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记住小说网的网址) (请记住小说网的网址)南朝
初,晋兵不竟,惟北府有功。方桓玄篡窃,高祖之兴不过一千七百人,卒定天
下。高祖既代晋,亦惟内弱外强,故首置五校、殿中、东宫诸兵(永初元年,置五
校三将,增殿中将军,领员二十人。二年,置东宫三校尉。),而限荆州府置兵不
得过二千人。二年,且以扬州本兵不付道怜(长沙王道怜,高祖母弟也。)。未几,
自以享国日浅,欲为贻后之业,以荆居上流,甲兵半朝廷,遗诏诸王遍居之。由是
崇树襁褓,迭据方岳(裴子野论),而大州率加都督,不可详载。文帝元嘉之政,
最为可称,置宣武场校猎讲武。然而,急用其民,猜防智将,杀檀道济而使王玄谟
等北伐,再举再败,邑里萧条,武库空虚。当是时,唯荆州尚完,众率十万。帝深
忧忌,思所以制之。
案:宋镇荆州者十有一人,为谢晦、朱修之、沉攸之三异姓耳。初,高祖用宜
都王义隆,次谢晦。文帝元嘉三年,晦反,诛。次彭城王义康,元嘉二十年入相,
诛。次江夏王义恭,费帝永光六年入相,诛。次临川王义庆、南谯王义宣。武帝孝
建元年,义宣与江州刺史臧质反,诛。次朱修之。次临海王子顼,以应子勋反,诛。
次山阳王休佑,次巴陵王休若,泰始七年皆诛。此沉攸之,反,诛。又竟陵王诞,
以南兖州反,诛。晋安王子勋、桂阳王休范,皆以江州反,诛。海陵王休茂以雍州
反,诛。义阳王昶以徐州反,诛。子勋、子顼死,皆年十一。乃更益东宫之兵,与
羽林相若,至有实甲万人,以为宗室尾大不掉之防立矣。不知一旦议开废立,祸起
于父子之间,非独凶忍,亦居势使然也。
孝武起义,削平内难,又谓前日之衅,近在东宫藏甲与禁旅竞强也,乃增多殿
阁诸屯(孝建元年,初置殿门及上阁门诸屯兵,及复置卫尉官。),并省太子营卫
(省太子步兵翊军校尉、旅贲中郎将、冗众仆『射』、左右积弩将军。)。
案:宋杂将军往往贴为寄禄而掌禁兵,则自二卫将军下有队主、仗主、幢主、
铠主、细仗、细铠主、军主。自是有直阁将军、防阁将军、阁主、斋帅、直寝、左
右捉刀之类,大见宠任,而中郎将、骁骑诸营又为外兵矣(时有中郎将外兵参军、
骁骑外兵参军)。
既而南郡、竟陵、海陵诸王相继以反诛,又以藩州太重大,荆、扬别置二州(分
扬州五郡置东扬州,分荆州八郡置郢州。),镇王从兵无过六队,而封内官长皆不
臣于封君。寻戒刺史、守宰,须手诏乃兴军。且自谓弱主弱臣,庶几略定,而晋人
上流中流重镇之意既扫地于此。事归近习,势轻天下,废帝遇害,不出房闼。
泰始之初,晋安传檄寻阳,而徐(薛安都)、冀(崔道固)、青(沈文秀)、
益(萧惠开)、湘(何慧文)、广(袁昙远)、梁(柳元怙)、豫(殷琰)、会稽
(孔觊)、岷山(薛常宝)诸州郡响应而起,南向之兵凡十余万,朝廷号令不出百
里。当是时,十万四出(见〈沉攸之传〉),宫省危惧。吴喜请定东吴,仅配羽林
三百。而殷孝祖以伧楚壮三十,黄回以江西快手八百来赴,恃以为安。然则孝建、
大明之制,非徒无益,只以滋祸。虽赖建安王及沉攸之悉力勘定,然一时军功当官
者众,板不能供,使用黄纸。明帝晚运,益念中外多虞,禁旅方藩,皆不可恃,独
亲化近幸。至有仆隶皆获不次之除,捉车人为中郎将,马卒为员外郎,驯使左右御
刀**天下(事见《齐纪》),纪纲法度『荡』然矣。世祖二十八子既无孑遗(泰始三
年诛尽),未几,嫌隙日深,故亦以有功见疑被诛。而晋平巴陵,次第锄殄,本根
既蹶,而萧道成之衅成矣。大抵宋氏之祸,无异于晋而又甚焉。盖皆起于高祖而成
于文帝,父子兄弟干戈相寻,无足论者。
案:宋调役一如晋旧。元嘉以来,王宏始议以十五至十六为半丁、十七为全丁。
而何承天备边之策亦云:一城千家,勘战之士不下二千。计丁课仗,盖稍稍欲裁制
矣。然文帝锐志中原,不暇息民。方其一举,悉六州倩暂行,而白丁不较。轻进易
退,卒至败衄。当时徐州五军,仅免九百,余可略见。帝犹不已,于是尽户发丁(二
十七年),王公以下子弟皆从役。再举再败,邑里萧然,遂至子勋之『乱』。丹阳统内
男丁既尽,『妇』女供役。逮于大明,数年兵祸少弭,而孝武不思救时,更为严科,诏
士族杂婚皆补将吏,避役必斩。由此奔窜山林,胥为盗贼。子勋之变,曾不旬日,
阖境响应,盖有繇然。幸会削平,而明帝浸骄,因欲宣威淮北,一败涂地,枕尸六
十余里。至是虚置州县,荒民无几矣。重以将由上御,士无专统。元嘉北伐,帝授
成律,交战日时,亦待中诏,将帅趑趄,莫敢自决。而泰始之师,十军络绎,各立
姓号,不相禀受。沉攸之以为耕夫、渔父夜相呵叱,便致骇『乱』,无『惑』乎斯民之至此
极也。
齐、梁、陈,兴亡相及,兵无改制。盖晋末兵祸,不在敌国而日寻于臣子。齐
太祖乘衅得位,废诸王屯邸而外断诸众募(泰始元年以来,内外多虞,将帅各募部
曲。李安民以为非淮南常备外,余军悉可罢遣。乃诏曰:设募取兵,悬赏购士,盖
皆权宜,自今可断众募。)。因欲检括民居,稍立符伍,以王俭谏乃止。更定户籍,
虽有其意,无其法(先是,民苦兵役,或托死称疾以避之,簿籍无考。虞玩之议更
检定,而吕文度行之过甚:凡上籍被却者充远戍,逃亡益多。贼唐寓之由此起,奔
之者三万众。)。永明以来,凡上所宠昵,即付旅师。盖世祖任外监(吕文度),
