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永宁卫指挥同知余邦侯同志的府邸坐落在城西,宅子毗邻宋时遗留下来的古迹洗马池,宅子后街曾是宋时的市舶司所在旧址。全城权贵大户之中,当属余邦侯家宅子的地气最好,但是这么好的地气却是养不出好人,尽出些不是东西的玩意儿。
余府后院,矬头矮脚的余耀辉童靴正精赤着排骨似地上身,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地击打着木桩。自从昨日让许国威逼着三天后与秦臻比试,余耀辉吓得都快尿了,可是木已成舟,不想三天后被秦三愣子暴打一顿惹人嘲笑,唯有开始魔鬼训练……最起码得把虚弱的身子练得厚实一点,增强一点抗击打能力,不然他那让秦三愣子打得尿失禁的四弟就是他的下场。
可怜余耀辉童靴这辈子都没打过木桩,头一次这么奋发图强,倒是叫府中的丫鬟下人们纷纷侧目,心道自家少爷莫不是撞邪了?
“唉哟,我的手啊~~~”余耀辉举着两只肿得跟馒头似的蹄子惨叫起来,“他娘的,死就是死吧,老子不练了,叫那三愣子打死我算了!”余耀辉童靴平生头一次奋发图强持续了半个时辰不到……
哆嗦着接过仆人递来的貂裘披风,余耀辉猥琐地裹上,仆人忙递上热腾腾的参茶。这时,一个满脸麻子好像癞蛤蟆一般的青年汉子点头哈腰地跑到了余耀辉的面前,余耀辉一见这麻脸汉子,立马伸发走了身旁那个递参茶的仆人。
“刘三,事情办妥了没有?不会出什么岔子吧?”一见麻脸汉子,余耀辉便想起前几日自己酒醉之下干的糊涂事。这几日一直提心吊胆,惴惴不安,要不是一直压抑着神经,他也不至于昏了头在卫学里招惹了秦三愣子这个煞星。
“大少爷放心,县衙的三班捕头都让小的上下打点了关系,老酒巷那失火案已经结案了,保管与咱们扯不上半点干系。”麻脸刘三一脸笃定地保证道。
闻言,这几日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余耀辉长长出了口气,不过他还是有一些不放心道:“再去拿些银两去疏通打点,务必让县衙里的胥吏们出面彻底摆平这件事,不要留一点痕迹。”
“是,小的这就去。”刘三马上答应着,心里却在暗笑:“没头脑的蠢货,只当你这龌龊事没人知道是怎的?还要弄得人尽皆知?也好,这银子我就却之不恭。”
见刘三急匆匆了去了,余耀辉才算放下心来,心道还是自己心思缜密。
麻脸刘三暗喜地出了余府,怀揣着银票,脸色红亮,连带一脸的麻子都柔和舒展了不少,不像平时那般狰狞恶心,一路哼着小曲儿的刘三却不知道,一个黑影正悄悄地吊在了他的身后……
却说县衙这边,自从回到了县衙之后,梁县令就怒不可遏,越想越气,今日一早便叫来了壮班的捕头孙平到自己的签押房,一通怒声质问之下,哪想孙平不仅不如实交代,反倒硬声顶撞他。
“县尊大人,老酒巷的失火案是小人亲自带人侦办的,确实是意外失火所致,并非人为纵火。小人在县衙里干捕快都二十来年了,少有错案,这点保证小人还是敢担下的。”孙平乃是个奸猾的老吏,对于这个一向软弱可欺的知县大人一点敬畏之心也没有,是以才敢如此顶撞。
若是平时孙平这么跟自己说话,梁县令虽然生气,但也不会说什么。但是自从昨日自秦家拜访回来之后,梁县令仿佛凭空生出一股前所未有的豪壮胆气,面对这平日里对自己阳奉阴违的孙平越看越怒,他猛然拍案而起,陡然大喝:“孙平,你这厮好大胆子,当本县头昏耳聩什么也不知么?三条人命的泼天大案也敢私瞒?你有几颗狗头够本县砍!?”
