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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花阴》Part Sixte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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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记住小说网的网址) (请记住小说网的网址)苏锦年一声尖叫“长吉”,划破了凝固安静的空气。她坐了起来。汗水顺着面颊滑落,打在手背上,惊醒了原是『迷』『迷』糊糊的她。

苏锦年四处扫望,一句“这是哪儿”还来不及脱口,就见到瑾生撩开床帐,一脸关切地站着。他蓦地俯下身,凑到她面前,低声问道:“感觉好了些没?”

瑾生『逼』人的气息迫近苏锦年,像一张网把她罩得严严实实。苏锦年愣了一下,身子向后挪了些许,点了点头。她掀开被子,准备下床时,却惊讶地发现瑾生仍站在床边,直直地盯着她。

苏锦年叹了口气,懒懒地说道:“你不让道,想就一直这么站着么。”瑾生挑了挑眉,淡淡地说道:“未尝不是一件值得一试的事情。”

这话如同平地一声惊雷般震动了苏锦年。苏锦年一个机灵,沉下脸,冷冷地说道:“这种事情不值一做。你若执意不让道,我只好施法了。”说罢,她正要举起手时,瑾生敏捷地伸手抓住了她的纤纤素手。苏锦年大惊,狠狠地瞪着凑近自己的瑾生,喝道:“你要做什么!”

“你要装傻到什么时候?”瑾生面『露』苦郁之『色』,沉闷地问道。苏锦年飞快地扫了他一眼,别过脸,随即低下头,叹了口气,镇定地说道:“你言重了。我鲜少装作什么都不知情,口上不说并不代表心里不清楚。只是,我不过是选了一条于你于我皆好的路子而已。”

瑾生愣了一下,黯然失『色』地笑出声。他用力握紧苏锦年的手,狠狠地盯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苏白说得对,涵养算什么。正是这所谓的修养把我『逼』成这可鄙的样子。你的心也被这涵养蒙蔽了,否则,怎么会无七情六欲这等常情?我等了这么多年,从一块不起眼的开始修炼得道,循着你给予我仅有的气息,终究是寻到了。你不会不懂我的意思,我要我们在一起!”

苏锦年怔了一下,猛地被瑾生拥入怀中。已有千年不曾碰触男人,苏锦年一时无法适应得了瑾生袭人的气息,几欲沉沉『迷』醉。但窗外一道惊雷炸醒了她,使得她迅速恢复清醒。苏锦年用力设法推开瑾生,反被他拥得更紧。有那么一刻,她几乎就想要放松全身,试图说服自己敞开心怀去接受他的爱。――但窗外“哗啦啦”的雨声犹如敲响的警钟,在她耳边炸响,震耳欲聋。

苏锦年立刻回神,集中精力暗下咒语。蓦地她全身发出淡淡的蓝光,灼热着瑾生。瑾生“啊!――”一声,毫无防备地被光团弹出几里外,全身发烫焦热无比。

“你不明白我究竟想要什么。即便等了我千年,也不代表我就一定要接受你的太过珍贵的爱恋。诚然我很为之动容,但感动与爱情并无牵扯,那是两回截然无关的事情。”苏锦年下了床,站了起来,淡淡地说道,便径直向门口走去。

当她经过瑾生身边时,顿了顿,俄顷仍是头也不回地走开了。瑾生凄惨地笑了几声,轻声喃喃道:“若是没有我,钟离照瑜会在你赶回来营救之前便自尽了;若是没有我,苏白不会这么轻易地取胜于噬魂;若是没有我,宁紫若只怕尸首异处。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你又知晓多少?你不过也以为,我只贪慕你的……外貌而已……”

苏锦年站在雨中,仍凭雨水打湿了她的情丝,浸透了她的锦衣。她仰起脸,气若游丝地咏诵道:“井上辘轳床上转,水声繁,弦声浅。情若何?荀奉倩。城头日,长向城头住,一日作千年,不须流下去。”然后哀怨一笑,幽幽地说道,“长吉,我不怨你。我只怪自己,心都被你带走了,还有什么资格接受他的爱?我既已决定此生只爱你一人,便断断不会轻易地敞开心怀去接纳他人。”言毕,她手抚胸口,分不清到底是与水还是泪水的『液』体,顺着脸颊,一点一滴地打在她的素手上。

