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骁的每一个字，每一声呼吸都像一把钝刀子在董承德心中慢慢磨，慢慢割。

愧疚，痛恨，却还有一丝绝望。

杜骁不是在感叹，只是在嘲讽，嘲讽任冲的愚蠢固执，董承德的贪婪懦弱，甚至是余华难得的意气冲动！

胜利了，杜骁却有些落寞。

“看我这么狼狈，你很开兴吧！”

余华看了看身边所剩无几的弟子朋友们，石靖右肩负伤，已无再战之力，麦可雄虽然状态尚可但在这种情况下独木难支，自己眼下看来真的山穷水尽了！

看开了，也放下了，余华反倒一笑。

“开心！？怎么会！”

杜骁一叹道：“我自小在街头长大，凭着好勇斗狠和还不错的脑袋进了巨鲲帮，那个时候开始我就听说过你的名字了，说起来你可能不信，你就是我的偶像，我一直想成为你这样的人，所以我费尽心机，使尽手段成为了巨鲲帮在清河的话事人。为的就是离你更近一点！”

“离的近了，是不是发现见面不如闻名？”

余华自嘲一笑。

杜骁却摇头道：“不！恰恰相反！我更崇拜你了！可是！”

“可是，离的近了之后，看到你纵横捭阖，在清河只手遮天的时候，我竟然觉得成为你的敌人，远比成为你的朋友更让我向往！击败你，超越你，变成了我难以遏制的梦想！我想要让你畏惧我！”

说着说着，杜骁的脸上露出扭曲病态的笑容，狂热而向往的道：“这个梦想，今天终于实现了！”

说完，杜骁抽出一把剑抛出，剑刃在空中旋转了几圈插在了余华的面前。

“我听说过，当年你被师门放弃，你便立下重誓，从此再不使剑！可是今日，怕是你非用不可了！”

余华失笑一声，伸手在剑柄上一握，然后就在杜骁期待的眼神中松开了手。

“凭你还不够格！”

杜骁失望一叹，挥挥手道：“罢了，看你将死之时是否还会坚持这蠢想法！”

两人很有默契的对视一笑，只是一个杀气满满，一个阴险毒辣！

“慢着！慢着！”

突然于一二从地面上爬了起来：“这一切都是你在算计？”

杜骁根本不在乎于一二，漫不经心的道：“是又怎样？”

于一二站了起来，身体还在隐隐作痛，但已经有再战之力了，只见他揉着胸口伤处，恶狠狠的咬牙笑道：“老爷子，你怎么样？”

任冲还在麦可雄的控制下，虽然受制于人，但依然不失洒脱道：“并无大碍！”

“错了没有！？”

任冲看了眼苍白着脸沉默的董承德暗自一叹道：“错了。”

于一二咧嘴一笑：“老子这么大，还没这么丢过人！余华，咱们联手吧。”

这话一出，在场众人无不吃惊。

麦可雄一怔，手上的劲就松了，任冲顺势也就脱离了控制。

余华笑了笑，却摇了摇头。

“不必了！杜骁，我有一个问题问你！”

杜骁点头。

“我的情报告诉我你一直在河都，是怎么回事？我的人背叛了我吗？”

杜骁摇头道：“不！不是！你这么小心谨慎的人，如果这个人有问题，你怎么会察觉不到？”

“那你是怎么做到的？难道你会分身？”

杜骁认真听着，听到这里忍不住一笑道：“你这么好奇，让我很有成就感！其实很简单，我没有买通你的人，我只是买通了你的白鸟而已！”

“嗯！？”

“我给你算一算吧！从河都到清河，相距何止十万八千里！所以只能用白鸟来传递消息，但白鸟也要休息啊！所以，我就在你们白鸟传递消息的路线上，设了一个点，每到这个点，你的信鸽就会停下来休息，而我的人也就可以把你的情报换了！”

“纸上的字迹没有问题，你怎么把情报换掉？”

“拓印！”

“我不需要新的情报给你，我只需要把我在河都的消息多拓印几份，分几次给你就好了！”

余华眯起了眼睛：“原来如此！”

杜骁得意一笑：“你还是和他联手更好一些！”

余华一笑，睥睨道：“不需要！如果只是对付你，我一个人就够了！”

杜骁装出一副怕怕的样子，夸张道：“余老大就是厉害！可是，我这里这么多人，你不能把他们都当成是死人吧？”

麦可雄和石靖站了出来，石靖咬牙道：“这些虾兵蟹将有我们呢！”

任冲也站前来道：“老夫也愿意出一份力！”

于一二更是拎着刀指着杜骁道：“老子一定把你脑袋割下来！”

杜骁眼睛一眯，对于一二轻蔑道：“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于一二火冒三丈，忍不住就想冲出去打死这家伙！

这时，却听余华突然说道：“还有一个人！”

杜骁咧嘴一笑：“聪明！”

“要是你一个人就敢和我火并，那你又何必等到今天呢？让他出来吧！”

“他！？”

杜骁仰头望天。

“他要是和我一样没皮没脸就好了！他现在还有些愧疚呢，不想出来也是应该的！”

余华轻笑道：“他不出来，你死定了！”

杜骁眉头一皱，余华语气中的自信和肯定让他既不高兴又不理解。

不过杜骁城府至深，又怎会轻易表现出来呢！

“你也听到了，那你出不出来？”

树林里，一时寂静，所有人都等着那个人的露面。

随着草丛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动，一道人影从黑暗中缓缓走来。

“怎么是你？”

“果然是你！”

于一二和余华互视一眼，一个惊疑不定，一个了然于胸。

“在清河这个地方，最想杀我的人应该就是你了吧？”

月光下柳长生面容平淡如水，沉静漆黑的眸子里波澜不惊。

事态渐明，余华突然笑了起来，越笑越大声。

“我就知道，光凭董承德的本事能不能杀了阿拓都难说，何况还是三招分出胜负。所以我就一直认为凶手另有其人，最开始我想到的就是你。”

于一二顿时一惊：“是你杀了宇文拓！？”

柳长生沉默不语。

“不是他。是董承德。”

余华一句话石破天惊。

“董承德不是杀不了宇文拓吗？”

于一二糊涂了，忍不住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