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0年冬季是一个寒冷的冬天。 中国出现了严重的粮荒。国家粮食统购统销任务没有完成,藏粮于民的计划空空如也。全国的机关、企事业单位都压缩了口粮标准。学校也不例外。
三中的学生口粮供应由原来来每月30斤,减少到每月24斤。而且70%是粗粮,粗粮中主要是地瓜干(地瓜干一斤半顶一斤)和玉米面,细粮是面粉。学校食堂早晨和中午每人3两窝窝头,晚上2两地瓜干。吃的蔬菜早晨白菜汤,中午萝卜丝,晚上是萝卜丝汤。
学生吃这些饭基本上是饿着肚子。特别是下晚自习,回到宿舍里,同学们谈论最多的是吃饭。有的说现在能吃上一顿饱饭就好了。有的说,什么时候能吃上一顿水饺才美呢。吕成信说,“你们都去做梦吧,在梦里吃吧!”一个叫丛大明的同学说,“哼,做梦能吃饱,我做梦饿醒了,难受啊!”
白天上课的时候,肚子一饿就想起吃饭。开饭前半个小时早就盼望快点吃上饭。那一冬天,每天三顿饭,学校有两顿是吃萝卜菜,一顿萝卜丝子,一顿萝卜汤,非常清淡。因为吃萝卜多,上厕所的时候,一股熏人的萝卜丝子骚味直冲鼻子。就连拔个咯,放个屁也都是萝卜丝子味。每当吃饭的时候校园里就发散着一股浓浓的萝卜气味。
这一冬天,同学们基本上是告别了课外体育活动,篮球、排球、乒乓球、足球等很少有人光顾。因为你饿着肚子去打球,肚子咕咕的叫,那等于去惩罚肚皮。
这一冬天,铁贵每一两个周就要回家背一些草种子炒面回来吃。这种炒面闻起来有一股香味。把它倒在碗里用开水一冲,和一和,就可以吃。简直是一种高级享受。每当这时铁贵总是分一些给学友们尝尝。
这种草种子是哪里来的呢?既不是集市上买的,也不是人工种植的。
而是铁贵的父亲铁山在秋后的豆地里用笤帚打扫起来的杂草种子。地里为什么有这么多草种子呢。不言而喻,自然是地荒芜了,草长得又盛又旺,结出了成熟饱满的籽粒,秋后落在地里。
铁山瞅准了这个机会,特意从爬山上弄回来一种金葛蔓子扎起了椭圆形扫把,秋后天天到光溜溜的地里打扫草种子。打扫了一秋冬,屯了一囤子。吃的时候用簸箕把泥沙除去。然后上锅去炒,在石磨上推成面,这就成了可口“美味”的草籽炒面。家里人舍不得吃,留给铁贵拿到学校里做零餐,少挨点饿。
转过年来春天,也是“三年困难时期”最严重的时候。农村老百姓没有粮吃,很多人得了水肿病,脸肿得像大饽饽,脚肿得厚厚的,腿肿得一按一个大窟窿,肚子肿得像个大肚子鬼,走路都不能走。多亏上面发下来每人每天三四两救济粮,才把生命维持下来。那时有很多地方饿死了人。不过,蔡家庵没有发生死人事件。那年,全村近1000人口,只有一户女人生了孩子。这户女人的丈夫是在烟台渔业捕捞公司汽艇上打鱼,吃得好,挣钱多,所以全村唯一她生了一个男孩。
这年铁贵已17周岁了,即将初中毕业。他回家看到乡亲们吃的都是花生皮、地瓜蔓、玉米秧粉碎做的代食品,里面有很少一点粮食。春天地里的野菜挖光了,刚发上来的榆树叶、刺槐叶、柳树叶、杨树叶等凡是能吃的树叶子都撸光了,就连榆树皮也被剥下吃了。山里的青草芽子、各种野菜发上来一茬就被薅光了。人们饿得两眼发蓝,腿绵软绵软的,拖也拖不动。
铁贵吃晚饭的时候,桌子摆满了很多代食品:有地瓜蔓碾细做的粑粑,有花生皮上磨粉碎做的窝窝头,还有苞米秧(玉米秧)、苞米袄做的食品。这些代食品最难吃的是花生皮粑粑。吃起来又涩又苦,特别难吃,只得闭着眼用力才能咽下去。妈妈说,这种东西吃多了,大便的时候拉也拉不出来。涨得肚子疼。只好家里人互相用东西一点一点往外抠。可是饿了,不吃也不行。所以一次吃多了很危险;其次是地瓜蔓粑粑也不好吃。吃到嘴里特别的苦,吃下后也很难大便;这两样铁贵只吃了一点就不敢吃了。他想:还不如在学校里吃点纯粮。虽然吃不饱,也不用遭这份罪。
铁贵感觉在这些代食品中,比较好吃的是苞米袄做的代食品,吃到嘴里有点软绵绵的感觉,而且没有歪味,比起花生皮、地瓜蔓子,吃后又不犯毛病,大便的时候也比较通顺。不过加工苞米袄比较繁琐,需要把苞米袄放在一个大缸里加上水,然后放上生石灰沤一个周,捞上来用清水泡一两天,清洗干净就可以加工做成代食品食用了。
第二天早上,妈妈让铁贵到生产队去领五个人的豆浆。。
生产队为什么要做豆浆呢?由于营养不良很多人得了水肿病。上面为了帮助群众治疗水肿,特拨下一批大豆,每天每人半两大豆做成豆浆发给社员喝。这一招真管用,很多群众喝了豆浆,水肿慢慢消退了,身体恢复了健康。
那时虽然挨饿吃草,生活困苦,可是人的思想却很纯洁。
