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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独天涯行》第四十一章 冰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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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记住小说网的网址) (请记住小说网的网址)第四十一章 冰镜

“好的,随我来。”那妖艳女子从地上坐起,向后堂走去,只是在她转头的那一瞬间,仿佛眼光有些黯然。

两人一前一后,一路无话,到一个书着“镜心轩”三个大字的草庐前,那女子才停下了脚步,转过头来。低声道:“就是这里了。”那男子看到那草庐仿佛心情顿时好了起来,灿烂的一笑,那笑容仿佛阳光一样照亮了眼前的一切,台阶,包括那个妖艳的女子站立的地方。

不过那男子接下来的话让那女子又笼罩在了阴影中,与阳光彻底绝缘。那男子道:“到这里就行了,你可以走了。”说完,长袖一挥人已经到草庐前的台阶上,从始至终还是没有看那女子一眼。

直到那男子的身影进入草庐,那阴影中的女子仿佛是打了个软腿,身子一斜几乎要跌倒在地,不过最终还是站稳了。但看她的身形却仿佛矮了许多,脸上的神采一片黯然,和鲜艳的衣裙是那么的不搭调。

她在原地站了许久也不见那男子出来,最后深深的怅望了一眼那草庐,那男子的身影消失的地方,提着裙摆,转身离开了。风中只留下幽幽的一句:“你还是不能接受我吗?”那句话仿佛是在问风的,问天的,问地的,又像是问自己的……

失魂落魄的走着,那女子又在心里默默的问了自己一句:“他也会对我这样吗?那件物事是不是早让他扔了?”

张世的身体随着石块飞坠而下,眼看要被摔得粉身碎骨,幸而他立刻回过神来,胸中强提了一口气,将双足一收一蹬,虽然功力全失但那些反应还在的。就这样一收一放,下坠之势已稍缓了一点。眼看看要落到地面了,张世双手抱头就势一滚,竟然稳稳的停住了。他扬眼一瞧,手臂好似在那一落一滚中划破了,还好别的地方只是有些酸疼,似乎并未伤到分毫。心道自己是不是从高往下落的次数太多了,导致着现在身体都完全麻木了,只受这样的小伤,也实在是侥幸。

刚上面那个地方应该是个机关之类的东西,就是不知道洛洛怎么样了,她现在又在那里。张世坐在地上,抬眼向四周看着,尽是石壁,石壁有一个地方凹了进去,仿佛是一个岩洞,洞顶壁上,还隐约可见字迹。忽然心中一动,往前挪了挪身子,又瞪眼一瞧。这一瞧,却不由突突一阵心跳。

原来那字迹,竟是个‘宫’的字,刻在石壁之上,那个地方仿佛也有两个字,好像是被什么抹平了。而那凹下去的地方,果然是一个大洞,洞口还有细细的清风吹出。来到洛水之下,先是进了一道大门,然后是黑暗的甬道,现在又误打误撞来到这里,而这里居然叫‘宫’,莫非就是洛神的宫殿,那这里面住的可就是洛神本人?

张世心道,要洛洛在这里就好了。要这里真是洛神居住的地方,她一定可以闻到什么气息吧,可她现在又不知道到那里了。哎,算了。还是先探探这宫殿再说。张世从地上爬起,向那岩洞走去,弯下身子探头过去,谁料这一探却仿佛碰到了什么柔软的东西上一样。虽然头没有被撞疼,但人却被生生弹开了,仿佛这洞口有什么禁制一般。虽然有风从洞中吹出,但就是进不去。

张世又试了几回,还是像刚才一样,让他有些烦闷。又细细观察起这洞口来,这一细看还真让他又看出些不同来。那洞口左右两边好像有个图案,要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到。左边是一条小虫子,弯弯曲曲的。右边好像是两株小草的样子,兩株小草并立,一株草头向左偏,一株草头向右偏。

这代表什么意思呢?他又抬起头来,将目光定格到那刻着‘宫’的那个地方。是不是说这里还有两个字,而这个字就在那小虫和草上呢。虫,草,到底代笔着什么呢?又是什么字呢?张世皱起了眉头。

他想起师傅给自己讲过的一味『药』,说叫冬虫夏草,冬天是一只虫子,夏天是一个草的样子,会不会和这有什么关系呢。想了半天,还是想不破其中的奥妙。百无聊赖下手在地上划着,突然心头一动,心道自己光从意上想,怎么没想过型呢?