则领军但守虚位;东昏信置阁(徐毋标),则都督实不领兵(崔慧景)。甚者,御
刀应敕(茹法珍之徒),用事谓之八要;诛锄旧臣,诸将危不自安,皆为逆党(王
敬则、陈显达相继以惧诛叛)。永元之后,『荡』然弛备,阅武故场,鞠为苑圃(东昏
以阅武场为序乐苑,百姓歌曰:「阅武场,种杨柳。」玩习兵火,昏『淫』肆虐。于是
梁武帝假起义之师,潜谋伐齐。然志事征伐,恢拓境宇,州郡虽多,户口日耗。)。
而又调民止于徐、扬二州,三丁取二。自徐州南据于萧勃,惟荆益所部尚完。既而
元帝弃益于西(以武陵王纪事),湘、巴兼失,荆、扬号令千里而近,民户着籍不
盈三万。陈祖因而取之,盖兵力单微也。比于高宗,江州守长亦仅羁縻,不应征发,
镇将屯讨,悉仰禁兵。于是大增六骑游击(大建六年),众建云旗义士(七年),
而舟师果修,所向奏捷。然疮痍未复,辄谋彭、汴,清口之歼,将士三万。由是江
右寻亡,南师不竞。阅武于大壮之观,陈于玄武之湖,虽曰步骑十万、楼舰五百,
仅足缘江防守,台内空虚矣。后主荒怠,责军人之征,以修宫室(旧制军人无关市
之征,至是倍责之。);夺故将之兵,以配文吏(时孔范用事,于帝前诽薄诸将,
自是将帅微有过失,即夺其兵分配文吏。夺任忠部曲以配范,故章华上书曰:老臣
宿将,弃之草莽。)。至祯明末,征兵吴会而边镇遂虚。施文庆赴江州,配兵二千,
京师戒严,则恐废其述职。衰弱之积,殆此极矣!隋师大至,江中无一斗船。自谓
齐兵三来,周师再来,无不摧败,曾不为备,赋诗饮酒不罢。隋师至而陈亡。
北朝
汉光武始以南庭数万徙入西河,遂讫东都,代有羌患。董卓之『乱』,汾晋『骚』然。
延及刘汉、石赵、符秦,群雄并扰,至于拓拔魏、宇文周,盛矣。天厌祸『乱』,及魏
稍复;周更兵制,驯至隋唐,庶几于古。虽刘、石之祸,固不足书,然将有其末,
不可不录其本。至于得失兴亡,亦可以为世鉴。
刘渊匈奴冒顿之师,五部者也。晋氏弛驭,将发其兵,遂归称号。刘聪入洛阳
始盗华江,建营卫,凡有十六军(各配兵二千,以诸子为之。),而列置单于左右
辅以主之。夷夏分将,此其始也。既倚重夷落,则中军宿卫皆疲老不足用。故石虎
俘汉遗卒,惟氐、羌三千余人悉送襄国,而坑戮其余,盖以汉兵无用云。石勒初以
单骑归刘渊,卒代汉称赵,亦以禁兵配世子(五十四营悉配世子),余兵委诸将,
别以衣冠人物号君子营(寇巨鹿、常山,集衣冠人物。)。石虎暴『乱』,重徭晋人,
以厌当气者之说。既而东宫卫士皆谪凉州(世子宣杀其弟韬,赵王虎诛之,谪其卫
士十余万人戍凉州,谪卒梁犊等至谋作『乱』。),京邑居守,往往特耆隽之士(姚弋
仲谓石遵京师宿卫空虚,及入,耆隽之士逾城而迎之。)。于是冉闵厚抚禁旅以倾
石鉴(闵既都督总中外兵权,乃抚循殿中壮士,皆奏为殿中员外将军。),鉴亦私
结边兵以图闵(鉴使将军孙伏都等结边兵三千,以诛闵。)。闵既克鉴,乃募召人
诛边兵,死者二十余万,北部衰矣。然交错杀掠,中原始无更生者。慕容又以鲜卑
乘之,并赵为燕。当时中州丧『乱』,坑卒子孙,孤茕孑立,十室九然(常伟谏慕容隽)。
而隽征发繁扰,户留一丁,民不堪命。自恪死垂奔,将三十万众卖樵鬻水,责以殖
贷。贵戚荫户,战士绝廪,秦师来伐,莫有斗志,遂至覆败。符坚之兴,王猛伧人
稍为有法。听符融之言,迁羌部之内附,却卫辰之献,归边民之远徙。四禁二卫,
悉令就学。十丁一兵,始有羡夫,当时未之有也。
案:刘曜河上之役,戎卒二十八万五千,自以为畏威而来者居三之二,其调民
可见。石虎五丁取三,四丁取二,凡士五人出车一乘、牛二头、米十五斛、绢十匹,
不办者腰斩。又括民马四万余匹,敢匿者斩。百姓穷窘,鬻妻子以供军须,犹不能
给。盖合邺中旧兵,常五十余万,州郡造甲者称是,船夫十有七万不与焉。西魏之
兴,边兵略尽,然有戍卒三十余万,石氏殆不能过。燕欲经营秦、晋,精核隐漏,
户留一丁,余悉发为兵,使步卒满一百五十万。虽以刘贵极为陈说,复用三五。然
秦师之入,拒兵四十余万,视魏人为多焉。后燕略有齐岱,步兵二十七万,车一万
七千乘,铁骑五万三千。率是以观诸边之兵,大抵空国而作,败亡之祸,特不相远。
王猛用秦,而十丁一兵之制,犹见忠厚。王通以为有静中原之功,岂不信然。惜乎!
坚之骤战亡也!
然灭燕之日,鲜卑四万余户纳之长安,而又处乌桓于冯翊,徙丁零于渑池。关
右编户,大抵殊类。而远配氐种,散居方镇,盖已为分崩离析之渐矣。既而国强气
盛,略计士卒九十余万骑,遂谋江南,自谓投鞭足断江流。发卒六十余万、骑二十
七万,鼓行而东,为慕容垂所误,败于谢玄。五年之众,全关之地,复为燕有矣。
后燕参合之败,积骸如山;滹沱之役,士卒万寸刃不返。残民以逞,失律滋甚,凉、
夏而下,抑无讥焉。至于利鹿南凉,率意改作,耕战之民始判然离失。崛强一方,
遗患万世。利鹿孤自以为抗衡中夏,建都立邑难以避患,于是处晋民于城郭,劝课
农桑,以供资储;帅国人以习战『射』,弱则乘之,强则避之。盖居者专耕,出者专战,
自此始矣。厥后高欢入魏,每令军士,其语鲜卑则曰:「汉民是汝奴,夫为汝耕,
『妇』为汝绩,输汝粟帛,令汝温饱,何为陵之?」其语华人则曰:「鲜卑是汝作客,
得汝一斛粟、一匹绢,为汝击贼,令汝安宁,汝何为疾之?」夫惟兵农之不相入,
则其患至于相令且相疾也。先王之法,其为虑患详矣哉!