“埋葬那些不愉快的过去/未来飘着cappuccino香气/我离开了你/丢掉你送给我的旧『毛』衣/没有行李/我一个人旅行/飞过层层的自云/到陌生的国度里/也许就可以把你忘记/让我在威尼斯『迷』路/独自狂欢庆祝/用孤单的舞步/编织成华丽的演出/就把自己放逐/在直觉的地图/也不必去在乎/谁会是幸福归属/听着圣马可广场的钟响/漫步在那黄金『色』的阶梯/我伪装自己/面具也无法遮盖的忧伤/无处躲藏/随着裙摆飘『荡』/嘉年华歌舞升平/前世今生的欢愉/谁在乎是现实或梦境/heyyeah/ciao!santlucia/孤挺花飘香/泪湿的脸庞/从今以后/我不再贪图/摇摆的幸福/悲伤已落幕/在威尼斯『迷』路/独自狂欢庆祝/用孤单的舞步/编织成华丽的演出/就把自己放逐/在直觉的地图/也不必去在乎/谁会是幸福归属/让我在威尼斯『迷』路/独自狂欢庆祝/用孤单的舞步/编织成华丽的演出/就把自己放逐/在直觉的地图/也不必去在乎威尼斯最美丽的『迷』路~~”夏若轻轻地哼唱着,引得虫虫走到她身边,惊奇地问道:“小姐在唱什么歌?真好听!”

夏若面不改『色』地回答:“《威尼斯『迷』路》。”,心里却欢愉无比地说:那当然,我可是校合唱队的。>_<我们合唱队老师说了,我夏若要是去参加超女,那绝对能进,又漂亮又有实力,虽然钱少了点……不过我打算报名参加的时候,呃……我不能参加“快男”,女扮男装在现代高智商人眼皮底下是行不通的。(=o=)

“威尼斯是什么东西?奴婢从来没有听过。”虫虫羞羞答答地问道。

夏若“噗”了一声,把水喷到地上,一脸黑线地说道:“虫虫,威尼斯是一个美丽的地方,不是一件东西。”虫虫红着脸替夏若擦拭嘴边的水珠,又好奇地问道:“威尼斯在哪里?奴婢长这么大都没听说过这地儿。这地方的名字真奇特!”

夏若面部僵硬地干笑,心想你要知道了我不疯才怪。(==|||)她想了想,说道:“我只听说过这名字而已,没去过也没详细地听那些老人家讲他们的见闻。如果有机会,我带你去看看?听闻那是一座水城,交通工具就是轮……啊,小舟!”她偏头见虫虫一脸兴奋状,心中『奸』笑地说道:压根就没这几乎,你不用着像吃了春『药』那样兴奋吧!(=-=)

“小姐,你再唱一次这歌儿,好不好?奴婢好喜欢这歌。”虫虫鼓足了莫大的勇气,开口请求道。

夏若见她今日难得话格外的多,知她此刻心情好,又念及她这几日的陪伴和解闷(-o-自然是以欺负为主,讲废话为辅),便无比爽快地点了点头,清了清嗓子,开口轻声唱道:“埋葬那些不愉快的过去……”

“若妹的歌声只怕将在遇府内环梁多日都不绝如缕呢!”夏若刚停下来,瑾生便闪进屋内,倚着门,面无人『色』。

夏若撇撇嘴,心里又暗笑道:你直接说“啊,若妹你歌声真赞,简直‘余音绕梁,三日不绝’好了”,财大气粗死要面子,还要在我这个标准文科生面前显摆你的文学功底,信不信我刁难你吖?她口里却说:“瑾哥缪赞。”

瑾生难得好脾气地淡淡一笑,惊得夏若几欲夺门去看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升起、遇府的母猪会不会爬上树。瑾生仍是笑得风轻云淡,并关切地问:“若妹这两天过得可好?下人招待得可周全?”

夏若偷偷伸手拧了虫虫一把(虫虫:t0t小姐……),听得耳边传来虫虫含泪的一声惨叫,对遇瑾讪讪而笑地说道:“多谢瑾哥的关心,小妹一切安好。”然后斜着头用愧疚的眼神向虫虫道歉后,又立即面带微笑地正视遇瑾。

瑾生终于皱了皱眉,但没说什么。他转头望向屋外,雨势渐缓,大有放晴的趋势。这光景一扫他心中先前的不悦,既而又回头望向夏若,漫不经心地问道:“为兄有意将若妹许给景庄,不知若妹一下如何?”夏若一惊,不明不白地站了起来,呆伫在那里。

瑾生颜『色』一缓,柔声道:“虽说只是侧室,但以景庄对若妹的怜爱,定会待你极好。若妹若是不愿也无妨,尽管说出来罢。为兄不会责怪你,更不会严罚你。”