虫,两木为林…好像不是!虫,二草,撇,捺,不对不对;撇、虫、捺….好像还缺了什么。张世抬起头来,正好看到那洞门,好像,那洞门的轮廓。因为靠洞口很近,所以从那洞口吹出的细细的清风直扑到脸上。

张世觉得豁然开朗,是了,是虫二,并不是什么两木两草的。不就是‘風’‘月’二字之心吗?那这个洞该是风月宫才是!风月宫,怎么洛水之下又有一个风月宫呢?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而是该想想怎么进去。难道是让自己把这两个字补齐吗?说干就干,胳膊被刮破流出的的鲜血还未凝滞,用食指一蘸就在那两个上写去,留下刚劲有力的‘风月’二字。写的时候他似乎有种熟悉的感觉,想想也是第一次这样是在天涯的石壁上言志,第二次是在灵『性』之空见到天问石,现在是第三次了,怎么能不熟悉呢。

就在张世将那个月字的最后一笔写好的时候,变化发生了。‘风月宫’三个字上似乎被盖上一层红绫,红绫如水波一样的抹过那三个字,又突然消失了。只留下苍劲有利,古朴沧桑的三个大字‘风月宫’……

张世手往前探去,那岩洞上的禁制果然已经没有了。心头一喜,将腰身一低,钻了进去。眼前豁然开朗,并非想象中金碧辉煌的宫殿,分明是一个居室的样子。

见室内雅洁如新,立着一道绣屏。张世在绣屏前呆立了一会,呼喊了几声,并没有人回答。虽然觉得随便闯人家的卧室有些不妥,还是绕过屏风,向前走去。果然屏风后是一个宽敞的卧室,先是朱漆的大床跃入眼帘。床前是一张紫檀木的小几,小几上放着香炉,虽无袅袅香烟,日积月累的香灰倒是沉积了不少。墙角处摆着两个半人多高的花瓶,一个里面只有数茎枯枝,另一个里面『插』着几轴画卷。

他走上前去,抽出一轴,展开一看,见画的是一位女子,在月『色』之下,纤足踏在水面之上。虽是一副画,但看在张世眼里,那画中的女子竟翩翩起舞起来。

只见她翩若惊鸿,宛若游龙,又如轻云蔽月、流风回雪般飘摇;远而望之,皎若明月之光华,迎面查之,艳如芙蓉出绿波。

又见她凌波微步,足下生云,动无常则,若危若安,进退隐约,若往若还。

好一副河上美人月夜凌波昼!画中女子莫非就是洛神么?而这画又是何人所作,竟作出了一张活的画来,可惜并看不到落款之类的。

张世心里好奇,将之放下,又打开其它数卷,除了两卷画的是山水和禽鸟之外,剩下的均是同一美女,姿势则或舞,或立,或凝望……极备神韵。每一卷都是活的,但是张世留意到那女子的双目之中始终隐含着一缕忧郁。

翻完所有的画卷,心里竟有种隐隐的怅然,也许是让那画中女子眼里的忧郁所感染。张世信步踱到床前,突然想起假如此画中的女子就是洛神,那怎么相貌并非是金发蓝眼的,也看不出和洛洛有什么相似之处。

坐在床沿上,心道这个小小的居室竟然叫风月宫,还费了自己好大的劲才进来,可里面好像除了这几幅画就什么都没了。难道这居所的主人只是一个臆想狂人吗?