比及魏氏,山东杂夷始徙代北,江淮诸蛮满伊阙之南矣。寻任崔浩关掌军国。
伐夏之役,爰有前驱、后继之目;其讨柔然,分道并出,各列什伍,将帅粗有纪号。
然而征卒南侵,士马亡失过半,初未有以宽民力也。自阖门之谪除于崔挺(初制:
一人逋亡,合门充役。光州刺史崔挺上书谏,太和二十年除其制。),三长之制立
于李冲(太和十年)。魏无乡党之制,唯立宗主督护,民多隐冒,三五十家始一户
(案:韩淖疏:百姓迭相荫冒,或百室合户,或千丁共藉。盖当时通然也。)。李
冲上言:宜准古法,五家立邻长,五邻立里长,五里立党长,取乡人强谨者为之;
邻长复一夫,里长二夫,党长三夫,三载无过,则升一等。既而课调省费,上下安
之。至孝静兴和二年,临淮王孝友表曰:「令制:百家为族,二十五家为闾,五家
为比。百家之内,有帅二十五,征发皆免,苦乐不均,羊少狼多,复有蚕食。京师
诸坊,或七八百家唯一里正、二史,庶事无缺,而况外州乎?诸依旧置,三正之名
不改,而每闾止为二比,计族省十一丁。」事下尚书,寝不行。屯田兴于薛虎子,
而戍兵资绢自随之困省(太和五年。初,州镇戍兵,资绢自随。薛虎子上表以为:
在镇之兵不减数万,资粮之绢人十二匹,未及代下,不免饥寒,公私损费,宜置屯
田。);世业定于李安世,而豪强荫附逃役之弊均(初,民多荫附,荫附者无官役。
李安世议均田,由是均给天下之田,皆为世业,终身不易。)。
定都中洛,增减宿卫(十九年,选武勇之士十五万为羽林、虎贲,以充宿卫。),
分建六镇,优复府户。初,魏都平城,以北边为重,盛简亲贤,拥麾作镇,配以高
门子弟,以死防遏,独得复除,当时人物忻慕为之(据广阳王深疏。又魏兰根说李
崇曰:昔缘边初置诸镇,地广人稀,或征发中原强宗子弟,或国之肺腑,寄以爪牙。
中年号为府户,后同厮养。)。既迁洛阳后,往往边任始重,置官颇众。源怀所谓
沃野一镇,自将以下八百余人者也。中年以来,有司号为府户,役同厮养,自非得
罪当世,莫肯与伍。本镇驱使,但为虞侯、白直,一生推迁,不过军主。于是少年
不得从师,长者不得游宦。边任一轻,惟孱弱凡材,乃出为镇将,专事聚敛,边人
无不切齿。永平之后,良法浸坏,外则镇将选举,官不择人。任城王澄以北边镇将
选举弥轻,奏重其选。袁翻亦以为缘边州郡官不择人,惟论资级,或置贪污之人,
广开戍逻,多置帅领,皆无防寇之心,惟有聚敛之意。其勇力之兵,驱令抄掠;羸
弱之卒,苦役百端。收其实绢,给其虚粟,绵冬历夏,死什七八。内则勋书窃阶至
数百(卢同检括冒军者三百余人),而又痛施排抑。武人选格不预清流(张仲?上
封事,言铨削选格,排抑武人,不使预清流。),边方子弟悉同厮养。由是羽林虎
贲,屠害省郎(仲?兄始均);活野镇民,执戮长帅于景。朝廷不能讨,为之还选
以抚之,改州以悦之。
盖识者知魏之将『乱』,高欢始倾财结客矣。当时六镇俱没,群盗充斥。贵宠子弟
衔??马,以攻战自许,及临大敌,锐气顿尽。羸弱当寇,强壮卫身(路思令疏)。
由是河洛之间,沦为战地矣!高氏初基,不用周礼,百保鲜卑,自树种落,顾以华
人简备边要,别内外之领二曹(以唐邕典外兵曹,白建典内兵曹。)。虽厥后十八
受田,二十充兵,六十免役,颇追古意;此法之行,齐『乱』已兆。后主之际,政以贿
成,一时领军二十人,无谓甚矣。宇文泰相魏,辅以苏绰经济之略,于军尤详。六
军百府,始仿周典而稍还兵农不分之旧(文帝大统八年初置六军)。泰始藉民之才
力者为府兵,身租庸调一切蠲之,以农隙讲战阵,马畜粮备,六家供之,合为百府。
每府一郎将主之,分属二十四军。泰督中外诸军,六人各督二大将军,凡十二大将
军。每大将军各统开府二人,开府各领一军。盖至是而广州、山南、北山皆劲兵矣。
克济之后,并相各置六府,而东北别为七总管。自隶户有还,奴虏有免,隐丁有诛,
府兵有复,丁以十二取,役以一月代,粮畜以家备,民力日以裕矣。惜乎自太祖争
政,志移魏室,六卿分命,冢宰专兵。既以此始,无以贻后。初,太祖为魏相,立
左右十二军,总属相府。太祖殂,皆受宇文护处分。护第屯兵侍卫盛于宫阙,武帝
患之,密谋诛护。其后杨坚秉政,都督诸军,势倾中外,卒以篡周。
隋
隋高祖继周统,其兵制大抵仍周、齐府兵之旧,而特加润饰焉。自今考之,其
十二卫之制,则曰翊卫、曰骁骑卫、曰武卫、曰屯卫、曰御卫、曰侯卫,各分左右。
而置将军以统诸府之兵,故当时之兵互相统摄而权不分。诸府之兵,有郎将、副郎
将、坊主、团主之属以相统治;其外又有骠骑、车骑之军,折冲、果毅之军。虽增
易不常(唐兵制云:骠骑、车骑二府皆有将军,后更骠骑曰鹰扬郎将,车骑曰副郎
将,别置折冲、果毅。),而要其大概,则周家井田之遗制也。故隋之兵威,视南
北之国为尤强。是征伐四克,而成一统之业,皆府兵之政也。
案:魏、周、齐之世,已行租调之法,而府兵之制由是而始基(〈通鉴.陈纪〉:
齐显祖令民十八受田,输租调,二十充兵,六十免力役,六十六还田,免租调。周、
魏见前。)。加以宇文泰之贤,专意法古,当时兵制,增损尤详。然未易遽成也。
故其制虽始于周、齐,而其效则渐见于隋,彰灼于唐。以此知先王之制,其废既久,
则复之必以渐欤。
隋取江南之役,凡总管兵合五十一万八千,而散之于要害之地,凡八所:或出
于**(晋王广),或出于襄阳(秦王俊),或出于永安(清河公杨素),以至江
陵(刘仁恩)、?春(王世积)、庐州(韩擒虎)、广陵(贺若弼)、东海(燕荣),
皆列兵分戍,旌旗舟楫数千里。然其节度则总之晋王,其元帅则归之高?,各相统
摄焉。此高祖御兵之意,亦有所寓也。故擒叔宝,取金陵,不啻如振槁之易。自炀
帝不纲,府兵之制不讲。至伐高丽之役,四方兵集平壤,凡一百一十三万三千八百
人。是以远近『骚』动,士卒死亡,耕稼失时,田畴荒芜。加之饥馑,谷价踊贵,挽运
劳弊(大业七年,发鹿车夫六十余万,二人其推米三石。道涂?远,不足以充糇粮,
至镇无可输,皆惧罪亡命。),而辽东浪死之歌作矣(邹平民王薄拥众据长白山,
自称知世郎,言事可知矣。又作《无向辽东浪死歌》以相感劝,避征役者多归之。)。
隋遂以亡。
案:炀帝大业八年,兵集平壤,驱督烦扰,所取之兵,皆非府卫之制。故其间
老癃羸弱殆居其半,而训练之制寂焉不闻,况系而置之坚城之下乎!遂使堂堂之众,
尽没辽东(炀帝凡九军度辽,及还至辽东城,惟二千七百人。资储器械巨万计,失
之『荡』尽。),狼狈而归。而黎阳、江都之盗已炽矣。
唐
唐高祖初兴,兵事属之于子(高祖起太原,开大将军府,以建成为左领大都督,