夏若走上前几步,思绪纷『乱』不已。她不是不想嫁给柳永,也不是嫌弃他日后的仕途。只是,只是,她该以何种面目去面对他的妻儿,又凭什么笃定她不怕寂寞地坚信他对自己的爱――当他日后沉溺在花街柳巷时。她更不甘心要与别的女人一道分享她的爱人。

“若妹若是没想好,或是不愿,为兄也不勉强了。”瑾生不动声『色』地扫了夏若一眼,淡淡地说道。

“小姐……”一直沉默的虫虫忽然低声叫了一句。夏若疑『惑』地转身看着她,忽而想起今日回屋时听到两个丫鬟在私下谈论自己。那些鄙夷的话语铮铮然地钻进耳朵,疼到心上。她可以敏感地察觉到,除了虫虫以外,其余丫鬟都打心里不懈她这位“弃『妇』”小姐。夏若想到此处,心里一凉,咬了咬牙,脱口而出:“瑾哥,小妹愿嫁!”

瑾生刹住了脚步,转身望向一脸不容置否的夏若,点了点头,朗声道:“既然若妹自愿,那为兄这就去找景庄商议,『操』办婚事,好让若妹风风光光地出嫁!”说罢,他向着探出头的阳光,大步离开。

夏若的身子倏地一软,斜斜地望一旁倒去。虫虫见状,惊慌地冲上去扶住她,赶紧问道:“小姐,你没事吧?”

夏若两行清泪纵下,连日来的酸楚如洪水一般汹汹地涌上心头。她低低地叹了口气,喃喃地说道:“再如何风光,也抹不掉我已成事实的‘弃『妇』’头衔。风光有什么用,能挽回些什么?日后就怕别人更不屑地非议我借地位攀上景庄,恨不能甩掉这既定的耻辱。我到了这种地步,还要风光来做什么?白白地再添笑话吗?”虫虫听后,怔了一怔,打了一个寒颤,胆怯地俯视怀中的夏若一眼,心里一片悲哀地想:竟是我误了小姐和恩公……

苏锦年猛地抬头盯着折回来的丫鬟,双手有气无力地拍在桌面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她摇了摇头,头有些痛,最近精神大不如先前。她连起一脸无奈和疲顿,略略地抬起下颚,示意丫鬟继续说下去。

“奴婢寻遍了整个府院,就连少爷不常去的后院和马厩也找过了,皆不见少爷的身影。小姐,少爷会不会又出去玩了?”丫鬟见苏锦年脸『色』沉重,怯怯地说道。

苏锦年摆了摆手,正要示意她退下时,却敏锐地捕捉到她一闪即逝的欲言又止,便开口轻声问道:“你还有什么想说又没敢说出来的?”丫鬟一惊,“扑通”一声跌跪在地,把头压得低低的,小声地说道:“奴婢不敢隐瞒,只是……只是奴婢不敢确定这条小道消息的可信度!”

苏锦年走了过去,俯下身扶起她,握着她发冷的手,柔声地说道:“你知我向来都不愿错过任何消息,暂且撇开它的可信度,你还是如实禀报吧!”

丫鬟点了点头,仍是迟疑了一会,方才小心翼翼地说道:“奴婢路过遇小姐住的小院附近时,听到别的丫鬟说什么苏公子怎么会看上那个……弃『妇』……”话音未落,她惊觉自己被握的双手霎时便被松开了,她下意识地抬头飞快地看了苏锦年一眼。只见苏锦年脸『色』异常的苍白,毫无血『色』毫无生气可言,嘴唇抿得很紧,目光骤然凛冽,吓得她赶紧低下头,心里埋怨:这条消息果然不该告诉小姐。

苏锦年合上双眼,良久,又睁开眼眸,迅速恢复常态,不『露』声『色』地吩咐:“你下去吧,我有些乏了。还有,下令附近的丫鬟不许再提‘弃『妇』’二字,否则杖罚后赶出遇府,或者买去柳陌花街!”苏锦年说到“弃『妇』”二字,心中一揪,语气严厉无比。丫鬟唯唯诺诺地点了点头,应声而去。

苏锦年这才如泻了气的皮球一般,无力地瘫坐在凳子上,后背抵着桌子,不住地叹气。过了许久,她止住了叹意,站起身,准备去找夏若。她刚抬起头,苏白那一头亮晃晃的银白发丝极其刺眼地扎伤了她的双眸。