猛然爆发的梁县令气如涛海,声如惊雷,把原本一脸不耐之色的孙平震的脸色大变,神色惨白。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孙平六神无主,满脸惊恐之色,嘴唇哆嗦着叫道。这件事只有其余二班的捕头与自己手下的几个捕快知晓,难道是那几个混蛋告的密?想到这里,孙平的魂儿都在发抖,惶恐之下竟然直呼梁县令为‘你’,连尊称都忘在了脑后,可见他惊慌成了什么样子。
“哼,本县目光如炬,明察秋毫之末。你们这些恶吏暗地里做了些什么龌龊勾当岂能瞒过本县?本县一再忍让,你们却道本县软弱可欺,欺上瞒下,肆无忌惮,如今余府那恶子犯下如此泼天大案,你们竟敢私受贿赂,帮其隐瞒,当真不知死字怎写?好好好,本县今日就跟你这厮算算总账!”梁县令厉声暴喝,神态威严而狰狞。
这一连串话把孙平心中最后一丝侥幸击碎,听闻梁县令说出“余府那恶子”这句话时,孙平一下子扑倒在地上,跪爬着到梁县令脚下,一把抱住梁县令的大腿,凄惨地哭嚎:“县尊大人饶命啊~~~小人一时心鬼迷了心窍才听信了杨定海那厮的鬼话!是他收了余耀辉那小儿的银子,拉着小人下水,一切都是杨定海那厮逼迫小人做的……”
县衙有三班衙役,分是皂班、壮班、快班。皂班主管内勤,壮班和快班共同负责缉捕和警卫。孙平口中的杨定海便是快班的捕头。
梁县令冷眼瞧着抱住自己大腿哭嚎大叫的孙平,一腔积压了好些年的郁闷之气一扫而空,不禁扬眉吐气,不识的乡民就只能种一辈子的地,或是委身为奴寻一个权贵之家,说不定有生之年还能熬出个管家之类的大奴当当。可是虎子虽然大字不识,但骨子里的心气却是不低,不甘一世为奴为婢,不然也不会二十啷当还留在村子里种地了。
可是当老二叔提起他爹之时,虎子眼前不禁浮现起当年他爹被地主家的恶怒活活打死的惨状,潜藏在他心中积压了十多年的仇恨一下子喷薄而出,虎子咬碎了后槽牙……
正当虎子纠结踌躇之时,秦家祖宅的大门“咯吱”一声从里面让人推开,看见秦臻从门里走了出来,虎子连忙站了身来。
“虎子兄弟,你怎么没走?咦?你眼睛怎么红了?”秦臻看见虎子蹲在门外没走,又见他眼眶发红,不禁奇怪道。
“没什么,没什么,只是让风沙迷了眼睛。”虎子慌忙擦了擦眼眶,掩饰道。
“哦,原来如此……对了,虎子兄弟,能不能帮我找辆马车来?”见虎子不愿说,秦臻也没心思去问,他这样跟虎子说道。
“行,没问题,恩家少爷稍等,我这就给您找马车去。”听见秦臻要他帮忙,虎子立马答应了下来。
虎子刚一转身,又听见秦臻问:“对了虎子兄弟,还不是你姓甚名谁呢?老是叫你虎子有些失礼了。”
闻言,虎子神色一怔,这么多年来他头一次听人问起自己的名字,连他自己都有些快遗忘了的姓名。
“我叫郑绍祖,恩家少爷还是叫我虎子吧,这样我听着熟悉。”呆立良久,虎子才神色复杂地道。
听虎子这么说,秦臻也不勉强,他点了点头:“哦,既然如此,那好,这里有些碎银子,劳烦虎子兄弟帮我租俩马车来。”
虎子接过银子便转身远去了,秦臻站在门前,嘴里嘀咕:“郑绍祖……咦?这名字怎么有些眼熟?好像在哪看到过……诶哟喂,想起来了,好像在百度百科上瞄到过。郑绍祖……这不是郑芝龙他爹,郑成功他爷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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