也许是在水里游了那么长时间,又在黑暗的甬道里走了那么远路,刚刚算是死里逃生后又费劲心思考虑‘虫二’之谜,对功力全失的张世实在是觉得有些身心俱疲吧。他在那床上躺了下去,这一躺下顿觉得头晕目眩。

原来床顶上竟悬着一面仿佛是冰块做的镜子,镜中流动着道道七『色』的幻光,交叉晃『射』,让人觉得眼花缭『乱』。张世奇道,这里怎么会有这样一面镜子,刚才为什么又没看到呢?难道这光只有在人躺下的时候才会出现。

张世强撑着那面冰镜带来的头晕和恶心,又将头硬挺了起来。这一看,和第一次果然看出不一样来。在七『色』幻光中,好像是一条小船,船上站着一个高卷裤腿、打着赤膊、古铜肌肤的粗汉,刚看着他将手里的渔网一撒,张世就从床上翻滚了下来,将那『插』着枯虬的梅瓶抱住呕了起来。

干呕了好半天,却并没有吐出什么,只是胸口的闷意还没有完全消散,脑海里像水面上被投下了一个石块,『荡』起一圈套着一圈的涟漪。张世坐在地上回忆起刚才的情景来,他可以肯定那个捕鱼的男子自己绝对不认识,那他又是谁。不过,他捕鱼的那个地方倒像是……

是了,那不就是自己下水的地方吗?难道说从这面冰镜可以看到水面之上的风景?不过还不太肯定,因为自己下水的时候是晚上,看的并不清楚。感觉胸闷的感觉稍微好了点,头也没那么晕了,张世又走到那张床边,躺了下来。

而这一瞧,那冰镜中却只有那七『色』的幻光了,刚才那个汉子捕鱼的景象竟完全没有了。张世不素心,强压着胸口的闷意盯着床顶,试图从那七『色』幻光的流转中看出什么来。可这次他是完全失望了,从始至终,除了那急促晃『荡』的幻光,还是幻光。让他自己都有些怀疑了,那刚才看到的那小船,渔夫,莫非都是幻觉不成?

撑不住了,还是先下去休息一会再说。并非张世每次都要从那床上下来,他也试过闭上眼睛,可是在那个位置躺下来,就是闭上眼睛那光也会在脑中不停的晃动,仿佛可以『射』到自己心里一般。果真称的上奇怪二字,也难怪张世第一次从床上翻滚下来后那么狼狈了。

就在他从床上到床下那一刹那,仿佛镜中又有了变化,不过现在他已经撑不了这么长的时间了。只是扫了一眼,人已经坐倒在地上。

那一眼,却让坐在地上的张世心头一震。虽然胸中如翻江倒海一般,又挣扎着向床边爬去。因为他相信要是自己没看错的话,刚才冰镜中出现的那个人他是认识的——

正是在甬道中和自己分开的洛洛!

乍见到熟悉的人,张世怎么能不着急。所以强忍着头晕和胸闷,将目光投到那镜中。不过这一看之下,却又让他大失所望。并非镜中只有那七『色』幻光,有人,只是人却又成了那个渔民,洛洛的影子已经消失了。那渔民正拖着一网的小鱼,往上提……张世觉得自己的脑子几乎要爆炸了,那七彩幻光交叉晃『射』,每一次交叉后相交处如同炸开一般,炸成无数道细小的七彩幻光又相互交叉晃『射』,如此反复。这样的后果就是光越来越多,眼里越来越『乱』,头也越来越晕。

‘嗵’的一声,张世整个人从床上跌了下来。两只手不停的撕扯自己的头发,脸『色』白里透黄,大口喘着气,几似癫狂。过了好一会他才平静下来,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呼吸渐渐转匀,脸『色』也恢复正常。

张世不由心里暗道:“果然厉害,多瞧了这么一会就如此难受。要一直盯下去,不用等待那几个月后才来临的死亡,自己就要先死在这里了。”