领左三军;太宗为右领大都督,领右三军;元吉统中军。),庶事草创,兵制未暇
讲。及天下略定,始置军府,以骠骑、车骑两府统之。分关中为十二道(万年道、
长安道、富平道、醴泉道、同州道、华州道、宁州道、岐州道、幽州道、西麟州道、
泾州道、宜州道,皆置府。)。虽稍有更易(武德三年,更以万年道为参旗军,长
安道为鼓旗军,富平道为玄戈军,醴泉道为井钺军,同州道为羽林军,华州道为骑
官军,宁州道为折威军,岐州道为平道军,幽州道为招摇军,西麟州道为苑游军,
泾州道为天纪军,宜州道为天节军。置将、副各一人,以督耕战,以车骑统之。六
年,以天下既定,遂废十二军,改骠骑曰统军,车骑曰别将。居岁余,复十二军,
军置将军一人。军有坊,置主一人,以劝课农桑。),然每更而辄善。迨太宗贞观
初,而其制遂一定焉。
案:唐之兵制,虽因隋旧,而与隋亦异,贞观又与武德大异。隋制:每府有郎
将、副将、坊主、团主,以相统治。始皆隶于十二卫之将军,为骠骑、车骑二府各
自有将军。其后以将军为郎将,而别置折冲、果毅。高祖之兴,有兵二十万。武德
初,始置军府,以关中骠骑、车骑镇之,折关中之道为十二。未几,改为十道,并
置府焉,凡六百三十四。而又统军为折冲都尉,别将为果毅都尉,每府各置之,而
皆隶于诸卫,谓之诸卫折冲府。左右卫皆领六十府,诸卫领五十至四十,其余以隶
东宫十帅。凡府三等:兵一千二百人为上,千人为中,八百人为下。士以三百人为
团,五十人为队,十人为火。备骆驼、驴马、甲?、器械、戎器、米麦,藏之库,
有所征行则视其入而出给之。其番上者,惟给弓刀而已。凡民年二十而为兵,六十
而免。故兵制至此益善。比之于隋,则大备矣。
武德三年,初置十二军,分关中诸府隶焉,皆取天星为名,以车骑府统之。每
军将、副各一人,取威名素重者为之,督耕战之务。由是士马精强,所向无敌。贞
观更置十道,置府六百三十四,而关中二百六十一,皆隶折冲及东宫十帅。其能骑
『射』者为越骑,其余为步兵,而番上者又有骠骑、豹骑、熊骑、渠羽、『射』声、?飞之
名。
按:唐本志:置府六百三十四,关内二百六十一。苏勉《会要》:府六百三十
四,关内二百六十一。《通鉴》从此数。而陆贽奏议诸府八百余所,而在关内殆五
百。杜牧〈罪言〉:外开果毅、折冲府五百七十四。《通典》:折冲府五百九十三,
镇二百,戍三百九十三。此其数之不同也。
唐府兵当宿卫者番上,兵部以远近给番:五百里五番,千里七番,一千五百里
八番,二千里十番,二千里外为十二番。于是诸卫将军受其名簿而配以职焉。夫府
兵虽散在诸道,然折冲都尉并遥隶于诸尉,乃内任官也。故官制系之于诸卫之后,
不与外官同。
按:〈兵志〉述唐制之美曰:「府兵之制,居无事则耕于野,其番上者,宿卫
京师而已。若四方有事,则命将以出,事解辄罢,兵散于府,将归于朝。故士不失
业而将帅无握兵之重,所以防微杜渐,绝祸『乱』之萌也。」自井田不复,兵制之善,
莫出于此。惜乎!后人之不能遵也。
三卫五府之制:亲卫之府一,勋卫之府二,翊卫之府二,此三卫五府也。武德、
贞观,世重资荫:二品、三品子补亲卫,三品孙、四品子补勋卫,四品孙、五品及
上柱国子补翊卫。每月番上,宿卫内府及城门。其后入官路艰,三卫非权势子弟辄
退番,柱国子有白首不得进者。流外虽鄙,不数年给廪禄。故三卫益贱,人罕趋之。
案:《通鉴》:唐之募置[弓广]骑,府兵日益隳坏。死及逃亡者有不复点补,
其骆驼、马牛、器械、糗粮耗散略尽。府兵入宿卫者谓之侍官,言其为天子侍卫者。
其后,本卫多以假人,役使如奴隶,人长羞之,至相诟病。其戍边者又多为边将所
苦,利其死而没其财。其折冲、果毅,又历年不迁,士大夫亦耻为之。夫岂立法之
初有不善也?其节目次第,非可预为之图,亦在夫继之者有以维持而润『色』也。高、
玄之君,何足以知之!
唐有南北衙:南衙,诸卫兵也:北衙,禁军也。南衙领于金吾,北衙统于羽林。
李揆曰:「朝廷置南北衙,文武区别,以相伺察也。」北衙之制,其后虽增易不常,
名号不一,然皆天子宿卫之兵(说见后)。而南衙之制,布之中外,纲维统摄,实
为尽善。其发府兵,皆下符契,刺史与折冲勘契乃发。若全府发,则折冲都尉以下
皆行;不尽,则果毅行。每岁季冬,折冲都尉率五校兵马之在府者,置左右校尉位,
习战阵之仪。是日也,因纵猎获,各入其人(每岁季冬,折冲都尉率五校兵马之在
府者,置左右二校尉位,相距百步。每校为步队十、骑队一,皆卷?幡,展刃旗,
散立以侯。角手吹大角一通,诸校皆敛人骑为队;二通,偃旗?,解幡;三通,旗
举,左右校击鼓,二校之人合噪而起。右校击钲,队少?,左校进逐。至右校立所,
左校击钲,队少?,右校进逐。至左校立所,右校复击钲,队还。左校复薄战,皆
击钲,队各还。大角复鸣一通,皆卷幡摄矢,施弓匣刃;二通,旗?举,队皆进;
三通,左右校皆引还。)。
案:唐之兵制与汉之兵制大抵略同:唐有南北衙领于金吾,北衙领于羽林,而
汉则羽林为南,金吾为北耳;唐折冲府皆有木契、铜马,朝廷征发下敕书、鱼契,
都督、郡府参验皆合,然后遣之,汉则有铜虎符之制矣;唐每岁孟冬习战阵之仪,
汉则亦以每岁八月都试;唐惟折冲都尉自教,而汉都试之日则郡县之官尽会也;唐
以民兵隶折冲府,府至折冲、果毅、长史、校尉,汉之丞相则唐之长史也;唐有越
骑、步兵、骠骑、豹骑、熊骑、渠羽、『射』声、?飞之名,而汉则有轻车、骑士、材
官、楼船之别;唐府兵宿卫以近给番,汉之为材官者亦为卫士,统于卫尉,故与唐
类;唐之给番,虽在千里外者亦不免,而汉之淮南地远数千里,吏民往来徭役长安
道者甚苦,贾谊尝言之矣。是欲远近均一,终恐病民也。唐之府兵居关中者多,说
者以为固本。以汉〈地理志〉考之,天下郡国凡百有三,至都尉者九十,三辅至于
山西之五原,才二郡耳。唐之亲卫、勋卫,皆以品官子弟为之。汉之期门、羽林,
亦宿卫也,而以良家子弟为之。此其所以同也。然其所异者:唐置十六卫,各有上
将军、大将军、将军,其属若郎将、长史之类尤多,汉则光禄勋、卫尉二卿尔,其
属吏亦少;汉有楼船之制,而唐不讲。然观荆湘兼统水陆(〈河间元王孝恭传〉:
萧铣据江陵,孝恭数进策图铣,帝嘉纳,进王赵郡,以信州为夔州。乃大治舟舰,
肄水战。俄进荆湘道总管,统水陆十二军,发夷陵,破铣二镇,纵战舰放江中。诸
将曰:「得舟当济吾用,弃之反资贼,奈何?」孝恭曰:「铣濒江镇戍,见舻?蔽
江中,必谓铣败,不即进。」已而,救兵到巴陵,见船,疑,不进。铣内外阻绝,
遂降。),亦必有法矣,而兵制不述,惜哉!