苏锦年愣了一下,忽而想起那张令自己不能自已地魂萦梦牵的面孔,心中大痛,伫在那不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背向阳光的苏白。他那原本乌黑亮泽的青丝,竟然能在一个午后便迅速褪为银白『色』。苏锦年觉得不可思议,但转念记起丫鬟先前说的话,思绪慢慢理顺,不由得浑身一颤,倒吸一口气,缓缓地,若无其事地说道:“你去了哪里,方才忽地下了一场急雨,怪担心你的。”

苏白恹恹地瞥了她一眼,沉默了一会儿,倔强地转身离开。

“苏白!”苏锦年快步上前,立刻扑上去抓住他的手。一股寒气瞬间吸住了她。她一个机灵,马上施法驱散这团莫名的寒气。苏锦年望着那宽厚而干净的后背,心里响起沉重的叹息,仍镇定自如地说道:“苏白……”却突然苦涩地嘎然而止,她不知道此刻还能再说些什么。是排山倒海地训斥他为一女子丧失斗志、溃糜不振,还是山重水复地追问她为什么会朝如青丝暮成雪。

她知道心哀莫大于身死,她了解苏白现在痛楚难忍的心情,她明白这一路走来有多么的泥泞不堪。她犹记苏白遇见辛氏的羞涩;苏白抱住辛氏冰冷的尸体悲痛欲绝地落泪;苏白感应到蒋氏时的喜悦;苏白为了蒋氏欲自尽的冲动;苏白为遇夏若的不顾一切;以及他无数个昼夜里对唯一的她们疯长的思念。

她是过来人。她很清楚地明了,每到半夜忽然梦醒心凉地抱着双膝,想起与他们(她们)携手的过往,无声无息地一边凭吊,一边掉眼泪的滋味有多痛苦;穿梭在熙熙攘攘的城市的每个角落,站在街角注意每一对擦肩而过的情侣,想放声大哭却又得拼命压抑地感觉有多揪心;一个人守了千年,等了千年,爱了千年,无怨无悔的等待并奋不顾身的追寻他(她)的下一世,那份焦虑不安的期许,是多么的难忍。――这些她全都能感同身受。有多少暗黑中的眼泪在黎明来之前迅速地蒸发;有多少难捱而锥心的相思之苦在心里蛰伏着,然后势如破竹地爆发,如此反反复复;有多少挤出的笑容是在苍白无力地掩饰自己内心的恐慌和忐忑。

苏锦年欲语泪先流,惶惶地松开手,头轻轻地靠在苏白的肩膀上。一句“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缓缓吹出,泪水便打湿了苏白的衣领。

苏白忽地一声悲号,紧紧地闭上双眼。泪水顺着眼角淌出,滑落在衣襟上。

头顶上那片晴空万里的苍穹,有飞鸟掠过,有浮云聚了又散。――在许多年前,他和她,在这样的天空下相遇,相识,相爱,最终相离。她曾在这样澄清的蓝天下,与他十指相扣,笑着说,幸好你不是我生命中的匆匆过客;在许多年后,他和她,还没来得及相识,他便已成为她厌恶的,只被她当成普通的路人,甲乙丙丁。

原来她一个厌恶的眼神,便足以瓦解自己千年来不甘寂寞地堆砌起来的等爱的城堡;

原来她早把自己当成无足轻重的陌生过客,是自己会错意地以为那达达的马蹄是她归来的讯息,没能及时地认清那只是一个美丽的错误,而她,由始至终。只是一个路人。

原来,原来,所有的原来都归咎于他的自以为是。他自以为守望了千年的爱,终究会演上一出华丽而完满的谢幕;他自以为他的千年痴情,能换来上天默许的长厢厮守;他自以为他和她穿越千年的爱恋,会在沧海桑田之后的重逢时仍永不磨灭。他直到那一刻――她甩下那些决绝的话语后,把门紧紧掩上――让他猛然醒悟,一切只是他的自作多情及长期以来的自欺欺人在作祟。

从今以后,他只是苏白,永失己爱的苏白。至于她,是谁,已与他,无关了。

苏锦年手捧一袭『色』彩绚丽、花饰多样的衣裙走进夏若的房屋,见她正在教虫虫唱歌,温馨地笑了笑,开口取笑道:“妹妹唱的是什么曲子,听后不绝如缕、流连忘返。可是因为婚期即来,心中欢愉无比?”夏若脸一红,嗔道:“苏姊姊莫要揶揄我了,昨日已被虫虫打趣了一夜,近日你又来调笑我……”