可是洛洛的安危还是他心里的一块大石,张世不太相信刚才看到的都是幻觉。幻由心生,自己心里记挂着洛洛是真的,可那个渔夫又如何解释?所以他相信自己刚才在镜中看到的,十有是真实的。

其实要真有面能照出人心的镜子,张世还真是有些迫不及待呢。现在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对琴姬,霖铃,小小,洛洛还是别的什么人记挂的多些,还是对谁的记挂是真的?人嗬,真是奇怪的东西,有时候连自己在想什么都不知道……

许是因为美丽女子总是易对浪子动情之故吧?不过现在的张世也不算是个彻底的浪子,只是一个有些心冷的男人吧。却碰到那么几个偏偏很出『色』的女人,还仿佛总有那么几分缘分。又或许是因为美丽女人总是比较注重不注重她的人吧?表面看起来张世得到了不少欢心,但当这些成为一种纠葛,就没有那么好受了。

多少时候强作冷漠,却隐瞒得那么失魂落魄,也许只有他独处的时候才能明白吧!

张世五指用力的搓『揉』着眉心,有些抑郁似乎从眉头被『揉』了下去,那心头呢?没有人能知道!他又向那张床走去,在那个神奇的地方躺了下来。

“洛洛”,刚躺了下来,张世突然惊喜的大叫出来。这次没有看错,就是洛洛,镜中的她背对着自己,跪在一束柔光中,从那棕黄『色』的头发,长长的耳朵,让张世一眼就认了出来。不过,显然洛洛没有听到他的声音,还是跪在那光束中一动不动。她是在哭吗?张世看到她的香肩耸动着。小妮子,一定是一个人害怕了,让张世看着心里一疼。

她现在又在那里呢?还有那束光怎么感觉有些熟悉?

是了,那束光不就是和洛洛在甬道中看见的吗?她难道一直在那里?正在张世踌躇的时候,镜中的画面又变成了那个撒网的渔夫。不过他已经收网了,仓里满是活蹦『乱』跳的大鱼小鱼,而他好像要驾船离开了。

洛洛的画面再次消失,让张世有些失望,头又开始发晕,快坚持不住了。他再次坐起,从那张床上下来。

张世再次打量起这个房间来,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平平无奇,偏偏又处处玄机。先是像活的一样的画,又是可以看到不同地方的冰镜,还有什么是自己没发现的呢?张世在房间里转悠了一圈,把花瓶翻过来,香炉挪开,屏风移走,就连地板都一块一块敲过来了,却再没发现一处有异的。他有些纳闷,要是这个房间里的人是个普通人的话,那他受不受那冰镜的影响呢?突然他脑中灵光一闪,想起那些画来。传说中洛神就是居于洛水,那他画中的女子莫非就是洛神,洛神出现的位置要不是那个渔夫捕鱼的地方就是洛洛现在所在的地方了。姑且说他是照着那冰镜来画的,那这人的画技也真让人叹为观之了。

胸口的烦闷暂时平复了些,担心洛洛的张世又躺到了那张床上。其实这几番折腾下来已经让他身体有些发软,但还是坚持着躺了上去,双眼又盯着那块冰镜。只因为,洛洛在那里,只有看着洛洛他才能觉得放心一点。

波光粼粼的水面,看起来是那么平静。但现在的张世却明白那平静的水面之下有着多少暗流涌动,又杀机四伏。先是那水下的层层大阵,又是那大的离谱的门户和会动的石龟,然后是黑暗的甬道,随便『摸』了下石头又坠到这里,而这里竟是一个更奇异的地域。这里如同那平静的水面一样,平静里孕育着多少不平静,平凡里隐藏了太多的神奇。就在张世的头脑又开始发晕,有些坚持不住的时候,那画面终于变化了。

那是——

张世惊的差点从床上跳起来,此时的洛洛仿佛被吸到了那光里,身体被那些光束束缚着,在微弱的光线里不停的扭动。而随着洛洛的扭动那道微光也愈来愈强,直到清晰到可以看到洛洛身体上细细的绒『毛』。