东宫有五率府,各有左右,其十率府:左右卫、左右司御、左右清道、左右监
门、左右内率府。每府有率,有副,犹天子之十六卫也。亲卫府以三品、五品子补,
勋卫府以四品孙、五品子补,翊卫府以勋官二品、散官五品子补,犹天子之五府三
卫也。其番上宿卫之制略同。折冲亦有番上于东宫者,如所谓外府旅贲、外府直『荡』
之类是也。
案:唐东宫有十率府,而折冲亦皆隶焉,则太子主兵矣。太子不宜有兵,古制
也。春秋之际,惟楚有东宫卒(僖公二十八年)。其后,太子商臣卒以宫甲?成王。
故汉皇太子并无兵官,惟有中盾主周卫徼道,卫卒主门卫而已。则唐制非古也。唐
初,秦王、诸王各有左右护军府、左右帐内府、左右亲事府,皆有护军、统军之官。
其后,此制废止,有亲事府、帐内府,各有典军。而汉诸侯王则置中尉以掌其兵,
不得擅发。若淮南、济北之称兵叛逆,盖封建之弊也。
高宗以后,府兵之法浸坏,番役更代多不时,卫士稍稍亡匿。至开元间,宿卫
不能给,张说乃请一切募士。宿卫取京兆、蒲、同、岐、华府兵及白丁,而益以潞
州长从兵,共十二万,号长从宿卫,岁一番。明年,更号曰[弓广]骑,入隶十二卫,
为六番,每卫万人。而诸府士益多不补,折冲将又积岁不迁,士人皆耻为之,而府
兵益废。[弓广]骑之制,皆择下丁、白丁、宗丁、品子强壮之民而为四籍,又别为
番头、羽林、飞骑之目。其初亦足以霸弭外患,自天宝后,其法寝以废弛。士失拊
循,往往流散,而折冲诸府至无兵可校。六军、诸卫皆市人,禄山反,不能受甲矣。
案:开元十年,沿边戍兵六十余万,张说以时无强寇,奏罢二十余万,使还农。
上从之。旬日得精兵十三万,隶诸卫,更番上下。兵农之分。自此始矣。十一年,
命尚书萧嵩与蒲、同、岐、华州长官选府兵、白丁一十二万,谓之长从宿卫,分隶
十二卫,而为六番。十三年,更命曰[弓广]骑。天宝之后,复稍变废,应募者皆市
井无赖,未尝习兵。承平日久,议者谓兵可稍减。是时民间挟兵者有禁,子弟为武
官,父兄摈而不齿。猛将精兵皆聚于西北边,中国益无武备。路山潜窥中国,祸心
一萌,陷河朔二十四郡,若入无人之境,唐祚之不绝者如缕。倘非天命不替,讵能
振中兴之业乎?
夫所谓方镇者,节度使之兵也,其原皆起于边将之屯防者。唐初,兵之戍边者,
大曰军,小曰守捉,曰城,曰镇,而总之曰道。故通天下十二道,为军八十,为守
捉六十有七,为城三十有八,为镇三十有九。自武德至天宝以前,守之不易,其军、
城、镇、守捉皆有使,而道有大将一人,曰大总管,已而更曰大都督。在太宗时,
行军征讨曰大总管,在本道曰大都督。自高宗永徽已后至景云初,而节度使之名兴
矣(高宗永徽已后,都督带使持节者谓之节度使,然犹未以名官。景云二年,以贺
拔延嗣为凉州都督、河西节度使。自是而后,接乎开元,朔方、陇右、河东、河西
诸镇,皆置节度使。)。开元之际,府兵之制既坏,迨天宝而[弓广]骑之制又坏。
天子所恃,节度、方镇之兵;而安禄山正以范阳道节度使反。天子之兵弱不能抗,
而诸镇之兵共起诛之,当时号九节度使之师。大盗既灭,武夫战卒有功者皆除节度
使。由是方镇相望于内地,将骄兵悍,天子无以制,而卒以基『乱』。
案:唐杜佑云:「国朝李靖平突厥,李绩灭高丽,侯君集覆高昌,苏定方夷百
济,李敬、娄师德、刘审礼皆以卿相率兵御戎,戎平师还,兵无久镇。」此李唐之
初,所以上无叛降,下无叛兵者,职此之由也。自[弓广]骑之制坏,天子倚方镇之
兵。方镇强,天子弱矣。禄山叛逆,遽陷两京。肃宗即位灵武,而诸镇之兵共起诛
贼。其后,禄山子庆绪及史思明父子继起,肃宗命李光弼等讨之,号九节度之师。
大盗既灭,以功起行阵,列为侯王者,大者连州十余,小者犹兼三四。故兵骄则逐
帅,帅强则叛上。或父死,子握其兵而不肯代;或取舍由于士卒,往往自择将吏,
号为留后,以邀于朝。天子顾力不能制,因而抚之,谓之姑息之政。由是号令自出,
以相侵击,虏其将帅,并其土地,天子反为和解之。始时为朝廷患者,号河朔三镇。
及其末,朱全忠以梁兵,李克用以晋兵更犯京师,而李茂贞、韩建近据岐、华,妄
一喜怒,兵已至国门。昭宗用崔胤,召梁兵以诛宦官,而宦官劫天子奔岐,梁兵围
之逾年。当此之时,天下之兵无复勤王者。向所谓三镇,徒能始祸而已。其它大镇,
南则吴、浙、荆、湖、闽、广,西则巴、蜀,北则燕、晋,而梁盗据其中。自国门
以外,皆分裂于方镇,而唐遂亡。史臣谓措置之势使然,宁不信欤!