苏锦年微微一笑,将衣服摆放在桌面上,柔声说道:“姐姐这便向妹妹赔不是。”说罢,正要屈身就被夏若快步上前扶起,见她一脸又羞又怯,疑心地转过身,门口果然站着瑾生和柳三变。

瑾生见她回身望过来,怔了一怔,略微偏开头。但很快又回眸向她望去,然后嘴角上扬地走了过去。苏锦年愣了一下,瑾生与她仅是擦肩而过,径直走到夏若身边,抚起夏若如瀑的长发,轻声问道:“若妹昨夜睡得可好?”夏若尴尬地察觉苏锦年笑了一声便走开的身影,窘迫地低下头,小声地说道:“极好”

瑾生又是眼角泛出笑意地问道:“这个月十五是一个良辰吉日,若妹觉得那日出嫁,有何不妥么?”夏若摇了摇头,抬头猛地感受到柳永那两道疯狂而灼热的目光在脸上来回打转,突觉有些乏热,又有些害羞与不安在心头浮动。她赶紧定下心对上遇瑾百年一遇的柔情似水的目光,扯出一丝笑容,僵硬着面部表情,鼓足勇气地问道:“瑾哥,小妹能到俯外闲逛一会吗?来了江宁几天,几日后又要嫁走,总不能连江宁是什么样子的也不知吧?”瑾生顿了一顿,点点头,嘱咐道:“让虫虫跟着去,再找个小厮跟上。若非为兄要与景庄继续讨论婚宴上的细枝末节,也原有这个想法带你大致地游玩一番。”他停了下来,想了想,又说道,“让苏兄带你游玩吧,他这会正值无事可做,而且江宁这地,他大抵比我更熟稔。你们主仆二人且在俯门与他会合。若妹这次出门,单只这么素衣淡妆,就可傲视群芳了,想来婚宴那日,只怕绝代倾城呀。景庄,如此佳人,你可要好好珍惜呀。”伴着她不由分说地拉起柳永直往外走时发出的感慨,夏若听得一阵惊慌。她再不济,也看出了遇瑾想让她和苏白和好的意图。

“小姐!”虫虫见夏若如在风中瑟瑟发抖的纸片人,吓得赶紧上前扶住她,关切地唤了一声。

夏若如芒在背,魂不守舍地回应了一句。然后转过身,花容失『色』地攥紧虫虫的手,颤声道:“怎么办,虫虫,我不敢也不想见到苏白。”

“要不,小姐你就称恙不去好了。”虫虫提议道。

夏若立马使劲地摇头,说:“这么难得的出府机会,我才不要错过咧!”

“可是小姐……”虫虫小心翼翼地『插』了一句。夏若深深地吐了口气,拍了拍胸脯,满不在乎地说:“算了,谅他也不敢对我怎么着。而且明明就是他发神经,错的肯定是他。他再怎么臭名昭著,好歹也是活生生的人,又不是吃人的猛虎。况且有他在身边,旁人也不好欺负咱们。我们走吧,万一让别人等久了可不好了。”她收回手,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虫虫愣了一下,也飞快地追了上去。

夏若看到苏白那头焕然一新的银发,几欲夺口大问:“苏公子的头发上哪染的?”话到嘴边又立刻吞了回去,一脸黑线地想:难道我的智商也被吓低了?(=-=)她感应到苏白扫过来的目光,正想冲他一笑时,却被那前所未有的冷漠的目光怔住了。那两道目光确实凛冽,可她分明察觉到了悲伤和心痛从瞳孔一闪而过。夏若当下又暗笑自己看错了,便如临深渊地上前一步,看了看苏白,欲言又止。她见苏白不耐烦地掉头就走,只得讪讪一笑,和虫虫跟了上去。

好在四周琳琅满目的首饰打消了夏若心中的郁闷与不快。她在低头挑选货物时,虫虫跟在身边付钱,苏白则站在不远处静静地望着她穿梭在商品间活泼的身影。一抹沉痛之『色』,又在不知不觉中浮现在他脸上。

过后,夏若觉得有些乏,便提议到茶肆小憩。苏白面无表情地瞥了她一眼,快步融入人群中。夏若又是窘迫一笑,便和虫虫追了上去。

待夏若踏进茶肆时,苏白已捡好位子在品茗。夏若撇了撇嘴,带着虫虫坐在苏白的对面,心烦意『乱』地拿起桌面上已斟满的茶杯,正要饮入口时,忽听得身后一桌有人在谈论遇二小姐出嫁之事。她不由得感叹古人的娱乐八卦第一手资料比现代来的还要快。她向虫虫调皮地眨了眨眼,杯子刚举到唇边,便听到身后有一清脆的女声蔑笑着说道:“只是可惜了柳公子,偏偏被这弃『妇』看上。听说柳公子与段氏不合,不定与这弃『妇』有干系。我若是柳公子,任她生得再美,身份再高贵,也决不稀罕这种迫不及待要嫁的弃『妇』!”随即传来一阵喝彩声。