她是不是被什么东西控制了?这个念头突然从张世心里蹦了出来,让他心头不由一惊。而洛洛的身体正像一条蛇一样的盘起,伸开,做出种种奇怪的动作……看起来无比骇人。

这一次洛洛的头竟然被生生扭的向后转了过来,张世看到她小嘴大张着,仿佛在呼救。楚楚可怜的小脸上布满了汗水,尤其是那双眼睛,蓝宝石似的眼睛里透着的神『色』明明就是哀求。张世从床上站了起来,向顶上的冰镜『摸』去。

他似乎忘记了那是一块镜子,忘记了自己是在那里?现在他的眼睛里只有那湛蓝的双眸,那祈求的眼神。不过他错了,这块镜子和他在灵『性』之空里只手摘星辰的时候不一样。

张世的手还没触到那块冰镜,一道红『色』的幻光『射』了过来,『射』到他的手背上。张世觉得手仿佛被电击到一般,一股酥麻传遍了全身,让站在牙床之上的张世几乎稳不住身形,但他咬着牙又向那冰镜『摸』去。

现在的他身上又浮现出那个在雹雨中奔跑的独狼的侧影,那次在狼神殿被狼神折磨下却不愿屈服的铮铮铁骨的样子。不得不承认,他骨子里的那种倔强是没有人能阻挡的。

黄『色』的,蓝『色』的光束又『射』到他的手臂上,这次的感觉比上次更难受。那黄『色』的光束『射』到身体上,仿佛千万只蚂蚁在自己身体里面集体出动一样,从手到脚开始痒了起来。而那蓝『色』的光束虽然不痒却有种灼热的感觉,仿佛有万千个尖刺在扎自己一样。而他的手还在越来越高,是什么力量支持着他,让他的的身体在这种情形下,手却可以缓慢的但不停歇的向那冰镜靠近。

洛洛的影子又从画面中消失了,但张世现在的心里却更着急了,比刚才看着她受折磨更觉得着急。她会怎么样?她是不是会被那光束所吞噬。

对了,都是光,会不会和这里的光有什么联系呢。张世更坚定了要一探冰镜的想法,他的那只手臂已经完全麻木。现在全靠着强悍无畏的意志在推动着那只胳膊,不停的向上。

看着各『色』的光『射』到手上,张世竟有些麻木了,仿佛忘记了疼,忘记了痒,他只要知道那块镜子后面是什么地方,他只要知道洛洛现在怎么样?

这时眼前的七彩幻光突然像比刚才变亮了数倍,这次不是一束,而是七束光齐齐向张世的手臂『射』来。那七束光就如同捍卫冰镜的神兽一样,不容他物亵渎半点。所以现在集中起了所有的力量来驱赶侵犯者,张世的手臂。而且那七束光并不是直直『射』来的,却是从不同的角度『射』来。张世感觉的到,它们在自己手臂里交汇,然后炸开。数以万计的光束在身体里流窜,让他正体会着那难以用语言描述的痛苦。心里闪过一丝悸动,似乎死了都要比受这难言之苦好的多。但这种想法只是一闪而过,他心里又被那片湛蓝所充满。只记得那边的洛洛,还有她那双湛蓝的双眸。

也许张世忘记了,也许所有人都忘记了。他已经功力全失,也许身体只是比一般的人要稍强悍些罢了。即使他拥有超越常人的强悍意志。但那强悍的意志在脆弱的身体下又能撑的了多久?

果然张世的身体开始在床上摇摇欲坠起来,那伸出的手臂也开始抖动起来,半天再未能有所寸进,他的意识开始有些昏『迷』。他这次抗衡那幻光的时间几乎超过了前几次的总和,现在终于挺不住了。

在张世的身体从床上歪下去的那一刻,他心里只有一个从未动摇过的信念:“我要把洛洛从那邪恶的光束中拉出来!”