唐之北衙诸军者,禁军也。高祖定天下,以太原初起之兵三万人留宿卫,号元
从禁军,后谓之父子军(高祖以义兵起太原,已定天下,悉罢遣归。其愿留者三万
人,高祖以渭北白渠旁民弃田分给之,号元从禁军。后老不任事,以其子弟代,谓
之父子军。)。贞观初,太宗择善『射』者百人,曰百骑;又择有材勇者,置北衙七营
(太宗贞观初,择善『射』百人为二番,于北门长上,曰百骑,以从田猎。又置北衙七
营,选材力骁壮,月以一营番上。)。至十二年,更置左右屯营于玄武门,领以诸
卫将军,号飞骑。及高宗龙朔初,更置左右羽林军(高宗龙朔二年,始取府兵、越
骑、步『射』置左右羽林军,大朝会则执杖以卫阶陛,行幸则夹驰道为内杖。),而禁
军日益炽矣。至于虎后,改百骑曰千骑,睿宗改千骑曰万骑,玄宗改万骑为左右龙
虎军(玄宗以万骑平韦氏,改为左右龙武军,皆用功臣子弟,制若宿兵也。)。而
印臂之法,遂行于开元之初(玄宗开元十二年,左右羽林军飞骑阙,取京旁州府士,
以户部印印其臂,为二籍,羽林、兵部分掌之。)。迨天宝末,禁军浸耗。入蜀之
役,从者才千人。肃宗赴灵武,士不满百。至德二载,始置左右神武军,亦曰神武
天骑,制如羽林,总曰北衙六军(至德二载,置左右神武军,补元从扈从官子弟,
不足则取他『色』带品者,同四军。)。又择便骑『射』生手千人(至德初,择便骑『射』者置
衙前『射』生手千人,亦曰供奉『射』生官,又曰殿前『射』生,分左右厢。),总号曰左右英
武军。逮代宗以『射』生军清内难,而宝应之名立矣(代宗即位,以『射』生军入禁中清内
难,皆赐名宝应功臣,故『射』生军又号宝应军。)。
广德以后,吐蕃屡入寇,天子不能自立,而陕州神策之军遂为禁军之道(上元
中,以卫伯玉为神策节度使,镇陕州。初,哥舒翰破吐蕃,即其地置神策军,以成
如?为军使。及安禄山反,如?以伯玉将千人赴难,伯玉与鱼朝恩皆屯于陕。时边
土限蹙,神策故地沦没,诏伯玉所部兵号神策军。广德元年,代宗避吐蕃,幸陕。
朝恩举在陕兵迎扈,悉号神策军。及京师平,朝恩遂以兵归禁中。永泰元年,吐蕃
复入寇,朝恩又以神策军屯苑中。自是浸盛,遂为天子禁军,非他军比。)。然而
朝恩贪肆无极,自凤翔、京兆、抚风等郡皆属其节度(大历四年,朝恩请以京兆之
好?、凤翔之麟游、普润并隶神策军。明年,复以兴平、武功、抚风、天兴隶之。),
卒之军政不立。逮建中之初,神策耗散略尽,白志贞遂补之以市人。一旦泾原叛卒
一呼,而天子无从卫之兵(建中四年,下诏募兵,以白志贞为使,志贞阴以市人补
之,名隶籍而身居市肆。及泾卒溃叛,皆戢伏不出,帝遂出奔。)。非李晟持军赴
难,则唐事去矣(德宗出奔,李晟与其军人他将皆自飞孤道西兵赴难,遂为神策行
营节度,屯渭北,军遂振。)。
自后虽更易不常,其权大率归之阉寺(贞元二年,改神策左右厢为左右神策军,
特置监勾当左右神策军以宠中官,而益置大将军以下。又改殿前『射』生左右厢曰殿前
左右『射』生军,亦置大将军以下。三年,俄改殿前左右『射』生军曰左右神威军,置监左
右神威军使。左右神策军皆加将军二员,左右龙武军加将军一员,以待诸道大将军
有功者。自肃宗以后,北军增置威武、长兴等军,名类颇多,而废置不一,惟羽林、
龙武、神策、神威最盛,总曰左右十军。德宗兴元十二年,窦文?为左神策护军中
尉,霍仙鸣为右神策护军中尉,张尚进为右神威军中护军,焦希望为左神威军中护
军。十四年,又诏左右神策置统军,以崇亲卫。由是塞上往往称神策行营,皆内统
于中人矣。)。顺宗即位,王叔文虽欲收神策兵权,而事卒不克(顺宗即位,王叔
文用事,欲取神策兵柄,乃用故将范希朝为左右神策京西诸城镇行营兵马节度使,
以夺宦者权而不克。)。
至昭宗,以藩臣跋扈,而有宗室典禁之谋,可谓良策矣。特嗣覃诸王,虽迭居
阃外之寄,皆不足以支难(景福二年,昭宗以藩臣跋扈,天子孤弱,议以宗室典禁
兵。及伐李茂贞,乃用嗣覃王允为京西招讨使、神策诸都指挥使,李?副之,悉发
五十四军屯兴平。已而,兵自溃。茂贞『逼』京师,昭宗为斩神策中尉西门重遂、李周
[言童],乃引去。干宁元年,王行瑜、韩建及茂贞连兵犯阙,天子又杀宰相韦昭度、
李?,乃去太原。)。驾于朱温,可不戒夫!
五代
梁祖以宛、朐群盗之党而附黄巢为盗,后归命于王重荣,遂秉旄宣武(巢陷京
师,以朱温为东南面行营先锋。天子在蜀,诸镇会兵讨贼,贼势日蹙,温乃就王重
荣以降,天子赐名全忠,拜宣武军节度使。)。已而,挟听命之唐,鞭笞天下,卒
收神器。其用兵嗜杀,且言天怒我杀人少,而杀降卒三千(太祖攻朱瑾,贺环驰救,
击败之,降其卒三千。是日大风扬沙蔽天,太祖曰:「天怒我杀人少耶?」尽杀降
卒)。李存孝出兵窥山东三州,赤地数千里,而不相救(孟方立以邢、?、磁三州
自为昭义军,晋数遣李存孝出兵以窥山东,三州之人俘掠殆尽,赤地数千里,无复
耕桑者累年。方立以孤城自守,求救于梁。梁方东事兖、郓,不能救也。)。然精
于兵算,遣将受略,五日而下山东三州(晋兵出山东,攻相、卫。太祖遣从周略地
山东,五日而下三州:?州、邢州、磁州。)。置银枪效节军(太祖与晋战河北,
乃以杨师厚为招讨使,悉领梁之劲兵,矜倨难制,复置银枪效节军。),置落雁都
(梁攻兖、郓,郓州朱瑾募骁勇,黔双手号燕子都;太祖勇士数百人,号落雁都。)。
又选富家子之材武者,置帐前,号厅子都。干戈日寻,负大恶,逆民心,携二弱子
与庄宗为敌,此其所以亡也。
案:梁起于盗贼,值时之『乱』扰窃神器,幸以有成。当是之时,环境之外,皆其
至仇?敌。李克用居河东,与之鏖战,盖三十余年;李茂贞居凤翔,被围经岁,而
不得食;朱瑾以劲骑奔淮南,杨行密据强兵王吴,王?王赵,罗绍威王魏,刘仁恭
王燕,王师范节度青州。使合谋并力,连山东之卒以击其东,率关陇之众以攻其西,
吴以江、淮、荆、襄之兵挫其南,赵以燕上之骑夺其北,四面并合,为梁者盖束手
就虏耳!虽仅免于身,而失之于子矣。
唐李克用以沙陀(唐德宗时,有朱邪尽忠者,居于北庭之金满州,其子执宜归
唐,号沙陀军,执宜子国昌,国昌子克用。),因黄巢之『乱』,有功于王室(巢陷京
师。中和二年,克用以步兵万七千来赴,败巢,横尸三十里。京师平,克用功第一。)。
至张浚之战,杀戮酷矣(大顺元年,朱全忠及宰相张浚等请讨克用,战于阴地。浚
军三战三败,克用掠至河中,赤地千里。)。天复初,为梁所困,锋锐亦衰,仅保
一隅。比庄宗嗣位,当时之兵,杨行密号黑云都(杨行密据庐州,收兵数千,以皂
衣蒙身,号黑云都。),刘仁恭号定霸郡(梁攻沧州,刘仁恭调其境内凡年十五以
上、七十以下,皆文其面,曰定霸郡。)。而麾下诸将,皆老于行阵,与武皇齐驾
并驱之人,庄宗皆能养之以恩、折之以气。遂服其心,从定山东,取渔阳,兼魏博,
置帐前银枪都(杨师厚卒,梁以魏博兵强,欲分为两镇。魏兵不愿,纵火大掠,效
节军校张彦『逼』贺德伦求援于晋。晋王军于临清,张彦选效节银枪军五百人自卫谒晋
王。王以其陵胁主帅,诛之,即以其卒为帐前银枪都。)。
然杨刘短兵之战,不其危乎(王彦章破德胜唐军,东保杨刘。彦章围之,庄宗
引短兵出战,为彦章伏兵所『射』,大败。)。遣继岌伐蜀,凡七十五日,蜀王衍降,
兵不血刃,诚用兵之最易也。弃郓之举,非郭崇韬几失之。从郓入汴,八日而灭梁
焉(唐自失德胜,梁兵日掠澶、相。诸将皆曰:「不若弃郓与梁,西取黎阳,以河
为界。」庄宗问崇韬,曰:「臣自康延孝来,尽得梁之虚实矣。此天亡之时,愿陛
下分兵守魏固、杨刘,而自郓长驱捣其巢『穴』,不出半月,天下定矣!」庄宗夜度杨
刘,从郓入,袭汴,八日而灭梁。)。明宗以所将骑五百号横冲都(进击葛从周,
由是李横冲名重四方。),以「肥战马,瘠吾人。」为愧(明宗问范延光:「马数
几何?」对曰:「三万五千。」明宗叹曰:「太祖在太原时,不过七千;庄宗取河
北,与梁战河上,马才万匹。今有三万五千,马多奈何!」延光曰:「一马之费,
可养步卒五人;三万五千匹马,十五万人之食也。」明宗曰:「肥战马而瘠吾人,
吾所愧也!」)。而败契丹,杀戍军之暴,何其甚耶(定州王都反,晏球为招讨使,
契丹遣托诺将万骑救都,晏球败之,横尸弃甲六十余里。明宗遣鸟震往代房知温,
知温诱杀之。军『乱』,知温又以骑兵尽杀『乱』者。明宗诏悉诛其家属,魏州九指挥三千
余家数万口驱至漳水上,杀之,漳小为之变『色』。)!