那是61年春,青黄不接,闹粮荒最严重的时候,人们每天见不到几两粮。一次铁贵跟父亲到大队粮库去领国家拨下来的救济粮——生地瓜干。当大队保管打开库门后,八个生产队来领粮的人井然有序,并没有发生干部们担心的——哄抢、偷拿等混乱象。连随便拿生地瓜干吃的人也很少。可见那时社会的稳定和人思想的纯正。
这年秋季,二十一级三班的铁贵、石金英、吕成信等有四分之一的同学考上了文海三中高中部。本来铁贵想报考省内中专。因为“三年自然灾害”国家经济困难,很多专科学校被撤销,铁贵只好报考高中,而且高中招生名额也大大压缩。
高中开学了。铁贵和吕成信分在高中十二级一班,石金英分在十二级二班。高中的课程多了,学习压力增大。铁贵比日前用功多了。特别是这次暑假他参加了生产队劳动,受教育很深。他知道不读书就意味着什么。
石金英在高二班,虽不和吕成信在一个班,但班与班之间是相连的。两个人经常碰头见面,关系比在初中时更加友好。石金英在暑假里,妈妈曾对她说过,上高中了不要再和吕成信往来。可是,她在妈妈面前说得口口是道。离开妈妈,依然我行我素。有时候她也想和吕成信离得远一点,但,靠不住吕成信的黏乎。
吕成信想方设法极力维护和石金英的关系。生怕有朝一日失去了石金英。因而从生活各个方面讨好石金英,关心石金英。平时宁愿自己少吃点,少喝点,积下零花钱买些糖果、水果送给石金英,一便更好的联络感情。因而,她和吕成信仍然打得火热,甚至有过之而不及。
吕成信和石金英的友好关系虽然在不断发展,但俩人只是在内心里蕴含着一种深厚感情。表面上是轻易看不出来的。因为他们知道学校是不准学生谈恋爱。如果暴露目标,等于飞蛾扑火自取毁灭,所以他们的往来十分慎密,一般都在晚上,而且时间非常短暂。
高一班的同学都知道吕成信的饭量比谁都大。他经常晚上饿得睡不着觉。实在不行就起来喝一杯水添添肚子,用被子蒙着头慢慢地才能入睡。
有一次学校晚上吃馒头,每人订票时不能超过四两细粮。吕成信吃了四两馒头只是充了充饥。同学们吃完饭都回到宿舍里。他却独自偷偷地来到食堂外面“察颜观色”。他发现食堂下班后没有人值班。晚上开饭后剩下的馒头都放在面案上用白布盖上。他看到最后下班的炊事班长把门锁上走了。而靠面案的一扇窗页没有插上。
吕成信回到宿舍里躺了一会。他越想肚子越饿,饿得肚子咕噜咕噜地叫。他悄悄地爬起来穿好衣服出去了。他想,一不做,二不休,要饿死,还不如吃一顿饱饭撑死,没白为一次人。
天黑得很,空中只有几颗星星眨着眼睛。他来到伙房门口试了试,轻轻地咳嗽了两声,什么反应也没有。他壮着胆子,像猫一样轻巧地爬到窗台打开窗户钻进去摸出两个馒头很快地爬出来。他连想也不多想,找了个别扭地方没用几口就把两个馒头吃光了。他擦擦嘴回到宿舍,前后只用了十几分钟。他想,吃饱了睡个香甜觉也是赚的。如果明天学校查出来,我就去死,死也死得其所。
第二天上课的时候,吕成信老是忐忑不安。他总想着昨晚上偷馒头的事会不会查出来。可是直到天黑也没有动静。这一天终于安安全全的过去了。吕成信十分晓幸自己白白地吃了顿饱饭。
有了这一次,还想有下一次。
又过了一个周,又是星期三的晚上吃馒头。吕成信还是订了四两。晚饭后,他用同样的方法先观察,再行动。这次他进去偷出来三个馒头。自己吃了两个,还剩下一个留给了石金英。因为这天晚上他事先做好了准备,写了个纸条给石金英:老地方见。
他拿着馒头套近乎地送给石金英。石金英问,从哪里来的馒头。吕成信说:馒头是伙房相好的张师傅偷着给的。我舍不得吃,特意留给你。
接过馒头石金英很感动,我怎么感谢你呀!
吕成信客气地说,谁和谁呢!你我能分那么清吗?
石金英还是过意不去。她说,你对我这么好,俺一辈子也忘不了!
两个人又谈了一阵,很快分手了。
可是,没有不透风的墙。吕成信偷馒头的事被初中一个同学看见了。当时他没有暴露。到第二天他偷偷地向学校检举了吕成信。
当学校教导主任找吕成信谈话的时候,吕成信坦然不韪承认自己因为太饿到伙房偷馒头吃,而且主动交代偷了两次。
学校考虑,鉴于当前社会严重出现粮荒的事实,吕成信因饥饿偷食馒头,数量又不大,并能主动交代问题,学校研究决定给吕成信从轻处理,内部通报批评,不公开宣布。并让他写出改正错误的保证书,争取悔过自新。
吕成信虚心接受学校的处理决定。并写出了检查和保证书。保证书上说,我一时糊涂偷食学校的馒头,心里十分难过。我辜负了党和学校领导对我多年的教育和培养。我一定接受这次教训,严格要求自己,改正错误,努力争取做一个优秀学生。
吕成信这次偷馒头的事件也就不了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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