荒原寂寂,冷月窥人,衰草之间,虫声啾啾,荒原在夜『色』笼罩之下,到处都弥漫着一种凄清幽秘之意。一个身着红袍,面蒙黑纱的人站在这夜『色』中,仿佛在等待什么。突然中天之上出现一颗耀眼的明星,那颗明星耀眼而妖艳。

那红袍人将面前的黑纱掀开,『露』出一张清癯的面容,两鬓虽已斑白,但目光中透出睿智的光泽。只是这个人的相貌除了这些竟似乎难以说出什么特别来,普通的鼻子,普通的眼睛,只是组合起来竟有一种独特的气质,那种气质让人觉投入其中不能自拔。

这时那红袍人睿智的双目中突然『射』出了两道紫电,那两道紫电随即投入到那茫茫无际的星空中去。随着他的头不停转动,两道紫电从东转向北,从北转向南,从南转向西,将银河两岸景『色』尽收眼底,仿佛正在极目细察着什么。难道这茫茫无际的星空中蕴藏着什么么?

突然他将双目定格到西北方向,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刻从来没有见过的星,只见被一团赤光包裹着,虽然看不出什么怪异,却一闪一闪的仿佛和中天之上那颗耀眼又妖艳的星相互呼应,这边亮起那边就稍稍暗淡下来。那边亮起,这边又暗淡下去。

老者的神『色』肃然,半天喃喃说了一句:“天意啊,莫非这一切真的要发生了吗?”

深秋的夜晚,一片寂然,只有山野中的瑟瑟风声,草木间的啾啾虫鸣。一弯下弦月,间或钻出云层,山川林莽因而被抹上一层灰白幽暗的冷光。

就在红袍老者观星的时候,猴山之上小鬼谷王君手持一杆杏黄旗,口中正念念有词。他的面前是四个石块,东南西北围成一圈,石块中间的地上端放着他的宝贝罗盘。看着地下的罗盘,王君的眉头皱的很紧,因为今天已经是第三次出现这种情况了。那天地人三针纹丝不动,无论他如何施为都没有一点反应。

这时突然一道赤光从天而将,『射』到猴山之上,地下的罗盘也同时有了反应。三针滴溜溜『乱』转起来,这三针动的蹊跷,以前从来没见它般迅疾的转过。王君此时却没有时间关注其它,手中的杏黄旗猛地向东、南、西、北四个方位虚空刺出。

沉声喝道:“大地潜龙,四方汇聚,借尔之力,化石为龙!……”喝声未停,王君手中的杏黄旗又收了回来,再震臂抖出,挥向面前的四个石块处。

就在这时,猴山上下,漫山遍野,东南西北各处,仿佛和王君手里的旗子相呼应一般,响起了阵阵龙『吟』。骤然风起,狂沙碎石向王君站立的位置卷来,手持杏黄旗的王君仿佛站在漩涡中一般。不过那碎石随着龙『吟』声刮来,却并不沾到他的身体,而是向王君身前的四个石块处落下。

噗噗噗噗的落下,很快那些碎石就将先前的四个石块和罗盘一起埋住,落成一个长条。仔细看去,他面前那碎石堆成的长条有头有颈,有足有尾,竟宛如一头石龙,如横卧在猴山之巅一样。

王君的脸上已有些倦意,但双目却亮如明星,盯着地下的石龙又挥起手里的杏黄旗。随即大喝了一声:起!