夏若的手一抖,茶杯顺势滑落。眼看要碰到桌面上,苏白悠悠地伸出双指夹住了杯子,缓缓地放回桌面上,冷冷地瞥了夏若一眼。但见夏若抿着嘴唇,低着头,全身在发抖。他正想起身,转瞬之间却又改变主意,继续若无其事地饮茶。只是,这素来清淡的菊花茶,为何此时却变得有些苦涩?

虫虫担忧地望着夏若,小声地问道:“小姐,我们回去吧?”夏若迟疑了一下,抬起头,对她苍白无力地点了点头,随即笑得风轻云淡。虫虫见状,忙扶起夏若,快步往外走。身后仍传来那些人的讥笑声,听得心里及愤怒又难过。她见夏若仍是低着头,看不见她此时此刻的表情,对她的愧疚便更深了一层。

夏若一路上皆是低着头由虫虫和苏白领着回府。虫虫在一旁扶着夏若,忽然有湿热的『液』体一滴又一滴地飘落到她手上。虫虫大惊,正要开口,去见苏白对她摇头,便会意地打消了原本的念头,一路上也沉默不语。

夏若从来没有萌生这一条路走得真慢长的感慨。她只恨不能快点抵达遇府。当那两扇沉重的大门关上,身后那些如影如随的讽刺就会被隔挡于外。她便有须臾的喘息时间。都说她是弃『妇』,可又有谁会明白,她本来与这个世界无关,亦无心甘愿当“弃『妇』”。

这时一阵争吵声争先恐后地挤进她本就不得清静的耳廓里。夏若泪眼『迷』离地仰起脸,停下脚步,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

但见一位荆钗布裙的女子被两个粗壮大汉分别抓住她的左右两肩,女子对面站着一位浓妆艳抹、体格丰腴的似乎有四十多岁的『妇』人。这二人在大庭广众之下互相瞪望着争吵。

“你这小贱人,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这般不识好歹!我且再问你一次,你到底从还是不从?”『妇』人指着女子,扯着嗓子叫道。

女子倔强地别过脸,一言不发。

“哼,”『妇』人一声冷笑,面孔狰狞地又道:“你这小贱人方才不是还拉三扯四的么。这会又装什么清高?既然进了我‘梨香院’,就别指望只卖笑不卖身!干我们这一行的,有什么好清高的?你还是死了这条心,乖乖地听妈妈的话。”『妇』人见女子仍是无动于衷,盛怒之下,急步上前,“啪啪”左右开弓地抡了她两个耳光,歇斯底里地尖叫道:“你不要不见棺材不掉泪!”

夏若见那女子嘴角已流出血丝,触动情肠,喉头哽咽,何其相似的无依无靠,使夏若不由得心生怜悯之意。她示意虫虫松手,狠狠地抹去眼泪,大步冲到女子面前,拦住『妇』人,喝道:“清高又怎么了?懂得在这种污秽之地存留清高,就是珍护资金仅剩的自尊。你连自尊都不要,何异于猪狗之属?”

『妇』人不耐烦地推开夏若,冷冷地说道:“你这种大家闺秀,知道些什么!自尊能值多少两?”

夏若一怔,自尊能值多少钱?对于她们来说,自尊是阻碍财源的大祸害。如果可以选择,有谁会唾弃那无价的自尊心?夏若一声苦笑,正要转身离开,却见『妇』人一巴掌又要刮下去,心中大急,脱口喊道:“我要买下她回去做贴身丫环,你开个价吧!”

『妇』人一听,立即刹住下落的手,朝夏若望去,换上一脸的喜庆洋洋,走过去拉起夏若的手,和蔼地说道:“难得小姐你看上了这贱人,可真算是她上一杯子修来的福气呀。既然小姐愿意要这烫手的芋头,那就有劳小姐了。她进来时,花了一千多两,卖出去就不只这个价,起码五千两!”夏若大吃一惊,差点就跳起来破口大骂“你狮子大开口啊”云云。她倒吸了一口气,为难地回头瞅了瞅虫虫。虫虫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也面『露』难『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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