案:欧阳公史论云:朱邪,部族之号耳;沙陀者,大碛也。至尽忠孙始赐姓李
氏,后代遂以沙陀为贵。然克用以朱邪之裔,奄践汾、晋。庄宗袭位,与梁对垒河
上,卒之朱氏失国。既登大位,日与群伶俳戏。刘后喜聚敛而饥其师,郭崇韬以勋
旧见戮。曾未三年,遽取颠覆。清泰间,吕琦言:「石敬瑭必以契丹为援,卒立晋
者,契丹也。」使帝能从其言,亦可以纾祸。惜其莫之能用,才十年而易四姓,祸
『乱』极矣。
晋高祖初隶明宗帐下,号左『射』军。废帝立,徙镇天平而不受命,求援契丹,以
窃帝位(天福元年,徙镇天平,敬瑭不受命,谓其属曰:「先帝授吾太原,使老焉;
今无故而易,疑吾反也。太原地险而粟多,吾当内檄诸镇,外求援于契丹。」桑维
翰、刘智远等以为然,乃上表论。废帝遣张敬达讨之,敬瑭求援于契丹,约为父子。
契丹将兵至晋阳,陈于汾北之虎北口,与唐兵战,大败之。十一月,立敬瑭为晋皇
帝)。安重荣反,为偃月阵,以杜重威击破之(安重荣反,杜重威逆战于宗城。重
荣为偃月阵,重威击之,不动。欲少却以伺之,王重胤曰:「两军方交,退者先败。」
乃分兵为三,重威先以左右队击其两翼,战酣,重胤以精兵击中军,重荣大败。)。
出帝籍民为武定军,与契丹绝盟。虽连战败之,及梁汉璋、清继以败绩,而晋卒灭。
案:石敬瑭父臬捩鸡出于西夷,自朱邪归唐,明宗妻之以女。及地尊势重,猜
贰既生,乘隙而奋,求援契丹。自非耶律德光之师,不足以亡唐立晋。然彼虽有德
于我,其遂可无以弭其后患耶?暨再传而为其所灭,桑维翰辈可谓失谋矣。
汉祖乘契丹蹂践之余,神器未有所归,视天下无复英雄,乃建大号以应之,天
下亦帖然莫或与之争。及幼小嗣立,强臣夺而取之,势使然也,况五代之君臣乎!
周祖之讨李守贞也,居军中,褒衣博带;至河中,立三栅以自持重(自栅其城
西,常思栅其城南,白文珂栅其河西,调五县丁三万,筑垒以护三栅。守贞数出兵
击坏,辄补之。守贞每出必有亡失,兵食但尽。周祖四面攻之,守贞与妻子**死。)。
及守贞之死,赵思绾、王景崇继降,挟不赏之功,乘危而发,虽履大位而宗族先戮
矣。世宗高平之役,首诛樊、何,以振军法。于是南割江、淮,西克秦、凤,北开
关南。乃兴礼乐,审法令,修政事,收贤才,于五代之君亦可为贤矣。遭圣人之兴,
天命有归,不能自立。干旋坤转,否极泰来,亦自然之数欤!
案:欧阳公史论云:世宗区区五六年间,函秦、陇(显德二年,克秦、成、阶、
凤四州),平淮右(五年,克淮南十四州。)复三关(益津关、瓦桥关、游口关),
震慑夷夏。英武之材,可谓雄杰。其北取三关,兵不血刃,史家犹讥其轻社稷之重。
殊不知料强弱,较彼我,而乘述律之殆,得不可失之机。此非明于决胜者,熟能至
哉?然则,世宗亦贤主也。
宋
窃闻祖宗兵制之善者,盖能深鉴唐末五代之弊也。唐自盗起山陵,藩镇窃据,
外抗王命,内擅一方。其末流至朱温以编户残寇,挟宣武之师,睥睨王室,必俟天
子禁卫神策之兵屠戮俱尽,劫迁洛阳,乃可得志。如李克用、王建、杨行密非不忠
义,徒以遐方孤镇,同盟欲救王室,皆悲咤愤懑,坐视凶逆,终不能出一兵内向。
昭宗亲兵既尽,朱温羽翼已就。行密辈崎岖于一邦,初务养练,不能遽成。此内外
俱轻,盗臣得志之患也。后唐庄宗萃名将,握精兵,父子转战二十余年,仅能灭梁。
恃功而骄,兵制不立,弗知内外之患。一夫奋呼,内外瓦解。故李嗣源以退将养?