乍见万千碎石飞起,啸啸破空,如矢如电,以雷霆万钧之势,铺天盖地的向王君站立的地方飞去。王君的身体摇晃起来,五官已攥成了一团,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落下。暗暗心道:“莫非是要反噬了,师傅遗书里说的居然是真的。”

眼看着那飞石越来越近马上到跟前了,王君脸上的脸上一片坚毅之『色』。他伸出右指在口里一咬,含了一口精血向那杏黄旗上喷去。一口血雨喷出,撒到杏黄旗上,那旗子竟变大了一倍有余。漫天的碎石已就在眉睫,他努力的站稳摇晃的身体,将变大的杏黄旗向碎石挥去。

这一挥,竟听到了隐隐的风雷之声,而那如箭般『射』来的碎石却忽然变成了一尾真龙,张牙舞爪着将龙头一昂,竟腾空而起,跃上了半空!王君的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笑意,将右肘一拐欲再将杏黄旗舞起,谁料这一拐没有将旗子挥动,心力憔悴下自己却摔倒在地。

而那天空中的巨龙也在王君摔倒后从龙身中央断成了两截,漫天的碎石像天女散花般洒了下来,在王君所在的位置落下。不少碎石砸到他的头上,脸上,身上,王君跌倒的身体似是被砸的哆嗦了一下,却强撑着向那碎石的中央爬去。枯柴般的手不停抖动着,在那碎石堆里刨了起来。直到被刚才的碎石埋住的宝贝罗盘『露』出真容,他才停了下来,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地上的罗盘。

此时天上『射』下的那道赤光已经逐渐黯了下来,而看那罗盘上的三针也缓了下来。最后天地两针完全停了下来,背向所指,剩下的一针却在西北方向颤动了一会,仿佛是惧怕什么一样,最后终于在正北方位停了下来。正北,王君的心头一颤,那不是匈奴吗?前几日听说战事已经息了,难道那里还有什么事情发生不成?还有刚才在西北方向又为什么要颤抖呢?他抬头看向星空,天空西北方居然出现了一刻从来没有见过的星,只见被一团赤光包裹着。星象虽非自己所长,但王君却知道星象与地脉是有关系的。

文耀丽乎天,其动者七,日月五星是也;周旋右天,天道者鬼顺也。近天则迟,远天则迟,远天则速,行则屈,屈则留回,留回则逆,逆则迟迫于天也。

这是王君的师傅论述天道奥妙的一段话,写在他的遗作《灵宪》中。《灵宪》又道:“地有山岳,以宣其气,精钟为星。星也者,体生于此,精成于天,列居错訨,各有所属。”

是说这地脉、天道、人世,三者相关相连,奥妙无穷。在说到大地脉气和天道两者之关系时候,有这么一段话,“大地有山有岳,大地通过山岳来宣泄其气,气之精华向上升去,在天上凝聚为星。星之本体生于天地,天地的精气于天上形成星,众星分布于广阔天空,交错、散落、对峙,但均各有所属,与大地万物上为感应,以致密不可分。”

所以王君深信今天发生的一切一定有什么玄机,就像方才明明没有动静的罗盘突然在那赤星出现的时候有了反应,还反应那么强烈……

这一切王君看不出来,但他可以肯定,也许要有大变了。哎……王君长长的叹了口气道:“风子,扶我起来。”

半天无人应答,颤颤巍巍的他从地上站了起来,脸上一片孤寂之『色』。相对于天下大势而言,他现在更想知道自己的徒弟风枫又在那里。

这些日子他不停的推演,只是仿佛地脉被什么东西牵制了一般,先是向四面流窜,根本不能琢磨,后来就一点反应都没有了,一片死气。想到这里王君苦笑一声心道,今日可好,闹出了这么大动静差点把自己的骨头都累折了,到头来还是一无所获。现下还是先修养一段时日再图打算吧,风子大了总该让他自己闯一番天下的,自己又何必『操』心太多呢。

想通了这些王君的嘴角又挂起了一丝笑容,微颤颤的向前走去。

咳,咳,咳,咳,咳……一串急促的咳嗽中,张世终于醒来了。他这才发现自己刚才竟倒在了香炉边,头还杵在了香炉里。

用衣袖将脸上的香灰随便抹了几下,他就又向那床边走去。倒下前留在心里的意识根深蒂固,以至于他一苏醒过来就急着要去看那冰镜。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现在洛洛到底怎么样了才是他最关心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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