我有个很缺德的想法。”
我还是打算将我的馊主意告诉贾乐安。
“什么……”
“给她买块手机玩。”
贾乐安随后一直没有动静,不知道是沉默了还是
“嘛,倒也是一个好主意,得亏了不是你的孩子……不过啊檀儿,你觉得这样好么?”
“怎么了。”
“那个孩子,来历不明吧,总之你不可能一直看护着她的。”
“你说得对。”
“耀英檀,你是不是有什么潜在症结发作了,还是说你就是觉得有个小姑娘陪着不错。”
“少看不起人了,爱哭鬼。”
自尊心的防护被激活,内心瞬间就已经生成一堆应对策略。
第一句话以示警告,就这么发了出去,但其实我最害怕的事情是这手机对面坐了个塔麦斑娜,根本没什么贾乐安。
“是是是,檀大哥牛逼。”
好吧,这确实是贾乐安,在哭这件事上他怂的太快了。
“其实我还是会好好照顾她的,比如,小孩子没有衣服穿,但是我又不好跟别人要小孩子的衣服,所以我想了一个办法。”
“你这么一说我发现小孩子的衣服确实不好搞诶~外面的快递送不到这里来,所以你想了什么办法。”
“找杨医生,医院不是有病服么。”
“会有么?不,倒不如说,会给你么。”
“应该会的。”
“唔……”
“其实关于这些贾乐安,关于杨医生有一件事情,我只告诉你一个,你不许和别人说哦。”
“什么事。”
“打字发信息有风险,我要和你语音聊。”
“那等等,我一会会走出酒馆,就在那个时候吧。”
“好的。”
过了一会,我向着贾乐安诉说了关于杨医生的一切异常,期间还在勾起芳芬雅好奇心的时候采用各种方式避开她的盘问。
然后我终于说完了。
贾乐安的账号陷入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无反应状态,然后电话便打过来了。
“是真的么,你确定是真的么。”
“是不是真的我不知道,但是那个医学教授的反应是真的。”
“什么真的?”
芳芬雅这个时候突然趴到我的肩膀上,软绵绵的腰身伴随着体重,感觉就像是被扑倒了一样。
“没有事啊~喂你不要在我聊工作的时候,突然来找我啊。”
用肩膀和侧脸夹住手机,一边埋怨着一边软硬兼施把芳芬雅推开。
“耀英檀,你也,太凶了吧?”
“是啊,你说得对,但是现在不是和你聊杨……”
芳芬雅调皮发作,十根灵巧的小手指伸进腋窝下面挠来挠去,我一时间没有喘上气。
“打住,你告诉我是想让我陪你去是吧。”
“是啊……”
“喔……看来你确实有够害怕的,嘛,其实关于杨医生我很早一件就觉得她那个人有点怪。”
贾乐安那边传来明晰的搔抓声,他在挠脸皮:
“起先我也是想要看病,问来问去这里没有什么诊所,当时突然有人说‘发现有医院’这件事,现在想一想很奇怪?”
“当时没有多想,反正你那段时间病的确实挺厉害就是了……之后我们才知道有杨医生这个人……”
“是啊,也不是很古老的地方,废弃的羽毛球场房上竟然长了小柳树……有些毛骨悚然啊。”
“贾乐安,你当时,还没认识塔麦斑娜,是不是还说杨医生真可爱就是看起来没精神之类的话……”
芳芬雅的玩闹被我还治其人之身,待其陷入疲倦后,我们互相抓住对方的手,以一种并不算太端正的姿势躺在床上,留下整齐的身体印记。
然而应付这种程度的打闹实在是太轻松了,我的注意力还是在关于杨医生的讨论上,结果芳芬雅就突然用力,然后把我的手指搞的很胀很痛。
“是啊,不过今天听完你的说法,我记忆里那个可爱的护士突然就……”
“怪我咯。”
大拇指摁在小孩子的掌心处,看着对方心满意足地发出呼呼声,杨医生的这般事实让我感到突然感到有些伤感。
“贾乐安,说一件不是很好说的出口的事情……”
“什么。”
“你觉得,如果杨医生答应给我小孩子的病服,那些衣服放在她那边肯定也没用,反正不会有魔物的孩子找人类看病是吧……”
“是啊。”
“你说我会把破抹布或者丧服什么的拿回来么。”
“我觉得不会。”
贾乐安说道。
“为什么?”
“杨医生不坏的吧。”
“是啊……是不坏……”
——
那天晚上,我没有答应芳芬雅要再共用一张床的请求。
为了平息这个危险小魔物的怨气,我只能拿出和旧识大夫学会的那一套按摩方法出来。
白皙的小手被我抓在掌中左揉右搓,逐渐就被睡意包裹的样子,开始变的顺从。
我便可以单独睡在沙发上,独自思考一些事情。
不适感,落寞感。
这种反应就像是知晓自己的某个部分正在受人冷漠,但却不想寻找任何的麻痹与发泄通道。
所谓的消化,也只是在找不到处理路径的时候再在原地转上几个弯罢了。
尽管要找杨医生帮忙,但还是本能地在意她的事情。
如今我眼中的杨医生,已经充满了太多的疑点。
明知道只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好了,但还是咬紧牙关想要告诉别的人试试……
就是这样的想法。
面对着那边那个尽管已经不是人的东西,我开始出现急切的想法,甚至已经濒临短视。
我,在意其他人的异常。
阴谋论,爱管闲事,讨厌擅长隐入市井的人们。
这似乎会是一个永远无解的问题。
然而这种事又不像是和常人不同,或者单纯的扭曲与好奇心那么简单。
之所以能成为民警。
是因为我和其他人一样;被自己的过错拴在了这里。
但那归根结底也只是不同人面对不同的事物反应不同罢了。
于是,按照贾乐安的的说法:“我第二天还是勇敢地出发了,踏上为了小女孩寻找换洗衣物的勇者之路。”
说是这么说,提前通电话确认一下杨医生的态度也不会出很大的差错。
于是第二天一早我便起来做饭,在把芳芬雅肚子填饱的前提下拨通了通向废弃医院的电话。
“嘟嘟——”
“嘟嘟——”
久违地听到这种声音竟会让我浑身发硬,那种声弦让我紧张到极致的时候还突然扭变出现了无数不同频的杂音。
想到手机里并没存一个叫杨医生备注的手机号,这次又是第一次拨通她那边的电话,紧张感让我的脖子感到迫近的抽搐感。
“咦?”
我身上散发出来那种怯懦的气场,很快就被芳芬雅察觉,她跑到了我的身边,和我一样听到电话听筒里的声音,瞬间理解到了那是什么,也和我一样流露出相同的感情来。
昨天才买的电子玩具发出了诡异的蜂鸣声。
最后,一切都戛然而止了。
“喂?”
我不知道该怎么评价那种嗓音,总之电话那一头的女子就好像刚睡醒一般接起了话筒,听语气似乎还有些埋怨为什么总有人喜欢在这种时候来打扰她,总之就是起床气。
没有任何异常,听上去就像是加了班的年轻女牙医。
气若游丝一般。
这可能是唯一在吹毛求疵时也能挑出来问题的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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