私第,起提大兵,与赵在礼合于耳陵。返用庄宗直捣大梁之术,径袭洛阳,乘内轻
外重之势,数日而济大事。其后,耳陵卒恃功狂肆,邀求无穷,至一军尽诛,血膏
原野,而明宗为治少定。如李从珂、刘智远、郭威,皆提本镇之兵,直入中原,而
内外拱手听命者,循用庄宗、明宗之意也。
周世宗知其弊,始募壮士于帐下,立亲卫之兵,为腹心肘腋之用。未及期年,
兵威大振,败泽、潞,取淮南,内外兼济,莫之能御。当是时,艺祖皇帝历试诸艰,
亲总戎旅。逮应天顺人,历数有归,则躬定军制,纪律详尽。其军,制亲卫殿禁之
名;其营,立龙虎日月之号。功臣勋爵,优视公卿,官至检校、仆『射』、台宪之长,
封父祖,荫妻子,荣名崇品,悉以与之。郊祀赦宥,先务赡军飨士,金币绢钱无所
爱惜。然令以威驾,峻其等为一阶一级之法;动如行师,俾各服其长,待之尽善矣。
为更戍法,使更出迭入,无顾恋家室之意。殊方异邦,不能萌其非心。仅及三年,
已复更戍。为转员之制,定其功实,超转资级,以彼易此,不使上下人情习熟。又
其下凛凛,每见事亲之惧。枢府大臣侍便殿,专主簿员,三日毕事。命出之后,一
日迁徙,不得少留。此祖宗制兵垂法作则大指也。
器甲坚良,日课其艺,而怠惰无矣。选其教首,严其军号,精其服饰,而骁锐
出矣。中都二方,制造兵器,旬一进视,谓之旬课。岁输所造于五库,故械器精劲,
盈?充积,前世所不逮。至纤至悉,举自宸断,臣下奉行,惟恐不及。其最大者,
召前朝慢令恃功藩镇大臣,一日而列于环卫,皆俯伏骇汗,听命不暇。更用侍从、
馆殿、郎官、拾遗、补阙代为守臣,消累朝跋扈偃蹇之患于呼吸俄顷之际。每召藩
臣,朝令夕至,破百年难制之弊。使民享安泰于无穷者,盖宸心已定,利害素分,
刚断必行故也。其定荆、湖,取巴、蜀,俘二广,平江南者,前后精兵不过二十余
万。京师屯十万,足以制外变;外郡屯十万,足以制内患。京师天下无内外之患者,
此也。京城之内有亲卫诸兵,而京城之外诸营列峙相望,此京城内外相制之兵也。
府畿之营,云屯数十万众,其将副视三路者,以虞京城与天下之兵,此府畿内
外之制也。非特此也,凡天下之兵皆内外相制也。以勇悍忠实之臣,分控西北边孔
道:何继筠守沧、景,李汉超守关南,以备北藩;郭进在邢州,以御太原;姚内斌
守庆州,董遵诲守通远军,以遏西戎。倾心委之,谗谤弗入。来朝必升殿赐坐,对
御饮食,锡赉殊渥,事事精丰。使边境无事,得以尽力削平东南僭伪诸国者,此也。
州郡节、察、防、团、刺史虽召居京师,谓之遥授。至于一郡,则尽行军制:守臣、
通判,名衔必带军州,其佐书佥书军事。及节度、观察、军事,惟帑库独推曰军资
库。盖税赋本以赡军,着其实于一州官吏与帑库者,使知一州以兵为重,咸知所先
也。置转运使于逐路,专一飞挽刍粮饷军为职。不务科敛,不抑兼并,曰:富室连
我阡陌,为国守财耳。缓急盗贼窃发,边境扰动,兼并之财乐于输纳,皆我之物。
所以赋税不增,元元无愁叹之声,兵卒营于州郡,民庶安于田闾。外之租赋足以赡
军,内之甲兵足以卫民。城郭与村乡相资,无内外之患者,此也。一州钱解之出入,
士卒之役使,尽委二郡者当其事。一兵之寡,一米之微,守臣不得独预,其防微杜
渐深矣。
出铜虎符以发兵,验其机括,不得擅兴,以革伪冒。节度、观察、州三印:节
度印随本使所在,阙则纳于有司;观察使印则长吏用之;州印则昼付录事掌用,至
暮归于长吏。凡节度使在镇,兵杖、田赋之属,则属官用本使印签状焉。故命师必
曰某军节度、某州军管内观察等使、某州刺史,必具此三者。言军则**兵旅,言
管内则总察风俗,言刺史则治其州军。此祖宗损益唐制,军民之务,职分之守,俾
得各归得屯。逐县置尉,捕盗贼,济以县巡检之兵。不足则会合数州巡检使之兵,
又不足则资诸守臣兼兵马钤辖者。故兵威强盛,鼠偷草窃,寻即除『荡』。盖内外相维,
上下相制,若臂运指,如尾应中,麾不相资也。
凡统驭施设、制度号令,人不敢慢者,功过必行,明赏罚而已。明于赏罚,则
上下奋励,知所耸动,而『奸』究不少逾绳墨之外,事则必立,功则必就也。怒征蜀大
将之贪暴也,曹彬独无所污,自客省使随军都监,超授宣徽南院使、义成军节度使
以赏之。御便殿阅武,赏其艺能,连营俱令转资。至于荆罕儒战死,责部将不效命,
斩石进等二十九人。雄武兵白昼掠人于市,至斩百辈乃止。川班殿直诉赏,则尽戮
其将校而废其班。太祖尝曰:「抚养士卒,不吝爵赏。苟犯吾法,惟有剑耳!」然
神机所照,及物无遗。察人心之所欲,而人尽死力。班太原之师,则谓将士曰:「尔
辈吾腹心爪牙,吾宁不得太原,岂忍令害尔辈也。」或诉郭进修第同筒瓦,如诸王
之制,则曰:「吾于郭进,岂减儿女耶?」祖宗赏罚虽明,诚必及物,故天下用命,
兵虽少而至精也。逮咸平西北边境之役,兵增至六十万;皇佑之初,兵已一百四十
一万。故翰林学士孙朱,号善论本朝兵者,其言:「古者兵足而已,今内外之兵百
余万,而别为三四,又离为六七也。别而为三四者,禁兵也,厢兵也,蕃兵也;离
而为六七者,谓之兵而不知战者也:给漕挽者兵也,服工役者兵也,缮河防者兵也,
供寝庙者兵也,养国马者兵也,疲老而坐食者兵也。前世之兵,未有猥多如今日者
也;前世之制,未有烦于今日者也。盖尝计天下之户口,千有余万,自皇佑一岁之
入一亿二千六百余万,而耗于兵者常什八,而留州以供军者又数百万也。总户口岁
入之数,而以百万之兵计之,无虑十户而资一厢兵,十万而给一散卒矣。其卫士之
给,又浮费数倍,何得而不大蹙也?以积习?弊,又数十年教习不精,士气不振。
拣兵则点数而已,宣借则重迭妄滥。逃亡已久,而衣粮自如;疲癃无堪,而虚名具
数。」元丰中,神宗谓宰相吴充曰:「祖宗以来,制军有意。凡领在京殿前马步军
司所统诸指挥,置都指挥使、都虞侯分领之。凡军中之事,止责分领节制之人,则
众军自齐。责之既严,遇之亦优。故军校转员,有由行伍不久,已转至团练使者。
诸路则军校不过各领一营耳。本朝太平百余年,由祖宗法度具在,岂可轻改。」盖
祖宗相承,其爱民之实,若出一心。谓民之作兵者多,与兵之抑民者不少,而民不
可重困也。故张齐贤欲聚益民兵,吕蒙正曰:「兵非取于民不可。」而真宗深念扰
动边人,遂止。河东、北既置义勇军,韩琦急于备边,又欲刺陕西民为义勇。谏官
司马光抗章数十万言,论其不可。熙宁中,命天下教阅保甲,盛于元丰,本《周官》
寓兵于农之意,旋废置。盖兵虽可练而重扰也。恭惟祖宗以圣神文武,斡运**,
鞭笞四夷,悉本于兵。其精神心术之微,盖不在迹。然则效法祖宗重规迭矩之成,
在本圣心,而其迹顾岂能书?今日之浅拙,虽欲抽绎传载,有所不能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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